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耽美小说>夜莺夜莺【完结】>第77章 爱是愚人的国度

  经过公关团队的紧急讨论,决定由傅斯舟亲自站出来澄清自己的逆向感光性障碍,并将病因粉饰为早年出任务时留下的创伤后遗症,以此激引人们的同情、从而引导舆论风向。而阮绥音也写了一条长文为傅斯舟澄清,稳定粉丝的情绪,尽可能让他们理智一些,别再被网上的言论带着跑。

  像一种轮回,之前他和傅斯舟联手欺骗大众、引导舆论,现在回旋镖终于打回了自己身上,却根本没有什么埋怨或是愤懑的资格。

  “这个人是怎么拿到视频的?”段奕明仍然在疑惑这个关键点,“新月大厦的监控视频是谁都能看的么?”

  “当然不是。”傅斯舟说,“我的人已经去安保部门查问过了,基本不存在大厦内部外泄的可能,只可能是系统被入侵、视频资料被窃取。”

  “黑客?真是越来越可笑了。”段奕明说着,还笑出了声,实际上他根本不在乎傅斯舟被骂什么的,毕竟他已经这么不间断地被骂了很多年,但上升到持刀行凶,他就愈发焦虑阮绥音过于庞大的舆论影响力是不是已经脱轨,走向不可控制的方向。

  “有一个我很在意的细节。”傅斯舟又开口,“大厦的监控资料最多保留三个月,也就是说早在九月份的时候,这个录像就已经在系统内被删除了,而发视频的人只可能是在那之前窃取的视频。为什么他要等到时隔两个月之后的今天才发出这段视频呢。”

  “究竟只是想等这个群情高涨的时机,还是有什么让他的态度发生了转变。”段奕明顿了顿,“如果他一直在暗中监视你们,那他应该是最清楚家暴是假这件事的人。”

  阮绥音也没头绪,他知道捅伤傅斯舟的是保镖,但保镖也是被那所谓“铁证如山”的视频所蒙蔽,可阮绥音实在想不到是什么样的人一直在暗中监视他和傅斯舟,又有什么样的目的。

  “那今天下午袭击的那个人呢?”段奕明又问,“抓到了么。”

  傅斯舟无意识瞥了阮绥音一眼,他始终垂着头,一言不发地窝在沙发里,额前的碎发投下阴影,傅斯舟看不见他的表情。

  “没有,当时太混乱了,我连人都没能看清。”傅斯舟说。

  “我看你也该切身体会到,舆论的力量了。”段奕明嘲讽道,“再这么放任他的粉丝为所欲为,以后只会一发不可收拾。”

  “你以为我不清楚舆论是把双刃剑么。”傅斯舟轻嗤一声,淡淡道,“但在那个时候,没有什么比舆论更有力,能让他重回汇演,走上现在的位置。”

  阮绥音缓缓抬起头仰望着他,他宽阔的身躯几乎遮蔽了顶灯的光线,使他看上去格外高大、顶天立地。

  “而我完全愿意承受那背后的代价。”傅斯舟抬手,抚上阮绥音发顶,目光仍不冷不热地睨着段奕明,“你呢。”

  “——你敢吗?”

  段奕明扯扯唇角,不屑与他争,只是放下杯子:“我还有事。”

  目送段奕明走出房间,阮绥音才拉起傅斯舟的手,让他坐到自己身边。

  “对不起。”他伏在傅斯舟肩头,目光沉静。

  “你不是在为你自己道歉,”傅斯舟指尖捻着他发尾,“对吗。”

  阮绥音沉默着,傅斯舟又说:“不要为别人道歉,这只会让我更难受。”

  他早就不奢望做阮绥音的那个特殊了,也愿意和其他人分享阮绥音那一份太过昂贵的爱,只是如果可以的话,他不希望阮绥音一遍又一遍提醒他,他只不过是被阮绥音与其他爱他的人一起一视同仁,没有人例外、没有人特别,更没有人可以得到偏爱。

  因此,当一个同样爱着阮绥音的人伤害傅斯舟的时候,阮绥音或许会心疼、内疚,却无法为了他抛弃任何、诘责任何。

  阮绥音动了动嘴唇,正要说什么,手机突然震动了两下,他拿出来,看了许久,才放下手机,缓慢地抬眼看向傅斯舟:“我…又想了想…”

  “嗯?”傅斯舟转头看向他。

  “或许我还是先回述京比较好。”阮绥音说。

  傅斯舟微抿起唇。他不是不想阮绥音早些回去,可是早先阮绥音才那么强硬坚决地要留下来,现在又突然毫无征兆地改变了主意,让他很难不怀疑有什么古怪。

  “为什么又突然想回去了?”傅斯舟问。

  阮绥音避开他的目光,沉吟片刻才开口:“我留在这里,大批的粉丝也会跟着我一起留下来,岛上会持续混乱,今天这样的事也很有可能再发生…我还不如…先离开……”

  他说的是有道理的,傅斯舟点了点头:“你愿意回去就好,但最近发生了太多事情,我得派几个人护送你回——”

  “不用。”阮绥音说,“有保镖就足够了。”

  “只有他一个,我不放心。”傅斯舟说。

  阮绥音也没再推辞,只是乖乖被傅斯舟安排着,在第二天下午两点便被送回了述京。

  傅斯舟仍然留在岛上善后,澄清稿发出之后,舆论略微平息了些,但造成的影响很难就此消失,只能慢慢被时间和后续补充的通稿冲淡。

  “大概两天后就能回去。”晚餐的间隙,傅斯舟给刚刚抵达述京的阮绥音去了个电话,“你好好休息,其他的事情不需要你操心。”

  “...嗯。”阮绥音声音很轻,“我等你回来。”

  不知为何,傅斯舟总有种莫名的不安,或许是因为阮绥音从自己身边离开,他看不见阮绥音,就觉得心神不宁,总忍不住去想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因此晚上九点,傅斯舟再一次给阮绥音去了个电话,却没有接通。

  傅斯舟又一连拨了三个电话,仍然没回音,便立刻转而拨给了护送阮绥音回去的军团下士,让他调取新月大厦的监控,看看阮绥音在不在家。

  “夫人晚上八点的时候出门了,还没回来。”

  “去查。”傅斯舟揉了揉眉心,“查他现在在哪里。”

  侍应生为阮绥音打开门时,里面只有谢瑜一个人。

  他端着酒杯坐在沙发正中,修长的手指推了推鼻梁上的金边眼镜:“我知道你会来的。”

  他这里有阮绥音想要的东西,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傅斯舟想要的东西。

  原来一直以来他都用错了方式。他用利益引诱,击不破一个毫无破绽的利益共同体,他用丑闻威逼,吓不怕一个被爱情蒙蔽了双眼的愚人。

  所以这一次,他利用了这份爱,他知道阮绥音愿意为了傅斯舟付出一切,就连生命都不在话下,更不用说那具早已残破不堪的躯体。

  阮绥音神情平淡,没有什么慷慨赴死的决绝,也没有什么灾难前夜的悲痛,只是沉静得像镜面湖泊,泛不起一丝涟漪。

  阮绥音走到他面前,杵着没动。

  “站着干什么?”谢瑜笑了。

  阮绥音抬眼对上他那几乎要刺穿自己身上衣料的露骨目光,有些麻木地抬手,脱掉自己身上的大衣,扔到一边,紧接着又要解衬衫扣子,却被谢瑜制止了。

  “就这么迫不及待?”

  阮绥音没应声,确实迫不及待,迫不及待地想尽快结束,然后离开。

  ——如果他还能离开的话。

  “坐。”谢瑜拍拍旁边的沙发,又端给他一杯酒。

  阮绥音停顿了一下,坐到了桌边,看着谢瑜往他的酒杯里放了一颗药丸,然后药丸迅速在酒液里溶解,释散绵密的气泡。

  “为你好。”谢瑜说,“不那么痛苦。”

  阮绥音仍然一言不发,只是握住酒杯,但没喝。

  “说点话吧。”谢瑜抬手掂起他下巴,拇指摩挲着他冰凉的嘴唇。

  他今天没化妆,但正对了谢瑜的胃口。前阵子他在海边拍的那几张汇演宣传照把谢瑜迷得七荤八素。

  他总是这样,一身华服的时候能令众人倾倒,但那纯白圣洁的天使姿态更能刻进人心底,那几乎就像是争奇斗艳的花园角落悄悄盛绽的夜来香,寂静深夜穿行过薄纱窗帘飘落在白松石地板上的第一抹银月光,回廊檐下被晚风撞出的风铃响。

  “这么好听的嗓音,不多说几句,实在太暴殄天物了。”谢瑜说。

  “我今天来,是听你说的。”阮绥音终于开口。

  谢瑜笑笑,目光指向他面前的杯子:“你喝完了,我就说。”

  话音未落,阮绥音便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谢瑜也爽快:“那你…想听我说什么?”

  “关于向斯醒。”阮绥音盯着他,“所有。”

  谢瑜耸耸肩:“关于那个强奸犯?”

  话音未落,杯子猛地砸落在地,阮绥音趁谢瑜错愕一瞬捡起块碎片抵在他颈间:“再多一句废话,你就死定了。”

  谢瑜愣了半刻,随即笑了,笑个没停,甚至张狂地凑近了些:“杀了我——”

  他的确怕,看到徐可阳现在那副死样的时候他真的怕了,他第一次发现阮绥音那么冷血无情、恶毒残忍,他发现自己迷上一个天使面孔的恶魔,却又觉得能死在他手上也算种情调。

  阮绥音咬咬牙,随即手腕一转将碎片对向自己脸颊。

  他脑袋已经开始发晕,胸腔涌动起一阵阵热浪,并且迅速扩散到四肢百骸,让他眼前天旋地转,颤抖的手却仍然紧紧握着玻璃碎片,刺破手心的鲜血顺着小臂染红了灰色的长发和身上的衣料,又滴落一地。

  他努力聚焦起目光双眼通红瞪着大惊失色的谢瑜:“说——!!”

  【作者有话说】

  【孙燕姿《愚人的国度》,作词: 孙燕姿/李焯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