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疑

  王润平母亲葬礼的所有开销都是晏桦出的,但是他自己却没有露面。

  他变得不想出门,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害死谁,他甚至不愿意和江野说话,以免被自己牵连。

  只是每天晚上他辗转反侧根本无法入睡,脑海中宛如走马灯一样闪过许多事情。有时候是周立伟,有时候是王润平,他时不时会低头看看自己的手,王润平的血迹仿佛一直停在那里。

  他甚至恍惚看到了那年夏天被绑架时伤口处不断渗出来的血迹,曾经被掩埋在脑海深处的痛苦记忆,因为这一根引线,铺天盖地地朝他而来。

  房间内陷入一片寂静黑暗,屋内所有的灯光全都熄灭,窗帘也被紧紧拉上,遮住了窗外的月光,晏桦将自己埋在黑漆漆的被子里,不愿出来。

  直到他察觉到身旁多了个人。

  “你怎么上来了?”晏桦声音乏力,提不起一点精神。

  江野往晏桦身边靠了靠,“降温了,我一个人睡太冷了。”

  晏桦停顿了许久才说话:“明天换床厚被子。”

  “那我今晚可以睡这吗?”

  晏桦闭上眼说:“睡吧。”

  “我好冷,桥哥你帮我暖暖手。”

  江野在被子里抓住了晏桦的手。

  干燥温柔的手掌压在他的手上让他清醒地意识到,他手上没有任何血迹。

  晏桦好几天没有好好吃饭了,脸色苍白,晚上整宿都睡不着,整个人躺在床上许久,手脚都还是冰的。

  江野体温高,躺在被子里,给冰凉的被子增添了许多热气。

  晏桦手被江野抱在胸前,察觉到手上的暖意,睁开眼看着面前的人说:“你手比我还要烫,需要我暖吗?”

  “当然需要啊,我一直都需要你。”江野丝毫没有被拆穿的尴尬,反而往晏桦身边靠的更紧了,几乎把人整个抱在怀里。

  “睡吧,桥哥。”

  晏桦没有推开江野,只是说:“明天你自己睡。”

  “嗯。”江野没有反驳,但却没有松开晏桦的手。

  晏桦这次闭上眼却没有那些挥之不去的声音和画面,渐渐陷入熟睡。

  江野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容,只要他微微垂头,他就可以亲到晏桦。

  黑夜之中,江野静静地看了许久,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只是将人抱得更紧。

  晏桦不知道在家浑浑噩噩过了几天,店里一直还有胖子和十九负责,江野也没有逼他出门,只是每天晚上回来会说自己饿了,让晏桦陪他吃点东西,拉着他说些有的没的,大多都是些听上去还比较有趣的事情,刻意避开那些让他痛苦的回忆。

  直到有天他抬头看到日历才发现,已经十一月三号了。

  一号要发工资,他忘了。

  怎么也没人来问他?

  恰在这时,陆十九打来电话。

  “怎么了?”晏桦握着日历一角疲惫地阖上眼,无可挑剔的脸上仿佛多了一层挥之不去的寒霜。

  十九用着汽修店的座机电话说道:“师父,店里来了警察,来找你的。”

  晏桦无力地叹了口气,“什么事?”

  店里如果再出任何一点事,他都怀疑自己还能不能撑下去。

  “就是之前那批零件的事,来问下情况。”

  “行,我知道了。我等会过来。”晏桦拿起外套朝外走去。

  “对了,没发工资怎么不提醒我?”晏桦推开门,冷冽的穿堂风迎面而来。

  十九在电话那头啊了一声,“发了啊。”

  “什么时候发的?”晏桦怀疑十九脑子是不是出问题了。

  “小老板给我们发的,一号那天就给了,你不知道吗?”十九奇怪道。

  晏桦单手套好外套,又朝屋内走去,找到江野的存折,果然一号那天有一笔取钱记录。

  “我知道了,我等会就过来。”晏桦挂掉电话,翻着手上的存折。

  江野的存折几乎都是这些年晏桦的存钱记录,除了两笔。

  第一次是桥江汽修开店前,取了六万用来付租金买设备。

  后来店里生意回本后,晏桦又往里存了六万五。他说这五千是给大款的利息。

  当时江野还不高兴半天,说晏桦根本没把他大款,哪有还大款钱的,他是自愿让晏桦傍的。

  如果当时没用江野这笔钱,可能开店也不会那么顺利。

  第二次取钱记录就是一号那天,取了三万发工资。

  江野甚至都没跟他说,但江野清楚知道他手上没现钱了。

  张工的意外,零件的亏空,润平母子,一系列的事情压的他快要喘不过气了。

  但是晏桦也清楚,就算再颓废他也只能在家里颓废,不让别人知道,走出门他还是意气风发的晏老板,底下一帮员工指望着他吃饭。

  二十多年里他早就习惯一个人处理好所有的事情,在其他人眼中有晏桦在,一切都变得安全可靠,有什么麻烦都可以尽管找他。

  但是今天晏桦突然意识到,他其实并不是孤身一人,他的身边还有江野。

  可以在他疲惫,想要喘口气的时候,替他处理好外界的纷扰麻烦。

  在二十三岁这一年,晏桦找到了自己亲手建成的避风港。

  晏桦赶到店里的时候,警察已经在会客室等待了许久。

  十九局促不安地陪在一旁。

  见到晏桦来后,才宛如看到了救星一般,神情放松。

  “师父,这是市局来的警察,了解那批货以次充好的事。”

  晏桦看清是谁后,不禁轻笑道:“黄警官,好久不见。”

  黄警官打趣道:“哎,晏老板贵人多忘事,忘了我这个老叔叔也是正常的。”

  “哪敢哪敢。”

  “十九去倒茶。”

  “倒了,别忙活了,我这次过来还是跟你说下那批货的事。”黄警官认真地打量着晏桦,不由得露出欣慰的表情。

  “晏老板。”黄警官喊了几声不禁露出笑意,骄傲道:“我们的小桦也变成晏老板了,真好。”

  当初机械厂大街的混世魔王也走上正道了。

  “黄叔,别笑我了。”晏桦给杯中又添上热水。

  “你还记得那一年过年吗?你打架又被我抓到了,当时还带着你弟弟,叫什么来着?”黄警官一时卡壳。

  晏桦双手将茶递过去,接话道:“江野。”

  “对对对,小野。”黄警官吹了吹茶,“我当时还真怕你把那小孩也带成个混世魔王,那我头都要大了。”

  “他现在在哪读书?”

  “南江四中,离店很近。”晏桦嘴角挂着微笑。

  “好高中,好高中。学习怎么样?”

  “挺好的,最近在忙着准备全国数学奥林匹克竞赛,后面决赛顺利的话可以保送大学。”

  黄警官一连说了好几个好。

  “从前还真是小瞧你了,现在开这么大的店,弟弟也养得这么好。”黄警官不由得赞赏道,“不愧是宜丽的儿子。你妈在天上知道了也高兴。”

  提到晏女士,两人之间都有一些短暂的沉默。

  晏桦打破沉默说:“你最近还好吗?还是一个人?”

  黄警官勉强笑了笑:“老光棍,习惯了。”

  “不说这些了,跟你说正事。”黄警官收起笑,公事公办。

  “之前你收的那批零件,有进展了,对面光瑞汽修的老板承认是他干的了,以次充好构成诈骗人我们已经带走了。”

  “后续该怎么判就怎么判,损失应该也可以追回来。”

  晏桦过于惊讶,“真的?”

  “他怎么承认的?”

  提到这里,黄警官眉头不解道:“说来也奇怪,有天我早上出门,发现门口信箱里多了个录音笔。”

  “打开一听,就是那光瑞汽修老板自己承认的。”

  “他说是自己找了你们店里员工的朋友,故意坑你一笔,想让你关门。”

  “你的案子金额不小,市里都知道,如今又有证据,很快就抓了,一审就清楚了。”

  晏桦脸上多了一丝困惑。

  黄警官观察道:“你不知道录音笔谁放的吗?”

  晏桦迷茫地摇摇头,“不知道。”

  “行,有线索跟我说。”黄警官没有再问,“我来就是跟你说这,等判了钱应该就能下来。”

  “本来你这案子也不归我管,我只是刚好路过这跟你说一声,后面会有我们同事再来找你,你到时候该怎么说就怎么说,其他的事情你就别操心了。等着结果吧。”

  晏桦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你别上火,我也听你店里员工说了,不要把什么事都怪在自己身上。你妈看到了会心疼的。”黄警官拍了拍晏桦肩头安慰道。

  “好,谢谢黄警官,我送你。”晏桦推门说。

  “不用,我开车来的。”黄警官站在门口,不由得拍了拍晏桦脸,呢喃道:“真像你妈。”

  “什么?”晏桦没听清这一句。

  黄警官带好帽子,“没啥,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好。”

  晏桦站在门口目送着黄警官离去,眉间的不解再次聚拢。

  谁放的录音笔?

  他心中冒出一个人名,但是却下意识否认掉。

  前几天晏桦一直没有出门,自然也没有来接江野下晚自习。

  本来江野以为今晚也不会来了,没想到却在门口找到那个无比熟悉的身影。

  “桥哥!”江野挥挥手雀跃道。

  晏桦能出门至少证明他心里没那么难受了。不过就算晏桦一辈子不愿意出门,江野也可以替他处理好外界的所有事情。

  他想要以什么样的方式生活,江野都无条件支持。

  但是他还是希望晏桦能快乐地生活。

  晏桦如平常一样问道:“饿了么?”

  “有点,回去下面条吃?”

  “好。”

  两人走了一段路后,晏桦提道:“你发工资怎么没和我说?”

  江野观察了下晏桦的神情:“你前几天太累了,我就没说。”

  “那我岂不是又欠大款钱了?”晏桦调侃一句。

  见晏桦有心思开玩笑了,江野心情也轻松不少。

  他第一次见晏桦如此脆弱自责,陷入情绪的漩涡无法自拔。

  他如果不能从漩涡里救出晏桦,他会义无反顾地陪着他一起沉入海底。

  江野笑道:“大款愿意养你。”

  “谢谢大款。”晏桦一本正经。

  大款也非常礼貌:“不客气。”

  晏桦看向前方,突然问:“你最近见过黄警官吗?”

  “哪个黄警官?”江野侧目窥看着晏桦。

  晏桦直视江野,两人目光交汇。

  路灯之下,江野黑亮的桃花眼显得格外清澈纯净,眼中只有晏桦的倒影,专注又炙热。

  晏桦不堪承受,率先挪开眼,“之前我们第一次过年时见过的黄警官。”

  “哦。”江野尾音拖长,没有回答晏桦最开始的问题。

  “他今天来找我,说那批零件的事解决了。”

  “那就好。”江野嘴角扬起一丝笑容。效率挺高的。

  晏桦的手被江野牢牢攥紧,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今天黄警官来找他,说出录音笔的事时,他细想就已经知道是江野干的了。

  除了江野,没有人会如此费尽心思地帮他。

  他也清楚江野不像他表现的那般纯良无害,能让光瑞汽修老板亲口承认罪行的手段也一定很不光彩,甚至阴暗。

  这与他想象中善良磊落的江野大相径庭。

  可是他没办法说出任何一句指责的话。

  他想让江野走一条光明顺利的正路,不要因为他误入歧途。

  “破案了还不高兴?”

  晏桦叹气妥协:“下次不要这样了,很危险。”

  他甚至不敢想江野到底是如何让光瑞的老板承认罪行的。

  如果这件事没有成功了,江野会遇到什么样的危险,他未来的人生会不会就此毁掉。

  江野的人生要干干净净,没有任何污点。

  两人之间有了短暂的沉默。

  江野有些意外晏桦知道的这么快,但是想想也是。

  他们之间那么熟悉亲密,对彼此了如指掌。

  他的桥哥又怎么会猜不到呢?

  可是就算知道又怎么样,他不乖又怎么样?

  晏桦会永远惯着拥有弟弟身份的他。

  作为弟弟,江野仗着宠爱,肆无忌惮。

  他们之间心照不宣。

  “听见没?”晏桦说。

  “听见了。”

  仅限于听见了。

  “你不要光听见,你要保证不会。”上次打架江野也说听见了。

  江野神情格外认真,坦诚道:“我不能保证。”

  “为什么?”

  “任何伤害你的人都要付出代价。”江野以弟弟的身份剖析出内心最真实的想法,毫无保留地捧到晏桦面前。

  上方的路灯剧烈地闪了两下白光后忽然熄灭,江野彻底与黑暗融为一体。

  晏桦被江野眼底浓烈认真的情绪所吓到。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直白的感受到江野与他之前奉行的教育理念差距有多大。

  “松手。”晏桦声调冷冽,试图抽出被江野攥在掌心的手。

  “你生气了?”

  因为那个坏掉的路灯,晏桦看不清江野的表情,只能听到他有些委屈的语气。

  “别生我气好不好?”

  江野语气软化,听话地松开手,但是却搂住晏桦的腰,将人圈到自己怀中。

  从前这样的动作,江野做过很多次,晏桦早就应该习以为常。可是今晚他却察觉到不一样的意味。

  江野将脑袋搭在晏桦肩膀上,贴近他耳边重复道:“别生我气,好不好?”

  江野说话呼吸的气息尽数撒在晏桦颈窝。

  晏桦目光僵硬地看向不远处一对早恋的情侣。

  发现他跟江野的动作和对方是多么的相似。

  “松手,江野。”晏桦语调冰冷,命令江野松开手。

  江野自然听出了晏桦语气的不对劲,他甚至喊的是江野,而不是小野。

  他乖巧地松开手,没有再得寸进尺。

  解开禁锢后,晏桦快速向前走去,只是经过那对情侣时,不免多看了两眼。

  他们相拥在一起,就像他和江野刚才一样。

  晏桦一路没有理会江野,自顾地回到店里。

  店里的员工都走掉了,只剩下十九和他弟弟住在店里,还在门口等着晏桦回来关门。

  “师父,你回来啦。”陆十九打着招呼,奇怪自己师父是不是和小老板吵架了。平常两个人都走在一起的。

  今天师父先回来了,小老板一个人默默跟在后面。

  “你先骑自行车回去,店里我还有点事。”晏桦停住脚步,对江野说。

  “我等你。”江野孤零零地坐在门口看着有些可怜。

  “不用等我,你自己回去。”晏桦生硬地命令道。

  江野抿着嘴,垂着头,知道晏桦真的生气了,不情愿地骑着自行车回家,路上回忆自己哪一步惹他生气了。

  陆十九以为店里真的还有什么事,让陆十七先回去睡觉。

  “我在这陪师父干活,你先回后院回去。”陆十九哄着弟弟道。

  陆十七生得十分好看,有一种雌雄莫辩的美,经常被误会成女生。

  陆十七拽着陆十九衣角小声说:“后院好黑,我等你。”

  “那你到躺椅上歇会,我好了喊你。”陆十九指了指躺椅,说完走到晏桦面前道:“师父,还有什么事,我来就行了。”

  晏桦收回看向两兄弟的视线,其实没什么事情。

  但是他刚才突然意识到他和江野的相处方式,似乎不太对。

  “你坐,我有点事问你。”晏桦只能将问题抛给同样有弟弟的陆十九。

  十九坐下,安静地听师父说。

  “你和你弟晚上一起睡?”晏桦问道。

  十九不理解师父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道:“房间就一张床啊。”

  “哦。”晏桦把这个忘了,他们俩住的还是在院子里砌的小砖房,吃住都在店里。

  地方小,但遮风挡雨,不用带着弟弟住桥洞捡垃圾了。

  陆十九已经很满足了,所以挤在一起睡根本不是问题。

  “十七跟你怎么认识的?”晏桦又问道,虽然之前也听十九说过一两次,但他今晚不由得又想再问下。

  十九坦诚地说:“我是小时候被拐卖了,但是他们生了自己孩子后,就不管我了,也不给我饭吃,后来自己跑出来了,被孤儿院收留。十七是身体不好,四五岁就被爹妈遗弃了,后来我们就在孤儿院一起生活。”

  “十七长得像女孩,身体又不好,总是被其他人欺负,后来他九岁那年,有一次孤儿院一个男生一直欺负他,我和他打架,好像不小心把那个男生打骨折了,我现在也不清楚,总之我也怕出事,刚好十七不想在孤儿院生活了,然后我们就趁着晚上跑出来了。”

  从孤儿院跑出来后,陆十七就不想叫从前的名字了,自己给自己改了个名,跟着陆十九一起姓,叫陆十七,后来晏桦帮他上学办户口的时候,也就这样上了。当时陆十九也才十四岁,只能当初找零工捡垃圾赚钱,两人颠沛流离三年,直到那年秋天陆十九偷拿了正在装修的桥江汽修店的盒饭,遇到了晏桦,成为了他们师父,正式结束了流浪的生活。

  晏桦支着脑袋听着十九讲和十七的经历,沉默没有说话。

  “师父,你是和小老板吵架了吗?”十九关心地问道。

  晏桦摇摇头,看向远处的十七略有沉思。

  “你弟黏人吗?”

  十九笑道:“黏啊,每天除了上学,其余时间都跟着我。”

  晏桦蹙眉盯着虚无的空气,“你有没有考虑过,你弟这样黏人是不正常的?”

  看似在讨论十七,但是问的却是江野。

  “是比平常兄弟黏人一些,我们两流浪的时候有一次十七跟我走丢了,我找了他好久,后来我去哪都带着他。况且师父你和小老板不也是这样吗?”十九思考道,都是相依为命的两兄弟,比平常普通兄弟关系更好一点也很正常。

  晏桦突然侧头认真问:“那你有没有觉得,江野这样黏我是不对的?”

  “不对?”十九很难理解,“兄弟之间相处还有对不对之说吗?”

  晏桦换了个措辞,“不合适。”

  十九似乎被问住了,“师父是觉得小老板和你这样不合适吗?”

  晏桦不确定。

  “开始我也觉得小老板不好相处,但其实他人还挺好的,一直都在帮着师父。前几天我还以为这个月工资发不出来了,没想到小老板按时给我们发了,一分都没少。”

  “这几天师父不在店里,我们有事拿不准也是小老板定的。”

  “还让我们不要打扰你休息。”

  十九不明白师父今晚怎么回事,但是全部实话实说了。

  晏桦知道江野对他很好,费心费力地在帮他。

  难道是自己想多了?

  他又看向十九问道:“如果十七到了十七八岁,还要天天牵你手,抱你,你觉得合适吗?”

  十九没读过多少书,在这方面更是一点不懂,“都是男人有什么不合适的?”

  “女生成年也可以牵手拥抱,难道男生就不行了?”他把十七跟他讲的理论搬出来说服师父。

  似乎很有道理。

  晏桦怀疑是不是最近事情太多,自己太敏感了。

  十九关心道:“师父你是不是最近太累了?精神看上去不太好。”

  “可能是吧。”晏桦心有点乱,不确定地说。

  “其实师父你要觉得不合适,跟小老板说了,他一定不会这样做了。只是肯定会伤心而已。他从小就跟着师父了,就像十七从小就跟着我一样,我觉得只是他想跟师父更亲近一些,他一直都很尊重师父的。”

  晏桦斜了十九一眼,“他是你老板,还是我是你老板?”

  “小老板也是老板嘛。”十九嘀咕道。还不是为了你们两好。

  老板开心了,他们干活的才好过。

  “算了,你早点回去休息。”晏桦摆摆手让十九回去,也不指望他能说个什么。

  十七看着十九回来了,两人牵着手回到自己的小房子里问道:“师父刚才说什么了啊?”

  十九烧着热水,将刚才的对话复述了一遍。

  十七坐在床边晃荡着双腿,用着细若蚊蝇的声音问道:“十九,你以后会像师父嫌小老板一样,觉得我烦吗?”

  十九放下水壶严肃说:“怎么可能,我永远都不会嫌你的。”

  “我就知道十九你最好了。”十七笑眯眯地跑到十九身边,像只小鸟一样轻啄他的脸颊。

  对此十九早就习以为常,忙着自己手上的动作。

  十九走后,晏桦在店里坐了许久,空荡荡的街道时不时会有车辆路过,他走到写有桥江路的蓝色路牌下,好像和小野被城管追到这里,还是昨天刚发生的事情一样。

  一转眼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晏桦盯着路牌怅然若失地看了许久,最后还是决心把这一次怀疑归结为自己的敏感后才关门回家。

  但凡换个人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