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雪消那时候并不在意他眼里的是喜欢还是厌恶。
哪怕后面突然心念一动答应和解昀也在一起，也只是觉得有点好玩，没有想去探寻他眼里的东西。
所以时至今日，他想起这件事。
才恍然，原来他和解昀也根本不是解昀也说的那样“顺便”。
一点都不顺便。
车窗是闭着的，余雪消往解昀也那边去看，顺着他的侧颜视线滑到车窗上想收回来。
却一下对上车窗上的倒影。
解昀也的眼睛。
两人通过一扇车窗对视了一秒。
余雪消愣愣地看着，解昀也那是在看他？
一直看车窗其实没在看窗外，是透过车窗在看他？
余雪消还没理清思绪，再看那边的车窗却只能看见上面解昀也的倒影了。
解昀也正放空着自己的视线，随意看着外边的景物。
余雪消收回视线。
他看错了吧。
想的也太多了。
谁没事悄咪咪地透过车窗的倒影看人啊。
他们四人，单拎出来谁的知名度和影响力都不容小觑，更别提四个人在一起。
所以下车时，四个人帽子口罩装备齐全，出门时还都特意换了款式简单些的衣服怕引起粉丝轰动。
但毕竟是直播。
在别墅里还好。
一出别墅，在公众场合，几人一下车直播间就有观众认出这是什么地方，弹幕不少观众说要来看现场直播。
对此节目组早有对策。
这是节目组工作人员第一次现身干涉拍摄，在几个人附近安排了不少工作人员阻止粉丝干扰拍摄。
周围环境不可避免地喧闹起来。
但四人早已习惯在这种情况下镇定自若地拍摄。
“笑笑老婆！看这里！”在一堆尖细的女声中，一道雄浑有力的声音格外明显。
四周都安静了一瞬。
才爆发出一阵善意的笑声。
人群后头的穿着半袖球衣的大高个男生备受瞩目，他像是也没料想到这个情形 ，小麦色的脸涨的通红，看着局促极了。
但手里举着的手机还稳稳地对着余雪消，不舍得晃动一下。
和在场所有人一样，余雪消也看向了他，在所有人的目光中，他把口罩拉到下巴，冲球衣男生挥了下手，而后才跟着单一言等人的步子往另一侧走。
留下身后激动的尖叫和哄闹声。
走出几步距离了，余雪消还能听到那个男生在人群里辨识度极高的声音，“呜老婆我爱你！”
球衣男生激动地紧盯屏幕，没放弃余雪消离开视线的每一个镜头。
但他话说出去的下一秒，余雪消就被另一个更为高大的身影挡的严严实实的。
球衣男生定睛一看。
这不是我对家吗！
该死。
他仗着身高便利举着手机四处找角度，却发现只能拍下对家的背影侧面和斜侧面。
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挡的严严实实的。
他连余雪消的衣角都拍不到！
球衣男生狠吸一口气。
算了，已经拍到余雪消正对着他挥手的画面了！血赚！
这边球衣男生喜滋滋地回看着手机里的录像，另一头三人明显感觉到某人的低气压。
余雪消看了眼从他身后慢慢走到他左边的解昀也，发现他连脸上一直带着的散漫都收了，整个人嘴角平直，眼里没什么情绪。
浑身上下写着三个大字：不高兴。
余雪消蹙眉想了一下，好像一开始被粉丝围住的时候解昀也还好好的，直到......
直到刚才那个男生喊他，解昀也的表情就不对劲了。
余雪消沉思了片刻。
四人之间一直沉默着。
原先单一言还被那个男生逗笑了，直到走出那里好一会儿，感觉到身边某人的不对劲，才收敛了自己的笑意，不敢招惹到他。
她也和余雪消一样思考，解昀也是什么情况。
无意间侧身，视线和余雪消对上。
两人莫名地从对视中进行了一番交流，达成了一致。
为了缓和四人气氛，让这段直播不至于垮掉，单一言先开口了：“刚才围观的粉丝真多啊。”
她看着余雪消，开玩笑般地语气：“小余老师你家粉丝好热情。”
余雪消正经地回答，“可能今天来的粉丝性格比较外向，不过我也听到不少喊解老师名字的。”
“是啊是啊。”见话引到了点上，单一言赶紧接话，“要说咱们这些人里，除了小余老师热度高之外，解哥粉丝可不少啊。有一回我去演出，正好解哥在那附近有个路演，粉丝那声音，我隔老远都听见了。”
余雪消点头表示赞同。
两人一致达成了解昀也不高兴是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粉丝应援没怎么有蟹粉的存在，被鱼粉压下一头。
就跟机场接机一样，有些艺人会特别在意自己有没有粉丝接机，有些糊咖甚至还要专门请水军来接机彰显自己知名度。
而一向bking的解昀也，哪能在这方面被人压了一头。
更别提人尽皆知两人还是对家关系。
余雪消和单一言一人接一嘴，把话说完了。
首先收获到的是陈柏看他俩莫名其妙的眼神。
像是看两个大傻子一样。
余雪消和单一言还没搞明白陈柏的眼神是什么意思，就见解昀也没再和刚刚一样冷着脸，被他俩输出了一番后，嘴角扯了一下，像是无言又觉得好笑般地“哈”了一声。
虽然不像余雪消预期的反应。
但解昀也确实没再释放低气压了，几人的气氛也好转了不少。
余雪消和单一言再次对视一眼。
干的不错。
单一言开头挑起个话题，另外三个话少些的一人一句接上，气氛倒也和谐下来。
刚才那一番对话，余雪消和单一言并排走到一块，陈柏和解昀也推着推车跟在他俩身后。
一路逛到饮品区，余雪消余光扫到一眼东西，他走过去，从货架上拿下那一盒牛奶，转头问解昀也，“喝吗？”
解昀也原先还在看另一排货架，听余雪消问话，侧头望过来，瞅一眼他手里拿的牛奶：“不喝。”
他补上一句：“我乳糖不耐。”
余雪消举着那盒牛奶的手停在半空。
乳糖不耐？
可是从前解昀也每天给他带的早餐里都有这个牌子的牛奶。
当时他是怎么说来着？
他一般都喝这个牌子的牛奶，家里囤了好多，干脆带来和余雪消一块分了能早点喝完。
大概是这么个说法。
可余雪消现在回想，却怎么也找不到看解昀也喝牛奶的画面。
他向来只在一旁坐着，看着他把牛奶喝完，最后还把喝空了的牛奶盒和早餐袋子给接过，说自己顺道丢了，就看着余雪消走进教室。
余雪消甚至在记忆中找不到解昀也的背影，好像永远都是解昀也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他走远。
不知怎的，余雪消喉间有些发涩。
他拿着那盒奶有些久了，单一言看了眼牌子，“我喝这个牌子的奶茶，拿几盒吧。”
“好。”余雪消垂下眼睫，把那盒奶放进解昀也推着的推车里，又转头拿了几盒放进去。
放好之后，他走到另一排货架上，拿了一罐速溶咖啡回来，捧到解昀也面前，“那你喝咖啡吗？”
解昀也正在把他从另一个货架上搬进去的几提果汁在推车里放好，抬头看了眼，又去搬了几提回来。
在这个过程慢悠悠地说，“我懒得冲咖啡。”
说的理直气壮的。
余雪消哦了声，把那罐速溶咖啡放在几提果汁的上头，“我给你冲咖啡。”
解昀也停下不停往推车里塞果汁的动作，狭长的丹凤眼吊起，“我要喝就得每天喝。”
言外之意是，要是做不到每天给他冲咖啡就别买了。
“那我每天给你冲。”余雪消点点头，又觉得解昀也刚才的话是不是在婉拒他，其实他不太喜欢喝咖啡，只是出于不好意思才没有直言拒绝。
他又补了个，“好吗？”
解昀也笑了声，丹凤眼被笑意压得微微眯起，“行啊。”
两人这边气氛正好，弹幕倒是被标点符号大军冲了。
【？？？不是你谁啊？上个月你才说过不喝速溶咖啡，嫌人家味道廉价，野子你还记得你说过这话吗？】
【……我现在都还记得野子当时那个不屑的嘴脸，想问现在这个笑的一脸荡漾的人是哪位？】
【……好好好，余雪消你了不起。好久没见到少爷笑的这么开心了。】
【……不是谁能管管他俩啊，等等，注意看右上角陈柏的表情！笑死，被小情侣的酸臭味给熏到了吧。】
【陈姐身在一线，都看在眼里呢。看破不说破罢了。哪像单一言，还自个儿搁那傻乐呢。她和余雪消刚才对解昀也生气的那番理解，给我都看乐了。】
刚才那番回忆，让余雪消心里又记了一笔。
自觉对解昀也的亏欠又更上一层楼了。
哪怕不是恋人，两人只是朋友，他都不该这么忽视一个人对自己的一片心意。
这会儿到了买菜的区域，路口有些狭小，余雪消举着一盒西红柿回头看，他站在四个人的最前头，和解昀也隔了单一言和陈柏。
他面不改色地掠过两人，问：“你吃西红柿吗？或者说有什么想吃的？”
解昀也眉梢微不可见地扬起，为难人般地反问，“你给我做啊？”
余雪消刚点头要答应他，就被单一言阻止，“哎哎。”
“你们是忘了昨天我们安排的值日表吗？今天可不是小余老师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