听到这里,陆长川和俞少宁纷纷抬起头看过来,眉头顿时就皱起来了。

  “没有野兽。”罗勉先安抚了一句,然后才继续说下去:“那附近都是逃跑留下的慌乱痕迹,找到一个人后,没多久就找到了剩下的几个。”

  密林里的光线有限,等把所有人找到,已经有些伸手不见五指的趋势了,一行人返程的路走得格外慢。

  好在,后续上山询问情况的战士找了过来,拿着手电给他们照亮了一条路。

  有了光线,罗勉他们才看清那几个人的伤势。

  从为数不多的抓痕来看,他们遇到的是猫科动物,伤口虽然又深又长,但比起他们森*晚*整*理惊慌下滚落造成的而言,完全是小巫见大巫。

  最后捡上来的那个,伤口最严重,脑袋上砸了个尖石。一行人找到他的时候,对方就已经没了呼吸,身体还是温热的,显然断气没多久。

  人找到了,罗勉他们也就先一步回来了,剩余的事情他并不知道。

  俞少宁听着罗勉叙述,不由叹了口气。

  其实那几个人就是嘴上说话难听,什么事情都没有做,要是他在发现他们的时候就告诉战士,或许就不会有人丢掉性命。

  陆长川不知道两孩子提前撞见过那些人,闻言摇摇头无语道:“有确定安全的地方不待着,非要往不安全的地方跑,这也是他们自讨的。”

  罗勉注意着俞少宁,闻言点头:“可不是嘛。”

  将泡脚水倒掉,罗勉脱掉身上的外衣外裤晾到一边,进了里面后就和陆外公告别,牵着俞少宁回房间。

  俞少宁还在出神,前面的人忽然停住步伐,转身将他抱住。

  他疑惑抬头,手回抱住男人。

  罗勉将俞少宁抱到床上,两人面对面一坐一站,动手给他脱掉身上的短外套和毛衣,一边随口问道:“你在想什么?”

  俞少宁不疑有他,随口把刚刚的思绪说了出来。

  果然是这样。

  罗勉低头掐了下他脸上的软肉,“你脑子里胡思乱想些什么呢?这还能是咱们的责任?”

  俞少宁眨眨眼,很快反应过来罗勉误会了,扑哧一声笑出来:“我没说这是咱们的责任啊。”

  前世见过太多生死,别说这种和他没关系的,就是直接间接因他死的人,也引不起什么波澜。

  俞少宁只是感慨:“好歹是一条命呢。”

  而且,他面露几分不满:“要不是他们闹出事来,你也不用上山这么折腾。”

  刚刚吃饭的时候他都注意到了,罗勉手上的水泡已经被磨破,血糊糊一片肯定和手套黏在一起了。

  听俞少宁这话,罗勉不由眉眼一软,手指碾过柔软的嘴唇,低头亲了一口,“没事,也不累。”

  俞少宁哼哼两声,捧着罗勉的手吹了吹,取出药膏。

  “哎等等。”

  罗勉抽回手,连忙将身上的衣服脱得只剩里衣里裤,抱住媳妇往被窝里一躺。

  俞少宁顺着他的动作躺在他怀里,抓住他的手仔细清理上药。

  戴着手套还是有些好处的,至少伤口没沾染到木屑。

  小心吹着伤口上好药,俞少宁回头时,男人已经靠着枕头睡着了。他坐起来,努力将人挪进被窝里。

  动静不小,罗勉却没有被惊醒。

  俞少宁将他长长的头发理开,守着他手上的药膏干了,才闭上眼沉沉睡去。

  ·

  前一天太累,两人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

  匆匆吃完饭前往山脚下,这边的木头都还没有开始弄,几个和俞少宁一批提前回去的男人坐在木头上,看见两人过来招呼了一声。

  “少宁你这是又要奴役自家狗了?”一个男人试探地嘬嘬两声,见狗不抗拒,伸手摸了把狗头。

  俞少宁笑道:“它们一顿吃不少呢,不干点活怎么行。”

  听他说,旁边几人笑起来,又有人道:“也就你们家心好,这种时候还养着它们。”

  山村里养狗的人家不少,但那些狗逃过了地震,最后也被打死吃了。

  俞少宁不评价别人的行为,只笑道:“我还想着等日子好点了养鸡呢,它们可都是我们家的小助手。”

  话题从这儿,拐到了如今的天气上。

  夏天的高温和冬天的寒冷太过奇怪,普通人虽然不清楚原因,但多少有些惶惶。

  “也不知道明年会不会好些,我可不想再热那么一次了,受不住。”

  “谁说不是呢,真要热起来,家里养什么都得被热死。”

  “要是明年好了,那些过来避难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迁回去,沿海城市那么繁华,国家总不会放任那边荒废下去。”

  “他们迁移走也好,我后来听着昨儿的事,人都懵了,你说这么多年下来咱们这有谁在山上摔死过?他们一来就闹出人命,给我妈吓得,念叨了好久的不让我上山。”

  “我妈也是,吓坏了,早上还说做了一晚上噩梦。”

  “……”

  俞少宁和罗勉没有参与他们的话题,在旁边将自家木头上捆着的柴火放下来,先在拖车上面摞好。

  等了没有多久,剩下的人也过来了。

  陆琰站出来道:“这木头想要搬回家最少也需要两个人,大家互帮互助一下,每家出一个人抬木头回去,柴火就自家事自家理怎么样?”

  众人闻言都点点头没有异议。

  大部分人家里都只来了一个人,一个个准备抬木头离开,俞少宁将摞好的几捆柴固定好,走到自家狗子前面。

  前段时间运粮食的时候,发现轮滚在雪地里不好走,罗勉将其拆掉了。

  如今四只狗拖动车子不用担心被积雪卡住,适应了一下车子的重量,就开始撒欢跑起来,俞少宁不得不跟着它们跑。

  罗勉见状多看了两眼,见俞少宁状态轻松,才没喝止家里几只狗的动作。

  旁边看见这一幕的人不由感慨:“你们家这狗养得可真不亏啊。”

  罗勉忙活着手上的动作,闻言点头顺着他的话说了两句。

  等到木头上肩,说话声就小了。

  ·

  一群人已经开始运送柴火,那些难民才在部队的带领下来到山脚,双方交错而过,没有任何交流。

  俞少宁在自家狗子的帮助下,一个上午就运完了自家的柴火,下午就牵着狗运送别人家的,不过四只狗上午太兴奋导致消耗略大,下午运送的速率慢了很多。

  被帮忙的人家一点也不觉得几只狗拖沓,反倒高高兴兴地道谢,等送到了地方,找了找家里的饼干骨头投喂狗子。

  四只狗来者不拒,嗷呜嗷呜恨不得吃空人家仓库。

  给俞少宁臊的,离开主人家视线后,没好气地在几只脑袋上挨个敲了一下,“家里饿着你们了不成?怎么就这么嘴馋。”

  被教训的四只吐着舌头,高高兴兴地凑上来黏糊,半点没意识到俞少宁在教育它们。

  ·

  一人四狗闹着往家里走。

  “俞少宁。”

  温和的声音响起,俞少宁疑惑抬头,就见宋岩柏站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

  男人和之前一样矜贵自傲,视线难言地扫过拖车,道:“我有个事情想要问你。”

  俞少宁想想罗勉对宋岩柏的厌恶,在原地站定问道:“什么事情?”

  见人连靠近都不愿意,宋岩柏眉头微蹙,将心里那个存了许久的问题问出口:“我听说你和罗勉办了婚宴?”

  俞少宁闻言愣了下,倒是没有迟疑地点头,“有什么问题吗?”

  “没。”宋岩柏摇摇头,看着青年护精致的面容,忍不住多问了一句:“你想不想过更好的日子?”

  俞少宁一时没有听懂,“啊?”

  “就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不用像现在一样,为了生计不得不干苦力。”

  听完宋岩柏的解释,俞少宁的面色冷了下来,“不好意思宋先生,我觉得我现在的日子很好,也不觉得干这种小事有什么不好的。如果您……算了,您出身富贵看法不同也正常。”

  咽下即将出口的反讽,俞少宁垂眼拍了拍甜甜脑袋。

  “走吧,回家。”

  得了主人的指挥,四只站起身甩甩尾巴,脚步轻快地进入旁边的分岔路。

  “我不是那个意思。”宋岩柏皱着眉出声,“只是觉得你可以过更好的日子。”

  俞少宁停下脚步回头,冷淡开口:“宋先生你是以什么身份在这里批判我的生活环境?”你有资格吗?

  后面那句,俞少宁忍了又忍,到底忍住了。

  看着加快脚步离开的青年,宋岩柏愣住原地,从第一面的惊鸿一瞥到如今,和对方为数不多的接触浮现在脑海里,他意识到什么,看着离开青年的背影眼神晦涩。

  -

  俞少宁还不知道自己一句话打通了对方的任督二脉,跑回放柴火的地方,发现他和罗勉都没活干了,松开牵引绳整个人扑到男人怀里。

  这还是俞少宁第一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亲昵,罗勉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有人欺负你?”

  闻言,不好意思挪开视线的人都看了回来,等待着俞少宁的话。

  没料到一抬头能对上这么多视线,俞少宁忙从罗勉身上下来,咳了一声道:“没事没事,就是被宋岩柏拉着说了会儿话。”

  本地人和外来者的接触不多,听见这个名字,也没几人对应上人,见他神情自若,就叮嘱了句:“咱们大队这么多青壮年呢,真要有人欺负你不用怕,喊一声立即就有人出来帮忙的。”

  俞少宁乖巧点头,“我知道我知道,真的没被欺负,放心吧。”

  听着他的话,众人将视线落到面色不好的罗勉身上,心中腹诽你男人可不像是这么想的。

  不过他都这么说了,又没真的出事,大家也就没再多问,担柴火的担柴火,抬木头的抬木头,和住在河岸这边的几人告别走了。

  罗勉牵着俞少宁的手落在后面,等人离远了,才低声问道:“他又找你说什么了?”

  他提起,俞少宁想起刚刚的事情,不开心地哼了哼:“他非觉得我现在过的是苦日子,让我跟他吃香喝辣。我呸,他吃的能有咱们好?!”

  空间里那些吃食水果的全面性,不说傲然于地球所有人之上,那也是最顶尖那批人才有的待遇。

  就宋岩柏聪明,脑子一转,叭叭评价别人的生活。

  眼看着人越来越生气,罗勉没忍住低笑出声。

  俞少宁听见动静猛地转头,瞪大眼不可置信:“你还笑?他挖你墙角呢!”

  罗勉压住笑意,凑上前道:“这不是墙角给的自信嘛,多坚固啊!人家锄头都挥断了也没能撬走块石头。”

  俞少宁想掐他,找了圈没找到能抓到肉的地方,最终手指落到男人脸上,捏着脸颊肉扯了两下。

  “你就仗着我喜欢你吧!”

  听见这一句,罗勉笑得更肆意了。

  ·

  别看只看了五棵树,粗壮的树干摆放在院子里,连着一捆又一捆的枝干树叶,愣是占据了整个院落,供人行走的空间狭窄非常。

  部队带人砍树的事情,俞少宁一家没再关注后续,他们忙着将砍回来的大树分段劈开,把带着树叶的枝丫折下,尽可能将偏大的枝干清理出来。

  这些事说来简单,但耗时又耗力。

  一家三口在家里忙忙碌碌,再得知部队消息时,已经是他们迁移人回到避难所的日子。

  三人只留意了那边一小会儿,就低下头继续忙碌自家的东西。

  家里的柴火是足够的,这些被俞少宁运上山,合着之前修房子剩下的松木一起。

  太阳出来了几天,又有些沉寂。

  这两天的下午都阴沉沉的,时不时就下一阵雪,将被人类弄出来的色彩重新遮掩于白茫茫之下。

  没有风的时候,雪落在地上是有声音的,俞少宁盘膝坐在客厅门边,顶着厚被褥做的门帘,时不时低头喝一口姜茶。

  身边忽然坐下一个身影,俞少宁扭头对上罗勉的视线。

  男人将手中的糖渍姜罐子递过来。

  俞少宁拿了片姜送入口中,甜丝丝的姜片入口,嚼过之后隐隐透出几分辣意。

  好吃。

  俞少宁眼睛微弯,伸手又拿了片姜。

  两人就这么并排坐着看外面下雪,也不说话,也不分神做别的事情。

  陆长川端着茶水喝了一口,看见他们这样摇摇头,啧,恋爱的酸臭味。他将手中的书翻了一页,看主角要如何对付仗势欺人的纨绔。

  ·

  雪花静谧的世界里,腌制的肉终于好了。

  俞少宁和陆长川拿着一端尖锐的铁钩穿过肉皮,罗勉拿着杆子在旁边,等他们穿好肉,就将其送到火塘上方的房梁木上。

  在那里,一排排铁钉矗立着,稳稳挂住沉重的猪肉。

  火塘里火焰跳跃。

  等所有的肉挂上去,陆长川往上多放了几根茶子木,轻飘飘的无形青烟向上。

  俞少宁撑着脸问道:“怎么不烧竹子?”

  竹子烧起来烟雾更浓,这茶子木烧着,哪怕门窗都关着也熏不着人,足可以见有多淡。

  陆长川闻言慢悠悠解释:“竹烟会在肉表面糊上一层烟油,要是烧得多了,肉再怎么熏也是好吃不起来的,而且难以熏到内里去,腊肉也容易坏。”

  俞少宁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抬头看着白花花的肉,“就这么点烟该熏到什么时候啊。”

  旁边两人听着失笑,道:“反正挂在上头,咱们在这烤火顺带就熏了,随它什么时候好都行。”

  啊……

  俞少宁还想着吃腊肉呢。

  不过吃这方面,也不是非这样不可。

  看着燃烧的火焰,俞少宁从空间里取出个铁架子来,跃跃欲试:“我们来烤海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