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燕是第一个不相信的, 她跟秦家是邻居,秦青灼从小的样子她都知道,可以说对他知根知底。

  虽然成亲后他有些改变, 但压倒镇上和县城里的书生成为第一名, 这怎么可能?!

  “正谊, 你这孩子是在说笑吧?!”刘大娘也有些不信, 他们村子里的人都是看着秦青灼长大的,这孩子根本就不是什么读书的料。

  怎么可能突然一下子就变得这么厉害, 这不是在说笑吗?!

  秦正谊仰着头:“我从不说谎!”

  他从村民们震惊的反应中得到一丝快意。

  看吧,你们曾经看不上的秦青灼已经不一样了, 他甚至比镇上和县城里的人都更优秀,你们又会怎么对他, 还会觉得村子里的书生就不如镇上和县城的人吗?

  “县案首,天啊, 青灼小子是文曲星下凡吧。”一个村民神色恍惚的念道。

  “不对,这应该是什么大什么若愚。”一个老者挼着胡子, 脸上带着笑。

  从得知秦青灼是县案首后, 所有的村民态度来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他们开始赞美秦青灼。

  “我就说这小子一副英俊的样子,这才是书生该有的样子。”

  “在青灼小时候,我还抱过他。”朱燕也大声嚷嚷。

  “别高兴得太早了,青灼还没当上秀才呢。”有个稍微懂一点的科举的人说道。

  火热的气氛随之一凝, 秦正谊的嘴角的笑意也僵硬住了。

  他心里很纠结他既希望秦青灼考好, 又希望秦青灼考得不好。

  “南知, 你在这这里啊, 你觉得青灼会考上秀才吗?”朱燕眼尖看见了在一旁的明南知,立马高声喊道。

  这一声把村民的目光都吸引到明南知的身上。

  “我不知道, 相公从来不跟我说这些。我还有事,我就先走了。”明南知突然被众人注视有些慌张,他长长的睫毛颤了颤,语调平稳的说完,背着背篓就走了。

  “什么啊,对了,他们才成亲没多久,而且明南知还是二嫁的,跟青灼小子的关系一定不好。”

  “不过青灼考了县案首,这事也是我们清泉村的骄傲。”

  在农村只有是哪家有个什么富贵或者别人家的孩子,那大人们是一定要拿出去吹嘘的,毕竟都是一个村子的人,与有荣焉。

  “你知道吗?我们村子里人出了一个县案首。”刘大娘去别村唠嗑,不经意的引出话题。

  “什么?县案首是什么?!”

  刘大娘把秦正谊的话复制粘贴了。

  她语重心长的说:“可见我们这样的泥腿子也是能和镇上和县城里的人相比的。”

  “这是真的?”别村的人表示不信。

  “还能有假不成。”刘大娘拉下脸来:“青灼小子就是县案首。”

  清泉村的人跟人唠嗑时,总会不经意提起科举,然后引入秦青灼,再把秦正谊的话复制粘贴。在秦青灼不知道的时候,他已经在各各村子里扬名了。

  ……

  明南知回到家里时,唇角还带着笑。

  白婉:“南知,你今天心情很好。”

  “娘,我在秦正谊的口中听见了,相公好像是县试的第一名。”

  “第,第一名?!”白婉手上的活停下来了,她的眼睛瞪大了,有些不可置信。

  她儿子是第一名,全县第一名,白婉怀疑自己在做梦。

  院子门口传来一阵喘息声,秦父扛着锄头从地里回来了,他的语气颤抖:“婉娘,我在做梦,还是他们疯了?!”

  “他们说我儿子是县试的第一名!”

  白婉也是神色恍惚:“南知也说儿子考了第一名,应该……不是假的。”

  秦父还在喘气,他掐了自己一把,是痛的。

  “这真不是梦,我的种是全县第一!”

  秦父笑着笑着就哭了。

  “儿子!我的好儿子!没给你爹丢脸!”

  看见公公和婆婆失态了,明南知觉得有点尴尬,他想回屋避一避。

  “南知,听他们说,县试考了还不算秀才是吗?”秦父紧接着问。

  “好像是的。”明南知也不懂这些。

  但秦父还是一样的激动,那可是压倒了全县的人啊!够他吹嘘一辈子了。

  明南知的心里也高兴,相公太厉害了。谁不想有一个厉害又长脸的相公,而且秦青灼真的考上秀才后,他们也可以过更好的生活了。

  没有人会不向往更好的生活。

  全县第一的案首,明南知想起来就一阵心悸。

  ……

  陆夫子此时也收到了秦青灼的信。镇上的社学还是照常在上课。冯桦和洛川的信早就到他们夫子的手上了。

  他们还向陆夫子炫耀了一番。

  而秦青灼的信还没有来,陆夫子的心都有些凉了,难道他真的看重了一个笨蛋。

  其实秦青灼走的也是驿站寄信,但冯桦和洛川加钱了。

  秦青灼舍不得那点钱。

  陆夫子拿着这封信,如临大敌。

  “老陆,要不我帮你看吧。你这样我看着都累了。”冯桦的夫子说道。

  陆夫子自从拿到这封信后就一直没拆开,让他们的好奇心都得不到满足。时间过去太久了,陆夫子不累,他们都累了。

  “对啊,老陆,早看晚看都要看。”乙班的钱夫子也帮着劝道。

  “老陆,我觉得老谢和老钱都说得对。”丙班的范夫子说道。

  “……好。”陆夫子艰难的答道。

  他撕开了信封,然后没有再动作了,他一脸痛苦的停下来了。他害怕,他害怕他要再收一个弟子了。他还是对秦青灼有那么亿点点的师生情,绝对不是害怕自己的失败。

  谢夫子:“……”

  钱夫子:“……”

  范夫子:“……”

  草(一种植物),三个夫子心中咆哮。

  陆夫子见三位同僚面如菜色,脸皮厚的他也不好意思起来。

  他深吸一口气,拿出了信封里的信。

  他默默的看信,突然瞳孔紧缩,嘴巴张得大大的好像闭不上了,眼眶也倏然红了,手指颤抖,仿佛受到了剧烈的打击。

  “老陆,没事的,考得不好也没关系,你徒弟还年轻,也很聪慧,你别太伤心了。”甲班的谢夫子见状,连忙安慰陆夫子。

  虽然他的徒弟冯桦是县试第六,但他一点也不骄傲!

  “老陆,别太伤心了,丁班的成绩我们都是有目共睹的,这不是你的错,你不要自责!”乙班的钱夫子同样安慰陆夫子。

  他一点都没有幸灾乐祸!

  “老陆,别这样,你这样我也难受。社学里还有很多有天赋的学生,你可以多收几个弟子。”丙班的范夫子安慰陆夫子。

  他一点都没有感觉到快乐!

  塑料同事情是这样的。

  陆夫子的嘴巴终于闭合了,然后发出惊天的笑声。

  甲乙丙班的三位夫子都很担心陆夫子的精神状态。

  难道老陆受不了打击已经疯了!

  太惨了吧。

  笑得瘆得慌。

  谢夫子担心道:“老陆,你这种症状多久了?”

  “我没事,我就是太激动了。”陆夫子手舞足蹈,看着更疯了:“我徒弟是县案首!”

  “老陆,我知道你受到了打击,但你先别做梦。”钱夫子劝道。

  陆夫子:“……”

  “你们不信,你们看我徒弟给我写的信!”

  范夫子怀着同情的心拿走了疯夫子手中的信。

  让他来看看。范夫子瞳孔紧缩,拿着信的手开始颤抖,一副呼吸不过来的痛苦表情,仿佛失去了全世界。

  谢夫子心想,老范也发癫了。

  “让我来看看。”他选择挺身而出。

  后来……没有后来了。

  谢夫子的眼睛红了。

  钱夫子一看情况不对劲,从谢夫子的手中嗖的一声接过信。

  他看着陆夫子的脸,手指颤抖,双膝发软,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倒在地上了。

  为什么森*晚*整*理为什么,为什么陆夫子会有这么一个好徒弟!

  这个徒弟怎么不是他的!

  陆夫子优雅的把信从钱夫子手中收回来。

  “哎,我这个徒弟太给我长脸了,竟然考了一个第一名,那多不好意思啊。”

  他突然想到什么:“对了,我们班上的孙越还是县试的第二名,这小子真是真人不露相,害,这么说,县试的县案首和第二名都在我们班上了。”

  谢夫子一口老血堵在喉咙口。

  钱夫子,范夫子隐藏自己嫉妒的嘴脸。

  “我怎么会伤心,怎么会自责呢,怎么会抛弃我的徒弟,去收其他的徒弟呢。我高兴还来不及。”陆夫子叹口气:“你们也别太难过,毕竟第一只有一个。”

  “我呢,我承认我的教的不如你们,都是这孩子自己努力,我也只是小小的点拨了一下。”

  说这话的时候,唇角得意的笑收一收还比较可信。

  陆夫子嘴上这么说,但满脸都写着“都是我的功劳,我最棒”。

  “老陆,我身体突然有些不适,我先走了。”谢夫子两眼翻白,匆匆离开学舍,好似落荒而逃。

  “老陆,我突然想起来家里还有事。”钱夫子实在见不得陆夫子这得意的样子,他选择眼不见心不烦。

  “我想起来我该回家吃饭了,老陆我先走一步了。”范夫子眼睛一亮,连忙跟两位同事一样选择了遁走。

  “无敌是多么寂寞啊。”陆夫子看着范夫子的背影,发出一声感叹。

  范夫子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了一个狗啃泥。

  ……

  在平县的府试结束了。

  秦青灼照样睡了一觉,然后出去逛了逛平县。

  过了几日就要出榜了。

  出榜那日,一大清早,秦青灼和周池,孙越他们就出发了。

  秦青灼站在人群中,等着衙役来贴榜,他们来得不算晚的,但还是落在了后面。

  秦青灼后面的书生正在跟人说闲话:“你说这次府试的第一名是谁?”

  “还能是谁,当然是我们县学里的人了。不然还能是什么疙瘩角落里的秦青灼不成。”

  “说得也是,府试考完了,有的书生有余力就去各大书院走访,硬是没有找到一个叫秦青灼的书生。”

  “对啊,还有那个叫孙越的是什么来头,这两个人就是踩了狗屎运,这次府试会让他们露出真面目。”

  “这些土包子,怎么可能还会考得那么好。”

  衙役带着名单来了,秦青灼后面的书生也没再说话了,秦青灼觉得很委屈,他并没有和别人比较,也不想惹上麻烦,他就是来都来了。

  “放榜了!”一个书生激动大喊。

  周池和孙越又快速的挤到前面去了,秦青灼又被挤在人群中看不见人影。

  秦青灼:“……”

  周池一看榜,差点吐出一口老血。十年脑血栓都犯了。

  第一名秦青灼

  第二名孙越

  ……

  他这两个室友怎么就格外的突出呢?!

  说好的都是学渣呢。

  旁边有人激动的喊道:“我中了,我中了!爹娘我中了!”

  有人失魂落魄:“……我落榜了。”

  只有孙越冷静的看着榜,然后说了一句:“怎么又是第二名。”

  周池有种想打死孙越的冲动。

  然后秦青灼终于挤进来了一点,他看见榜的前面站着周池和孙越,眼睛一亮,大声喊道:“周池,孙越,你们帮我看看榜!”

  周池和孙越听见秦青灼的话,面露不善。

  看你个头!

  这时在榜前的一个书生破防了,他大声喊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为什么秦青灼又是第一名!这不可能!”

  他曾经在酒楼里大放厥词:“秦青灼算什么东西,他府试一定考得比他好,这次县试只是他的运气好,这次府试一定没这么好的运气了,他一定会碾压秦青灼!”

  这一席话引得酒楼里的书生赞不绝口。

  而他在榜上第三。

  杜伦的气血上涌,脑子一阵眩晕。

  他可是平县里公认的天才!区区秦青灼和孙越之辈,竟然强行压了他一头。

  他不服!

  上天不公啊!

  “什么,我听见了什么,这次的府案首又是秦青灼!”在外围的书生们听见这话,连忙询问。

  一看这话是出自杜伦口中心中已经确信了。

  “又是秦青灼,这到底是何方神圣,这次竟又考了府案首!这是大族子弟吧!”

  书生们爆发出剧烈的轰然声。

  “县案首,府案首,要是他院试再考第一名,那就是小三元!”

  “谁!秦青灼在哪!谁是秦青灼!”有书生大喊。

  秦青灼听见自己又得了第一,他心里一阵震动,心脏仿佛开出一朵花,一听有人在找他。

  他想了想,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成绩,而且来者不善。他不打算挤了,让人潮推了自己一把,顺着人潮带着微笑的身影消失在人海中。

  周池:“???”

  孙越:“???”

  洛川:“???”

  冯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