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曳偷摸溜出来的时候，正巧碰到薛锦焠带着江清来看他。
一出病房就撞上了，薛锦焠瞧霍曳一副做贼样，就抬手撑在门上拦着他，还出口嘲讽：“大队长，去哪里啊，怎么偷偷摸摸的？”
霍曳无语的抬手给了薛锦焠撑门那手一手刀，薛锦焠猝不及防脸就跟门撞上了。
“有病啊……哥们儿好不容易获得出门许可证来见见你，你就这态度对我？”
霍曳懒得搭理薛锦焠，拉着看热闹的江清就往屋子里。
“他有没有欺负你？别怕，跟哥说，哥打废他。”
霍曳说这话时完全忘了自己脑袋上还缠着绷带。
江清连连摇头，看着在霍曳背后张牙舞爪的薛锦焠，她笑着摇头：“没事的，锦焠哥哥人很好的。”
霍曳回头看了眼薛锦焠，薛锦焠立即装出一副正经人的样子，还朝霍曳十分得意地抬了抬下巴，看得霍曳想给他两拳。
“见过修仔和老爹了吗？”霍曳继续拉着江清扯家常，江清也乖乖点头。
“见过啦，就是霍叔来找我跟我说你在这里住院的，不过没见着哥哥，他好像跟霍叔去忙了。”
霍曳这才明白为什么平日里一直陪着自己的江修今天不见了，原来是被他老爹薅走了。
霍曳开始在心里默默责怪他老爹，居然拖伤患去给他打工。
“霍叔没事真是太好了……对了曳哥哥，霍叔是不是很厉害啊，我听那些人都喊他总司，你以后也会成为这个总司吗？”
面对江清的疑问，其实霍曳也是有疑问的，他虽然跟他老爹是虚假父子情，但霍曳印象里，他老爹就是一个失去妻子整日酗酒还偷摸哭的中年男人，突然跟他说他老爹是远征军的总司，这谁信啊。
但事实上他老爹真的是，这段时间霍曳没少听到那些医生还是别的什么人喊他小总司，听得他都心虚了，总有种，看那种真假千金文，被找回去的真千金的无措感。
薛锦焠在霍曳的病床上坐下，也跟着取笑霍曳：“可不是嘛小总司，我还以为你是夜河底层人民努力改变人生剧本，结果你拿的是重生之我爹是远征军总司，一声令下三城都要抖一抖的龙傲天剧本啊。”
薛锦焠刚说完，霍曳就一拳砸在他胸口上了。
“呜哇……”
霍曳无语：“什么你爹，那我爹。”
薛锦焠也无语了：“搞得我要跟你抢一样。”
江清笑眯眯看着他们，总觉得这俩人的关系也没他们互相说的那么不好。
“曳哥哥。”江清突然喊到。
霍曳不明所以回头看去，江清才继续道：“你和哥哥，会一直在一起吧？”
霍曳愣住了，薛锦焠也愣住了。
霍曳看了眼薛锦焠，薛锦焠连忙摆手表示这不是他教的。
霍曳看向江清，他想了想，郑重问江清：“那……清清，如果曳哥哥和哥哥在一起了，嗯，就是，不想以前了，而是像爱人那种在一起，你会苦恼吗？”
江清眨眨眼，摇头：“不会苦恼，清清长大了，所以清清知道，哥哥喜欢曳哥哥，曳哥哥也喜欢哥哥，所以你们一定会在一起，清清也希望你们在一起。”
霍曳抬手摸了摸江清的脑袋。
“嗯……你和修仔都是我珍视的人，不会因为我和他在一起就改变什么的。”
江清只是静静看着霍曳，然后垂头低声道：“小时候的事，我记得不太清楚了，但我记得，在没遇到曳哥哥之前，哥哥很难接近，他总是很紧张，又要担心我的病情……”
想到过去，江清就忍不住眼角泛泪，她过去确实是被江修和霍曳保护的很好，更早一点，保护她的只有江修，可那个时候江修还小，他能做到的事也有限。
江清一直知道，江修比自己大不了几岁，江清也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拖后腿的麻烦。
但江修没有放弃她，霍曳也没有放弃她。
“……曳哥哥把我们带回去之后，哥哥学会放松了，他也没不会给自己那么大压力了，我很开心，我也知道，这些都是曳哥哥带来的。”
江清抬起头看着霍曳的双眼。
“所以我知道，哥哥喜欢曳哥哥，他看曳哥哥的眼神，和看亲人和外人的眼神都不一样。”
霍曳挠了挠头：“虽然我也多多少少感觉得到，但是你这么直接说出来，还是有点羞耻啊。”
薛锦焠翻了个白眼：“你还羞耻上了。”
发言完毕后薛锦焠又迎来霍曳一个肘击。
霍曳站起身，又摸了摸江清的脑袋，也不怕给人小姑娘头发摸油了。
“清清放心好了，我和修仔，我们会一直在一起，不会分开的，也不会不要你，我们三个，还跟以前一起，好好生活。”
薛锦焠不服气：“我也要加入。”
霍曳一巴掌盖在薛锦焠脸上把他按下去：“有你什么事？”
江清疑惑道：“没有霍叔吗？”
霍曳愣了一下，然后陷入了沉默。
病房外还有远征军路过，霍曳转头看向早上护士来打开透气的窗户。
“……等这些破事忙完了，他应该要回极地那边去吧。”
霍曳不知道极地到底是哪里，但应该很远。
过去霍妄震假死都要离开，现在又怎么会为了他留下呢？
之前的十几年，能留下霍妄震的，是他母亲，也不是他，为了遵守和母亲的约定，要看着霍曳长大，霍妄震才没走的。
后来霍曳身边有了江修和江清，霍妄震自然也就没必要留下来了。
现在霍曳身边不止有江修和江清，霍妄震更没有理由留下来了。
比起这些城市，极地才是霍妄震的归宿。
危机解除之后，天空城和夜河正在进行重建，而罗城，则是满城堆积如山的龙晶粉清理，这些东西会被运到极地去，给远征军做武器实验。
0923大概是把世界树拥有的所以龙晶都搬出来了，只为了杀一个苏澜谙。
这法子帮了远征军，也给远征军添了不少麻烦。
龙晶雨那天，很多来不及撤离的市民和远征军都吸入了不少龙晶粉末，现在其他两座城市的医院都挤满了人，都是准备做身体检查的。
毕竟龙晶粉末的危害跟病毒一样，虽然不会传染，但对人体会造成巨大的损害，没有打过苏家特制的药剂，普通人吸入太多只会丧命，打入过药剂的，则是重点观察，以防出现苏澜谙或者小助理那样的特殊变异。
霍妄震站在警戒线外，跟杵着拐杖的江修一起看着罗城里的龙晶清理工作。
霍妄震突然道：“我已经用远征军官方写了声明，什么救世主，都是骗人的，你之后跟霍曳那小子正常生活就行，没人来打扰你们。”
江修点点头，他看着霍妄震挺直的后背，犹豫片刻，还是问道：“您要离开吗？”
霍妄震没有回头。
迎面有风吹来，带来了些许龙晶粉末，又在警戒线前被拦住。
仔细看，才能发现罗城上空有张半透明的罩子罩着整个罗城，里面的龙晶在清理干净前，是离不开这片区域的。
“他长大了，你们也长大了，你们和我的人生，是不一样的，霍曳不必接替我的工作，他想要的人生，得由他自己决定，我不会做任何干涉。”
江修理解的点点头。
霍妄震突然转过头来，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问江修：“小修，你确定就是霍曳那小子了吗？”
江修倒是没想到霍妄震会跟他聊这个，他没有迟疑地点点头：“嗯，确定了，非他不可。”
霍妄震这才露出欣慰的笑容来。
“好，你们年轻人，就是该爱的死去活来，爱的非他不可，爱到这种程度，才能携手一辈子，就像我和你阿姨那样。”
霍妄震聊起已故的妻子，眉宇间有些淡淡的忧愁与怀念。
霍妄震从兜里摸出烟来点上，淡淡道：“我遇到你阿姨的时候，是来夜河做任务，我一眼就爱上她了，回去交完任务后，我就跑回夜河追求她，我以为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可惜人类的身体是脆弱的，病魔和生死永远隔在我们中间……我现在还会想起她，看着霍曳长这么大了，我也想告诉她，我们的儿子早就可以独当一面了，她可以放心了。”
江修就静静听着，也没打扰霍妄震的思绪。
直到霍妄震的眼眶有些微微湿润了，他才苦笑一声，把烟掐掉，又抬手拍了拍江修的肩膀。
“小修，我没给过霍曳那小子一个完整的家，这辈子，我也给不了，就麻烦你了，替我给他这个家吧。”
对上霍妄震那已经有皱纹爬上的脸，江修郑重点头。
“我会的。”
霍妄震瞥了眼江修身后的来人，笑着松开手，嘴里哼着不着调的歌曲就走了，路过那人身边时，他听到那人低声说了什么，嘴角笑意更甚了。
江修回头看去，发现霍曳就在他身后，身上随意披了件外套就出来了。
已经到了冬日，江修看见霍曳泛红的鼻头，有些心疼上前去把自己脖间的围巾取下来给霍曳围上。
“我都听见了。”霍曳突然伸手环住江修的腰，一条围巾缠在两个人脖间，这个角度霍曳能看见江修通红的耳尖。
“嗯……”
“嗯什么？”霍曳不依不饶凑近2了些，额头抵在了江修的额头上。
江修也没躲，只是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霍曳说：“……哥没听错，我想跟哥有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