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
自那天以后,江野每天发短信的次数更多了,什么事情都要和晏桦分享。
就连路上看见一只流浪猫都要说。
【今天下课回来看到学长了,在椅子上睡觉。他为什么不去上课,记他缺勤。】
江野总是能一本正经地说出很多逗晏桦开心的内容。
那是一只被叫做“学长”的橘猫。
江野还给晏桦发过学长的照片,圆圆胖胖,油光水滑的。
江野将手机放回兜里,给学长喂了一把猫粮。
感谢学长,每次提到他,晏桦都会回短信。
果然在上楼的路上,江野就收到了晏桦的回信。
【那你问问学长,为什么不去上课?】
江野低着头看着手机,嘴角无法抑制的扬起笑容。
同寝的室友路过拍了拍他的肩膀,调侃道:“又在发短信呢?”
“还没追到?”
江野一边编辑短信,一边转身往楼下走,回答着室友的话,“还没。”
同寝其他三人都知道江野在老家有个喜欢好久的人,一直没追到,天天发短信打电话。
室友见人又转身下楼,在后面喊道:“你去哪啊?”
“找学长。”江野轻快地下着台阶,全身开心地都要冒泡泡了。
学长刚吃完猫粮,正在树荫底下舔爪子,见到刚给自己投食的学弟过来,眼都没抬一下,粗壮的长尾巴悠闲地拍着地面,摆足了谱。
江野十分认真地蹲在地上,目视着面前的学长,提问。
“学长,你为什么不去上课?”
好傻。
好认真。
晏桦刚回了短信,对面就像是守在手机旁边一样,立刻有了回复。
【我去问问看。】
晏桦看着短信,眼底浮现一丝笑意。
过了几分钟,晏桦又收到了一条短信。
【学长不理我T^T】
晏桦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傻兮兮的。
他按着手机回复。
【学长脾气不好,离他远点,别被抓了。】
学长很凶的,好几个学弟学妹都被他抓伤过。晏桦叮嘱江野小心点。
江野回短信总是很快。
【好,我离他远远的。】
之前上课的时候也会回短信,被晏桦发现后,再三保证上课绝对不发短信了。
晏桦有江野的课表,回短信也会避免在他上课的时候回。
他不会每条回,江野发的消息太多了,他回不过来。
一会不看就两三条过来了。
去图书馆要说,开始看书了又要说,看书结束了又要说,写作业前会说,小组讨论前会说,小组讨论了些什么也会说。
尽管不在江野身边,但是晏桦清楚知道他的每一个动态,每一个时间点会干什么。
这让晏桦时不时产生错觉,江野还在他身边。
自从晏桦开始理江野后,江野就大幅度减少了和间谍联系时间。
但还是会定时给十九打电话,问一些晏桦他不说的情况,问十七的学习成绩。
一直到元旦的前两天,十九突然断联了。
就连晏桦也不回短信了。
他好不容易在上飞机前拨通了晏桦的电话。
电话那一端的人声音透着深深的疲惫。
“家里有点事,等你回来再说吧。”
“好,我马上就上飞机了,你在哪,我直接去找你。”
“在家。”
“嗯,我上飞机了,回来找你。”
“你别担心,无论发生事都有我在。”江野镇定地安抚着晏桦。
一下飞机,江野打车直奔家里去。
家里除了晏桦在外,还有十七,和黄警官。
“小野回来了。”黄警官穿着一身常服站起道。
“黄叔,出什么事了?”
江野焦急地看向晏桦,只见他眼下乌青,神情疲惫,眉眼间化不开的愁绪,整个人也瘦了许多,一看就是好几天没休息好。
“陆十九涉嫌故意伤害罪被拘留了。”
江野皱着眉头问着细节。
12月28号,晏桦和宗远在文阳有事,不在南江。晚上其他员工都下班了,店里只有十九和十七两个人,在即将关门前,店里来了位修车的老顾客,他说自己车在前面抛锚了,让十九去一公里外的路边检修。
而他去买烟,让十九在路边先看着车。
店里只剩下十七一个人。
十七男生女相,还在读初三,纤细无力,看上去十分脆弱好欺负。
十九在路边等了一小会,立刻意识到不对,马上回了店里。
十七虽然没有事情,但是十九一时失手,现在那人还在ICU躺着。
晏桦刚回南江的时候,十九已经自首了,十七唯一的依靠只有晏桦了。
在江野回来之前,黄警官已经把解决方案告诉晏桦了,无非是征求和解,找个好点的律师,争取少判点。
黄警官临走前拍了拍江野肩膀,“好好陪陪你哥吧。店里出这么大的事。”
“吃饭没?”晏桦强撑着精神问道。
店里这几天因为十九的事也关门了,晏桦跑前跑后,身边还有个半大的十七,累的话都说不出来。
“不饿。”江野放下包,坐在晏桦身边,冷眼看着面前憔悴无助年幼的陆十七,扫了他一眼后,视线集中在晏桦身上,这几天肯定又没好好吃饭,胃病还会犯。他满是心疼道:“我会帮忙找律师的,别担心,桥哥。”
“你吃饭了吗?”
“还没,我在联系律师准备材料。”晏桦不饿,就是累。
江野似是麻烦地扫了一眼陆十七,但是很快掩饰好了眼底的情绪,“对方愿意和解吗?”
晏桦摇摇头,从茶几桌上拿起一根烟,桌上的烟灰缸内堆积了不少烟头。
“我会找律师的,你别担心,你们多久没吃饭了?”江野问道陆十七。
“中午吃了的,但是师父没吃多少。”陆十七回答说,他年龄不大,什么事情都帮不上晏桦,只能尽量不给晏桦添麻烦
“先去吃饭吧,别担心了,你要是病了,十九在里面就更没人救了。”
江野其实根本不在乎其他人的死活,他只在乎晏桦有没有好好吃饭。
晏桦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八点了。
“走吧,去峰子店里吃饭。”晏桦拍了拍十七的肩膀安慰道。
“别担心,会救你哥的。”
陆十七垂首点点头,默默跟在晏桦身边。
十九进去了,他只能依靠师父了。
饭桌上江野不停地给晏桦夹菜,希望他多吃点饭。
但是治标不治本,关键还是要把十九的事情解决了。
晚上十七在洗手间洗澡,这几天都是住在家里,晏桦不放心十七一个人在汽修店,他还在读初三,一下经历这么大的事,精神状态也不好,晏桦怕他出什么事。
夜色之中,晏桦背身倚靠在栏杆上,狭长的眼眸微眯,仰头望着漆黑的天空,露出细长的脖颈,眉间带着挥之不去的愁绪。
江野走近,伸出手直接抽走晏桦唇间已经点燃的香烟,按灭在栏杆处。将已经撕开的薄荷糖放在他嘴边。
晏桦斜了他一眼,偏过头,没有去吃江野指尖的薄荷糖,轻飘飘道:“胆子越来越大了。”
现在晏桦点燃的烟都敢直接灭掉了。
“你答应我戒烟的。”江野掏出手机,很快翻到了晏桦答应戒烟的那条短信。
“你自己看。”江野把铁证如山的证据放在晏桦面前。
晏桦歪头躲避着不去看。
“你又想耍赖。”江野皱着眉头不满道。
晏桦转身看着楼下,疲倦道:“心里烦。”
“你心里烦可以跟我说啊,不要抽烟,对身体不好。我不在家,你肯定抽了很多烟。还答应我戒烟,骗子。”
江野扶着栏杆,眼神一眨不眨地看着晏桦控诉道。
好久没看到晏桦了,之前高三好不容易喂胖了一点,这几个月又瘦下来了,本就细瘦的腰身如今不盈一握,
江野目光停留在晏桦腰腹处,猜想后腰的那处腰窝肯定更明显了。
晏桦解释道:“没抽,就这几天有点烦抽了几根。”
江野收回思绪,冷静安慰道:“别烦,我找了律师,大斌家的私人律师,他很擅长这种官司,还有我之前在校友会认识的学长,他在南江有律师事务所,我明天会去见他们,你别操心,有我在。”
晏桦听着江野有条不紊的安排,沉默片刻,目光转向江野问道:“去见学长要带猫粮吗?”
江野愣了下,眼角含笑地往晏桦身边靠近道:“要带的,不然学长吃不饱就没有力气打官司了。”
“那要带多少钱的猫粮,学长才满意?”
走廊外一片漆黑,江野看向晏桦的眼神却亮亮的,“不用担心钱的事。”
晏桦叹了口气,“十九太冲动了。”
江野却不觉得,如果换做是晏桦,那个人会死无葬身之地。
他甚至都不愿意去想如果是晏桦遭受到这样的事情。
光是假象,江野的每一根神经都在被烈火灼烧。
江野看着紧闭的洗手间房门,以权衡利弊的角度压低声音说道:“救十九不值得。”
十九判刑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无非是判多判少的区别。
十九和十七又是两个穷光蛋,这根本就是个亏本买卖。
他不想晏桦为了这两人大费周章。
他只希望晏桦的时间和精力都放在自己身上。
晏桦何尝不知道,但是很多事情值得和不值得来衡量的。
就想当年他选择去养江野时,也没有考虑值不值得。
他想抽烟,忍了忍,还是从江野手中接过那枚薄荷糖,小声道:“十九还没你大,你明天就二十了,他还没二十。”
“我不想他人生最重要的青春光阴全部在监狱里过。”
“如果能少判几年也是好的。”
“这几年有他在店里,我一直都很放心,他很值得去相信。”
晏桦停顿了下,声音沙哑,带着无法回避的悲伤却又尽量用着轻松的语气说道:“而且有时候我会想,如果初三当年被绑架的时候,有人能帮帮我多好。”
帮他证明清白该多好。
江野本来一直以冷静,利益的眼光去看待十九的事情,可是在听到晏桦提及绑架案时,却再也说不出话了。
喉咙被苦涩的情绪所堵住了,四肢百骸都泛着密密麻麻的痛楚。
他颤抖地抱住晏桦,将人紧紧锢在怀中。
晏桦十五岁时没有人帮他。
所有人都没帮他。
晏桦最近可能真的太累了,他确实需要一个怀抱可以让他去依靠。
他没有推开江野,但是也没有抱住他,询问着明天见律师的详细细节。
“十七要去吗?”
江野搂着怀里的人没有松手,“要去。”
“十七属于未成年,那人虽然没有得逞,但是也可以起诉他,两个官司一起,会想办法逼那个人和解的。”
“具体细节可以明天再问下律师,你别担心,我会处理的。”
晏桦承认有江野在身边,他确实安心省事很多。他也并不是无坚不摧,只是个普通人,想要有自己的依靠。
他靠在江野身上,两人低声商量着十九案子的各种细节。
因为晏桦没有推开他,所以江野的动作更加大胆了些,放在晏桦后背处的手轻轻拍了拍,安抚怀里的人,像从前晏桦每次哄他一样。
直到十七洗完澡出来,看见在走廊处抱在一起的两人。
十七站在客厅中间,连忙低下头犹豫到底要不要再退回洗手间。
他是不是出来的时间不太合适。
在十七低下头之前,他的目光和晏桦有了短暂的交汇。
虽然两人都迅速移开了眼。
“松开。”晏桦小声提醒道。
江野没有在这时候耍无赖,利落地松开手,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日光灯照在屋内,房间内的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最终还是晏家长强撑着说道:“十七,你明天跟我们一起去见律师。”
“到时候有些细节可能需要你跟律师说。别怕,我和小野会跟你一起的。”
十七嗯了一声,感激地说道:“谢谢师父。”
他其实很担心晏桦不管他和十九了。
如果晏桦都不管他们了,十九就真的没救了。
他知道打官司请律师和解都需要很多钱,他没钱,他只能默默记下一笔又一笔账,自己写好一张又一张欠条。
他曾经把欠条递给过晏桦,被退了回去。
“等你哥出来再给我打工吧,你个小屁孩还在读书,写什么欠条。”
这几天住在家里,晏桦也很照顾他,不止这几天,这几年晏桦都很照顾他们俩。
他和十九流浪了很久,漂泊了很远,终于遇见了一位心软的神。
晏桦坐在沙发上,嘴里的那颗薄荷糖早就化掉了,他又找了一颗含在嘴里说道:“没事就早点睡吧,这几天你也累着了。”
十七的视线在晏桦和江野之间流转,犹豫道:“师父,我晚上睡沙发吧。”
前几天十九出事后,晏桦就一直把十七带在身边,晚上也睡在家里。
晏桦手上还拿着十九的材料,抬头看了眼说:“你还是睡我那吧。”
“那师父你呢?”
“我睡小野的床。”
十七看向江野问,“那小老板呢?”
在江野期待的目光下,晏桦冷淡地说道:“他睡沙发。”
江野嘴角迅速下垂,不乐地看向晏桦。
晏桦没理他,继续翻着要准备的各种委托材料。
“早点去睡吧,好好休息,明天还要去见律师。”
十七对晏桦的安排不敢有意见,毕竟这个家晏桦说了算,江野不高兴也没用,转身默默去睡觉,没有多言。
十七进了卧室后,江野则一脸幽怨地坐在沙发上。
“我不想睡沙发。”
晏桦整理着十九的各种材料,垂眼说道:“那你去外面找个宾馆睡。”
“我不。”江野靠近挤在晏桦身边说,“我都回家了,我为什么要睡宾馆?”
晏桦斜了他一眼,“那你去楼下和峰子睡,反正他一个人在家,你下去还能陪他打会游戏。”
“我才不和他一起睡。”江野立马否定了这个选项。
“那你只能睡沙发了。”
“我不想睡沙发啊,桥哥。”江野又悄悄地环上了晏桦的腰。
晏桦将A4纸卷起,拍了拍江野的手,“松开。”
“我松开,我就不睡沙发好不好?”
“那你想睡哪?给你打个地铺?”晏桦视线停在委托材料上问。
江野见晏桦没推开他,又得寸进尺地往他身上靠了靠,“打地铺好冷,我想和你一起睡嘛。”
晏桦抬眼看了下江野,眼神拒绝的意思不言而喻。
“我什么都不干,我保证。”江野急切地说道。
晏桦不信,那天晚上江野刚躺床上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
“桥哥,好不好嘛,晚上好冷,我跟你一起睡好不好?”江野大半个身上都快压在晏桦身上了,把人挤在自己和沙发中间。
晏桦被斜靠着压在沙发上,视线无处躲闪,只能看着江野在自己怀里撒娇,目光停留几秒后,突然说道:“你是不是军训晒黑了还没白回来?”
“啊。”江野正在怀里耍赖央求晚上一起睡,听到这话,一只手从茶几抽屉里翻出枚镜子,另一只手还抱着晏桦不松开,认真地看向镜子中的自己。
“好像也瘦了。”上大学还瘦了一些,晏桦眼底闪过几分心疼。
“你在说我又黑又瘦?”
“是的。”晏桦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镜子中的江野眉头迅速皱起,哭丧着脸,放回镜子,不愿意多看,把头埋在晏桦颈窝处,闷声道:“你是不是嫌我丑了?”
晏桦见江野一会撒娇一会委屈的,变脸快得很,嘴角扬起无奈的笑意。
这么大的人了还跟小孩一样。
他们俩的相处模式似乎又回到了高二之前,只是江野很清楚他们现在和高二之前不一样,晏桦却不愿意去想,他下意识去逃避处理这段感情,只要江野不逼他面对,他可以当一辈子鸵鸟。
因为晏桦的“嫌弃”,江野似乎真的伤心了,搂着晏桦腰不肯松手,就差哭出来了。
“你就是嫌我丑了。”江野带着哭腔委屈地控诉道。
晏桦斜了怀里的人一眼,拆穿道:“不许假哭。”
“哼。”江野蹭了蹭晏桦颈窝,“就哭。”
“你现在嫌我丑,还让我睡沙发。我就要哭。”
“那你哭吧。”晏桦慢条斯理地说道,“别把我衣服哭湿了就行了。”
“桥哥,你怎么这样啊。”江野撑起身子,直视着晏桦,眉头拧起,撇着嘴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
“我怎么样了?”
“我在沙发上睡,会睡感冒的。”
晏桦哦了一声,“感冒了就吃点药呗,你不准备挺多的吗?”
见晏桦提及这件事,江野迅速心虚地俯下身子,将头埋在晏桦颈窝处,小声道:“不吃了。”
“呵。”
江野不敢说话了,默默抱着晏桦不松手。
晏桦看了眼墙上的时间,提醒说:“别抱我了,你好重。”
“你刚才还说我瘦,现在又嫌我重。”江野不满地哼了一声。
晏桦没理会江野的控诉,“松手,时间不早了,去洗澡睡觉。”
江野依依不舍道:“我真的要睡沙发吗?”
晏桦没看他,揉了揉眉心说:“你再不松开我,你就真的只能睡沙发了。”
话音刚落,江野迅速松开手,正襟危坐地坐在一旁,手上还假模假样地翻着委托材料。
“我松开了哦。”
“晚上要一起睡。”
晏桦无奈地摇摇头,整理着各种材料。
两人又坐在沙发上,继续商量着十九十七的事情以及后续安排。
“十七还要读艺校吗?”江野看了眼卧室问。
“他现在不想读了,十九还没出事前,我们这有个什么电影角色海选,他去了,还没出结果。”晏桦蹙眉回忆着这些事情。
“也不知道真的假的,还没来得及问这些。”
晏桦每天要处理一大堆事情,除了江野,他也不知道跟谁说,除了江野,他也不想跟别人说。
“明天我问问他吧。”江野给晏桦倒了杯热牛奶说。
等他们进房间的时候,十七已经睡着了,晏桦蹙眉看着十七熟睡的模样,操心着十九的事情。
江野怕晏桦反悔要和十七睡,把人推进侧卧,将蓝色的隔帘严丝合缝地拉上了。
他迫不及待地躺在床上,还拍了拍旁边的空位道:“睡觉吧,桥桥。”
“不早了,明天还要去见律师。”
江野坐在床上眼睛亮晶晶的,期待地看着晏桦。
晏桦视线躲闪,坐在书桌旁却不太想过去。虽然答应了江野晚上一起睡,但是他难免想到那天晚上的事情。
“你先睡吧。”
“快睡嘛。”
江野走下床情不自禁地搂着晏桦的腰,想要把人往床上带。
“手松开。”晏桦拍了拍江野的手提醒道。
“不松,不过你可以大声一点,等会十七说不定就会被你吵醒,然后会问你,师父,你在和小老板说什么?”江野贴在晏桦耳边,用着仅两人可以听见的细小声音轻笑着说道,说话时嘴唇还似有似无地擦过晏桦细长的脖颈。
“到时候你就告诉十七,说我搂着你的腰不松手。”江野说完甚至吻了吻晏桦已经红透了的耳垂。
晏桦细长动人的眼眸瞪大,不可思议地转头看向身后的人,颤巍巍地伸手说道:“你,你,你……”
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一句话。
“睡吧桥桥,我不闹,真的。”江野说的信誓旦旦。
“明天真的好多事情,得早点休息。”
江野一脸正经。
晏桦半信半疑。
但晏桦真的担心等会把十七吵醒了,任由江野搂着他的腰,把他带到床上,关掉夜灯。
似乎一切都很正常。
江野也非常安静地睡在另一边,两人背对而眠。
但是江野的床只是张单人床,两个成年男人躺在一起不挤是不可能的。
而且江野的安静也只是暂时的。
等晏桦放松警惕,呼吸平和地枕在枕头上时,江野突然动作轻缓地翻了个身,将手搭在晏桦腰上,把人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晏桦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眼中警告的意味十分明显。
江野在晏桦的注视下,笑着轻吻了下他的额头。
晏桦要打人了。
但是他不敢骂江野,怕把十七吵醒了。
只能不满地瞪着江野,好看的凤眸微挑,眉梢上扬。
江野只好用手遮住晏桦的眼睛。
太可爱了。
瞪人也好可爱的桥桥。
不能再这样看下去了,会忍不住。
江野将头埋在晏桦脖颈处,小声道:“抱一会好不好。”
这是疑问的语气吗?手上都环着晏桦腰了。
“赶紧给我睡觉,别逼我揍你。”晏桦藏在被子里小声警告道。
被子里晏桦的声音闷闷的,听的江野心痒痒的。
他也缩在被子里,环着晏桦的手更紧了,轻笑道:“那你揍吧。”
就在晏桦以为江野还有更过分的动作时,江野却只是搂着晏桦,没有任何动作,在他耳边小声却又带着浓浓思念道:“好想桥桥啊。”
“抱着睡好不好。”
晏桦拒绝,“不好。”
“不好也没用,我不听。”江野将人牢牢抱在怀里。
那你还问。
“睡吧,桥桥,我明天生日,就当生日礼物好不好?”
晏桦愣了下,明天元旦,确实是江野的生日。
他没再说话,只是闭上眼。
江野知道晏桦这是默许了,在漆黑的夜中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
江野31号回来的,放假三天,这几天一直都在为了十九的事忙得脚不沾地,连二十岁生日都没有过。
当天也只是晏桦下了份长寿面。
晏桦有些过意不去,江野却不以为意,只是晚上缠着晏桦等他放寒假回来给他补一个生日,晏桦答应了。
江野是三号晚上的飞机,到学校已经快凌晨了。
“律师那边基本上已经联系好了,后续该怎么做只用让十七和十九配合他们就行。”
“钱你不用担心,我直接给他们。”
晏桦在机场听着江野嘱咐着十九的事情,只是问道:“你凌晨到学校进不去寝室睡哪里?”
“我找个地方坐会,等寝室能进了,我再进去。”
晏桦皱着眉头道:“可是你明天早上第一节还有课。”
“没事的,我在飞机上还能睡。”
十七见江野要跟他说的事情说完了,十分有眼色地说道:“师父,我去趟洗手间。”
“嗯,我在这等你。”
晏桦有些心疼地看向江野,没有说话。
江野宽慰道:“我今天第一节课上完,上午就没课了,我可以回寝室再睡会,没事的。”
“到学校了跟我说一声。”晏桦不放心地交代道。
“好。”
江野面上突然浮现一丝笑容,张开手期待道:“抱一抱。”
“要一个月见不到了。”
晏桦只是说:“哪有一个月?你二十五就回来了。”
“那也很长了啊。你没有拒绝我就当你同意了。”江野没等晏桦再说话,已经将人抱住了。
等晏桦主动来抱太难了,但是没关系,只要晏桦允许拥抱就可以。
谁抱谁对江野来说只是小事。
他可以永远主动,只要晏桦不拒绝他,他就当做是同意。
晏桦任由江野抱了半天,提醒道:“到时间了。”
“嗯,桥桥再见,等我回来。”江野不舍得松开手。
晏桦挥了挥手,拧紧眉头目送江野离开。
他很讨厌这种感觉,眼睁睁地看着江野一步步朝他走远。
他已经习惯江野每次迫不及待地向他跑来了。
等江野寒假时,十七已经不在家了。
“上次说的那个导演拍新电影在海选演员,十七被选中就跟着去了。”
“其实我不太放心,他还没成年,就要一个人去拍戏,还在内蒙古,说什么拍草原戏,但是那个导演我确实经常在电视上看到,我们两好像之前还看过他的电影。”
“十七坚持想去,他说想早点赚钱,最后还是没拦住。”
江野靠在厨房门口听着晏桦说话。
“他想去就去呗,是该赚钱,十九不吃不喝在店里打三年工都赚不到他的律师费。”
晏桦在弯腰洗菜,江野目光幽幽看着他的背影,单薄的背脊,细瘦的腰间,以及修长的双腿。
“可他才十六啊。”晏桦直起身子站在案板面前低头切菜。
“你十六岁的时候不也在当学徒挣钱了吗?”江野收回眼,到洗手池拧开水龙头洗了洗手,接过晏桦的菜刀道:“我来做饭吧,你歇会。”
“那我不是在南江,十七要一个人去草原,人生地不熟。”
江野淡漠道:“那又怎样?”
“你不能心疼心疼小孩?”晏桦抱胸看着江野切菜做饭。
“有什么好心疼的。”江野对于十七的遭遇没有任何同情。
就连帮十九也只是因为晏桦。
他不心疼任何人,他只心疼晏桦。
十五岁孤苦无依一个人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的时候,谁帮他了的?
十七没有,十九没有,江野也没有。
“不跟你说了。”晏桦踩着拖鞋坐在沙发上去,“我下午要去店里,你自己在家玩吧。”
十九进去了,店里一下子少了个最能干活的人,临近年关,又不好招人,生意又忙,只能晏老板亲自上阵。
“我跟你一起去啊。我不想在家。”江野从厨房探出头说道。
“随便你。”晏桦胡乱按着遥控器。
晚上洗完澡后,两人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话,江野突然凑近提及道:“你上次答应说要给我补一个生日的。”
“你没忘吧?”
晏桦抬眸看向江野,他的目光灼热,直直地看着自己,似乎想透过外表的皮肉,直视那颗跳动的心脏。
晏桦朝远离江野的方向挪了挪,不太有底气道:“没忘。”
“你当时也没给我生日礼物。”江野肯定地提醒道。故意抹去了自己那天晚上要求抱着睡觉当礼物的事情。晏桦也没想起来这一茬。
他身体靠近晏桦,刚洗过澡,身上还沾染和晏桦同样的薄荷味道沐浴露。
“你当时都说后面补给我。”
“礼物呢?”
江野摊开掌心问道。
晏桦移开眼,不再直视江野,甚至他都不敢问江野想要什么礼物,直截了当地说:“给你发红包。”
“你好敷衍。”
很明显江野并不满意这个礼物。
“那你还想要什么?”晏桦站起身居高临下地问道,试图给自己增加一点气势。
这人肯定没安好心。
江野仰头静静地看着晏桦,“我要你就给吗?”
晏桦毫不犹豫地说道:“不可能。”
江野嘴角带着惬意的笑,“我还没说要什么呢?”
“你要什么?别提太过分的事情。”晏桦斜了江野一眼说道。
“什么是过分的事呢?桥桥要不要举个例子?”江野增长的不止是年龄,还有和晏桦相处的经验。
知道怎么顺毛捋。
“你自己心里清楚。”晏桦转身往房间走去,耳根泛红,不想再和江野说话了。
江野看着晏桦炸毛的样子只觉得好可爱,在外面看了会电视后,才关掉灯回到床上。
晏桦都做好这人缠着自己的准备了,结果无事发作。
他白紧张半天。
江野默默掀开被子回到自己床上睡觉,没有再和晏桦说话。
晏桦不习惯江野沉默的样子,纠结了一会问道:“你到底要什么礼物?”
黑夜之中,江野睁着眼,唇角挂着微不可察的笑容。
“我说了你也不同意,我还说了干嘛呢。”
“你先说说啊,我知道你说的什么我才能决定同不同意。”
晏桦隔着隔帘和江野说话,似乎听到他很快地说了一句什么,但是并没有听清。
“什么?”晏桦问道。
江野又含糊不清地说了一遍。
晏桦皱眉问道:“你在说什么?”
“你声音大点,我听不清。”
但是江野今晚说话的声音总是不清不楚,听不清楚音节。
晏桦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耳朵出问题了。
他不禁下床,掀开隔帘,走到江野旁边问道:“你刚才在说什么。”
江野坐起身子,用着口型又说了句什么。
晏桦根本不知道在说什么。
只见江野招招手,晏桦往床边走了走,离他的距离非常近了,好奇地问:“你今天晚上怎么了?”
话音刚落,晏桦突然就被拽着按在床上,作乱的人嘴角还挂着得逞的笑容。
“我说我想桥桥当我男朋友,听清楚了吗?”江野眼神中倒影着晏桦躺在床上的模样,压在他身体上方,抓着他的手腕,一字一句吐词清楚地说道。
“松开我。”晏桦长眉皱起,不满道。
“如果我不松呢?”江野挑眉问道。
“那我就揍你。”
“揍吧。”
江野主动把脸凑了过来。
每次两个人都是这几句。
揍也没揍过。
“是你不揍的哦。”江野见人半天没反应,拉开两人的距离,但是按着晏桦的手腕却没有松开。
晏桦很不理解地问道:“你按着我的手,我怎么揍你?”
“那下次再揍吧。”江野直入主题道:“我礼物呢?”
“你刚才说的我不同意。”
江野好像早就知道这个答案了,“那我换一个礼物?”
“你换吧。”晏桦的手腕还被攥着,江野还俯在他上方,这样的姿势让他心里很别扭,移开眼不愿意直视江野。
“换一个你就同意了?”江野轻笑着问道。
晏桦懒得理这个问题,“你要先说,我才能决定同不同意。”
“那我要跟桥桥做.爱。”
这个礼物比刚才那个还要让晏桦震惊,瞳孔都不禁放大了。
“看来桥桥也不答应。”江野似是叹气了一声。
“桥桥什么都不答应,还说给我补生日,就是骗我的。”江野失落道。
晏桦提高音量道:“你听听你这两个礼物,一个比一个……”
晏桦一时想不到合适的形容词,卡壳了。
看着晏桦皱眉认真思考的样子,江野情不自禁俯下身子亲了亲晏桦额头,“桥桥好可爱。”
晏桦从来都没被人夸过可爱,一时不知道被气得还是无语。
总之半天说不出话。
江野心都要化了,气鼓鼓的桥桥也好可爱,要被可爱死了。
“松开我。”
晏桦恼羞成怒了,突然挣扎起来。
江野赶紧安抚道:“我不说了,桥桥,我不说了。我们继续讨论礼物。”
晏桦果然被安抚下来了,挣扎的幅度也小了。
“你说的礼物没一个我能同意的,有什么好讨论的。”
江野舔了舔唇,“可是我最想要这两个。”
晏桦偏过头不想去看江野。
“那我再换一个?”
“换吧。”说点靠谱的。
“那和那天晚上一样好不好?”江野哑着声音问道。
江野只要看晏桦一眼就难以自控,但是晏桦除了恼羞成怒,并没有什么过多的反应。
不能对一个直男要求太多。
江野视线下瞥看向晏桦,真的对他没反应。
晏桦耳根已经通红,气急败坏道:“我不同意,松开我。”
江野蹙着眉头,突然松开手压在晏桦身上。语气中透着诸多无奈,“桥桥。”
“你这也不同意,那也不同意。”
晏桦把人推到一边,想要起身,却被按住了腰不让他走。
“我好难受,桥桥。”
江野声音越说越可怜。
“你自己解决。”
“不想自己解决,你帮帮我好不好,桥桥。”
江野拉着晏桦的手。
“这个礼物总可以吧?”
“帮我。”
或许是前面几个礼物太荒唐了,晏桦的底线已经不知不觉被降低了,漆黑的夜色之中,闭着眼任由江野牵引着他的手。
在晏桦温热的掌心触碰到自己的瞬间,江野身体不自觉抖了一下,贴近晏桦耳边说道:“好爱桥桥。”
“桥桥,桥桥。”
静谧的夜色之中,江野的喘息声和说话声在耳边被不断放大,晏桦闭上眼逃避地挣扎道:“别说话。”
江野确实没出声了,但是不断亲吻着晏桦。
光是想想晏桦现在手中动作和害羞闭眼的表情,江野心都在颤。
晏桦站在洗手池面前,不断搓着左手,掌心的热度和触感迟迟消散不去,怎么昏了头答应江野这种事情。
他抬头看了眼镜子,镜中人蹙着眉头,脖颈处留下极其明显,无法忽视的吻痕。
人常言,温水煮青蛙。
但对于江野而言则是,温水煮桥桥。
江野躺在床上意犹未尽地回忆着刚才的画面。
但是越想越渴望更多。
他抱着枕头在心底大声哀嚎。
啊,什么时候桥桥才能同意当他男朋友。
晏桦在洗手间洗了很久的手,但是却洗不掉心底的记忆。
真是昏头,大晚上的不要做任何决定。
晏桦洗完手回来,默默回到自己床上睡觉,不再和江野说话。
但是江野现在每一个细胞都是亢奋的,安静不到三分钟又问道:“桥桥,你睡了吗?”
晏桦当然没睡,他在反思,为什么刚才自己一没喝酒二没喝药,居然答应了江野这种事情。
算了,寿星生日,下不为例。
他潜意识不愿意多想。
晏桦没说话,江野则像泄了气一样,眼巴巴地看着晏桦的床。
不知道看了多久才陷入沉睡。
等他醒来的时候,晏桦已经去店里了,他的床头柜上放了一个厚厚的红包。
红包背后是晏桦苍劲有力的字迹。
祝江野二十岁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