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掰弯前男友的直男竹马后>第52章 表白

  寝室内,许岁卓始终没有从床位中翻出温度计。

  他用手背探了探自己的额头,他的自我感觉没有那么糟糕。

  从抽屉里翻出了感冒药后,他兑着水喝下去,随即为黎粲留了盏灯。

  在床上躺下,许岁卓用手臂压在眼前。

  应该是那晚上和黎粲同睡一床的缘故,他的床被单薄,只能勉强盖住两人,那晚刚好受了凉,再加上最近正值流感高发期,就很容易中招了。

  脑袋昏沉,忽然响起的手机振动声让许岁卓心头一跳。

  他看清了手机的备注,是王泽打来的电话。

  王泽的声音传了过来,他说:“岁卓你在寝室吗?粲哥的手机打不通,我来给粲哥送本书,马上到你们寝室楼下。”

  “嗯,我在寝室。”

  他拖着沙哑的声音回复着。

  酸软感让他抬手都有些费力,正好这阵药效上来了,他实在没办法坐起身来。

  躺在床上就不想动弹,挪动一下就再难找到合适的姿势了。

  于是他没有下床迎接,王泽来到寝室的时候就是看见的这副场景。

  寝室里留了一盏不甚明亮的小灯,不用多想都能知道许岁卓是为黎粲留着的。

  现在的寝室之中只有许岁卓和黎粲常住,许岁卓考虑得太周到了。

  王泽在心中默默感叹着许岁卓的细心。

  怎么他身边就没有这么个有眼力见的兄弟?

  他摇了摇头,将书放在黎粲的床位上。

  他说:“岁卓你在学睡觉吗?我有没有打扰到你?”

  床上没有回应。

  “岁卓,今天怎么了?从我进来开始你就没有和我说过一句话?”

  仍然没有回应。

  感冒药效发挥作用后,许岁卓思维缓慢,身体使不上劲,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耳边好像有朦胧的声音,听不太清。

  梦里面没有没完没了的兼职生活,也没有争吵不断的父母关系,也没有再回到以前家中的那个窒息环境,黎粲在球场上打着球,而自己就在一旁看着。

  许岁卓暗暗地想,好像是个美梦。

  -

  医院里,黎粲行走在湿漉漉,弥漫着消毒水的走廊之中。

  他顺着手机中的地址找到了章宁所在的位置。

  黎粲站在门口,看见的情况远不像章宁所说的那样严重。

  章宁躺在病床上,面前架起了小桌板,小桌板上是油腻的盖饭,他刚好在拆筷子,准备进食。

  面色红润,精神气十足,完全不像电话中所说的快要手术的样子。

  他身边陪了个男生,也不知道是什么关系,两人举止亲昵。

  起先他和章宁约定的时间并不是现在,然而他考虑了一阵还是选择现在就来医院,他要赶在寝室门禁之前回去。

  他已经事先联系好了家中的医生,随时能为章宁治疗,因为他知道章宁会为了避免家中人找麻烦,而选择在公立医院进行治疗,如果动用自己家中的人,或许能免去章宁的麻烦。

  这也是他最后一次为两人十几年的友谊能做的事情。

  章宁的真实人品,他已经知晓。

  他也没有道理再和章宁继续相处下去,今晚或许就是个说开的时机。

  在多人病房外,黎粲沉默片刻,先是对章宁发了个消息,说自己已经到了医院楼下,随即在病房外等待。

  病房外的走廊上人来人往,黎粲往身后隐秘的角落中靠,没一会儿,刚刚待在章宁身边的男生从病房中出来了,四下扭头看了看,转身带着收拾好了的餐食垃圾往电梯处走去。

  等了片刻,章宁回复了消息过来。

  【刚刚医生来过了病房,说情况可能有点严重,你能留下来陪我说会话吗?感觉有点难受。】

  黎粲没有答复。

  他站的地方刚好能看见章宁所在的病房,至少从他站在病房外开始,就没见有医生去过病房,只有忙碌着进出的护士。

  放在以前他二话不说就能答应章宁的要求,但是到了现在,黎粲意识到一个问题。

  章宁仍然在撒谎。

  以前他并不知道章宁是这样的人,所以他对章宁是百分百信任,但是这份信任已经让对方有恃无恐,满嘴谎话。

  黎粲回复了家中的私人医生,告知这边不用治疗。

  他大步跨向章宁所在的病床。

  察觉到人到来的,章宁睁开了眼睛,俨然一副迷糊醒来的模样。

  黎粲心中冷笑。

  他问:“怎么回事?”

  章宁说:“刚刚从学校图书馆出来,结果不小心平地摔了一跤,结果腿就没办法站起来了,现在动一下就疼,直接挂了个号住院来了。”

  黎粲细致入微地观察着对方说谎的神色,他接着问:“谁把你送到医院来的?得好好感谢。”

  章宁的眼神开始飘忽,说:“就是舍友,我没啥事就让舍友走了,还好你来了。”

  说完他将视线投向黎粲,却被黎粲眼神中的寒意惊了下,心中开始犹疑不定。

  黎粲重新挂上合适的神色,询问着章宁伤哪儿了。

  章宁缓慢支起左脚,将裤腿撩起,说:“这儿,轻轻挪动都疼。”

  “拍片吗?”

  黎粲看了下章宁膝盖上的一抹红色。

  章宁点头,说:“拍了,刚刚舍友陪着去的。巨疼,你还记得小时候你带着我上树,结果我摔下来了那次,比那次还疼。”

  以前的事情他记得清楚,今天当着黎粲的面说了出来,毕竟两人有十几年的交情,就算黎粲之前有疏远他,但是现在还不是能够和好如初。

  抱着这样的心态,章宁愈发高兴。

  黎粲的面部表情却越来越僵,他扯着嘴角说:“咱们男子汉大丈夫,流血流汗不流泪,这是你独属于男人的勋章。”

  突如其来的“安慰”让章宁笑容凝滞,黎粲怎么完全没有安慰人的意思?

  黎粲问:“你吃饭了吗?我给你带了些吃的。”

  章宁摇头,说:“这不正是等着你来吗?你肯定给我买了最爱吃的烤鸭是不是?我就知道你心系我!咱们十几年的交情!”

  他接过了黎粲手中的口袋,确实是他所喜欢的烤鸭,但却不是原来的味道。

  黎粲说:“之前那家关门了,我换了家新的,不知道好不好吃。”

  “你买的肯定好吃,”章宁一边拆包装一边说, “你也吃点。”

  “不了,我赶时间回去。”

  黎粲拒绝。

  他在病床旁边的陪护椅坐下,两边的手肘支在膝盖之上,眼神紧盯着章宁。

  章宁被他的眼神盯得犯怵,说:“不是说好了陪我吗?”

  黎粲直视章宁的眼睛,说:“算了,咱们以后还是不用联系了。”

  他直直地说出这句话,没有任何委婉的语气。

  黎粲就差把“绝交”写在脸上,有时候朋友之间说清楚一些,会方便很多。

  更何况,黎粲并不想再陪章宁演戏。

  “说实话,章宁,我以前确实很信任你,也把你当成我的好朋友,但是你真的令我很失望,”黎粲起身拉上了病床一旁的床帘,继续说, “其实我想说很久了,你可以不优秀,可以软弱,但是不能人品不行,从这学期开始到现在,你对许岁卓做了多少事情?你给他带来了多少困扰?在我提醒警告之后,你仍不改变。”

  黎粲深吸一口气,说:“我实在想不出来你还有什么不敢干的。”

  一根细骨忽然扎进了章宁的牙龈,他停下了进食的动作。

  章宁神色陡变。

  黎粲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就这样吧,我没有算账的意思,你也不必再解释什么,今天之后咱们就不用联系了。”

  章宁抬头,看他。

  “你一定要这样吗?”

  黎粲起身就走,丝毫没有给对方挽留的机会。

  “你真的看不出来我喜欢你吗?”

  章宁对着他的背影说。

  黎粲脚步一顿,神色复杂。

  他轻微侧脸,睨着章宁说:“不需要。”

  随即大步走出了病房。

  他长呼一口气,要是放在之前,他高低得和章宁打一架,但是他想了想,没有必要了。

  心情复杂是真的,但是说出了那些话,他心中放松无比。

  至于章宁喜不喜欢,都已经不要紧了。

  反正以后不会再见面。

  手机振动打断思绪,是王泽打来的电话。

  他接听,问:“我的书你放好了吗?”

  王泽说:“放好是放好了,但是岁卓发高烧了,我先给人送去校医院。”

  “什么?”

  黎粲的语速明显加快。

  “对,我们现在已经在校医院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安静,似乎正处在一个空旷的环境中,还有些回声。

  “好,我马上过来。”

  黎粲挂了电话,看了一眼电梯层数。

  医院里的电梯总是很繁忙,等一趟也不一定坐得上。

  黎粲扭头,看见了一旁的安全通道。

  他推开门顺着楼梯向下走,期间他点开了和许岁卓的聊天界面,单手打着字。

  【我马上来了,不用担心。】

  -

  校医院内,极细的针扎进皮肤,血液回流出一段。

  白皙的手背被贴上了医用胶带固定吊针。

  许岁卓在靠窗的地方坐下,王泽就站在身旁。

  他下意识地说:“岁卓你别着急,我刚刚已经通知了粲哥,他马上就能到。”

  许岁卓点头,说:“多谢。”

  整个房间宽敞明亮,仍然有几个同学在旁边输液,都是感冒导致的。

  吊着的瓶身里不断冒出小个小个的起泡,许岁卓抬头望着有些出神。

  白炽灯挂在头顶,有些刺眼,许岁卓收回视线,对着王泽说:“今晚谢谢了。”

  王泽一挥手,说:“岁卓这么说可就见外了,你是粲哥最好的朋友,我们也把你当成了好朋友,咱们这个犯不上多谢。”

  “你快别说话了,嗓子都哑了。”

  王泽好心地提醒。

  随即一通电话打进了王泽的手机中。

  电话那头传来风声,黎粲似乎正在跑。

  但出乎意料的,他的气息却很平稳, “我马上到了,在哪个房间?”

  王泽报出了房间号。

  许岁卓往门外望,他听见了两人的对话。

  刚喝过药,药效起了,头顶的白炽灯又太过明亮,许岁卓微眯着眼,缩在软质沙发中。

  头疼,四肢胀痛。

  许岁卓好久没有体验过这样的感觉。

  他往一旁歪着头,似乎这样就能好受一些。

  下一秒,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房间门口,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焦急。

  黎粲喘着气,视线来回扫视一圈,看见了窝在沙发中的人。

  王泽对他挥手,压着声音说:“粲哥,在这。”

  黎粲跨步上前,走到许岁卓面前蹲身。

  他直视着许岁卓的眼睛,说:“感觉怎么样?会不会不舒服?”

  王泽感觉到他似乎被忽视了。

  不过好在黎粲来了,对待许岁卓的事情,黎粲一向很上心。

  许岁卓缓慢点了点头,发烧的他思维迟缓,被黎粲到来的吸引注意力后,似乎没那么难受了。

  黎粲站起来,对王泽说:“谢了兄弟,多亏有你,你先去忙自己的事情,这里有我照顾。”

  不过王泽说什么也要留下来看看。

  等到半小时后,确认没什么需要帮忙的事情之后,王泽才从校医院离开。

  黎粲从旁端了个木质椅凳,在许岁卓身旁落座。

  他往前倾身,伸手探了探许岁卓的额头。

  黎粲轻声问:“感觉还难受吗?”

  许岁卓没有说话,点头,视线却停留在黎粲的身上,没有移动分毫。

  感冒后的许岁卓像某种露出了肚子的猫,乖巧听话,完全不似之前的高冷疏远。

  黎粲皱眉,看着悬在空中的吊瓶。

  按照现在点滴的速度,还需要些时间。

  他从旁边的位置上拿了一床薄毯,盖在许岁卓身上。

  许岁卓歪着头对他笑了笑,细声说:“医生说要降温,现在不盖。”

  应该是感冒的缘故,许岁卓的眼睛水汪,像是哭过,他只能半睁着眼,本就白皙的脸庞愈发没有了血色,平日里挺拔立体的五官在此刻都显得有些过于瘦削。

  手背上突出几条纵横的青色血管,细长的手指放松曲起,整个人陷在软质的沙发中,神色恹恹,没了往日里的精神。

  黎粲盯了许久才收回眼神,垂下眼将薄毯收走,好好放在了一旁。

  紧接着,他挨得更近了些,确保能随时注意到许岁卓的情况。

  退烧的过程里总是感觉到冷,许岁卓也不例外。

  黎粲在身边,许岁卓好像就感觉到了放松,总会下意识地依赖。

  他费劲抬起手,黎粲赶紧倾身握住。

  他问:“怎么了?是哪不舒服?”

  许岁卓哑着声音开口,说:“冷。”

  “冷……冷……那怎么办……。”

  黎粲喃喃着,双手握住了许岁卓的手。

  他在想,还能怎么做才可以让许岁卓好受一些。

  黎粲的手掌宽厚温暖,能轻易地拢住许岁卓的手。

  骨感的手被黎粲握住,他单手摩擦着许岁卓的手背。

  他垂眼直视许岁卓的眼睛,说:“咱们不能盖薄毯,总能暖手吧。”

  许岁卓轻微点头,算是默许,他的眼神不曾移动过,紧盯着黎粲。

  黎粲神色紧张,双手不曾放开过自己的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许岁卓觉得自己好受多了。

  “等着,我给你接杯水。”

  黎粲将手放下,转头就去找了饮水机,用一次性杯子给许岁卓接了杯温开水。

  杯中热气上升,许岁卓握着纸杯,感受着合适的温度。

  他小口地喝了温水,干涩的嗓子被水润过,舒服多了。

  许岁卓清了清嗓,想对着黎粲道谢,但对上黎粲的视线之时,他又愣住了。

  黎粲的眼神中满是心疼,视线紧随着自己,那是自己从来不曾看到过的,就算是在很小的时候也是,父母从来没有这样看过自己。

  想说的话到嘴边又卡住,许岁卓曲起手指碰了碰黎粲的掌心。

  耳畔是急促跳动的心脏声。

  在四周安静中,他们牵着手。

  “黎粲。”

  黎粲不停地用手指摩挲着许岁卓的手背,回答道:“嗯?”

  “帮我拿下手机,有电话进来。”

  许岁卓说着。

  黎粲从他的口袋中拿出了手机,向许岁卓展示,问:“要接吗?”

  许岁卓点头。

  黎粲接通后将手机贴在许岁卓的耳畔。

  许岁卓清了清嗓,强撑着开口说:“您好,我是。”

  他的声音已经沙哑,此刻强撑着说话时,尾音几乎接近于气音,任谁来都能听出来许岁卓的吃力。

  “对,明天的课时需要推迟到下周,”许岁卓一边说一边看向黎粲, “好的,谢谢理解。”

  等待几秒后,许岁卓才继续用气音说:“可以挂了。”

  黎粲挂断了电话。

  许岁卓说:“别急,再帮我拨几个电话。”

  黎粲照做。

  再打完第五个电话之后,黎粲才呆愣地将手机锁屏关好。

  这几个电话无一例外,都是许岁卓打给兼职雇主的,表明了他是因为身体原因,不得不推迟课时,好在几位家长都比较好说话,都表示了理解,还要求给许岁卓发慰问红包,但是无一例外,许岁卓都拒绝了。

  黎粲平时想过许岁卓兼职的情况,知道他经常兼职,却不知道许岁卓兼职了这么多份工作。

  那许岁卓平日里是多么辛苦?每天上完课练完琴还要赶去做兼职。

  许岁卓不知道黎粲为什么忽然一脸凝重,出神地望向虚空。

  他用手指轻点了黎粲的手掌心。

  从刚刚开始,黎粲的手就没撤去过,一直帮他暖着手。

  他用眼神询问着黎粲,说:“怎么了?”

  黎粲回神,说:“别说话别说话,你看你自己都成什么样子了?”

  许岁卓愣住,他几乎从未被人教育过,今天的黎粲忽然这么一说,他还有些不适应。

  随即,黎粲眉头紧皱,说:“我问个不该过问的事情,你是每周兼职打工对吗?”

  正在许岁卓准备开口说话的时候,黎粲制止,说:“点头摇头就行。”

  许岁卓点头。

  “你一周打五份工?”

  黎粲眉头越皱越深。

  许岁卓点头。

  “不累吗?”

  黎粲接着问。

  许岁卓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

  “好,我知道了。”

  黎粲哑着声音回答。

  他自己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看见许岁卓已经这幅样子了,心中想的居然还是兼职的事情,或许是心疼,他从没有见过像许岁卓这样的人。

  黎粲的手越收越紧。

  直到许岁卓出声,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

  许岁卓的眼神比以往软了很多,此刻窝在沙发中,不说话不出声就盯着人看。

  黎粲垂头,深呼吸了好多次都无法平复心情。

  他早该问的。

  骨节凸出的手在黎粲的手中,总是给他一种一折就断的错觉。

  许岁卓又用手点了点他的手掌心,问:“怎么了?”

  黎粲红着眼睛于许岁卓对视,复又垂头,把声音闷在衣服中,说:“心疼。”

  或许是从未有人这样对自己,又或是因为黎粲的眼神太过真诚,他的话不自觉要多了些。

  许岁卓艰难地睁开眼,歪头问:“你……不是直男么?”

  怎么会心疼我?

  黎粲别过头去,似乎不想继续让许岁卓看见他这副红着眼睛的样子。

  但红透的耳朵却出卖了他。

  他放软声音,低声回答,用只有两人才听得见的声音说:“现在……不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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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好好,你勇了!我宣布小粲狗勾有老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