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叔给余清找了私人医生,初步检查一下,大概就是受到环境和其他不稳定信息素的刺激导致提前分化了。
然后余清又被带去医院,然后进行了性别登记。
不出意外是A。
但因为提前分化,又淋了雨,医生给出的建议是一定要好好休息,最好闭门休养,不要接触过多其他信息素。
就这样,余清半被迫地被关在了家。
余清一直有写日记的习惯,但在跟楚衍大吵一架闹翻后,写得就更为频繁。
可能是因为无法说出的话,就只能诉诸笔端。
她可能喜欢楚衍,这是一个她可能很早就模模糊糊意识到的概念。
她颇为早熟,对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早已失去信心,总愿提前对感情抱有最大失望。
任何一段感情都只是人与人之间的价值互相交换。
她的物质虽然丰富,但精神极为匮乏,她没有接受过友善,所以也不会表达友善。
过早失去双亲,严厉到没有人情味的长辈,功利性的友谊,余清都一步一步走过来了。
她大部分时间,其实意外的不会感到孤独和痛苦,因为可能早早就麻木了。
可是遇上楚衍之后,一切就变得不一样了,她才知道人可以这样鲜活。
楚衍冒失,直率,有一种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的感觉。
对她而言,说话好像从来不是一件困难事,不管是对朋友善意的表达,还是为同学的仗义执言,都大大方方。
余清当时候有一段时间,就是她认识楚衍,但还没跟她做成朋友时,一度对楚衍的感情很复杂。
一开始是不理解,不理解这种跟自己性格截然相反的人,后来有些微妙的害怕和羡慕,害怕对方的热烈感染她,但也羡慕她能够活得开开心心。
再之后就是期待了,期待看见对方,像看向天空,期待第二天太阳升起一样期待。
她曾听过一种说法,人自己选择的亲密关系的对象,都是自己想成为的人。
她曾一度逃避,但某一刻的勇气还是让她决定去靠近这个她很羡慕且嫉妒的女孩。
她刻意展露出了她的伤口,对方也一如她设想的关心她,并且想方设法地帮助她。
她一开始只是想靠近一点点,就像在寒冬腊月的雪天里,看到一个温暖的火炉,就只是路过的时候取一取暖罢了。
她不会离得很近,也只打算待一会。
但她真正实践后发现,她可能需要地远远比这要多。
她的心很早就被装进一个阴冷封闭的小盒子里,可楚衍的关心在她贪恋温暖的时候,就已经悄悄地在盒子上敲开一道裂缝,让光撒了进来。
这颗心被照的那一刻,才发现以前的日子有多么寒冷漫长。
然后以前的忍耐就一去不复返了。
她和楚衍做成朋友后,她既庆幸又害怕,害怕之前自己跟楚衍硬生生错过,害怕别人使用了她的手段,提前和楚衍做成了最好的朋友。
余清有很好的家世,外貌,成绩,她应该是自信的,至少所有人都认为她没有什么好不自信的。
可是只有余清知道,她心里总有一个角落,用来安放她无处可讲的自卑。
她原本的设想崩盘,她真的和楚衍成为了特别好的朋友,然后升学后还在一个学校。
她顺水推舟,提前看了分班明细,然后找到校方提出换班,最终她们不仅在一个学校也在一个班。
这在外人看来是很美好的缘分和巧合,但余清知道,她如果要松手,那她的太阳绝对会溜走。
楚衍一天只知道傻乐,然后有时候因为心直口快把她惹生气,总要可怜巴巴地来找她道歉。
楚衍应该也挺喜欢和她在一起的吧。
可余清甚至无法用肯定句说出这句话,她的一切在外人看来值得艳羡的东西,她都觉得无法挽留得住楚衍。
她每每想到这样的可能,总觉得遍体生寒,有种已经被抛弃了的感受。所以,她有时候甚至想直接跟楚衍大吵一架,然后散伙。
至少这样就可以避免她被抛弃。
但她又舍不得。
她只能在有些时候看起来脾气古怪,然后有些讨人的说上几句算得上恶毒的话,然后一点一点试探,证明楚衍对她的容忍,证明楚衍也在选择她。
她一直以为自己足够现实,但后来才发现自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理想主义者。
她在年少时遇见楚衍,然后有幸能在一起相互了解,有幸成了很要好的朋友。
她想要永远,只对一个人。这个时候她可能才真正意识到了,自己那已经长成参天大树的爱恋 。
不只是做朋友,她想成为她的恋人。
可这是不是她的一厢情愿有待考虑,而且横亘在她们之间要比想象中的远远要多。
她们俩都有分化成A的苗头。
余老爷子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唯一继承人找一个同性伴侣,而且就算楚衍愿意,她是否也要面对家庭方面的压力。
这些种种,她都不得而知。
她能做的就是抓紧时间和机会长大,成为自己命运的主人,能够根据自己的意愿做出选择。
而在她成长起来之前,她和楚衍不能过分亲密,以至于被大人发现苗头,从而遭到提早地扼杀。
所以她不敢踏入楚衍的家门,也一直不想让余老爷子见到楚衍,但有些事情避无可避。
楚衍不仅见了余老爷子,甚至为了她,还跟余老爷子对峙。
余老爷子最后走的时候说“放弃不合适的人。”几乎是给她下了最后通牒。
她们可能得暂时分开了。
她可以向楚衍解释,告诉她:我们不得不分开一会了,咱们都先各自成长一段时间,以后再见好不好。
但用什么理由,以什么开头呢?
我喜欢你,想和你并肩?
余清没有这样的勇气,她从来没有这样的勇气。
万一道出的告白成了她们连朋友都做不成的信号,她留给楚衍的最后印象都是一个坏印象。
最后她们两个人的故事说不定也会流淌在闲言碎语里面。
所以选择了闭嘴,一种最安全的方式,但现在好像把对方推得更远了。
[和楚衍闹翻的第一天,天气阴。
之前你说我像锯了嘴的葫芦,当时我觉得这是对我的一种误解,但现在看来,你可能是对的。
我总是不会说话,对别人是,对你也是。连对不起都只敢写在日记里。]
[和楚衍闹翻的第三天,天气小雨。
不知道为什么,我已经能感觉出来这次你不会来找我了。是不是雨下的有点大,你才不想来?]
[和楚衍闹翻的第十天,天气阴。
度日如年不只是个成语。 ]
[和楚衍闹翻的第三十天,天气晴。
暂时封笔一段时间,害怕再写下去会忍不住去找你。]
[和楚衍闹翻的第四十五天,天气晴。
快开学了,咱们还是没有见面,这是咱们第一次一整个暑假都没有见面。有点期待开学,这样可以名正言顺地看到你。但又有点想逃跑,因为不知道怎么跟你说第一句话。]
[和楚衍闹翻的第六十二天,天气晴。
开学分班了,我这次没有去找学校,所以班是随机分的。
我原本想通过这个来逃避你,可没想到咱们是隔壁班,是不是其实咱们是有缘分的。]
[和楚衍闹翻的第六十四天,天气阴。
我跟你擦肩而过,你好像跟陶白聊的很开心,身边好像也有新朋友。
我感觉你在故意不看我。]
[和楚衍闹翻的第八十天,天气晴。
最近有学校给咱们年级放了假,可能因为最近是分化高峰期?可惜不能和你偶遇了。]
[和楚衍闹翻的第九十二天,天气微风
你果然也分化成A了,还记得你之前问过我说A的同性之间会不会隐隐排斥,我今天从你旁边路过,感觉一点也不讨厌。
和之前没有区别。]
[和楚衍闹翻的第一百五十一天,天气晴。
我甚至有点习惯这样只能和你擦肩的生活了。还记得刚学那会,大家看咱们俩这样,都在八卦咱们俩之间闹什么矛盾了。现在已经完全没人说了。
时间真的有点可怕。
我现在有点害怕你会忘了我。]
[和楚衍闹翻的第二百一十天,天气阴。
最近有些累,我在想办法尽早接手一个子公司,等上了大学就得投入更多的精力去办了。
今天没看到你,所以有些想你。]
[和楚衍闹翻的第三百天,天气晴。
感觉终于快结束了,从目前来看咱们都可以上联邦第一军校,到时候是不是还有机会在校园里看见你。]
[和楚衍闹翻的第四百一十八天,天气晴。
上了一个大学,我现在在经营一家子公司,感觉有很多问题需要处理。
压力尚可。]
[和楚衍闹翻的第五百天,天气阴。
……你好像不在学校里了?你去哪了?我回去问阿姨她说你转学了。
为什么?]
[和楚衍闹翻的第六百天,天气晴。
公司目前运行还可以,我爷爷已经在开始慢慢放权给我。
可是你去哪了?我想去找你。]
[和楚衍闹翻的第七百三十天,天气晴。
好在阿姨跟我说你隔几个月会来信,可能因为我有段时间去得勤,阿姨和我已经很熟了。
你妈妈很好,她很支持你做任何事。我今天除了写日记还给你寄了信,不知道下次你会不会有回信。]
[和楚衍闹翻的第九百二十天,天气大雨。
你妈妈说你又来了信,我们一起看了,里面没有提到我的信,也没有给我的回信。你大概没收到吧。]
[和楚衍闹翻的第一千天,天气晴。
我快要毕业了,你是不是也是。但我猜到你说转学可能只是说辞,你是不是去前线了?所以才采用写信这种已经快被现代设备淘汰的方式。
我之后不写了,但我会等你回来。
希望你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