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玄幻奇幻>大荒西经·卜居>第55章 琳琅咬定天曦杀了穗安

  兰苑墙外的礼乐仍在响着, 风紧吹一阵,只匆匆吹过一阵,忽见花灯摇曳, 顷刻复又偃旗息鼓,再没了声响。

  琳琅捧着那遗像停止花厅门口, 正视着天曦, 从容不迫道,“贵客已至,新人接客。”

  此刻, 除了天曦,无人再敢多言一句。而这天曦毕竟是生意场中待过的, 强装着淡定, 摆出一副谦和的态度来, 一如既往的温婉和顺, 浅浅笑道, “你这是做什么呢?”

  琳琅见了这幅虚假的嘴脸,轻哼冷笑着回应,“德不配位, 必有灾殃!”说罢便转过身去, 面对着观礼众人高声吆喝道,“你们敬重的师婆, 你们将要视作律法、视作生命、视作生死都要效忠的神灵,原来是个杀人如麻的恶魔!”

  “你在胡说什么!”忽听见李星禾冷语道, 叫天曦也跟着心头一惊。

  若说这天曦方才还有些惊魂未定,现下只李星禾这一句维护的话, 便是死也足矣。

  琳琅闻声回头,嘲笑道, “受人蒙骗,当然不自知。”

  “你可知,刻意抹黑诬陷师婆是重罪,诬陷师婆杀人更是要处以极刑。”人群中有人放出话来恐吓道。

  “任凭凶手逍遥法外,岂不更是让百姓皆受极刑处罚。”琳琅盯着天曦的眼睛,全然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你说我杀人,又有什么证据呢?”天曦嘴角扬笑,上前去端详着穗安的遗像,抬右手划过穗安的脸颊,忽见泪水落了下来,哭腔道,“若是你为了诬陷我,暗害外祖母,我定会,叫你——灰飞烟灭!”

  说罢,天曦便欲拿回这遗像,不料琳琅紧紧护在怀中,两人就此起了争执,一时争夺起来。喜娘与钟灵见状急忙上去制止,围观的人群竟都不敢插手,毕竟谁是谁非,无从知晓。

  “你放肆了!”喜娘对着琳琅呵斥道,趁小厮们困住了她的双手,喜娘抬手便是一巴掌。混乱一下子平息下来,天曦抱着穗安的遗像立在李星禾身旁,泪流不止。

  琳琅由两个小厮按着跪在地上,而那董乾早已被董元妻子拖拽去了院子中,厉声责骂。

  “师婆大婚,何其重大的节日,何其重要的日子,你有几条命,敢在今日搅和!”喜娘指着琳琅大声责骂道。

  琳琅拢到耳朵后的头发在拉扯中散落下来,挡住她左边的半只眼睛,不过这眼中的愤恨之气仍旧清晰明了的投射出来,怒火炽烈,目光灼热,瞳孔死死勾住天曦的眼睛。

  琳琅挣扎一番,全然无济于事,再叫嚣道,“就冲着这愚昧混沌、你们都得死,万幸!万幸我琳琅不是永乐坊人,真是万幸!”

  “把她拖出去!”喜娘厌恶之色横生,对着小厮吆喝道。

  墨山只在一旁看着,表情凝重,一语不发。花钿更是紧张地取下崖柏簪子,死死握在手中。

  又是一阵拉扯,琳琅跪在地上挣扎着呼喊,嚷着些自己有证据这类的话语。

  喜娘对这胡搅蛮缠厌恶至极,索性再上去,抡圆胳膊甩手狠狠地给了两巴掌,咬牙切齿道,“还不知闭嘴。”

  这一顿耳光挨下去,嘴角缓缓渗出血来,也不知是疼痛招致或是怒气使然,这琳琅眼中也是噙满泪水,再看去墨山那边,近乎祈求道,“我有证据,我有证据!她杀了穗安姥姥,她——杀了自己的亲姥姥!”

  墨山见其可怜,心头一紧,眼眶也跟着红润,忙止了那几个拖拽的小厮道,对喜娘笑道,“如今,这琳琅说出这许多惹人非议的话,伤了师婆是必然的,所以一定得罚。只如果就这么拖拽下去,关在我们凤凰台中,私下审理,恐不能辟这谣言呢。如此,若是有心人借此造势,无事生非,捏造出对师婆名誉有损的风言风语来,岂不贻害无穷。何不当着民众的面,将这档子冤枉、诬陷的事情澄清了,双方都好,也好叫这不懂事的小厮,知道自己错在何处。”

  那喜娘迟疑一阵,忽转了脸色,笑脸奉承着墨山道,“还是您想得周到。”说罢便使眼色,叫小厮们将这琳琅放了。

  未等小厮们松手,琳琅便挣脱开,急忙从怀中取出那枚蜜蜡珠子来,举过头顶,道,“你们都知道的,穗安姥姥最爱这颗宝珠,向来就寝都要带着的。”

  “就凭这颗珠子,又能证明什么?”墨山取了珠子过来,仔细端详着。

  “您看这珠子,与您为师婆时,胸前所配的蜜蜡珠子一模一样,这蜜蜡料子在天民国本就稀缺,更何况是两块完全一样的。”琳琅看着那珠子,眼神坚定道。

  “是一模一样,这珠子不假。”墨山再递过去给半夏看过,问道,“你可有见你穗安姥姥带过这珠子。”

  半夏细端详后方点点头,这墨山便又拿与天曦看,问道,“你可见过这珠子?”

  天曦楚楚可怜地点点头,又抽噎着答道,“是外祖母的呢。”

  琳琅听了这话,复又道来,“您且再看,这蜜蜡珠子里面嵌着的正是师婆头上的绒花花瓣!”

  天曦一听这话忽就慌了神,心底一沉,再不敢抬头看墨山那边,倘若真如琳琅所言,里面嵌着绒花,自己真就没了开脱的理由,念及此处,不由呼吸困难,愈发局促不安。

  墨山举起那珠子,迎着灯光细细看去,眼神忽地凝重起来,再举止另一盏芝麻油灯出细看,那极细的绒花花瓣,紧紧嵌在蜜蜡珠子中。

  “这珠子正是从穗安姥姥先前住过的房内捡到的,在师婆您搬回前院之前,姥姥便已被天曦杀害了。”

  “珠子怎就不可以造假呢?”天曦慌张道,一时口不择言。

  琳琅听这话方大笑起来,对着众人道,“你以为世人都跟你一样精通傀儡之术?”说罢急迈步过天曦身边硬掰着举起她的左手,将那巴掌大的彩面示给众人看。

  有种子裹着绒絮落在天曦的脚下,烟尘在渐渐清明的日光中升腾,众人闻声望过去,便见白森森的面具上厚唇若含樱染血,短眉似蛾翅浸墨,虽是掏空的眼睛,却似是嵌着黑漆漆浑然有力的瞳孔,直摄人心魄。

  “傀儡?什么是傀儡呢?”天曦急收回左手藏于身后,看一眼李星禾,眼神闪躲,佯装无辜道。

  “这几日穗安姥姥是傀儡不假;前几日你与姥姥为夺凤凰台,串通房管司的管事,捏造傀儡房契不假;与墨山签订公证文书,文书为傀儡,不假;公证人皆为傀儡,不假。”说罢,这琳琅便又从交领中取出一本房契,交于墨山道,“我与董乾去房管司问过,真房契上都刻有师婆印章,房管司那本凤凰台的假房契上,如今仍寻不到任何关于墨山的字样,而这本,盖有墨山印章的房契,正是藏在董元的书房中!”

  “你放屁!”董元妻子在人群外叫嚣道。

  推开拥挤的人群挤进花厅里来,手指琳琅的鼻尖怒骂着,“你怎知我书房中有什么?你道你手上的房契是真,那便是真,难不成这天民国的房契都是你制的?”

  琳琅恐董元妻子对自己不利,这便行至墨山身旁,义正言辞道,“我也不屑于涉足这藏污纳垢之地,我不知这房契所在,自有人知,难不成你家董乾也是师婆所制傀儡不成?至于你质疑这房契是真是假,拿去房管司一并验过不就知道。”

  “若是听你这下贱仆役的拿去验了,岂不是在怀疑师婆的品行?你将这师婆的威严,天民国的规矩,置于何地?”

  众人一听这话,方将心思偏向天曦这边,一时竟也有替天曦打抱不平的,只见一妇人站出来,一副大义凛然的架势,感恩戴德道,“若是没有师婆杀死猫又,我们都得死!哪里还会有你这张恶嘴在这里搬弄是非的机会!”

  “你们现在敬称她一声师婆,悉不知她根本就没有资格,她惯会做假,可朱砂……”

  “行了!”那墨山听这话,急忙打断了琳琅。琳琅就此怔在那边,抬头看一眼那已经坐至尊位上的墨山,眼神急切。

  扫视着堂下的人群,再看一眼气焰嚣张的董元妻子,墨山方道,“既然这事再次牵扯到猫又之事,我作为执掌这一卷宗的退任师婆,自然有资格好好的问一问,你们可有异议?”

  “那这婚礼可还有继续的必要?”董元妻子睨眸而视,问道。

  “正是有这样的疑问,所以才要即刻查清这件事。”墨山语气坚定道,让她再没了话语。

  议论声平,众人皆屏气凝神地看着堂下,这便再听那墨山问琳琅道,“办案得讲究真凭实据,你说穗安是傀儡,你可有什么证据?”

  琳琅一时答不上话来,回头看一眼天曦,再扫视众人一番,深吐一口气后方道出,“穗安姥姥是不可能将凤凰台让出来的!她当初……”

  “我问,你有没有穗安是傀儡的真凭实据?”墨山打断道。

  便见那琳琅低下头,再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