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陷没想刻意遮掩，宋逸倒是对自己的声誉很看重，会面的地点也是经过仔细挑选的，一家私房菜馆。林陷入座时顺势打量了一下，应该是宋家的。
宋家也不是小家族，做这种事很熟练了，也足够便利。
“你来的时候吃过饭了吗？”宋逸问，“先吃点东西吧。别饿着了。”
林陷看他一眼。
他确实还没吃饭，不如说在片场吃过盒饭后整个下午除了喝水什么都没来得及吃，倒是来的路上助理给了他一块巧克力，他没心情，摆摆手拒绝了。从片场收工赶过来已经九点过了，卸妆还是在保姆车上完成的。宋逸一路上催他快点的架势可没现在半分体谅的样子。
他还是这么爱装好人。
“不了，”林陷说，“宋哥也还忙吧，我们快点说完早点走吧，我也想早点回家。”
他的语气里透着一种随意，全然没了以前的颤颤巍巍和毕恭毕敬。宋逸抬头诧异地看他一眼，不明白他怎么突然有了一种跟变了性子一样的气质。
难道真是跟原弋跟久了被娇惯出来的？
宋逸收了收心，说服自己原弋那人根本没那么容易动情，不如说天生就是个绝情的人，不可能会把林陷太放在心上才对。
最多不过把他当一个新奇的玩具罢了——他们原家谁不是把亲近的人当玩具？没什么好担心的。
他想到这里对林陷挤出一个笑来：“那行，那我们先说事。林大明星现在搭上枝条发达了，变成了大忙人，我也不好多占用你时间。”
他这一番话表面上是在挖苦林陷，实际上是在暗示林陷他是因为自己才有的攀高枝的今天。
——他还是那么不要脸。
林陷在心里叹口气。
“我知道你有让人暗中监视我。”林陷开门见山，“看出什么来了吗？”
宋逸一惊，实在是狐疑他今天到底怎么回事——跟自己摆谱来了？
“这是说的什么话？”宋逸说，“我监视你干什么？”
林陷的浅棕色眼珠转了转，笑眯眯的，不说话。
宋逸一挑眉：“好吧，我确实在找人看着你。”
林陷反而怔了一下。
“我只是随便诈他一下，他还真有让人跟踪我啊？”他对系统说。
系统：【原谅他吧，他蠢。】
林陷：“统，你最近好刻薄……不过我喜欢。”
他面上无波无澜，又问：“那你应该知道我最近常去原弋的公司了。”
宋逸点头：“对，我也奇怪你为什么还不联系我，你应该已经熟悉了原弋的公司和他办公室的位置了。”
“要打消他的警惕性嘛。”林陷说，“总不好一上来就让他发现端倪。”
宋逸笑道：“你变聪明了。我一直以为你是真的喜欢原弋，原来是装出来的啊。”
林陷垂下眼睛，眼里的光一瞬间暗下去，仿佛真的在伤神：“有什么办法呢。”
他说：“我再喜欢他，他也不会比爷爷奶奶更重要啊。爷爷奶奶是收养我、和我朝夕相处十年的人，可原总只是收我当他的情人而已。”
宋逸不予置评，事不关己的样子，彷佛林陷现在的感叹和为难完全不是他造成的。
“你明白就好。”他说，“我看你最近和原弋关系那么好，还以为你真的被他的虚情假意骗了。你最好不要自作多情以为原弋真的有多喜欢你。”
林陷拿起桌上的茶杯想喝口水，不知道想到什么，又放下了，内心有些厌烦。
“奶奶说，最近常看见有不认识的人在家附近转悠……是你派的人？”他问。
宋逸点点头：“是的，但那是出于好心，我担心他们出什么意外。你知道，人老了难免身体出问题，又行动不便，万一突发什么疾病，我的人也方便照顾他们嘛。”
“更何况，如果他们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你误会是我下的手怎么办，我也不好解释啊。”
更何况，如果他们不小心死了，我没了威胁你的把柄怎么办——林陷在心里自己帮他做了翻译。
“我知道了。”林陷说，“明天，我就会把文件发给你，你发我一下收件的邮箱吧。”
他说完起身就要往门外走，背影有些决绝的意味。
“你的家人……”宋逸犹犹豫豫地叫住他，“他们会好好的。”
林陷闻言回头看他一眼，眼睛里说不清是什么情绪。他笑了笑，眼神却没有要笑的意思：“好，谢谢宋哥。”
他转身走了，这次再也没有要回头的趋势。
“愣着干什么。”林陷喊系统，“拍照啊，多拍点。”
*
次日晚上七点。林陷不否认自己其实很会选时间，这个时间段流量不会低，因此能看见林陷让系统开的新小号上传的视频的人也就不会少。
那段视频是在尤苍的MV拍摄片场拍的，是系统从摄影师的摄像机里截下来的——林陷很怀疑系统的真身是不是一串能随意穿梭的数据，不过它都能带自己穿越虚拟世界了，也不奇怪。
视频经过精心处理，按照林陷的要求截掉了对尤苍有哪怕一丁点影响的话，留下了他自己说的那些，坐实了林陷“利用尤苍获得人气”、“攀背景抱大腿给自己博资源无所不用其极”的人设。
热度刚上来，林陷的下一步行动还没来得及实施，先接到了尤苍的电话。
看来他确实是很关注自己。
“那些话你是故意说的。”尤苍一上来就说，很笃定。
林陷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地来问自己。
“那也是我自己承认的。”林陷说，“我说的话都是真话，尤苍，不要找我了，对你真的没好处。”
“那利用我也是真的吗？”尤苍问。
林陷一怔，旋即回答：“是。”
尤苍一时没说话，林陷听见他的呼吸声在电话里好几个来回。
“那你现在还可以继续利用我。”
林陷：“……”
“傻孩子。”他嘀咕。
他叹口气，对尤苍说：“你不要管我，也不要再联系了。你现在和我切断关系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再见……不，以后别见了。”
“可你还没听到我们的歌。”尤苍说，“那是我为你写的。”
林陷转头看窗外，在下雪：“你自己听吧，多听几遍。”
以后可再也听不到我声音了。
他说完立即挂了电话，不给尤苍再央求他的机会，将他的号码拉黑。
【这样对他是不是有点太绝情了？】系统问。
“哟，你一个人工智能还知道什么叫绝情呢？”林陷奇道。
“何必呢。”林陷说，他说完这三个字沉默了很久，喟叹一样，“他要是太喜欢我的话，我死的时候，他只会更伤心……何必呢。”
“太不值得了，我总要走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