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朝透过防护玻璃看着在重症病房里躺着的楚烟,他的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脸色苍白没有任何血色,就连平常格外惹眼的粉色头发都暗淡了几分。
宽大的条纹病服套在楚烟身上,只有监护仪器发出嘀嘀的声响,整个人仿佛没有了任何生命气息……
叶慈刚刚安慰完楚家父母,他走到盛朝身边摸了摸他的头发,“已经很晚了,我们先回去吧,呆在这儿也帮不上什么忙,楚烟会没事的。”
盛朝叹了口气,“现在我倒是希望他能发发脾气了……”
“失去的才是最好的?”游羡闻言凑近了盛朝,“那我死了你是不是就会知道我的好了?”
“瞎说什么呢。”盛朝皱眉推开了游羡,这人怎么随随便便的就说死字。
游羡握住盛朝要收回去的手,轻轻的捏了捏,“放心吧,我们都会好好的。”他转头看了眼病房里面,“楚烟也是。”
叶慈不动声色的把盛朝拉回自己身边,游羡刚刚握住的白皙手指也顺势抽离出去,像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这时楚洵也刚刚从医生办公室出来,走到几人身边,“慈哥,你们先回去休息吧,医生说我哥还是能醒过来的,只是需要点时间。”
“有什么情况就告诉我们。”盛朝有些担忧的看着楚洵,因为楚烟突然出事,楚洵忙前忙后神色也有些憔悴。
游羡落后一步,看着叶慈和盛朝的背影走远,才一脸探究的看向楚洵,“你说,那人的背后之人是谁呢?”
楚洵眼睫轻颤,不自觉的抿了抿苍白的嘴唇,“也许……只是个意外也说不定呢?”
“是吗?最好是这样……”游羡又深深地看了楚洵一眼,才抬脚离开。
楚洵沉默的站在原地良久,才转身看向病房内奄奄一息的楚烟,他的手抚上厚厚的玻璃,像是在透过玻璃触摸着楚烟的微微跳动心脏……
“命还挺大……”楚洵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
叶慈把盛朝送回家已经晚上十二点了,看着盛朝家里的灯亮起,他才缓缓驱车离开。
但是他并没有回家,而是去了警局。
“叶总,您也来了。”其中一位警官看到进来的叶慈,抬手打了个招呼。
叶慈微微蹙眉,“也?”
“噢噢,游羡少爷前一秒也刚到,现在正在审讯室呢,你现在去看看吗?”
“嗯。”叶慈点了点头,想必游羡也是觉得这件事情并不是一起意外。
他被警员带到审讯室里,就看到了游羡和另一名警员,他们对面是被拷在椅子上的嫌疑人,就是在赛车时从后面撞击楚烟的那个。
游羡见到叶慈微微挑眉,“盛朝回家了?”
“嗯。”叶慈也坐在了椅子上,“我没告诉他,不然他也会跟着一起来。”
说罢他又看向对面那个男人,“怎么样了?”这话是问的游羡和另一名记录档案的警员。
“这人家里穷的很,没爸没妈,只有一个在上初中的妹妹,当天楚烟在那个赛车涯上举办了一个比赛,这人那么穷,哪里买的起赛车?不知道怎么混进去的。”
游羡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叶慈。
叶慈闻言眉头蹙的更深了,抬手敲了敲桌面,对面那个男人原本低垂的头渐渐抬起,撇了叶慈一眼,又埋了下去。
“这要说背后没人,鬼信啊?”游羡声音大了一些,男人听到后身体颤了颤,仍旧保持着同一个动作。
游羡嗤笑一声,懒散的靠在椅背上,翘起了二郎腿。
“你的赛车哪来的?”叶慈声音略冷,眼睛直视着男人,仿佛要将其穿透。
只见男人攥了攥手指,声音平稳,“捡的。”
游羡都忍不住要气笑了,“你他妈骗鬼呢?”说谎话都这么离谱!
“爱信不信。”男人的身体是完全处于一种紧绷的状态,一看就觉得他特别紧张,但是过于稳定的声线让其产生了一种违和感。
叶慈安抚住快要暴怒的游羡,还想再说什么,突然门外传来一道气急败坏的声音。
“我去你大爷的!就你小子偷我车啊——!”
来人是孙家二少爷,也就是孙家那个势头正盛的私生子,只见他满脸气愤的走进来,突然对上了游羡和叶慈的视线。
他脸上生气的表情忽的一顿,莫名有些喜感。
孙聪奇怪的看了一眼游羡,这个游羡最近和孙厉走的特别近,而且自从游羡出现,他在老爷子那得到的赞赏越来越少。
反倒是孙厉给出的工作方案越来越好,老爷子隐隐有抬升孙厉的趋势,他本来一个私生子,名头就不好听,现在孙厉入了老爷子的眼,让他更加焦躁了。
这些肯定都和游羡脱不了干系……但他暂时不敢轻举妄动,随即撇开视线。
叶慈疑惑的看了眼游羡,“你们认识?”
“孙家二少?第一次见。”游羡开口时有些漫不经心。
“孙少,刚刚你说是你的车?什么意思?”一直在记录笔记的警员疑惑的看向孙聪。
还没等孙聪说话,把孙聪带进来的小警员便开口了,“那辆赛车是孙少的,当天他也在现场,原本是要开始比赛了,但是孙少突然尿急,去了趟厕所,再回来时车就没了。”
孙聪听完一脸黑线,“尿急不用说!”
还挺要面子……
“靠,还真是捡的?”游羡抬眼看向对面那个男人。
男人淡淡的看了几人一眼,像是在说——我说了,你们不信。
……
“什么叫捡?!我的车是破烂儿吗?他是偷,他偷了我的车!”孙聪都快把肺气炸了。
要不是今天警察找上他,他都认不出来那个面目全非的车是他的!
“我刚提的新车啊——相当于我刚娶得媳妇儿呀!你怎么那么狠心呢!你赔我媳妇儿——”要不是旁边的警员拉着孙聪,他都快扑到那个男人身上去了。
游羡有些无语,这人真能闹腾,像个傻X一样,还以为多厉害的人物呢,孙厉这都搞不定他,也是个傻的,游羡都有些怀疑孙家老爷子的智商了,怎么生出的儿子一个笨,一个神经。
叶慈也被他吵的有些头疼,他抬眼示意了一下那个警员。
“好好好,孙少,孙少,咱先出去,我们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那个小警员说着便把孙聪拉走了。
叶慈又看了一眼没什么表情的男人,“你捡、偷孙聪的车去比赛,什么目的?”
“没开过,想试试。”男人胡乱的拽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游羡微微眯眼,嘴角扬起一抹冷笑,“你差点把楚家大少爷撞死,就没想过万一进了监狱……你妹妹怎么办?”
男人抓头发的手猛的一顿,随即又若无其事放下,“没想过。”
“你好像一点都不担心她?”叶慈也察觉到这一处问题。
男人这下彻底拒绝回答了,开始沉默不语。
“下午的时候也是这样,只要一提到他妹妹,他就不愿意再说话了。”警员叹了口气,导致到了现在,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问出来。
“如果你妹妹知道了自己哥哥是个杀人犯……?”游羡又慢悠悠的开口。
男人的手指微缩,下一刻又狠狠攥紧,还是拒绝交谈的状态。
游羡有些不耐烦了,“要不要把她接过来看望你一下?嗯?”
“不,不行。”男人声音终于有了一丝颤抖。
虽然表面上一点都不在意那个妹妹,其实实际上他最能牵动他的人仍然是妹妹。
据叶慈了解,这个男人的妹妹还在上初中,一直是住在学校里面,现在放了暑假,应该在家里。
但是男人却在这件事发生的前一天,把妹妹送到了邻居奶奶家,让邻居帮忙照看几天,应该是提前就有预谋。
“他的邻居录口供了吗?”叶慈问那个警员。
警员摇了摇头,“还没有,他的邻居是个岁数很大的奶奶,现在太晚了,我们打算明早去问问。”
叶慈点了点头,再怎么着急,目前也只能到这儿了。
游羡也知道就是待下去,男人也不会再开口了,干脆和叶慈一起离开了。
盛朝昨晚刚沾上床就困得睡着了,睡觉的时候还梦见楚烟死了朝他告别,把他吓醒了。
他揉了揉有些凌乱的碎发,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才六点半。
最近的事情好像都积攒到了一起,楚烟那边有楚洵和他父母照看着,他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盛朝打算先把手上的海报做完,暑假剩下的时间再多去看看楚烟。
好在一趟淮城之旅没白去,原本堵塞的灵感豁然贯通,这个海报大概今天就能完工。
盛朝吃完饭就把自己关在了画室里,认认真真复盘着海报的主题和素材,哪个地方该搭配什么颜色……
窗外日光弹指飞过,日落西斜,属于傍晚的残阳金光洒落在盛朝身上。
终于画完了……看着面前的成品图,盛朝还是挺满意的,任务完成。
他拿起手机给顾宴说了一声。
顾宴:这么快?
顾宴有些惊讶,给了盛朝一个月的时间,没想到他半个月就完成了……以后又该怎么接近他呢?他不禁揉了揉太阳穴。
盛朝:嗯,宴哥,我明天给你送去。
顾宴沉默了半晌,心底叹了口气。
顾宴:好,我去接你。
盛朝刚要拒绝……
顾宴:别拒绝我。
盛朝:“……” 行吧,希望明天别再碰到叶慈,不然他总有一种心虚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