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真是……”
感受着耳边呼啸闪过的风以及身体高速下坠带来的失重感,景元没忍住轻笑出声,这突如其来的发展,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该说,这就是所谓的缘分吗。
按照这个速度,他还有不到一分钟就能和地面拥吻,这就是所谓的落地杀吧。
不知道丹恒跟刃过来时有没有遇到过这个问题。
在下坠的过程中,景元没忍住又多想了几个问题。希望彦卿不要被突然不见的他吓到。
他的突然失踪一定会引起仙舟动荡,目前最要紧的任务是找到那位次元令使通传一声。
至于将军的工作,又得麻烦符卿一段时间了。不过符卿可能不会觉得这是个麻烦就是了。也好,符卿这般年轻人总归是需要历练一点心性的。
他这也算是给自己强制休假了吧。
这么想着,在距离地面不过是眨眼的时候,这位仙舟将军伸出了一只手,与此同时,巨大的神尊虚影在他身后显现,威灵浩荡,金色的手掌稳稳的托住了对他而言过分瘦小的身躯。
神君的力量还可以正常使用,这位次元令使的力量还真是神奇,这点让景元有些惊奇。
安稳落地后,神君的虚影消失无踪。
不过骤然绽放的异象,从远处还是吸引了一些人的目光。
落地后的景元略作思索,按照召唤的基本原则考虑,穹应当离他不远才是,嗯,那就先走左边这条路吧。
神君的动静估计会引来很多注视,顺利的穹应当也会注意到这边,他先在附近观察一下。
至于另一边的寒腿叔叔。
“救命啊,救命啊——”
在海面飞速扑腾的桑博一边奋力游泳一边喊着不知有没有用的求救,面目惊恐的样子不似做伪。
他的身后是一条背鳍露出海面游的飞快的鲨鱼,时不时张开森森血口来上几下,雪白的利齿上犹挂着几条肉丝,桑博一点都不想去考虑这肉丝具体是什么成分。
“救命……咳咳咳……救……”游的太快,冷不丁被海水呛到的寒腿叔叔发出惊天动地的咳嗽声,八字眉因为难受紧紧的皱在一起,下垂的眼尾都咳出了一丝水珠。
而后,他的屁股后面就差点被狠狠咬了一口,之所以是差点,是因为在预感到这位不知名鲨鱼先生或者是女士下口的时候桑博硬是爆发出身体的潜力又朝前游出了一大截,这才堪堪保住自己可怜的屁股肉。
啊,不行了,不行了,老桑博真的不行了,这样下去他就要忍不住作弊了!
老大,你到底想做什么啊!
如果是想看现场版的大白鲨也不用这么捉弄他吧,他怎么看也不像长了一张主人公的脸啊,适合他的应该是搞笑剧场才对!
这是寒腿叔叔在游泳马拉松中第六次开始吐槽自家乐子星神。
“救命啊……救……啊!有人!”
桑博瞬间提起精神,只要有人他就得救……个鬼啊!
朝着他飘过来的人根本就不是人,准确的说是一双打着旋的腿,至少他现在还活着,这人十有八九是死翘翘了,这个人的结局是不是暗示着他些什么。
等等!
思及什么,桑博眼中一亮,这人虽然死翘翘了,但是能给他创造活着的机会啊。
于是,他奋力一游很快就超过了那双打着旋但就是神奇没有沉下去的腿。
去吧,去吧,亲爱的小鲨鱼,后面那双腿更好吃一点。
半分钟后。
“为什么啊,难道老桑博看起来就这么美味吗!”寒腿叔叔再次发出悲鸣,为什么会有鲨鱼放着现成的不吃专门盯着他这个会跑会动的。
区区一条鲨鱼,桑博心一横,身一转,准备奋力游回去,这里反正也没人能看到,他不装了!
“太宰先生——”
蓄力到一半的桑博戛然而至,这是活人的声音没错吧!再定睛去看,果不其然的发现了一艘正在行驶过来的小船。
小船的甲板上,站着一位正在大力呼喊的白发少年以及一位正在抽烟胡子拉碴的叔味青年。
寒腿叔叔的眼睛再次亮了起来。
“啊,找到了,是太宰先生的腿!”
“等等,怎么还有其他落水的人。”在仔细一看,小老虎瞬间睁大了眼睛。
后面那个是鲨鱼吧!
这里不是罗浮仙舟,而是一个他从未听过的星球。
在获得基础信息后,应星眼中难得出现一丝迷茫,路人口中甚至都不知道星际航行这个概念,还以为他在宣传什么新出的科幻片。
他只知道,一醒来他就出现在这里,就算这是恶作剧,也未免太耗时耗力了。
玉兆也不见了,谁都联系不到。
应星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从幼童起他就已经闯过无数难关了,只是这种难度而已。
他们几人不知道是否已经注意到了他失踪的事实,若是注意到了话此时应该已经在找他了。
他刚登上百冶之位,工造司那边……应该没人有胆子记他旷工吧。
深吸一口气后,应星还是有些烦躁。
“这位先生……你醒了啊。”
听着身后传来迟疑的声音,应星有那么一瞬间的疑惑,这是在叫他吗?
回头看去,应星确定这个陌生人叫的就是他。
“先生,怎么没见你侄子。”打招呼的是在附近溜达的羂索,他眯起了眼睛,收下了这份意外之喜。
谁能说这没意思呢,这位先生似乎刚醒,那少年也不在他身边,还真是凑巧。
“你认识我?”应星先是皱眉,很快意识到对方言语中的不对劲,“还有,什么侄子?”
除了老师,他的亲人在他的小时候就已经全部离世,怎么可能会有侄子的存在。
“诶?”羂索故作夸张,“难道是我认错了人了。”
“可我明明记得有位少年用轮椅推着你恰好跟我参加了同一场青龙神教的教义讲解,不过当时先生你是昏迷状态。啊,对了,你手里的那尊神像就是他的。”
轮椅,少年,神像……
应星陷入沉思。
“况且,能长成先生你这般样子的人应该很少吧。”不知不觉,羂索已经拉近了作为陌生人之间的安全距离,他眯着眼睛不着痕迹的打量着这位白发人。
“我想我应当是没有认错的。”
“我没有侄子。”应星沉默了一下回答,“我也不记得自己昏迷过。”
但他确实是从轮椅上醒过来的。
“啊,这还真是。”羂索表示惊讶,僧袍下的手指不自觉的摩挲在一起。
半响,他像是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
“我知道那名少年住在什么地方,也刚好顺路,要是不介意的话我们一起走一程如何。”
应星有些迟疑,毫无疑问,这位路人口中自称自己侄子的少年应当是知道些什么的,可面对这份邀请他总隐隐感觉自己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你……”想了想,应星还是打算拒绝,只要知道那位少年的住址便可以了。
“对了,在下夏油杰,称呼我为夏油便可。如您所见,在下一名虔诚的教徒,这只是举手之劳。”
羂索抢先一步开口,四周无人,如果这个人拒绝他那就先出手试探一下对方的实力。
这份热情让应星准备好的话被堵了回去,只能道:“那就麻烦你了,夏油先生。”
算了,他对自己的实力有信心,他虽是一介匠人,但这么多年的武器可不是白锻造的。
羂索悄悄收回已经结好的术式,转为热情带路状态。
“还未问先生大名。”
“应星。”
“华国人。”
“……算是。”应星含糊了一下,不妨就顺着对方的话说下去。
保险起见,他还是不提这里人都不曾知晓的罗浮仙舟了,以免多生事端。
羂索决定顺着这个话题继续,“在下其实对华国文化早就心往已久,平时也颇有研究,我看应先生一表人才,并非凡人,不知可否……”
应星回答的干脆:“抱歉,我只是一介粗人。”
舞文弄墨不是他的强项,如果这个人问粒子炮光能剑或者金人的构造之类的他倒是能仔细讲解一下。
羂索语塞,不是,你长成这个样子,说自己是一介粗人,你自己相信吗?
难道他猜错了,对方不是华国人,才想略过这个话题。
羂索不死心,又换了话题,他就不信自己什么都试探不出来,“应先生不知是否从事何种工作。”
这题应星倒是没什么好回避的,“一介工匠,平时的工作就是锻造一些武器,设计图纸之类的。”
羂索显然有些震惊:“工匠?”
是他理解的那个工匠吗,还有锻造武器,这不是铁匠的活吗?
这个人……羂索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下,好像身体确实结实,看到这张脸是他先入为主了,考虑到体型确实是一个没有违和感的职业。
应星不动声色,他自然没有错过对方打量的眼神:“怎么了。”
“只是稍微觉得这份职业跟应先生不太搭,就凭借先生这张脸去娱乐圈转一圈有的是大把人愿意捧你,没必要从事这种又苦又累的……”
应星语气一冷,“肤浅。”
“啊,是在下失言了,希望应先生不要介意。”
看来职业上倒是没有说谎,他抬高踩低的时候这位眼中的不悦是装不出来的。羂索甚至真的能感觉到对方真的是很热爱自己的工作的。
有趣,这在当代还真是少见的纯粹。
“不介意的话在下请应先生……”
话未说完,二人都具是一惊。
不约而同的看向某个方向,金色光芒绽放,不远处的威灵出现又消失的一瞬被两人注意到了。
神明的气息!
羂索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笑意几乎僵在脸上,这个时代这个时间点怎么会有神明现世。
那是罗浮仙舟的神尊!
与之相反,在最初的愣神之后,应星几乎是毫不犹豫的拔腿朝着神君出现的方向跑去,他不会看错的!
难道腾骁将军也来到了这个奇怪的世界!
如果是这样的话说不定能搞明白现在的状况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位应先生看起来认得那尊神明?
最初的震惊后,羂索没有错过应星的反应,那从惊愕到惊喜转变过于大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追了上去,事情尚未定论,他也需要一些情报,神明若真的出现在现世,规划好的计划说不定需要改写。
应星跑的很快,穿过街巷,跑过了所有同样注意到这片异象的人,飞速向前,心中有股预感促使他这么去做,这片陌生的世界终于认知到了他熟悉的事物。
最后,停下来的他已经有些气喘吁吁。
不是这里,他四处张望,这里是神君刚才出现的地点,但是召唤出的神君的已经不再这里了。
如果是他的话,应当是这个方向,凭借直觉,应星毫不犹豫的追了上去。
他猜对了。
路的前方出现了一位穿着仙舟服饰的男子,是很威武的将军服饰,只是穿着他的人有些瘦,裹着腰封的腰身更是如此,只看背影,不是应星记忆中魁梧的腾骁将军。
反倒是用红绳系着松软的白色长发,看着就很好摸的样子。
不知为何,一个名字脱口而出。
“景元?”
唤完,就连应星自己都陷入沉默,这怎么可能是那个小崽子,昨天看见景元的时候他还没自己的胸口高呢。
同时,也就是被唤出名字的那一刻,景元蓦然回首,对上了记忆中的白发人,他有些恍惚。
这是梦吗?
一金一紫的双眸相顾无言,终于,像是确定了周围都是真实存在后,那双金色的眼睛未语先红。
对方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的看着。这人,好像景元那小崽子长大之后的模样。这个念头让应星心中泛起了一股不知为何的酸楚,他有种转身就逃的冲动。
“应星哥。”
就在应星真的想这么做的时候,一只温暖的大手紧紧抓住了不久前还裹满绷带的那只手腕。
一张笑脸映照在了应星的眼中,明明笑的很灿烂,他却感觉很苦,是苦的要命那种苦。
然后,他听到了强压着一丝哭腔的声音,这哭腔很淡,淡到当是听不出来的,就算听到,也只会感觉是错觉。
可此刻,应星却感觉这丝哭腔在耳中被无限放大。
他说。
“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