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喜欢黑麦的口感。”
灰原哀抖了一下。
她条件反射的会对酒名感到一些害怕,害怕这次的人也是……又是个成功骗过她的人。
是他们找来了吗?是和苏格兰、波本来出任务?是和组织合作所以没有那样的气息?
等下,冷静下来。
茶色头发的女孩想:周一只是偶遇,今天周三,那起命案与他们无关,真的无关,那面前这个人,只是巧合?
可是想想冲矢昴似乎一直在针对他而询问,灰原哀都想怀疑松内修了。
冲矢昴这次是真的忍不住推眼镜来掩盖情绪:“这样吗?黑麦是威士忌,如果说是威士忌,我更偏向波本和苏格兰。”
他的目光看向对面的绿川裕司,褐发的男人微笑着与他对视,湛蓝的眼睛里没有多余的情绪,只有彼此的心知肚明。
所以松内修到底是……
刚出现没有多久的身份,就打算亮明牌,是打算不再用了吗?
冲矢昴竟然有些不明白了。
总不能是松内修活不了多久,所以不在意这个身份,或者真的就是暂时使用的假身份吧?
“波本和苏格兰威士忌吗?”,松内修笑起来,阴沉褪去了不少,“各有各的味道,个人偏好不一样。”
“你说的对。对了,他们还没回来,看来案子一时也难以破了。”
冲矢昴收回了探究的眼神,还是在想松内修到底是哪里有违和感。
收回目光的时候,他稍微低头,自然而然就扫了眼青年的手,但也没在意。
*
正巧在这时候,走廊那边传来了声音,逐渐近了。
餐厅里的所有人几乎都翘首以盼。
毕竟因为这件命案,所有人都不得外出,所以更加期待着他们能够破案,好把现场封锁起来,再把凶手控制起来,这样他们就能正常行走了。
尽管外面是鹅毛大雪,出门又冷又麻烦,还很困难,但是人都是有逆反心理的,就是因被限制了自由才格外想出门。
先进门的是毛利小五郎,还有跟在一旁正在沉思着的江户川柯南,这孩子专心思考,走路都在神游。
也不怕撞到哪或者摔倒,松内修想。
另外几个孩子才是真的闹腾,就算尽量控制住自己的天性,也还是有吵闹的声音,但……这还是比较乖的了,最大的那个孩子也是听话的。
等他们几个想不出来凶手而走到绿川裕司附近的时候,绿川伸出手摸摸两个男孩的头顶,看着柯南走到几个嫌疑人附近,没有管他,直接问他们:“怎么样,有思绪吗?”
吉田步美是个戴着发箍的女孩,活泼天真,现在看上去愁眉苦脸的,大概是看上去没什么线索,她想不明白才会这样。
但她也只是一个智商正常的普通孩子,绿川甚至还特意和她说:“想不明白吗?没事的,不要去想了,这么多人不会让凶手逃掉的。”
她还是不太高兴:“但是……”
她没有说出来,可是欲言又止的神态让绿川裕司看懂了,他伸出手隔着一两厘米摸她的头:“好了好了,这里有两位警察在呢,你也很信任柯南的吧?他们一定能找出凶手。”
虽然是排/爆/警察……
但是这两个人的推理能力,从警校时期就是很有名的。
另外两个男孩对绿川裕司倒是没什么危机感,可能是他的胡子让他看上去真的很年长,或者是他的态度实在是一视同仁。
他们听到绿川说‘两位警察’和‘柯南’,也放下了心。
只是还是有些在意,忍不住去看那边几位成年人。
安室透和萩原研二还有松田阵平站在一旁,自成一圈,似乎都在想证据在哪里:“……”
这次案件其实没有什么太复杂的手法,只是这次的作案者把现场收拾的太干净了——说起来还是那个死因,毒/杀。
但是毒不比之前那些氰/化/氢之类的起作用更快,嘴里不是苦杏仁味。
死者叫市桥理久,今年25岁,性别男,是与同事一起出来团建的,同行的有四个人。松内修刚听到这里,看四个嫌疑人坐立不安,还是有些疑惑。
说实话,按照正常流程,有嫌疑的直接审就是了,至少也能扣押24或者48小时,他这个前公安看得直皱眉。
为什么破案时候好像有不成文的规矩,要在这里等几个小时等待,等侦探们把案件结果推理出来?
破案靠的是证据,哪怕推理不出,只要找到关键证据,就无法逃罪。
就算没有鉴识课,安室透也会留影为证的,而他说过,毛利小五郎原本是刑警,那么绝对不会犯下太低级的错误,至少也会招呼现场和留证。
本来还在继续想着的松内修发觉自己好像在发呆。
刚才想的是什么事情,一点也不记得了。
再看向那边正在努力破案的几个人,还有嫌疑人金莲人、松村智贵、春日早纪、千叶成美……好多人啊。
松内修自己的推理能力向来一般,而且也相信同期,所以没往前凑,然而身边的冲矢昴的视线忽然火热起来。
他悚然一惊,差异地扭头:“冲矢先生?”
冲矢昴看上去也有一点诧异,脸上的笑容淡了,他说:“原来是这样,原来是你。”
松内修:“……啊?”
那边推理组还在思考,都处于短暂的沉默之中,打算先想出个大概,再问询几位嫌疑人。
松内修的眼神也就不在那边,反而在眼前:“什么?”
他是真的茫然:“什么‘原来是我’?我与冲矢先生只是第二次见面吧?你以前见过我吗?”
他当然不知道自己未来的身份,所以现在也算不上是装傻,他是真的不知道,态度也就是十分坦然。
冲矢昴肯定是看不出来的。
冲矢昴皮下是赤井秀一,这个已经三十多岁的FBI是一点没看出来他演技的破绽,而且那副真实,也让他迟疑。
他于是说:“抱歉,你和我以前的一个朋友很像。”
松内修也顺势说:“是么,那还真是巧啊,我今年刚22岁,冲矢先生的朋友应该也不算年轻了吧?”
冲矢昴点头,推了推眼镜:“是的,也不算年轻了。”
说谎。
哪里不算年轻?
如果那个朋友的年纪没有作假——这个可能性倒是不大——按照年份来算的话,当年是22岁,所以今年应该已经25岁了,和他相比,和这几位29岁的警官相比,年纪的确不算大。
他当年认识那个朋友的时候,自己也刚30岁,现在一晃眼都已经33岁了。
但是,既然松内修说是‘不算年轻’,那就是不算年轻吧。
冲矢昴没打算完全放下试探,但是他知道这家伙对灰原哀是真的没什么恶意,这样就够了。
“看来东大的研究生记忆力也不一定准确啊。”直到他们的短短几句话结束,绿川裕司才开口。
如果他提前开口维护,那才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看冲矢昴暂时放下了那个想法,绿川裕司松了一口气。
毕竟想要瞒过松内修还是很难的,FBI的王牌说什么‘认错人’‘像以前的朋友’,谁会信啊?他们都是有经过训练的,就说认错人就……
冲矢昴毕竟不知道松内修已经知道他真实身份,所以可能以为自己糊弄过去了。
绿川裕司看冲矢昴的神色,就知道恐怕对方是没善罢甘休,也知道冲矢昴只是在说场面话。
果然,粉发的男人微微笑着说:“绿川桑说笑了,东大研究生也只是个普通人,记忆力不好的时候也是有的。”
他目光再次看向松内修:“三年前……的确是有些久了。”
松内修挑了下眉:“是呢。”
但是以‘松内修’本人的性格来说,他不会是这个反应。
既然已经瞒不过去,他的‘大限’也快到了,本来就不喜欢并且不太擅长隐藏身体本能的松内修干脆放弃了。
绿川裕司这次没再说话,只是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看上去老神在在的。
灰原哀是个敏感的人,她注意到了松内修与刚才的局促表现不同,现在看上去格外的闲适。
再一听‘三年’这个年份,她差点没掩盖住表情,也幸亏是她个子矮,又是坐着的,根本没人看到她的表情。
只是她刚才下意识猛然低下了头,导致自己看上去非常突兀。
只有松内修担忧地弯下后背:“你还好吗?是身体不舒服吗?天气太冷,是这两天出门感冒了?”
冲矢昴的视线看过来,但没太明显,也没有过于热情的关切。说是要保护公主,当她的骑士,可在这种明知她不会有危险的时刻,他仍旧是第一时间观察松内修。
——尤其是,刚才松内修的表现是那么的违和。
灰原哀轻轻摇头:“我没事。”
松内修试图把腰弯得更低去看她:“真的吗?”
吉田步美注意到这边,凑到松内修和灰原哀中间的间隙里:“小哀,你又不舒服了吗?要不要回房间休息?你感冒了吗?”
灰原哀还是摇头,对她露出一个笑容:“我没事的,真的,已经缓过来了,也没有感冒。”
小岛元太和圆谷光彦也凑过来看,确定是真的没有事了,这才继续转悠着,想到底谁是凶手。
不过这本来也与他们没什么关系,绿川裕司在说了两句关心灰原哀的话之后,又把他们哄走了。
松内修起身,没有再问过。
而灰原哀似乎也松了一口气。只是她的目光定格在身边这个大人跪坐着的腿上,似乎回想起了什么。
“几位先生女士,麻烦你们再叙述一遍自己的信息和死者的关系。”
在这个时候,萩原研二微笑着请几位先生女士过去。
安室透和松田阵平还有毛利小五郎在一旁,也看着这边,压迫感很强。江户川柯南也站在那里,和其他几个少年侦探团的一起,想再听一遍。
冲矢昴和绿川裕司起身,连带着松内修也起身过去,刚从洗手间回来的阿笠博士摸了摸自己的圆肚皮,看看那群孩子,终于还是站在他们旁边。
几个嫌疑人都是同部门的同事。
“还有什么好说的?刚才不是已经说过一遍了吗?”名叫金莲人的青年说着,语气抱怨,脸上的神色也十分不满。
金莲人,死者市桥理久的学长兼同事,今年27岁,比市桥理久大2岁。他本来是个还算端得住的人,但随着警方和其他人的问询,并且一直在这里等待,整个人逐渐失去耐性,现在看上去极为暴躁。
一旁的另一个更年长的男人安慰他:“没关系的,我们也没做什么,等查出来就好了,再忍一忍。”
松村智贵,34岁,他们部门的领导。
另外两位女士分别叫春日早纪和千叶成美,都是死者市桥理久的后辈,今年24岁,同一批进公司的。
“那么,先说说你们和市桥理久的关系?”萩原研二看了眼无动于衷的松田阵平,只好拿出自己的笔记本,进行记录。
至于录像……他阴晦的看了一眼周围的人,确定松内修在,就放心了。
反正他也有公安朋友,就算被发现录像没有经过他们同意,也只是用来取证,证明他记下来的话不是虚假的。
金莲人烦躁地用脚板拍地,又尽量控制的不算很大声:“我和他就是同一个大学和同一个社团而已,我早他两届,进公司已经5年,只是同事。”
萩原研二盯着他:“你们有什么过节吗?”
金莲人冷哼一声:“能有什么过节?我对他最大的意见就是喜欢推诿工作。”
他们部长松村智贵叹了口气,接过话头:
“市桥他不是工作不认真,也不是没能力,就是总是想把工作往外推,但是做起项目来也很靠谱,我就让他们忍忍,私下里调节。这倒是也不算什么大事,后来他们就没再吵过了。”
他说的实在很有道理:“工作哪能一点冲突都没有呢?况且市桥他也答应了,分到自己手里的工作不会再推诿了。工作能力都没有问题,公司也当然不想开除人,他们也没过失,而且再培养一个新人上手还要几个月,我们实在没那个必要。”
萩原研二顺势看向松村智贵:“这位松村先生,请问你和死者有过节吗?”
松村智贵摇头:“我是他上司,能有什么过节?能力也挺不错的,工作我当然也愿意分给他去干,干好了就是他自己的提成,手头有工作排不开,我就分给别的能干的人,提成都不是我的,能有什么仇呢?而且公司里也没有什么走后门的关系户,都是凭借自己能力进来的。”
松田阵平伸出手:“把你们证件先给我看看。”
几个人不情不愿地拿出证件,一边拿还一边小声的吐槽,松田阵平充耳不闻,直接拿过来咔咔一顿拍,发给东京本部的同事让他们去查——这几个人就是东京的,只不过是出来团建而已。
萩原研二没在意,继续询问其他人。
安室透和阿笠博士他们在一旁旁听,虽然毛利小五郎也很想开口,但是考虑到他是前刑警不是在职,还是先闭上嘴了,况且也没到他大展身手的推理环节。
圆谷光彦倒是真的听进去了,他想啊又想:“他们两个听起来好无辜。”
江户川柯南:“……”
那只是听起来,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任何一个人都是有嫌疑的,他没有反驳,仍旧在思考。
小岛元太捂着肚子:“希望案子快点破。”
吉田步美是个很有同情心和责任心的女孩,她不会轻易的说这次的凶手是明显表现出恶意的人,也不会说无辜的人都不会是凶手。
她说:“光彦,我们以前也碰到过凶手伪装得很好,看不出来的案子,不能这么轻易就说他们无辜哦。”
然后她又对小岛元太说:“元太,再忍忍,我有带零食过来啦。”
阿笠博士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看看小岛元太的肚子。
真是的,元太中午还休息了,体力不应该消耗得少吗?怎么饿的这么快。
江户川柯南刚才也看了监控,现在更加忍不住想这其中的不对。
萩原研二和其他几位也在想,冲矢昴看上去兴趣不是很高,目光偶尔扫过一旁的松内修。
监控里显示,死者今天早早的吃完了午饭,然后中午消失不见了两个小时,再见到的时候就已经是尸体了。然而监控里显示他们几个人都进去过死者市桥理久的房间。
先是千叶成美,只不过她是站在门口,监控能看到她半个身形,但看不到具体动作,总之是在门口站了差不多一两分钟就走了,看上去是很高兴地去,但是怒气冲冲地走。
萩原研二没有问他们的不在场证明,也是因为所有人都去过。
而按照尸体的情况来说,看上去死了有两个小时了才能有这样的僵硬程度,可是后面几个人进屋的时候,他还活着。
所以就稍微排除了千叶成美的嫌疑。
千叶成美最近正和死者互相暧昧,这是公司部门里知道的事实,他们的领导松村智贵虽然不是很了解,但是也点头应下,说有点印象。
松田阵平:“还没在一起,就已经有这么多人知道传言了?”
千叶成美是个很有元气的女孩,虽然已经24岁,但是脸型偏圆,性格也是充满元气又活泼的,她背着手,脚尖蹭地:“那个,我们对彼此都互相有好感,交往只是早晚的事情。”
安室透:“千叶小姐中午去找死者是干什么了?”
她说着说着看上去很伤心,还有一点生气:“我有一点私事想和他商量,但是中午去找他的时候和他吵起来了,所以直接走了。”
萩原研二:“方便说是什么事情吗?”
千叶成美心有顾虑,她的眼神有点虚,她摇摇头拒绝:“不方便。”
那如果一会涉及到这私事,就只好等会再问了。
萩原研二问死者的上司松村智贵和前辈兼学长金莲人:“监控里你们两个分别是第二个和第三个进的,停留时间在5分钟和3分钟左右,是因为什么去找市桥理久的?”
因为身份,作为上司的松村智贵先说:“是工作项目上的一点事,项目进度我得和他说,让他心里有个数,回去好直接上手。”
虽然这边基本上是下班就消失,就算领导在休息日给下属打电话,也得先道个歉说‘打扰你了’,但是这次,他们放假了,其他的公司没有放假,对接的公司还在继续项目,因此才会特意过来找死者市桥理久说一下。
金莲人继续说:“这个是我和他的私事,不方便和你们说,如果等会有说的必要,我会说的。”
“……好的。”
萩原研二拿着本简单写了几个字,面向春日早纪:“监控里显示你是最后一个进去的,你进去了差不多半小时,是去做什么了?”
前面那些人进去的时候,时间还早,死者要是那时候死了,似乎也不到两个小时。最后一个人的嫌疑其实是最高的,除非其他人有什么别的延迟杀人的方式。
尸/体的僵硬差不多已经死亡两小时,看上去有点像是窒息死,但脖子上没有明显勒痕,所以应该是什么导致了他像是死亡许久的毒素。
所以,是那个吧,最近也快过年了,没多久就要新年,如果是那个的话,一切就说得通了。
但春日早纪看上去不像是——
不能有思维误区。
……这几个人轮流过去,竟然没碰上面,还错开了几分钟,真是了不得啊。松内修的脑子想到了奇怪的地方。
松田阵平和安室透的眼睛这次紧紧看着春日早纪,似乎想从她的表现里看出什么来。
春日早纪捋了捋自己的长发,看上去不太悲伤:“只是半个小时而已……真的也只是一点私事,不太方便说。”
卷发警官咂舌:“又是私事。”
安室透和江户川柯南几乎是同款姿势,都托着下巴思考。
这种私事,30分钟……该不会是?
等会,死者和千叶成美是有暧昧关系的,刚才他们说过这个。
他们每一个看上去都挺镇定的。
松村智贵可以说只是失去一个得力的下属,金莲人和春日早纪是失去了一个同事,但对千叶成美来说,应该是一个未来男朋友,看上去真的是不太伤心。
也许是没真的动心,只是把死者当一个跳板吧。
毛利小五郎虽然还没想明白是什么毒素,但是他自觉想明白了凶手是谁:“那凶手一定是春日小姐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