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陆意好不容易把那只断手从李昂脸上取下来的时候,李昂已经是满脸血污,捧着脸惨叫连连。
再慢一点,他的整张脸皮都要被这个断手抠下来了。
陆意用力地捏着那只断手的五根手指,那断手一时间无法再作妖,只能安静下来,终于有了一只断手该有的安静样子。
李昂见陆意捏着断手,好不容易才有了底气,狠狠地踹了那断手一脚:“妈的,什么玩意儿?操,差点害死老子。”
“我倒是好奇你和这断手有什么仇什么怨,怎么它就逮着你不放呢。”
“……”李昂大惊,看向陆意。
却见陆意捏着断手,嘴角微微地上扬,毫不回避他的眼神,仿佛真的只是开了一个无谓的玩笑。
“……我不知道。应该只是巧合吧。”李昂说这句话的时候明显有些底气不足。
陆意笑:“我想也是。”
见陆意没有再多问的意思,李昂终于松了一口气。
毕竟他隐藏得很好,眼前这个看起来这么年轻的毛头小子能发现什么?
此时,电梯终于到了五楼,门在五楼打开了。
黄毛说:“五楼好像暂时没有什么危险,我们先去五楼商量一下对策吧。”
没有人提出异议。
毕竟目前来看,没有人再敢去低一点的楼层送人头了,这已经是最保险的方法。
陆意重新回到了五层的医生办公室。
第一件事,他先找了一个小柜子把断手装了进去干脆地锁上,以免断手再作妖。
第二件事,他想在电脑上查找更多关于死者的内容。
陆意无形之中已经已经成为了领头的那个,后面三个人像小弟一样毕恭毕敬地跟着他,这行头看起来一时有些搞笑。
陆意正在开机的时候,突然想到了最重要的事情:“你们,有没有看到一个金黄发男人?很高很帅但不太爱与人交流的那个?”
所有人都摇摇头。
陆意在五楼没看到闻执,四楼、三楼、二楼现在也问不出什么来……他咬着下唇有些担心。
闻执到底去了哪里?他不会出事了吧?
第一次在游戏里与闻执分离这么久,向来脾气很好的陆意难得感到有些暴躁。
于是他看向另外三个人就有些不顺眼了:“你们别呆在我旁边,也去找找线索啊。”
唉。真没用,不催就不动,呆在他旁边跟小鸡找妈妈似的。
要是是闻执,一定能发现比自己更多的线索。
另外被迁怒但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的三人:“???”
为什么为啥刚才还脾气很好的大佬突然就嫌他们烦了?
他们做错了什么?
而陆意正对照着刚才自己打出来的纸思索。
根据死者名单来说,李昂在四楼遇到的那个破肚子的女人叫苏宛。
陆意在医院系统里输入苏宛的名字,发现这个女子才十八岁,还是很年轻的年纪。
医院发生火灾那天,她来医院做的人流手术。
——人流啊?
别不是被什么男生给骗了吧,虽然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最是单纯好骗。
从手术记录单上可以推断,苏宛到医院的时间大概是下午一点左右。
陆意在电脑上调出那个时间段的监控来,刚看了没多久,突然听见办公室外面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
落落也听见了。
她站起来说:“是李昂吧。他刚才出去去洗手间了,不赶紧进来,还在外面磨蹭什么呢?”
落落说着就打开门往外走去了,只是没走几步,还在办公室内的陆意和黄毛就听见她的一声尖叫。
两人迅速走出去。
只见落落吓得跌倒在地上,伸出去的手战战兢兢地指着前方。
只见前方立着一个浑身焦黑的男人——陆意认出来这也是火灾中身亡的一员,这就是为什么他每走动一步,身上焦黑的皮肤组织就随着走路的动作纷纷扬扬往下掉,露出大片大片的红色。
他手里拿着一把沾满了血的刀,正追着李昂乱跑。
李昂一边跑一边惨叫,场景看起来恐怖中又带着一丝搞笑。
五楼的危险——终于出现了。
等等,有杀气——
陆意敏感地感觉到头顶有一阵风略过,赶紧后退一步,一把银色的大刀几乎是擦着他的鼻尖落到地上。
被烧焦的男人只是第一个危险。
现在,最大的危险,终于登场了。
眼前的人穿着一身漆黑如夜的黑袍,戴着一张鬼脸的银色面具,只露出线条好看的嘴巴和尖尖的下巴。
不得不说,这个反派气场还是很帅的。
见第一刀没有砍到陆意身上,那人嘴角微微地勾起一个弧度,从地上把刀拿起来。
那刀落下的地方留下了好大的一个坑,要是落在人身上,那人可得是当场就没了。
观战的黄毛不禁抖了抖:陆意妈妈,我害怕。
仿佛听见了他的心声,陆意转头对着黄毛和落落说:“你们还不跑?等着被砍死呢?”
那两人才如梦初醒一般地开始逃命。
那黑衣人也没有去追,只是转身看着陆意,开了口。
“有趣。为什么,不自己逃?”
他的声音沙哑,却又有些异样的熟悉。
陆意说:“我可不是圣母。不过,留着这几个炮灰的命,总比最后只剩下我一个人孤立无援好。”炮灰也有炮灰的用处嘛。
黑衣人冷笑一声:“狂妄至极。你就这样自信,自己能从我的手下逃出来?”
他手中的刀在地上微微地摩擦着,仿佛按捺不住嗜血的欲望,蠢蠢欲动着要把对方的头给砍下来。
陆意盯着黑衣人白皙的皮肤,平静地道:“你的皮肤完好,我也没有在死者名单上看到过你。所以,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也出现在这个游戏里?”
“我……”黑衣人怔了怔,似乎想要回想什么。只是下一秒,他便皱起了眉,看起来似乎很难受的样子,嘴里甚至溢出了一丝痛苦的□□,手里捏着的大刀也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头疼。
头好疼。
似乎有什么东西要想起来,却又想不起来……头好疼,好像要炸开来了。
这一切的痛苦都是看到眼前这个玩家的时候开始的。
陆意正想说什么,那原本还痛苦不堪的黑衣人突然伸手拿起了地上的刀。
陆意赶紧后退,但他的后面是一堵墙,后背狠狠地撞在了冰冷的墙壁上,几乎是同时,那把银光锃亮的刀锋落在了陆意的双/腿/之/间。
陆意:“………………”
此情此景,没有一个男人能不害怕。
如果他不躲,他的头差点就被削掉了。
如果他躲得慢了一点,他的那里就要被削掉了。
现在只能说是正好,正正好,好险啊啊啊啊!!!!
那黑衣人一刀再次落空,嘴角阴冷地扯出一个笑。
“小家伙,怎么又被你逃过去了,这样我很没有面子的……”他低下头,鼻尖几乎要挨着陆意的。
他的皮肤光滑又细腻,陆意更加确定了他不是火灾遇害者的想法。
不过这样的动作让两人看起来有些异样的亲昵。
黑衣人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了。
因为陆意这个他当做已经逃不出自己手掌心的猎物,竟然伸手拽住了他的衣领。
然后——
用力,把他往自己那里更近地拉了拉。
这一下太用力也太突然。要不是他反应快停得足够及时,两个人几乎要亲上。
“怎么,”黑衣人扯动嘴角,露出一个凉凉的笑,“意识到自己终于跑不了了,想色./诱我吗。”
陆意直视着黑衣人藏在银色鬼脸面具下深邃而浩瀚的黑色瞳仁:“我可没有这打算。不过你敢摘下面具来让我看看你的真容吗。”
“对一个将死的人没有必要。”黑衣人说着,看着陆意近在咫尺的白皙的脸,突然生出了一丝恶趣味。
好美的猎物啊。
他伸出一小段舌尖,在他的脸颊左侧舔了一下,声音有些喑哑:“……我改变主意了,要色./诱也不是不可以。把我哄开心了,我就放过你。”
陆意感觉到湿漉漉的触感:“……那你要怎么样才能开心?”
“哈……哄人开心这种事,还要我教你吗。”
“不用教,我会得很……”陆意看着他,偏着头柔柔地一笑。
黑衣人正在好奇为什么他的态度转变得如此之快,就感觉到胸口一阵剧痛。
原来是陆意刚才曲起腿,狠狠地用膝盖顶了一下他的胸口。
黑衣人一不留神被顶到胸口,闷哼一声,后退一步,陆意迅速向左边滚去,“啪”一声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哈……不会真以为这样的雕虫小技就可以从我手下逃走吧。”黑衣人并没有生气。他抄起手里的刀,不过一下,就劈开了办公室紧闭着的门。
门打开的刹那,有风自屋内吹过来。
黑衣人眯起眼睛看向站在窗边的黑发青年。
陆意背对着窗户,风从他背后洞开的窗户吹进来,吹得他的额前的碎发和衣角一起凌乱飘动。
他一手拉着窗帘,另一只手抱着装着断手的铁盒子,冲门口拿着刀的黑衣人露出一个微笑:“不好意思——该和你说再见了。你就是抓不到我。”
说完,他就拉着那窗帘往窗外一跳。
黑衣人冷笑一声:“白痴。电视剧看多了,不会真以为窗帘的质量好到可以承受一个人的重量吧。”
下一秒——
陆意抓着窗帘,因为惯性向荡秋千一样朝着前方荡去。
下坠的瞬间他已经听到了窗帘因为承受不住他身体的重量发出的断裂的声音。
咯吱咯吱,终于,断了。
在断裂的一瞬间,陆意的身子在空中调转了个方向,脚踏上了对面的楼体。
他一脚在楼体上借力,硬生生地又把自己荡了回去。
然后。
再精密的计算到底也只是计算,在现实里还是稍微有了点出入。
不过还好这样的偏差还在可承受范围之内。
按照陆意的计算他应该能不偏不倚地落入第四层楼的阳台,事实上,他离阳台还有一段距离。
下坠的瞬间他用手紧紧地扒住了四层阳台的边缘,整个身子便悬在了半空中。
嘶,原来自己的身子这么重……刚刚碰到阳台边缘的时候陆意差点没能挂住自己。
低估了地心引力。
他强忍住撕裂般的疼痛,挂在四层阳台上。
等休息一会,他就往上爬进去。
喘息一声,陆意先把左手拎着的铁盒子向上斜丢进阳台,然后,弯起腿,在栏杆上一蹬,跳入了四层的阳台。
最后,他还不忘抬头,看着还在五楼的黑衣人,笑了笑。
“你说的不错——但我也从来没想过要窗帘承受我的重量。”
说完这句话以后,陆意就坐在阳台上,大口地喘着气。
刚才那一番动作看似潇洒,但是用手扒住阳台边缘的动作,真的是让他浑身都疼,几乎快要散架了。
幸好这次游戏不像第一次游戏那样爱玩追逐戏,不然他就要完蛋了。
陆意一边喘气一边无奈地想——他在游戏里还从来没吃过这么大的亏。
不过,一想到是在他的手里吃的亏,便觉得可以原谅自己了。
黑衣人居高临下地看着陆意几秒,然后,笑了。
“我可不是那些低级鬼物,我可以在楼层之间自由活动——不要说再见,我们很快还会再见的。”
“等一等,”陆意喊住了他。
黑衣人的身影顿住,道:“你还有什么事?”
陆意举起左手,中指上的银色对戒在阳光的反射下闪耀出绚烂的光:“你认不认得这个?”
“……”黑衣人沉默了几秒,道,“这是什么东西,我从没见过。”
陆意放下手,摇了摇头道:“也是……像他那种脸皮薄得要命的人,如果不是被游戏赋予了新的角色,又怎么会敢对我这样。”
还用舌头舔他。
还占他便宜。
出了游戏,估计到时候还要怪他耍流氓。
陆意继续说道:“不过呢,刚刚不是故意用膝盖顶你的。“
“一定把你顶痛了吧?但是我没办法了。不然游戏中的你就要杀我了。”
“等你出了游戏可千万不要因为这个跟我闹啊。”
他的语气不易觉察地透露出一丝宠溺的味道。
“……”五楼上,拿着银色大刀的黑衣人渐渐蹙起了眉。
一个猎物,在这讲什么莫名其妙的话?真是一点也让人听不懂呢。
……头又开始痛了。
为什么头会这么痛。
他隐隐约约感觉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
有一股力量在逼迫着他忘记,一去回想就头痛欲裂。
不。
他是狩猎者。
黑衣人有些头痛地闭上了眼。
再睁开眼的时候,瞳孔已是诡异的血红色
他的任务就是杀光这里所有活着的人。
无论是谁。
四楼的陆意拎起那个铁盒子,打开了门出去。
他本来在想自己会不会倒霉到一出门就碰见李昂说的破肚子的女人,但是这次他的运气难得好了一点,并没有。
刚刚陆意在五楼办公室里看到,苏宛的手术室在413。
陆意不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413。
推门进去的时候,陆意不禁皱了一下眉。
已经有些发黄的床单上是凝固的黑色血迹,床单皱皱巴巴,可以想象得到曾经躺在上面做手术的人是经历了怎样的痛苦才将它攥成这样。
陆意的眼前突然就闪过一丝画面——穿着白大褂的人捏着金属钳子靠近病床上躺着的女孩。
那个女孩抬起头,泪眼盈盈的样子,正是花一样年纪的苏宛:“医生……医生会痛吗?”
年纪很大的女医生对于苏宛这种女生早就见怪不怪。
才十八岁的年纪,怎么就不知道好好珍惜自己?
她冷漠地道:“会尽量给你轻一点,但完全不疼是不可能的。当时爽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今天会疼呢?”
苏宛明白这医生是把自己当成那种女生了。她咬着下唇想要辩解:“我不是……”
但她的话还没说完,就感觉腿被蛮横地掰开来,随即就是一阵钻心的痛传来。
黑衣人继续说:“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你我感觉有些不舒服,脑袋好像要炸开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