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杏见这对话内容奇奇怪怪的, 狐疑地回头看了她们一眼。

  余婳嘴角浮起淡淡的笑意,而李蕴脸红得像喝了几坛子高粱酒,在看到阿杏望过来的眼神时慌乱地想把那东西再丢回后座。

  早已来不及, 阿杏眼尖地瞧见了, 她阅历比李蕴广,马上反应过来, 又有点不敢相信, “你们玩这么大!”

  这两人进度条拉这么快?这才认识多久, 阿杏腹诽道, 该不会是拍戏拍着干柴烈火的……倒也是, 毕竟李蕴可是余婳亲自选的助理,那长相身段也肯定合余婳的眼。

  李蕴的解释在此刻显得苍白无力, “这是赵牧青送的。”

  天地良心,她哪有这胆子啊。

  “真是赵牧青送的?给我看看。”

  阿杏刚在网上吃完赵牧青的瓜, 正是好奇的时候, 伸手向李蕴讨要那个盒子, “看来网上关于她的传闻也不一定是扑风捉影,她确实挺有意思的……一般谁会送这个啊?”

  李蕴马上把盒子给阿杏,真希望阿杏再也不要还给她。

  偏偏阿杏跟余婳的时间也很久了, 她性格随和开放, 有什么说什么也不忌讳, 还在那点评东西的颜值和功能, 甚至看起了说明书。

  “你别说,这个样子还挺好看,还支持远程遥控, 赵牧青怎么就送一个啊?”

  李蕴只想找个地缝躲起来了,她自幼生活在乡村, 小时候接触的人都十分保守,虽然成长到现在也见了一些世面不至于性羞耻,但光天化日下谈论这方面,对她来说还是太超过。

  特别说在现在和余婳的关系还这么奇怪的氛围下,李蕴偷偷瞄了眼余婳,又赶紧移开眼神。

  余婳捕捉到李蕴望过来的眼神,促狭地逗弄她,“你别打东西的主意了,看完了记得还给李蕴噢,我送给她了。”

  李蕴:晕!晕!晕!

  阿杏听后啧啧几声,刚好也看得差不多了,把盒子恢复原样递给李蕴,揶揄道:“哎,我也就离开了小半个月,以前婳姐有什么好东西都给我,现在我不是你最爱的助理了是吧。”

  李蕴不好意思接,“你喜欢就拿着吧,我也用不上。”

  “怎么用不上了?”余婳意有所指,幽幽道:“今晚就可以用啊,你现在不是很方便吗,又没人打扰你。”

  李蕴听懂余婳是在怪她不肯睡一起,一时无措。

  阿杏却听成了别的什么意思,心里更是惊叹两人的进度,把东西强硬地塞给李蕴手里,“现在我也成你们的情趣的一环了吗,我真受够了,等会我就跟绮梦姐告状,说你们欺负我,要她给我加工资!”

  李蕴这下真惊着了,这要告诉尹绮梦了还得了,她怕尹绮梦会炒她鱿鱼,连声求饶,“你别跟她说,真的,求你了。”

  阿杏哼了声,不理她们了。倒是余婳听到李蕴这么害怕告诉尹绮梦,轻轻看了李蕴几眼,若有所想。

  礼盒最后还是回到了李蕴手里,她把东西放到后座,却依旧觉得全身上下都燥热得不行,想脱件外套……但此时此刻脱外套不就更显得那个啥了吗。

  李蕴只好控制着体温和心跳,车里空间也太狭小了,她都怕余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刚才到信息量也太大,全挤在一团让她不能够思考。

  车一路驶向酒店,约莫有半小时的车程,快要下车时,羞臊才慢慢从李蕴脸上退潮,她却渐渐想到起些别的东西,不禁怔神。

  李蕴想起第一次接触到和性有关的东西是在初中,从天而降的支教老师甘溪在和她们见面不久后开了场只有女学生能听的班会,向她们科普月经有关的知识。

  那会李蕴刚来月经不久,她姥姥早已经绝经,且那个年代的贫农从没有接触过卫生巾,知都不知道还有这个东西,于是只给李蕴准备了月经带,也没有多解释什么。

  李蕴害怕了好久,觉得很羞耻,姥姥在李蕴晚上偷摸着哭时找到她,擦掉她的眼泪,说没事的,这是在告诉你是大姑娘了,又叹了口气,说这在她们那个年代就意味着可以嫁人了。

  已经过去了十二年,但李蕴依旧记得那时心里的颤动,甘老师站在讲台,亲切地告诉她们来月经的原因和注意事项,并且拆了一包卫生巾详细教她们用法,给每一位女学生发放了几包卫生巾,说以后也可以定期找她来领。

  再接触到相关的知识,除了被生物老师一笔带过的人的生殖和胚胎发育之外,就是从余婳捐赠的图书上。

  余婳捐赠了两千本图书给李蕴所在的安溪一中,涵盖了文学、天文地理、教辅资料、以及性教育相关。

  有一本性教育的书被班里的人私下传阅,成了一本不可言说却被翻得皱巴巴的书,李蕴自己也翻过,记得里面详细介绍了青春期身体发育的困惑,讲了什么是□□和性幻想……怎么避孕怎么预防性病,怎么拒绝性暴力等等。

  想起这些,李蕴心里就容易被说不清的酸楚和感动和包裹,再看向余婳时,觉得好难受。

  到了酒店,她们下车,阿杏交代了李蕴明天要注意的事后打着哈欠回房休息了。

  虽然有这么出乌龙让两人又说上话了,但毕竟真正的问题还是没有解决,有阿杏在车上调侃时还佯装无事,等只有她们两个人单独相处了,李蕴能感受到,那种尴尬又来了。

  余婳在棚里录制了一天很是疲惫,明天又要飞去剧组,现在只想洗澡睡觉,到酒店后没歇脚,拿了套睡衣直径走到浴室,关了门。

  落到李蕴眼里,这就成了余婳更加生气不想理她的证明,这下好了,连水都不用她放了。

  李蕴坐在浴室外,经了几遭波动大的情绪后,有些茫然。

  李蕴发了会呆,在听到浴室的隐隐传来的水声时突然打了个激灵,她清楚地意识到——她不想这样了,不想余婳继续不理她。

  从昨天晚上就开始压抑的情绪全部涌上来,李蕴终于愿意承认,她就是渴望被余婳使唤,渴望和余婳有亲昵的对话,渴望余婳柔软的触碰,就算是余婳故意逗弄她,她也是欢喜的。

  李蕴眼中开始泛起雾气,她不能接受被余婳讨厌,那可是余婳啊,是她经常在心里写信的对象。

  自那封感谢信后,余婳回复了她,自此之后,以甘溪老师作为媒介,她和余婳开始了通信。

  李蕴又想起以前的事,她常在感到迷茫时给余婳写信,她知道余婳工作忙,不可能真的什么鸡毛蒜皮的事都跟余婳说,也不可能经常去麻烦甘老师寄信,于是比起真正在纸面上给余婳写信,她更习惯在心里给余婳写信。

  从一些呓语,一些无聊的日常,困惑,痛苦,她都在心里写下来,如果有特别重要到要把心脏牵扯出来的,她就真正动笔写下来,再把那封信放在盒子里,如果一个月之后她还是仍然觉得这封信的内容很重要,万分渴求得到余婳回复,这才会去找甘溪。

  也许就是因为她常在心里给余婳写信,所以她对和同学的人际往来的需求并不多,因为心里已经感到富足。

  这场通信持续了三年,她写了无数封信,却只克制地寄出去九封信,封封都收到了余婳的回复,李蕴接到大学录取通知书时,第一件事是告诉姥姥,第二件事是给余婳写信。

  写完后李蕴兴冲冲去找甘溪,到了初中学校,她只看到保安亭上大大的封条,落败的校门口旁有只被拴在柱子上的土狗,正冲她嚎叫。

  李蕴在原地呆愣了很久,直到有拄拐杖的大爷经过这,她拦住一问才知,她的初中已经停办,甘溪在此之前离职。

  甘溪结束六年支教生涯,也切断了和李渔和余婳的联系,李蕴心有不甘,又跑回家翻出甘溪的手机号

  那会她还没有手机,就问村里人借电话联络到了甘溪,跟甘溪报喜,甘溪知道李蕴考那么好也高兴坏了,只是在李蕴请求她帮忙寄信时略有迟疑。

  甘溪最终答应了她,给了李蕴新地址,让她把信寄到这个地址,她会代为转达。

  几番辗转后,这一次,李蕴没有得到余婳的回复。李蕴不知道为什么,却觉得这也许是一个信号,她成年了,有些馈赠也到了说结束的时候。

  彼时李蕴去了大城市读大学,第一次感知到城市的浮华和快节奏,也认清了自己的渺小。等待了半年后,她接受了这个事情,竟发现自己也没有再追问的冲动。

  太麻烦了。麻烦甘溪,也麻烦余婳。

  走出乡县后,李蕴才知道余婳有多红,有多忙碌,她不知道那些耐心的回复是怎么挤出时间写出来的。

  得到的已经够多了,李蕴想,反正在心里写也是一样的,对吗?

  ……

  浴室的水声停了,李蕴收回思绪,知道余婳要出来了,觉得坐在浴室门口等挺变态的,但也没有什么其他活可做的,现在干点别的也显得有点欲盖弥彰。

  反正,最终余婳出来时,就看到李蕴正打算干些什么,看到她出来又停下,紧绷不自然的样子。

  余婳没说话,觉得做错的又不是自己,而且李蕴今天在中途休息时还不主动来找她,如果说她有什么想法,李蕴不是喜欢她吗,她偏要逼李蕴学会来主动找自己。

  余婳掠过李蕴,去喝了几口水。

  李蕴跟着余婳走。

  余婳没理她,喝完水又走回洗漱间打算吹头发。

  李蕴站在一边。

  在余婳快按下吹飞机按钮时,李蕴抢先大喊,“我帮你吹吧!”

  余婳看了李蕴一眼,还没说话,生怕她拒绝似的,李蕴又很快哀求道:求你了,让我帮你吹吧。

  ……

  “求你了。”这下声音都染上一点哭腔。

  余婳愣了下,李蕴今天用求你了这个词的次数还挺多,她默了默,随即找了把椅子坐下,把吹风机递给李蕴。

  这是李蕴当助理以来第一次给余婳吹头发,平日里余婳也不会多麻烦她干这些事,李蕴接过吹风机,先试了试温度,然后动作温柔又小心翼翼撩起余婳一缕长发。

  说实在的,余婳觉得有点痒。李蕴的动作太轻了,轻得刻意,紧接着——呼啦呼啦的声音响起。

  余婳盯着镜子里的李蕴看,李蕴垂下眼,神情专注,骨节分明的手掠过她墨色的长发……她还是觉得痒,头皮酥麻,注意力只能跟着李蕴的动作跑。

  忽地,李蕴抬起了脸,和镜子里余婳的眼神撞在一起,她看余婳轻蹙眉头,停下动作,“我扯疼你了……?”

  余婳移开眼,“继续吧。”

  头发吹到不滴水时,没等余婳说,李蕴自觉去拿了护发精油,挤了几泵揉开,淡淡的木质香开始蔓延整个空间。

  吹风机继续呼啦呼啦地又开始响,李蕴感谢这种白噪音,让她能不加思考的,不用担心其它,就一心只想给余婳吹好头发。

  反正呼啦呼啦的说话也听不清嘛。

  李蕴的手偶尔浅浅插进余婳的发根,触感温热,渐渐的,余婳有点走神。

  昨天,余婳被李蕴弄这么一出,自己一个人睡倒是没再做噩梦,只是梦到了让她生气的罪魁祸首。

  梦的开头是李蕴的面试,梦到那人一脸诚恳说喜欢她,冬日好冷,她们畏缩在衣柜里取暖,后来衣柜变得好大,大到可以在里面旅游坐飞机,她们就去沙漠滑沙,雪场滑雪,正玩得开心时,一眨眼,李蕴把她一个人丢在了衣柜。

  李蕴走后,衣柜里就变得又小又黑了。

  早上醒来时,余婳迷迷糊糊能记起这个梦境,她难以置信……如果说梦境反映的是人的某种欲望,那这算什么?说明她其实很需要李蕴?笑话,怎么可能。

  头发渐渐快吹干了,变得蓬松,李蕴看了眼镜子里的余婳,觉得余婳漂亮得不像话。

  吹风机呼啦哗啦声停下后,她们还是得面对这种尴尬,李蕴低着头,在卷吹风机的电线绳,心里想下一步该怎么办。

  余婳盯着李蕴的脸看,她当然能看出李蕴的不知所措和不安。

  余婳暗想,她也没干什么吧,李蕴说不想跟她睡,她才是受伤的那个人吧,李蕴以为谁都可以跟她睡一起吗,但她也马上答应了,现在干嘛这样,给她吹个头发也搞得像赎罪一样。

  “那……那我走了,晚安。”李蕴声音有点哑。

  余婳在心里叹了口气,觉得自己要是不给台阶李蕴怕是一辈子不知道怎么下来了,她用很轻松玩味的语调问,“怎么,今天也不跟我睡,是因为得了玩具想自己偷摸着去外面玩?”

  李蕴脸微微红了,“我不想自己玩。”先珠服

  李蕴觉得这话不对,“我不想玩。”

  她抓住好不容易来的机会,顺着杆子往上爬爬,逼自己诚实地问出那句话,“所以我还能跟你一起睡吗?”

  余婳被顺毛了下,心里终于舒坦了几分,又想拿捏下李蕴,“可我不想跟你睡了,我已经不怕了。”

  余婳看到李蕴的脸上出现受伤的表情,咬着下唇,似时无措,又怕给李蕴吓回去了,刚觉得要不就算了别太过分时——

  李蕴声音都是颤的,却鼓起勇气,“那我可以……可以给你暖被窝呀。”

  余婳心里乐开了花,为死板的李蕴居然能对她说出稍显暧昧的话,虽然李蕴说的功能是真的,但她面上仍然冷着脸,“我们每次睡觉中间隔那么宽,冷气都从中间溜远了,根本不暖和。”

  李蕴像一个猜不到正确答案的差生,左想右想憋出来一句,“那以后挨近点?”

  余婳沉默地看了会李蕴,慢悠悠说:“你先去洗澡吧,我考虑一下。”

  不行。李蕴哀求地看着余婳,现在就想知道答案,余婳吊足了胃口,伸出手指把李蕴一点一点推远,“去啊。”

  李蕴没办法,只能洗澡去了,得不到肯定的回应,她肩都是塌陷的。

  浴室里还残留着余婳留下来的香味,若有若无地包裹着李蕴,她任由水流经过身体,缓缓抱着身体蹲下,觉得自己快要哭了。

  洗完澡,李蕴抱着枕头站在门口,天知道她用了多大的勇气才能再次问出,“我今晚可以跟你一起睡吗?”

  余婳坐在床上玩手机,听到这话都没抬头,恶劣地说:“你为什么要跟我一起睡,我已经不怕了啊。”

  又回到问题的原点。李蕴垂下眼睫,看到魔鬼鱼体贴地趴在床下陪着余婳,感到无比挫败。

  她知道余婳在耍她,但这一套拒绝地说辞确实是她先塞给余婳的,现在余婳还回来,也是她自作自受。

  秩序在此刻悄然崩坏,李蕴突然破罐子破摔,自暴自弃般告白心声,“因为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想跟你一起睡,你喜不喜欢我都没有关系,如果你还需要我跟你一起睡……,我可以给你暖被子,陪你聊天,按摩我也有在学,我学得很快的。”

  “如果你不需要我跟你一起睡,那我当然不会强求,但能不能不要不理我,我真的好难过。”

  她的声音越说越抖,渐渐快要发不出声音,“对不起,昨晚那样是我做错了,对不起。是因为我……我害怕,我知道做助理是不能喜欢上你的,对不起,我以后都不会再拒绝你了。”

  有温热的液体从眼角落下,李蕴嫌它碍事似地慌忙擦了,擦得一双眼睛又红又泛着泪光,整个人可怜兮兮的,还偏要继续问,“对不起,你可以原谅我吗?”

  余婳在李蕴说第一句话时还只是窃喜,她抬起头,听到后面才觉得惊愕,她在心里谴责了自己几秒,居然把人给搞哭了。

  “哭什么?”余婳掀开了被子,半跪着到了床尾,有些不自在地说,“过来。”

  好在李蕴很听话的过来了,余婳抱住李蕴,用指腹给她擦泪,还没擦完呢,李蕴害羞,把头埋到了余婳肩上。

  好吧。怀里的李蕴一抖一抖的,余婳顺着李蕴的背,没头没脑问了句,“我是不是挺坏的?”

  她还在懊恼,怎么把人给搞哭了。

  李蕴声音闷闷的,不回答余婳的话,只是说,“我喜欢你。”

  说得余婳都要羞愧了,是,她就是知道李蕴喜欢她,还非要欺负她。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余婳的手慢慢滑过李蕴的脊背,带着点安抚和道歉的意思,虽然是隔着衣服游移,却觉得手下的身体精瘦有力,让她渐渐有了点别的欲望。

  余婳动作一顿,收回了手。

  感受到背上的抚摸消失后,李蕴抬起来头,四目相对,余婳先移开了眼。

  她们现在都是半跪在床边,但李蕴比余婳高,因而望向余婳的眼神是俯视,虽然温和干净,却让余婳觉得有些审视意味。

  说到底,她刚刚确实想了点别的。

  余婳没话找话,揉了下李蕴的头,“怎么长的,这么高。”

  李蕴抿了下唇,“有一个姐姐,给我寄牛奶,喝不完的牛奶。”

  喝牛奶啊,果然喝牛奶能长高,余婳思绪有点飘忽,小时候当童模,她妈为了抑制她身高多赚几年钱不爱给她喝牛奶吃肉。

  余婳随口答,“噢,那这个姐姐还挺好的。”

  李蕴听了却笑,莫名其妙的笑,开怀的笑。

  余婳不知道她笑什么,但终于笑了就是好的,她拍了拍床边,李蕴立刻会意地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短暂的分开后,她们反倒是更加意识到对对方的需要了,余婳咳了一声,“过来点,中间隔那么宽,冷气都溜走了。”

  李蕴顺从地挪动过去,一点一点,直到两具身体完全紧贴在一起。

  早就想这样了,余婳想。

  昨天一个人睡,虽然她想怎么动都行,却觉得冷清,养成一个习惯要多少天来着,她和李蕴又在一张床上一起睡了多久?

  竟然已成为习惯了啊。

  “为什么当助理就不能喜欢我?”余婳想起李蕴在车上听到阿杏要“告状”时的慌乱,撑起脑袋问她,“你很怕我堂姐啊?”

  李蕴哑着嗓音,“面试上的时候,有人告诉过我,明星都不喜欢粉丝当助理。”

  但她还是说了是余婳的粉丝,说完之后,她就被淘汰了,她记得尹绮梦当时凌厉的眼神,“我害怕她把我开了。”

  余婳皱了皱眉,“怎么会。”

  余婳想了想,实话说,如果是别的人当她助理喜欢上她弄一些有的没的,她确实会烦,但李蕴……李蕴到底给她施了什么魔法,让她觉得被李蕴喜欢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如果李蕴能更主动一点的话。

  余婳弯起眼睛朝李蕴笑,“放心吧,只有我能开你。”

  她现在才舍不得开掉李蕴呢。

  李蕴还是想要个正大光明,心怦怦跳着,“所以我是可以喜欢你的?”

  什么蠢问题,余婳反问她,“我说不可以你就不喜欢了?”

  李蕴愣了下,好像在认真思考,余婳倒要看看这人上不上道。

  半分钟后,李蕴闷闷道,“那我可能会偷偷喜欢吧……”

  这答案勉强到了及格线,余婳眯起眼睛,“反正不管怎么样你不能跑。”

  “当然不会。”李蕴在被子底下偷偷抠着手心,她干嘛跑啊,这是她梦寐以求的相处机会啊。

  余婳还想说点什么,却听到手机老是间歇性震动,她不耐烦地看了一眼,剧组里饰演雀芝的演员给她发了一连串消息。

  “怎么了?”

  余婳把那人设置成免打扰,“没事。”

  不看手机不知道,就这么跟李蕴闲聊着,再一看时间竟然已经快要十二点。

  “我们得睡了。”余婳感叹果然感情误事,她躺了下来,迷迷糊糊地把被子一拉,靠向李蕴的方向说,“不能再聊了。”

  “好。”李蕴听话,“晚安。”

  余婳忽地又记起一件事,从被子里探出脑袋,问李蕴有没有请人把所有的娃娃,包括那个巨大的魔鬼鱼飞毯都带回家。

  “啊?没有”李蕴都没把这事列入代办事项里过,“带回你家吗。”

  余婳听后差点没坐起来,“哇李蕴你好大手大脚,你准备让它们呆在酒店吗,它们在酒店会被丢掉或者被卖二手吧。你怎么想的,布置这么久只想让给我看一眼?”

  李蕴被说得一愣一愣的,回想起来,她当时确实只是想哄余婳开心一下,让余婳看一眼而已。

  那会她在阿杏的调侃下慌了神,不想再这样让自己犯错,布置完后,鬼使神差觉得可以借此提出可以分开睡,至于娃娃的归宿,她真没有考虑进去。

  现在细想原因,好像是因为她也不敢想象余婳会怎么安置这些东西。

  毕竟只是余婳随便就可以得到的娃娃啊。

  余婳不满地捏了捏李蕴的脸,“我都已经跟赵姨说了,定制一个新柜子来摆放它们,我的卧室也不要是性冷淡风了,明明是我家搞得像随时都能跑路一样。”

  李蕴定定地望向余婳。余婳是什么时候跟赵姨说的呢,刚收到娃娃的时候,还是生气之后?不管哪个都让李蕴觉得难受,她怎么会做出这么傻的事。

  李蕴歪头把余婳的手夹住,本意是好玩,却意外发现余婳的手好凉,她自然地伸出双手紧紧捂着余婳的手,一起放进被子里取暖。

  “我当时没想那么多,那我明天叫个货拉拉,或者到那边再重新买也行。”李蕴回想了下余婳家的布局,“那个魔鬼鱼可以当地毯诶,放在茶几那应该刚刚好。”

  余婳的注意力已经放到了李蕴手上,她抠了下李蕴手心,“干嘛?”

  “你手好冷。”

  “一直这样。”余婳说着微微动了下脚,打了个哈欠,“脚也这样,我上辈子不会是雪做的吧。”

  “我怎么之前都不知道?”李蕴怀疑是因为余婳气血不足,她把这归根到余婳有时候节食,想起余婳饮食这事李蕴就愁。

  余婳笑了,“你之前睡得像僵尸一样一动不动,生怕挨到我一根头发,我不说你哪会知道?”

  李蕴默了下,松开一只手去碰余婳的脚,刚一碰到,余婳躲了下,“干嘛……”

  “帮你捂啊。”

  “你捂得过来吗?”余婳笑着,慢慢勾着脚,放到了李蕴大腿处。

  余婳都没教李蕴怎么做,李蕴打开大腿夹住了。

  被包裹住的瞬间,先恍神的是余婳,她没想到李蕴突然又这么上道,有点太上道了,她想。

  余婳冬天睡觉会穿毛绒袜,现在隔着袜子李蕴都能隐隐感受到凉意,有些心疼,“下次睡前泡脚吧。”

  “我不是爱泡澡吗,就是想泡热了再睡。”余婳骤然想起,她今天没泡,因为想早点睡觉来着,然后——现在几点了?

  余婳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这下真十二点多了,她再次感叹感情误事,明天也是一天的事呢,她睡不好状态也会不好。

  “真睡了不能说了。”

  “好。”李蕴也累了,是心满意足的疲惫,她给余婳取着暖,从没觉得自己这么有用过。

  这晚她们都一夜好眠。

  余婳又做梦了,这次也梦到了李蕴,内容记不清,只感觉是好梦。

  第二天被李蕴的闹钟吵醒后,余婳打了个哈欠,试图回忆梦境又死活想不起来,她也不强求,这种记不清具体梦境但隐隐知道是美妙画面的感觉也很好。

  余婳看着刚坐起来,还睡眼迷蒙的李蕴,悄声说,“梦到你了。”

  李蕴还在努力睁开眼睛,听到这话看了余婳一眼,惊诧道:“你怎么知道。”

  她刚准备在心里写信跟余婳说,我梦到你了,李蕴顿了下,反应过来她理解错了。

  “你也梦到我了?”余婳笑着下床,毫不避讳李蕴,脱睡衣穿衣服。

  李蕴移开了眼。

  可余婳穿了一半,还非要停下动作,两条大腿还光着就问李蕴,“梦到什么?”

  李蕴避重就轻支支吾吾,在余婳逼问的眼神里小声吐露,“就给你泡脚什么的,都忘了,不记得了。”

  余婳想笑,李蕴怎么梦里也在服务她。

  比起温情的晚上,她们早上总是忙碌的。李蕴昨天行李箱还只收拾了一半,现在火速赶工。

  要合上箱子时,余婳还不忘提醒她,“玩具呢,别落下了,万一哪天用得上呢。”

  李蕴低垂着头,听后又开始觉得害臊,包括昨晚的一些事,晚上情绪翻滚时没觉得什么,现在回想起来一些细节就觉得,她真是好大的胆子。

  “拿了拿了……”

  收拾完各种后,她们在酒店吃了早饭,李蕴递给余婳一叉子贝贝南瓜,余婳没用手拿,直接低头用嘴含住那块南瓜吃了

  阿杏见到她们时就看到这副场景,虽然也没多么有肢体接触,但阿杏觉得她俩气氛怪怪的,说不出来的狎昵。

  阿杏吃着早餐,琢磨半天,把原因归咎于是玩具的滋润,又在想赵牧青怎么只送一份,害得她现在馋死了。

  早饭后出发去机场,等落地后,老远就看到不少粉丝接机,看到余婳后纷纷跑了过来,有些人的镜头近得都快贴到脸上了。

  李蕴最怕这种嘈杂拥挤的场合,担心出现踩踏事故,她最近被阿杏科普才知道,那些人里不全是粉丝,还有代拍,代拍就是专门靠拍明星再卖给站街或者粉丝网友来赚钱。

  有的代拍为了吸引眼球,拍摄视角会从下往上拍,也不管是不是穿裙子还是短裤,阿杏说余婳很讨厌这种。

  李蕴和阿杏护着余婳上车,短短几百米走得举步维艰,这次比之前接机的人多很多。

  李蕴感到有些觉得奇怪,她能感受到以前粉丝只是拍余婳,今天竟然有专门拍她的,还有一看到她和余婳挨得近就很按快门的。

  还有几米就要上车时,一个高亢的女声对着李蕴喊,“小助理,你要照顾好婳婳!”

  李蕴被她叫得一惊,去找这道声音,随后看到了那个女孩,女孩穿的衣服李蕴见余婳也穿过,手机壳还是余婳的照片。

  李蕴朝她微微点头,却突然看到了什么东西,猛地怔神。

  旁边正在对着她们拍摄的手机壳,李蕴紧盯着看了会,那好像是她和余婳的照片。

  而那位粉丝和她对上眼,似乎也是知道李蕴在看她手机壳,还促狭着喊了句,“人工取暖暖不暖和?”

  李蕴浑身一震,她在这一刻终于看清楚那张照片。

  照片里,余婳缩在她怀里取暖,有点挑衅地看了眼镜头,而她只露了半张侧脸,全身上下最瞩目的地方是红得滴血的耳朵。

  李蕴都不知道是怎么被拍下来的,又恍然想起余婳那时跟她说了一句,我们要有一张合照了。

  所以余婳知情……?余婳看到代拍了?

  余婳故意的?为什么?

  李蕴心里乱糟糟的,有粉丝继续起哄乱喊着什么,这次她没听清,但后悔没跟余婳一样戴口罩了。

  好不容易到了车上,李蕴忍不住问余婳,“那张照片你看到了吗?”

  余婳摘下墨镜,她又不瞎不聋,当然也看到了听到了,她望着李蕴笑,“我说了吧,我们会有一张新合照。”

  “人工取暖挺暖和的。”余婳满意地说:“那天和昨天都是。”

  李蕴脸热了,看了眼阿杏,还不太适应在有第三人的情况下说这些。

  阿杏听后摇头叹气,这两天已经被她们各种操作惊到无数次,此刻都要脱敏了。

  再次来到剧组,这一周要拍摄的是南瑧在鬼谷的剧情,除了一些散戏之外,比较特别的是南瑧和雀芝的对手戏。

  一上午舟车劳顿,赶到剧组也没歇息,开始做发型化妆。

  饰演雀芝的演员楚筠儿也在化妆间,一见到余婳立刻惊呼,“姐姐,你终于回来了,我想死你了。”

  楚筠儿在剧本研读会时就加上了余婳的微信,偶尔也跟余婳发消息,除了讨教演戏的方法,询问关于角色的解读,就是夸夸余婳,余婳看到了都会礼貌地回复几句。

  余婳笑着朝楚筠儿点点头,算作应答。

  李蕴的目光也暗暗落在了楚筠儿身上。

  楚筠了已经做好妆发了,椅子转向余婳的方向,声音娇俏,尾音听着又有点委屈,“姐姐,昨天跟你发微信你怎么都不回我呀。”

  余婳想起来这茬,她掏出手机看了眼楚筠儿昨晚发的消息,不外乎是问她什么时候到剧组,说自己第一次拍这种大制作的剧好紧张之类的。

  余婳不动声色息了屏,“我看你现在也不紧张啊,不挺好的吗。”

  “因为你来了才不紧张的,我刚刚自己呆着心都跳好快。”楚筠儿说着笑起来,盯着余婳看,“姐姐,你这个鬼谷限定皮肤好漂亮。”

  李蕴听着眼皮跳了下。

  余婳没说什么,只是淡淡朝楚筠儿笑了下。

  楚筠儿见余婳不怎么回应她,抿了下嘴,没再找话题,化妆间短暂安静了会。

  没过多久,楚筠儿被场记叫了出去。

  门一关上,阿杏怪腔怪调地朝余婳喊了声,“姐姐~,婳婳姐姐~。”

  余婳斜她一眼,知道阿杏直女一个爱闹着玩,“别在这阴阳怪气的。”

  阿杏听后哈哈哈哈哈的笑,“她能叫我不能叫啊?”

  “好好好,你也叫。”余婳被叫得头皮发麻,“以后跟我说话必须带上姐姐两个字,看你烦不烦。”

  化完妆,余婳被工作人员带去试了下灯光,快要到饭点,李蕴去拿饭了。

  等她回来时就看到楚筠儿站在余婳身边,好像在给余婳看她手机里的什么东西,两个人挨得很近。

  李蕴穿过无数道具设备走过来,远远又听到楚筠儿在姐姐长姐姐短的叫,而余婳……李蕴有点判断不了余婳的态度。

  人前余婳总是礼貌的。

  正巧,聊到什么东西时,余婳跟着楚筠儿一起笑了下,眼角眉梢好像都带着笑意,还微微弯了下腰。

  李蕴有点判断不了这是演的还是真的很开心,她身体反应比心理反应要快,看到这个场景,反射性地,突然字正腔圆喊了一声——“姐姐!”

  余婳连忙回头,别说余婳了,连好几个人工作人员都被李蕴喊得回头齐刷刷看,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楚筠儿也闭了嘴,目光跟着落到李蕴身上,看她到底要说些什么。

  “怎么了?”

  李蕴被这么多人行注目礼觉得社死极了,但就是平白不想余婳总被楚筠儿黏着,硬着头皮说 ,“姐姐,吃饭了。”

  余婳憋着笑说:“来了。”

  余婳有了理由,撇开楚筠儿,跟着李蕴去了休息室,路上嘴角都挂着笑,还是李蕴这声姐姐她乐得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