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

  秦元凤回过头, “小七,找我有什么事吗?”

  乾皇都大臣们跟着过来了, 他们这些人也没有必要再在京城待着,自然也就一起过来了。

  秦元禹笑着说道:“二姐,你侠义山庄里是不是有比较擅长修路的人才?我上次去的时候,看你们的路修得挺好的。”

  秦元凤微怔,随后笑着看向秦元禹,“你这是看上我的人了?”

  秦元禹笑了笑,“二姐, 五州既已归并,往来的路就不能再像现在这样了, 练武的人到底是少数,更多的还是没什么武力的普通百姓,修路和修桥是必不可少的事情。”

  “要想富,先修路。”

  秦元凤点点头,“好,不过, 他们都是居住在侠义山庄的侠客,其实算不上是我的手下, 我可以帮你问一问,但是,他愿不愿意追随你, 我就不确定了。”

  秦元禹嗯了一声, 补充道:“不是追随,是问他愿不愿意加入工部, 大乾大部分的能工巧匠如今都在工部的名册上。”

  说着,他故意停顿了片刻, “也不算是我的手下。”

  “拿我的话来噎我?”秦元凤轻笑一声,打趣道:“我和你可不一样,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你现在可是大乾的皇帝。”

  “大乾人都是你的臣属。”

  秦元禹笑了笑,没接话,只是继续说着自己的计划,“而且,我还打算依托工部创办一个类似儒家学院的学校,有一定资质和能力的工匠可以直接加入工部,彼此交流,未来还可以选择成为学校的老师,而一些家庭不足以负担武道消耗,在儒学上又没有太多天赋的大乾人就可以加入学校学一点东西。”

  “也算是一门养家糊口的手艺。”

  而且,等学校慢慢步入正轨,技术肯定也会一步步迭代,未来,说不定真有可能出现工业革命。

  只是后面这些,秦元禹没有多说,他只是提出一个想法,甚至目前都还没有落实,等到未来,这个想法会走到什么程度,他也不清楚。

  但幸好,他是修仙的,他活得长,能活到很久以后去亲自看一看。

  ……

  寨民陆陆续续在西成州安顿下来,有罪的都一一清点好了证据,被按律判处了应有的刑罚,而无罪的也在一处安定下来,并登记在了西成州的户籍策上。

  五州归并的事也正在被诸多官员一一落实,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不过,比起最开始的时候,倒是要轻松不少,当然,仅限秦元禹,毕竟,其他人又被他赶着去忙工部的事了。

  先前,在京城的时候,秦元礼已经落实了一部分,但是还有秦元禹新提出的学校,而学校背后又牵扯出很多别的事情,比如,落实以后,学校要归什么部门管,学校要在哪里落实,又要如何确定学校的教学内容等等,这一系列都需要更多的计划。

  而对于这些,秦元禹就帮不上什么忙了,在将前世有关学校和教育的概念简单记下并交给他们之后,后面的事情,他就全权交给墨青梧和秦元礼去处理了,只是时不时还会被他们拉着一起讨论。

  这些天,他们一个个忙得脚不沾地,最忙的时候甚至可以几天不睡,如果不是修为高深,怕是真的要累倒了,但是,尽管如此,他们几个人却始终亢奋热情,有时不是秦元禹特地过来命令他们去睡,他们都舍不得去休息。

  文臣这边热火朝天,被秦元禹忘到脑后的武将们却是有些紧张了。

  结束了今日的公务,秦元禹刚要休息,门外却突然响起敲门声。

  他叹了口气,坐直身体,还以为是秦元礼又突然想到了什么来找他讨论了,只是,看着推门而入的沈弘英,秦元禹顿时松了口气,仰躺在椅子上,“原来是你啊。”

  “找我有什么事吗?”秦元禹有些警惕地看了他一眼,生怕他和秦元礼一样,动不动就掏出一大堆暂定的计策来找他商讨。

  沈弘英轻咳两声,“陛下,您之前不是说要对武极宗出手吗?”

  秦元禹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对,我是说过。”

  说着,他站起身,叹了口气,“可是,你看现在,我哪有时间处理武极宗的事情啊?”

  沈弘英又尴尬地咳了两声,小声道:“好,好像现在不需要您来处理了。”

  秦元禹皱了皱眉头,“怎么回事?”

  “呃……”沈弘英迟疑了两秒,转头看向门口,轻声道:“陛下,还是让他亲自和您说吧。”

  随着声音落下,门再次被推开,这次,秦元武压着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三哥。”

  秦元禹微皱了下眉头,视线落在秦元武手中的那个男人身上,“他是谁?”

  秦元武刚要回答,男人却直直地看向秦元禹,“七皇子?”

  望着秦元禹那张难掩疲惫却仍俊秀稚嫩的脸,男人沉默了一瞬,“真年轻啊……”

  就是这样一个刚刚加冠的青年,一年时间就把他们武极宗数百年基业给毁掉了……

  见秦元武直接伸手压着男人跪下,沈弘英连忙道:“陛下,他就是武极宗此代宗主。”

  “啊?”

  秦元禹一脸惊愕,“这是……”

  武极宗的宗主?!

  如果不是押着对方的是沈弘英和秦元武,他都要以为是对方买通了他身边的人过来刺杀他的呢……

  可是,武极宗的宗主怎么会在这?还是被三哥押过来的?

  看出了秦元禹的迷茫,沈弘英连忙解释道:“陛下,并不是我们擅自出兵,这些天,我们只是按部就班地将武极宗在各地的据点都拔除,真的没有对他们的总部下手……”

  他话还没有说完,被压着跪在地上的武极宗宗主却怒了,抬起头,瞪着秦元禹,“你们别太过分了,我们已经投降了,还要如此欺侮我吗?”

  “各地的藏宝阁被你们洗劫一空,逃亡的弟子也都被你们端了个干净,我们总部哪里还有人?!”

  说着,他看向秦元禹,眼底满是仇恨与怒火,“之前,你们大乾肃清的阵仗那么大,不就是故意引导我们把弟子和长老全都分散出去吗?明明早就知道我们要将弟子和长老们打散到大乾各地,现在却是装出一副不知情只是误打误撞的愚蠢模样!”

  听到这话,秦元武和沈弘英都愣了一下,齐齐抬头看向秦元禹,果然,原来这才是陛下/小七的计划!

  秦元禹:啊?

  不是,你们看我干什么?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秦元禹揉了揉眉心,已经懒得再去解释了,他转头看向沈弘英,“所以,现在武极宗的人都抓得差不多了?”

  沈弘英顿了顿,解释道:“还不能确定,现在青羽卫正搜查武极宗总部,还需要等搜到人名册后再一一核对。”

  秦元禹点点头。

  “陛下,那现在要怎么处置他们?”

  秦元禹直接摆摆手,“直接按律法处置。”

  虽然有些突发情况,但幸好,武极宗总算彻底解决了。

  “是。”

  ……

  又过了数月。

  五州归并的事基本完成,自此五州不复存在,只是,它们到底和中州的经济发展有一定差距,所以,在离开西成州时,秦元禹特地留下了一小部分文臣,既是收尾也是有意扶持。

  这段时间,武极宗所有流窜的弟子和长老全都被一一抓了回来,西成州的邢狱一度人满为患,不过等他们被定罪判刑后,又少了大半,那些全都被处以死刑了,犯的罪罚不足以判死刑的少之又少,里面的无辜者更是一个都没有。

  工部的事情也在缓慢落实,不过秦元禹知道,这个急不得,不过,他也从两系统那里交换到了不少资源,有粮食种子,实用的图纸,偶尔还有几处铁矿金矿的位置。

  不得不说,系统是真好用啊,只有在真正以皇帝的角度解决问题时,秦元禹才真正明白系统的用处,寻常文臣一时想不到解决方法的问题,只需几十点数,就能得到完美的答案。

  不过,好用归好用,贵也是真的贵啊。

  如果不是这段时间,秦元禹又从两系统那变着法地多薅了些点数,恐怕也补不上这些消耗,至于他之前存的,早在兑换作物种子时就已经全都用光了。

  从西成州回京城的路上,秦元禹特地让他们绕路去看了眼刚刚播下种子没多久的土地,土地平整,上面划着密密麻麻地竖痕,那是农民辛勤劳动的证明,而在那竖痕下种着的是他们未来的食物,大乾未来的根基和希望。

  放下帘子,秦元禹收回视线,坐在他一旁的秦元礼又见缝插针地掏出早已准备好的问题开始询问,当然,他也不会随便拿问题来占用对方的时间,这些,已经是他和那些大臣们私下讨论数遍却实在得不出结果,不得不来寻求对方帮助的问题。

  尽管已经有些累了,但是看着秦元礼眼中的忐忑与期待,以及那眼底比自己还要重的青黑,秦元禹还是接过纸笔,不知道是因为疲惫还是因为什么,看着上面那一道道用墨写下的痕迹,他竟想起了刚刚看到的土地。

  字痕与竖痕,辛苦种下大乾口粮的农民与为大乾百姓殚精竭虑的统治者,秦元禹扯了扯嘴角,他们都是大乾的希望啊。

  解决完秦元礼的疑问,秦元禹松了口气,然后不等对方说什么就直接把他赶下了马车。

  理解归理解,但连一点休息时间都不给他,就太过分了吧!

  等秦元礼离开,马车内,只剩下秦元禹和几位侍从。

  瘫靠在柔软舒适的靠椅上,吃着侍从准备的水果和吃食,秦元禹神情惬意,不由出声感叹道:“等回京后应该就没这么忙了吧……”

  他话还没有说完,另一道身影便上了他的马车,刚好听到声音,开口道:“当然不是。”

  秦元禹抬头看去,“父皇,你怎么来了?”

  乾皇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摆摆手,让侍从们出去后,开口道:“我见你大哥出来,想着你应该没事了……”

  然后,你就来给我发布任务了。

  秦元禹心中腹诽,略微坐直了身体,“京城中还有什么事吗?”

  乾皇神色略带迟疑,但还是开口道:“正派那些人……想见你一面。”

  ……

  京城中,客栈内。

  听着外面的喧哗声,金阳宗宗主皱了皱眉,看向对面的一清门门主和正一宗宗主,“外面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以他们的实力,探听到下面的声音自然是轻而易举,可现在是在那位大乾皇帝的地盘,这些天,他们明里暗里察觉到的视线可不少,而且,现在是他们求着要见那位,自然要老实些。

  正一宗宗主摆摆手,“稍待片刻,我已经派弟子去打探消息了。”

  不多时,一名弟子走了进来,“师父,打听清楚了,是那位……那位陛下今日要回京,民众们自发上街来欢迎了。”

  这话一处,三人神色微变,那名弟子也是心中恍惚,脑海里还回响着刚刚打探时那些人对秦元禹的夸赞,那位大乾皇帝……好,好像还可以啊?

  瞥了眼身旁的弟子,正一宗宗主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这段时间,在听到秦元禹的事迹然后心生赞叹甚至是折服的弟子可不在少数,毕竟,就算是他们,听到那些消息,偶尔也会生出感慨。

  太年轻,也太优秀了,这样的人,光是站在他们的对立面,便足以令所有人忌惮甚至是惶恐。

  “你先下去吧。”

  弟子回过神来,“是。”

  屋内只剩下他们三人,正一宗宗主叹了口气,“总算是回来了,他再不回来,我感觉都没有什么谈的必要了。”

  一清门门主有些没反应过来,“把我们晾在这里这么久是有些不对……”

  但也不至于没得谈吧?

  正一宗宗主摇摇头,“他再不回来,我这些弟子就都要背叛师门主动投向他了。”

  一清门门主怔愣了一瞬,“没有这么夸张吧。”

  正一宗宗主冷哼一声,“怎么没有?要不是我看得紧……”

  他顿了顿,抬头看向一言不发的金阳宗宗主,扯了扯嘴角,“不过,这个问题你该问这位才是。”

  金阳宗宗主叹了口气,“我那位二弟子可是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呢。”

  此话一出,三人都有些许沉默,虽然他们的话是夸张了些,但这段时间弟子们态度的改变他们都是看在眼里的,秦元禹的个人魅力真的不容小觑,一年多的时间,大刀阔斧地政变改革,收服四国,归顺五州,还有那工部……

  说实话,若不是他们是一宗宗主,这样的人他们也想追随,更别提是那些朝气蓬勃,心怀大志的弟子。

  “师父。”

  正当三人沉默时,一道声音突然响起,随后,卢昊阳从门外走了进来。

  见到对方,金阳宗宗主神色一喜,随后又板着脸,说道:“你怎么回来了?怎么不跟在那位皇帝身边了?”

  卢昊阳神色一顿,有些无奈,“我倒是想,可是,陛下派了任务给我。”

  说着,他看向三人,“师父,两位宗主,你们可以进宫了,陛下正等着你们呢。”

  金阳宗宗主脸色一黑,“合着我们还耽误你了不成?”

  只是,训斥归训斥,他的动作却不比其他两位宗主慢。

  这可是他们和那位的第一次见面,自然不能慢了。

  ……

  这场谈话和秦元禹想得有些不一样,看着还没聊几句就打算臣服的三宗宗主,秦元禹只感觉自己路上熬夜想的计划和交涉全白废了。

  真就白给啊!

  他有些不死心,继续问道:“其实你们不用这样,我知道你们和武极宗还是不一样的,虽然一时误入歧途,但是,你们始终都在尽己所能护卫大乾的百姓,所以,我不怪你们。”

  “谈话还是有来有回的好,说到底,你们都是大乾的一份子,又没有真的做什么坏事,这些年也为大乾培养出数不清的杰出人才,其中,正一宗宗主更是救下了我五哥的性命。”

  说着,秦元禹还对三人友好地笑笑,“所以,不用把你们摆在战败者的角度,我们可以好好地平等地谈一谈。”

  好歹提出点要求来啊,不如我熬的那些夜算什么?

  原本三人心底还有些许不甘和遗憾,想着自己只是困于形势压力才不得不委曲求全,保全宗门基业,只是听到这话,他们心中最后的那点不情愿也彻底消失了。

  看着龙椅上俊秀温和的青年,三人心中止不住地感叹,智慧机敏,仁义慈善,对待他们这样曾经窃国的乱臣贼子都心胸宽怀……

  大乾,何愁不兴啊?

  思及此,三人对视一眼,下定决心,齐声道:“陛下,过往之事全是吾等罪过,我等愿归顺大乾,为大乾和陛下效力。”

  秦元禹:?

  盯着三人,秦元禹有些疑惑地解释道:“我刚刚说的话都是真心的,你们不用害怕。”

  三人愈发感动,“陛下,我等也是真心的。”

  秦元禹沉默了一瞬,“真的不要补偿吗?”

  三人齐齐摇头,“请陛下允我等为大乾效力。”

  “……行吧。”

  秦元禹无奈地摆摆手,“我知道了,你们走吧,后续的事情会有大臣们找你们商讨。”

  看来,那些夜是真的白熬了啊。

  郁闷了一会,秦元禹很快调整过来,不管怎么说,三宗愿意无条件归顺大乾,都是好事。

  三人退去之后,望着空荡荡的大殿,秦元禹一时失神,四国五州,武极宗和三宗,如今居然全都解决了,那他……还有什么事要做吗?

  或许是习惯了前几月繁忙的日子,真的无事可做松懈下来后,秦元禹竟有些许不习惯,怅惘刚刚涌上心头,一道身影便急匆匆地赶了进来,“陛下。”

  “又有事情找我?”

  那人脚步一顿,脸上泛起些许惭色,“陛下,是我等无能,此事确实需要您来定夺。”

  秦元禹站起身,跟着那人朝门外走去,“说吧。”

  听着那人的叙述,秦元禹一脸沉思,心中那刚刚升起的迷惘却是骤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满足与充实。

  走出大殿,外面天色正好,阳光照在两人身上,又照在两人前方,将他们的身体和精神都烘得暖呼呼,也将他们的前路照得透亮光明。

  秦元禹就这样走着,走在路上,身边有同行人,前方有光明,心中也是从未有过的坚定与期待。

  未来会如何,他不清楚,但现在,是他在掌控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