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热来势汹汹,没有多久,俞少宁就不省人事。
原本还觉得没什么大事的罗勉顿时就慌了,抱着俞少宁一个劲地用酒精湿巾给他擦身,一直到后半夜,俞少宁身体的高温减退为止。
肚子咕咕叫个不停,罗勉捂着胃缓了会儿,下车随便弄了点东西填饱肚子,回到车上照顾俞少宁。
睡着的人还是他下车时的姿势,只是紧皱的眉头松开了些,看着像是舒服些了。
罗勉坐到俞少宁身边,将车门关上,半抱着人躺在他身边,闭眼浅寐。
太阳无声无息地升起,空调冷风充斥车内,勉强抵挡住炎热。
俞少宁迷迷糊糊醒来,就感觉腰部被禁锢着,他茫然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有些担心地伸出手,去摸罗勉的额头。
抱着他睡了一晚上,罗勉的身体状态出乎意料的健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普通感冒。
身体表面还有没退散的高热,俞少宁看着车顶发了会儿呆,混乱的大脑清醒一些,挪开腰间的手臂,坐到车窗边准备吃点东西。
他其实没什么胃口,但胃部饿到抽痛,再不吃东西,怕不是不等病情严重森*晚*整*理,直接就饿死了。
罗勉睡得警醒,手一被挪开就醒了过来,他揉了揉额头,凑近俞少宁身边:“感觉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
“好多了,吃点东西吧。”
说着,他从空间里拿出一份食物给罗勉。
罗勉确实饿得狠了,这会儿端着色香味俱全的美食一顿狼吞虎咽,俞少宁吃着吃着就不受控制地看向罗勉,被他良好的食欲多吃了几口饭,倒也把碗里的东西给吃完了。
吃完饭。
俞少宁发着呆看罗勉收好那些碗筷,又拿着酒精湿巾过来要给他擦身。
他不太想动,但罗勉昨晚照顾他累得都有黑眼圈了,俞少宁又忍不住地心疼,伸手接过酒精湿巾把人赶去睡觉,自己给自己擦身。
昨晚察觉不对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已经模糊了,这会儿自己擦身才发现他身上多了好些蚊子包,还有几个不知道什么虫子咬出来的痕迹。
俞少宁不由眼皮一跳。
说起来,乙脑的爆发有那么急吗?
而且……混沌的大脑终于将常识捞了回来,乙脑多爆发于十岁以下的孩子之间,潜伏期在十到十五天不等,他还注射过乙脑疫苗。
哪怕按照手臂上那个模样骇人的蚊子包来看,这场病爆发得也有些太快了。
俞少宁还想继续思索,只是脑子疼得厉害,回忆起刚刚那些内容就已经很难受了,他缓了缓放弃思索,给自己简单擦过身就倒在罗勉身边强迫自己睡觉。
至于把罗勉赶走避免感染……
已经一起睡了大半天,而且外面的烈阳能把人晒死,现在赶人已经没必要也不方便。
身上又疼又烫,脑袋也疼得很,俞少宁很是费了一番力气才睡着。
车内陷入安宁,避难所却闹腾了起来。
一开始是临时医所迎来了大批量婴幼儿病人,接着就有年迈的老者过来看病,症状无一例外都是高热、浑身疼痛、大脑混沌迟缓。
本来基地就在防范瘟疫,这状况刚一出现,就引起了军方的高度重视。
所有病患被转移到远离避难所的舱房内居住,最外层由防范严实的战士持枪护卫,大量医生护士转移到避难所医疗舱。
这个县爆发地震的时候,附近城市的情况都还好,不管是军队还是医护人员都是从外界调过来的,比本地人员组成的官方力量更加具有威慑力,这一番动作下来没有谁提出异议。
听见外界的喧闹。
独自住在山洞的陆外公心慌起来,视线不断往避难所外看去,有些担心独自在外的两个人。
心慌归心慌,家里有这么多牲畜,他又一把年纪还没有出行工具,真要出门去找人,最有可能的结果就是人没找到他自己先没了。
陆外公只能压着不安在家里待着,就连四只狗子都不出去遛了,厕所虽然还没有完全弄好,但临时用一用是没问题的。
把家里四处都熏上蚊香,随便吃两口东西,陆外公就试图教四只狗在家里上厕所。
农村长大的小家伙,少有习惯在家里上厕所的。
老人家教了大半天没有办法,只能趁着太阳还在又没那么热了,把四只绑外面树干上,不过半个小时又给抓回来。
折腾完狗又要折腾家里的家禽和羊。
忙忙碌碌的,陆外公忧心的时间反倒少了些,也有胃口弄点东西吃了。
而相较于身处两地的一家人,避难所的所有住户都人心惶惶,谁也不知道瘟疫会不会在下一刻落到他们身上。
部队的消杀人员背着药剂行走在如同蜂窝般的避难所中间,反复叮嘱着过来询问的人:“要注意卫生,蚊香和花露水别舍不得,避免被蚊虫叮咬。家里有家禽家畜的,记得注意它们的情况,如果不放心可以交由我们代管。”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知道,动物也能传染疫病了。
不管之前费了多少力气才把那些家禽家畜带过来,又多想留着这些东西做粮食,怕死的人们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把东西交给了部队,又将家里准备做肥料的粪便清理好一起送了出去。
部队负责接收的人哭笑不得,也为此感到高兴。
当然,不配合的人什么时候都有。
听着不断传入耳中的骂声,和怀疑他们借此盈利的声音,战士面无表情地看过去,只冷冷道:“只要不打扰到其他人,部队并不强制收走这些牲畜。”
然而这样的话说了百遍千遍,依旧有人不相信,依旧有人以最大的恶意揣度他们。
部队对此持放任态度。
这些言论确实会扰乱民众的心思,但部队在大部分心里有着极强的公信力,他们能够造成的骚乱很小。
而政府现在最需要攻克的难题还是瘟疫。
通过症状和爆发速度判断,已经排除了已知的疫病。
调过来的医护人员都是基层医护,他们拥有着充足的应对经验,但攻克一个新难题实在是为难他们了。
因而上面一群根本不了解医疗的糙汉们商量来商量去,决定:“有什么症状就治什么症状。”
这条指令简单又敷衍。
医护人员们叹着气,只能按照他们的命令,避开药物相克后尽可能给所有人治疗。
这些事情说来繁杂耗时,其实从察觉瘟疫到一切有条不紊,也只过了十个小时,避难所外的俞少宁两人在后半夜等到了过来检查的医生。
这一回医生就不只是戴着口罩了,防护服将人包裹得严严实实,连条缝隙都没有漏出来。
医生听罗勉详细说了俞少宁的状况,又仔细把脉检查过,将目前瘟疫的情况和他们说了,“我会留下一批药品,至于要不要进入医疗舱治疗……”他顿了下,“个人建议不要。一来那边的床位并不够,二来床位隔离不到位,很难保证你们痊愈后会不会被二次感染。”
俞少宁和罗勉稍微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和医生道谢连连表示他们就不去了。
医生点点头并不意外。
确定过两人带的药品足够后,医生留下两张药单,就带着医疗箱匆匆走了。
避难所外隔离的人不少,他还要去给其他人检查。
有了里面大批量的病人佐证瘟疫症状,外面的情况很快就确定了。
得病的人大概是五五开。
避难所内之所以情况那么严重,大概是因为人员密集,加上天热水少洗澡的人不多,越发吸引蚊虫聚集。
俞少宁靠着窗户发了会儿呆,忽然叹息一声:“也不知道外公知不知道消息,有没有及时做防御措施。”
罗勉朝着空气中喷花露水,闻言很是自然道:“部队肯定会通知的,家里东西都有,别担心。”
嘴上说着,话音落下,罗勉的眉头也跟着皱起。
家里不止有老人,还有很多牲畜。
疫病如果可以通过动物传播,陆外公那才是真的防不胜防。
看俞少宁随着他的话安心下来,罗勉也知道他头疼得很没想那么深,压着心里的不安没有和俞少宁提起。
喷完花露水,又前前后后放了几盘蚊香。
车内充斥着驱蚊的味道,俞少宁闻了会儿,又蔫蔫地躺了下去。
他讨厌浓郁的味道!
心里哼哼唧唧,却也知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只靠着罗勉汲取他身上浅淡的味道休息。
罗勉给俞少宁揉按着额头,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俞少宁平缓的呼吸声。
身上有些不太舒服,他轻轻喘息了下,动作轻微地吃过药。
俞少宁睡了没有多久,半梦半醒间感觉身边多了个大火炉,他茫然地睁开眼睛,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身边躺着罗勉。
高温——
俞少宁翻身而起,查看起罗勉的身体状况。
男人身上的温度烫得厉害,虚汗浸湿衣衫,看着比他昨晚严重多了。
因为生病而迟钝的大脑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要做什么,俞少宁拔了罗勉身上的衣服,找出毛巾浸水给他擦拭冷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