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我有的是时间……”
江湛立在原地,只想屏蔽掉傅景阳的话,他看着平静地合上了眼帘。
傅景阳有时间,他也有;
如果这辈子没遇到过贺凯文,他也有一辈子的时间。
有时间就了不起吗!可是现在,他没有。江湛自嘲地挑了挑唇角。
他不敢去看贺凯文的样子,甚至不敢用眼角余光去触碰那个岛台。
留给贺凯文的时间没有24小时。
每一种新药上市,药效因人而异,宴时宇随口说的24小时,恐怕也只是安慰他。
就算刚刚昏暗灯光下,他也捕捉得到:那张英俊的脸上肌肉不可控地抽搐着,明显的疲劳乏力,呼吸急促却在隐忍克制……
这些太明显的心梗前兆,如果不能及时控制,急诊送到医院也是徒劳。
哪怕想象一下,如果真的像师父那样……只能等着一颗心脏来换取贺凯文年轻的生命,那也许,他江湛可以。
他的身子不干净,至少,心是干净的。
师父说过,医院里留了急救病床。
呵,这时候竟然会想起这句话。
江湛睁开眼睛,慢慢地转过脸,一双桃花眸子炯然锐利,定睛看着坐在岛台中间的贺凯文。
贺凯文在跟他摇头,很简单又清楚的动作。
可惜,平时无所不能的一个人,此时只是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仿佛已经让他用尽了浑身力气。
他身子晃了晃,似乎想抬起手,须臾,却艰难地垂下了。
落下时碰到了DJ盘,没意义的打碟声,在江湛听来,也仿佛是这世间最美妙的一串滑音。
不对!这声滑音有些熟悉,好像听过,却一下子想不起来是什么曲子。
想起来了,他弹给他听过的片尾曲《一切都会好》……
江湛让自己强行扭转回思绪,这种时候,他怎么还有心思想什么曲子?!
江湛口口声声怪贺凯文骗他,可是,他自己的那份喜欢又值多少钱呢。
也许他更爱自己吧。
说到骨子里,原来他没有那么喜欢那个野小子么?
跟他在一起的日子,被他抱着宠着捧在手心里的时候,自然是开心快乐的。
可是,分了也就分了……
为了这个人,去做会让他不堪,让他从心底抵触的事,他真的觉得太难了,他做不到。
原来,他的喜欢竟然也是这么肤浅?!江湛想不明白了,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傅景阳并没有催他,不知什么时候,开了瓶洋酒,自斟自饮看着他的眼神儿不掩戏谑。
他说话的语调不紧不慢, “江湛,你还是这么矜持,挺好,细想想,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也没主动脱过,不过——”
他玩味地抿了口不加稀释的洋酒,对着岛台的位置举了下酒杯,阴阳的语气似乎也是故意让贺凯文听见, “不过,每次坦诚相见的时候,你都像刚洗过澡出来,总有个地方擦不干,湿漉漉的……”
江湛解开西服扣子,脱下来黑西装朝着傅景阳的脸上就甩两个过去。
“呦——开始了么?”厚底酒杯砰一声重重地放在茶几上。
傅景阳挪开砸在脸上的西装,拎在手上折了一下放在了旁边, “你这么有诚意,那我也好心提醒你一下,毕竟咱们要结婚的。听药厂的研究员说,平时身体越好的人,反应越快,你猜景烨能不能坚持到咱们做完全套啊。”
江湛抬手一把扯下来黑色领带,声色俱厉, “景阳,你这么变态的来恶心我,你觉得我还愿意跟你结婚?!”
“江湛啊,你是真傻,还是觉得我傻啊?我不强迫你,你就愿意嫁给我了?”
傅景阳酒精上头,脑颅高涨,看见江湛叠着手里的领带,仿佛越来越兴奋, “我哄着你宠着你,让你等着我。可你呢?电话不接礼物不要,我还以为你多清高,不过是爬上了我弟弟的床,也是水性杨花。”
他手指着岛台, “那个,不过是傅家一条养不熟的野狗;而你,以后我买条金链子,把你拴在床上,就当养了条乖巧的京巴狗……”
江湛把领带一拽,一步跨过来,脚踩着沙发,还没看清楚就双手把领带在傅景阳脖颈上缠了两圈。
一瞬,笑容僵住的傅景阳顿了顿, “怎么,拉我陪他殉情?好啊。原来,他在你这儿也不过……”
江湛手上一拉,傅景阳脸上立即紫涨起来。
“我凭什么相信你?”
傅景阳说不出话来,指了指自己的脖颈。
江湛把领带松了,的确有一瞬间真想勒死他。真的。
然而,不是现在。
傅景阳轻咳一声,笑得邪性, “就知道你舍不得,我也舍不得。你脱了,让我看着,我就告诉你药在哪儿。我们边做边喂他吃上,好不好?”
他一把扯住江湛的腰带,江湛双手护住,但同时,还是忍不住看了眼岛台里的人。
药,在傅景阳身上?!
找到药让贺凯文无事离开。
或者,把心脏移植给他。可是,他能接受吗。
两者权衡中,没什么可犹豫的,自然前者更容易。
江湛把护在腰上的手松开了。
算了。
从头到尾都是他一个人动了不该动的心,有了不该有的情。
他那么年轻那么英俊,以后的人生里一定还会遇到更好的人,至少不会像他这样,龌龊。
听见腰带的金属环砰在茶几的玻璃板上,发出一声脆响时,江湛的心都在抖。
为葬礼换上的崭新白衬衫,腰带上面现在还找不到褶痕,板板正正好像他看起来一本正经的为人;
腰带下面被束缚的衬衫下摆,皱皱巴巴不堪入目,这才是他江湛真正的面目吧。
然而,他更想护住的事衬衫里面的一枚乳钉。他一直戴着,从没摘下来过。他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自然也不想让贺凯文看见。
傅景阳狂笑中转身对着岛台, “景烨,好好看着。对了,我这样是不是挡着你的视线了?”
他仰着脖子看着江湛,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这衬衫太碍事儿了,你自己撩起来,坐上来。”
“药呢?药在哪儿?”江湛猩红的眼眸里似乎在滴血。
“你看看你这么斤斤计较。”
“傅景阳!”
“好,好好,走我们过去喂他。”傅景阳一咧嘴还真的站了起来。
江湛抬腿要走过去,看见傅景阳的皮鞋故意踩在他的西裤裤腿上。
“嗯?一起过去吗?”
无所谓了。
他在心里一遍遍告诫自己:
江湛,你记着,别丢人,你就是这样的人,别把自己伪装的那么清高,你什么都放得下!
只要他安全离开,放得下,没什么大不了。江湛轻吁口气,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
江湛握紧拳头点了点头,从堆在脚边的西裤上跨出去,朝着岛台走了个过去。
刚靠近岛台,江湛就察觉到背后被猛推了一把,他本能地双手按在了岛台的玻璃上,瞬时,跟贺凯文四目相对!
彼此对视,不留死角。
贺凯文一双漂亮的瑞凤眼中此时光亮璀璨,完全不像是一个垂死的心梗病人。
而他,眼瞳涣散,羞愧又担心,整个心都碎了……
一定是看错了!
出现幻觉了!因为这炯然犀利的眼眸不属于一个病人,这不可能。
江湛的呼吸一下子凝滞了。
身后的人紧紧贴在他背后, “放松,江湛,我帮你解开衬衫扣子。”说着,傅景阳的两只手就从江湛身后越过腰身两侧伸了过来, “这么多扣子,我们从上面开始呢,还是下面啊?”耳畔的声音猖狂而妖媚。
“混账!药!”
然而江湛嘶声裂肺的声音被淹没地不留余地。
三脚架上的侧音响落地,哐当声之后,一片打碟声刺耳。
若不是亲眼所见,江湛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贺凯文举起三脚架,哗啦啦随着三脚架划过的地方,岛台玻璃被击了个粉碎。
玻璃渣飞扬,身后的傅景阳猝不及防,被飞溅的碎玻璃片直接划在了脸上。
肉眼可见,连着耳根子到嘴角边,一道玻璃刀锋割出来的伤口突突的喷着血。
三脚架朝着傅景阳劈头盖脸就要抡下来的一瞬,江湛猛一个激灵,不!
他朝着贺凯文猛扑过去,他竟然整个人都贴了过去,也没推动他丝毫!这小子不是浑身乏力吗??
不容多想,同时,身后嗙一声重击还是落了下来。
江湛的心也跟着一沉,他再一次把人挡在身后,才猛然转过头。
还好,没落在脑袋上,三脚架打在傅景阳的肩膀上。
他不是怕一下子打死了傅景阳,他是怕傅景阳死在贺凯文手里,这不值!
此时,傅景阳单手握着肩膀,坐在地上,一手擦着脸上不断渗出来的血迹,恶狠狠地吼着, “江湛,你个骗子!”肩膀上这一下子砸地不清,傅景阳连动一下身子都五官扭曲,嘴里吟喃声不断。
骗子!
很好,他被骗的多了,媳妇熬成婆,现在终于也有人叫他骗子了。
江湛还浑身战栗着,突然察觉身后一件外套披在了他身上,是贺凯文的。
“别怕。我在。”他把他紧紧抱在怀里。
江湛的眼睛湿了,视线模糊,不经意间想起来过年在影城的时候,他也是这么突然地被这个野小子从身后一把抱住。
只不过,那时候,他只是躲过了一声突然在脚边想起来的鞭炮。
“别怕,我护着你。”那时候他清冽好听的声音此时一起交叠在耳畔。
当初他嗤鼻一笑把那个野小子推开了,可是这一刻,他并不想推开他。
也许,过不了多久,贺凯文就会放手推开他,在那之前,他只想在他怀里在多待一会儿。
哪怕只有片刻,哪怕眼前都是幻觉。
江湛微微侧过头,想去看看他,是幻觉吗?
“我在。是真的,江湛。”贺凯文好像读到了他的心声,漆黑的眉眼柔和地对着他,还是跟平时一样微微笑着,温情无限。
贺凯文的双唇落在了江湛的眼睫上,他柔软的唇,轻轻拭去了江湛长睫上湿润的露珠。
“你怎么会——怎么会?!”江湛好像这时候才醒过来,他忍不住抬高了声音。
“嘘——”贺凯文撅起双唇,跟他比了个嘘声的口型。
江湛忍不住,眼睛还是湿了, “我是不是在做梦?”也许是曾经没哭过,这几天要把一辈子的眼泪哭到干涸。
贺凯文看着正蛇蝎一般狼狈却狠毒地盯着他们的傅景阳。
贺凯文抱着江湛转过身,背对着傅景阳, “我们不用他看着。”他眉眼平静,声音清冽,在江湛干裂的嘴唇上一触即分, “我们等一下回家。”
听见回家两个字,江湛整颗悬着的心化了,他还有家可回么。
可是,听见让等一下,他又会像小孩子一样咬文嚼字地追问, “还要,等一下?”
“嗯。郑警官会过来。”贺凯文从容冷静。
江湛浑身一抖,不自觉地把脸埋在了他的脖颈下面。
“没事儿。”贺凯文轻轻把人放下,蹲下身捡起来江湛褪在沙发旁边的西裤,仰着脸看着他, “把腿伸进来。”
“别它妈把我当幼儿园的。”江湛迅速自己整理好衣服。
“嗯。是哥哥。”贺凯文帮他捡起来腰带,笑着顺着他的话,一个个锁眼帮他套上。
“唔唔——”傅景阳忍着痛坐了起来, “你们俩,玩的不错啊,不用吻别一下?”
他阴冷地嘴角一撇, “景烨,这是我家,你忘了吗?”
他把手机往旁边一掷,音乐室的厚铁门从外面打开了。
同时七八个黑衣保镖规规矩矩站在门口。
“关上门,给我往死里打。”
砰砰乓乓几声拳脚较量,人多并没占优势。
“一群废物吗?”
“您说要护周全的人,我们不敢碰。”一个保镖擦了把唇角的鲜血,等着傅景阳的指示。
“啧,把他按住。”傅景阳手指着江湛。
贺凯文一个人对上四个,正无暇分身时,江湛对付普通人可以,毕竟还不足以跟这些专业打手为敌。
没几下子,江湛已经被两个人禁锢住手脚,按在墙上。
他试图挣脱,朝着右手边的保镖踹上一脚,左手边的保镖硬头皮鞋朝着他的小腿干猛一脚下去,江湛一瞬间额头冒汗,忍不住一声闷哼,硬是把下唇咬破才没再出声。
这一幕被傅景阳和贺凯文同时注意到了。
贺凯文眉宇微蹙,瞬间唇角绷直,隔空望过来的眼神中是要溢出来的心痛。
坐在地上指手画脚的傅景阳抬起手指着江湛还没来得及开口。
贺凯文一脚踹飞身边纠缠的保镖,伸手迅敏捞起来架子鼓棒,腾空一跃跳起来压住傅景阳的胳膊,直接把鼓棒立着怼在傅景阳喉结下方的脖颈上。
“呃——”傅景阳此时呼吸困难,张着嘴半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用狠厉眼神对着围过来大眼瞪小眼看着他的保镖们。
“想试试谁快吗?”贺凯文冷声呵退了企图趁机从后面袭击他的一个保镖。
“你们老板的命没了,谁给你们付钱?松开他。”贺凯文眉眼平静,声音也不大,但凛冽的气场却此时压住了屋子里所有人。
禁锢着江湛的两个人各自后退了一步,低下头,避开了跟雇主视线交替。
江湛一个箭步冲过来,先推开了贺凯文手里的鼓棒。
因为他看得清楚,贺凯文下了狠手,鼓棒先端圆滑,再用力怼下去,下一秒可就是不见血杀人了。
从进到这屋子起,江湛也一心想弄死傅景阳,然而,绝不是通过贺凯文的手。
他不能让贺凯文的手上沾上这么脏的血!
身后一个保镖抢功心切,趁机从后面一把抱上江湛的腰把人摔下去,按在了地上,同时兜里掏出一把短刀,直抵在江湛喉咙上。
贺凯文好不容易按住的局势,只不过一秒钟。
江湛就扭转局势,同时,把自己送上了绝境。
他怪自己的无能和无力。
然而,他不悔。
傅景阳哑着嗓子,眼眸里阴森的光仿佛来自地狱, “不用手软。给你十万。”
“他刚刚救了你!”贺凯文抬手一拳朝着傅景阳胸口灌下去, “告诉你的人,松开他!”
“五十万!”傅景阳声音嘶哑阴冷。
眼看着江湛细瘦白皙的脖颈上一道口子滑下去。
“他是江湛!”贺凯文一把揪住傅景阳的衣领,把躺在地上的人提了起来, “睁开你的狗眼看看!你想弄死的人是我,不是江湛!”
傅景阳看着保镖脸上没有一丝怜悯,冷冰冰地露出血红牙齿, “那你换他啊。”
“好!”贺凯文没有丝毫动摇,从容松开了傅景阳的领口,扬起下巴,不屑地一声冷哼, “冲我来。”
傅景阳一努嘴,很快身后两个保镖动作专业而娴熟地把贺凯文禁锢起来。
几次较量,这一屋人都知道,只要按住这个英俊的男人,他们就可以松口气了。
看着保镖们把江湛和贺凯文的手捆上,傅景阳才渐渐露出僵硬的笑容。
他一只胳膊动不了,左手艰难地试着脱下西装外套, “来个帮忙的。”
很快有人过来规规矩矩帮他拿稳了外套。
傅景阳被扶着慢慢站起身,先解开了衬衣的领口扣子,随即从衬衣夹层的内兜里取出来了银色包装,里面是一小片药。
江湛知道旁边的人现在不会动他,他抬手握住刀刃,沉声怒喝, “景阳,你想干什么?”
“你不是一直嚷嚷着让我给他吃药吗?我是个守信的人。”傅景阳皮笑肉不笑的脸上,此时被他胡乱氆氇地满脸血痕,仿佛一个嗜血的恶魔。
“江湛,本来我们可以好好的,是你非要这样的,别怪我哦。”傅景阳阴阳怪气地蹒跚几步挪了过去,
“乖,张嘴。”
保镖们看着贺凯文好整以暇地直接含上了药片,职业素养也没控制住一声唏嘘。
“这药很神奇的,入口即溶,就算你压在舌头下面, 30秒之内也一样起效。”傅景阳满意地一阵讥笑,并没再强制他张嘴。
一旁的江湛一听,就知道这是什么药了!
原来傅景阳一开始就没打算给贺凯文什么解药。
没人看着的江湛,双手被禁锢着,他朝着贺凯文猛扑上去。
虽然身高比贺凯文矮了半个头,平时力量也远远不及他。
但他现在好像被怒火点燃,火焰高升,双眸中火星窜起,凶猛的架势无人可挡。
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他把贺凯文扑倒在地上,浑身压上去,不容他躲开,张嘴咬住了他的双唇。
舌尖长驱直入,他太清楚能藏住药片的位置了。
他动作太快,画面太夸张,让几个保镖正不知所措地看着。
两个男人,被捆着手,一个似乎不情愿,一个却是在恣情深吻。
江湛用舌尖满意地卷起来了那枚小药片。
藏到后牙床,他又重新不管不顾地用牙齿打开贺凯文的阻拦,在傅景阳疯了一样的狼戾眼神中,又一次不逞相让地唇舌相欺。
贺凯文此时集中在背后的绳子上,他巧力撤断绳子,手腕上勒痕鲜明,他浑然不顾,满把抱住江湛。
“没事了。”江湛笑着回答了他。
“你可以当着这么多人,亲一个死人,江湛,你不是脸皮最薄,最在乎颜面嘛……”
傅景阳气得浑身发抖,却忍不住一下子眼睛里突然有东西涌出来,因为他总算明白了,江湛不是在跟景烨亲吻,他是去夺了他嘴里的药啊,怎么会这样!
他喊得歇斯底里,疯了一样, “江湛!”他从来没想过真的去弄死江湛啊。他只是想吓唬他一下而已。
然而,江湛已经听不见他们的争论了,他无情地闭上了一双含情目,对着贺凯文只轻轻弯起了唇角。
这时有人从身后正要袭击贺凯文,他猛一回头看见碰他肩膀的正是刚刚对着江湛小腿踢上一脚的保镖。
一下子,本来就怒不可揭的贺凯文被点燃了,他好像跳出陷阱的雄狮,整个人炸裂开了。
他单臂举起来那个保镖朝着他的腿,一脚又一脚不知疲惫地连踹下去。
开始,保镖还有杀猪一样的哀嚎,后面只剩下呜咽求饶,再后面连哭声都弱了下来。
没有一个人敢冲上来拦着他,毕竟看着整个人都仿佛狂怒到了极限的贺凯文,一双眼睛血红,拳头硬的好像上面有刀子,保镖的腿拧转的弧度早就不正常,毫无疑问是条断腿……
就在这时, “谁敢动!”身后的铁门再次被打开,站在众人面前的不止一个制服。
郑迟的通缉令总算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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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江湛再睁开眼睛,他看见周围一片宁谧纯白。
这,就是另一个世界的颜色吗。
没来得及跟大哥大嫂江栎打个招呼就走了,大哥一定脾气炸了。
还有师父,不该开那样的玩笑,准备个太平间,他真的来了。
那个世界,他有太多舍不得,然而最舍不得的莫过于一个人,他到最后一刻都陷在喜欢他的空气中,尽管心口不一,却不曾悔过。
“凯文!”他忍不住轻声叫了出来。
只叫了一声,就觉得眼前又一片模糊:他怎么来了?!
眼前这张俊美无比,微微含笑的脸,不是贺凯文又会是谁!
“你快回去!”
“别跟着我!”
不好,是不是他把人喊来了——江湛不知道怎么能把人送回去。
“我忘了你了。我叫错人了。我不认识你……”他说什么人都不走,江湛哭得满脸泪水,抬手擦了一把,竟然能看见手上是湿的。
江湛呢喃的声音并不清晰,他这样迷迷糊糊三整天了。
“江湛。我在这儿。”贺凯文坐在病床前,声音恬静也低哑, “我好不容易才追到你,我哪儿都不去。”
“你忘了我,叫错我,不认识我,都没关系。我会一直守着你。”贺凯文陪着他说了三整天的话,嗓子都哑了。
他却还在继续微微笑着, “我偷偷告诉你,我也很自私,我也想把你藏起来,让你以后眼睛里只能看见我。”
“你,刚刚说什么?”睁开眼睛,想抬手揉揉眼睛,看见手背上的吊针,又抬头看看电解质吊水带子,江湛直接抬手拔了针头。
“江湛——?”贺凯文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个刚醒来就不老实的病号,他上上下下反复打量着他凶巴巴的桃花眸子, “没!没说什么。”
江湛双手叉在胸前,他也想遮住此时越来越快的心跳,故作镇定地一撇嘴, “刚刚在傅家我那样你,其实……”
哪是什么刚刚,都过去三天了。
不过,这不重要。
贺凯文一把捂住他的后脑勺,直接把双唇贴了上去,他没有用力缠绵,轻轻裹了下江湛柔软的下唇,不舍地分开,柔声说:“我知道,其实,你只是喜欢我。”
……
“行啦。这种事儿回家关门再说。”不知什么时候,旁边站着个白大褂。
“宴时宇?是你合成出来解药了?”怎么回事儿?江湛一下子跟不上。
“是你自己救了自己。你这种顽固的AA血型,正好对药物排斥,洗胃的时候, 90%的药剂没有被吸收。”
“那——”江湛这才左右看看,想着去摸手机,一下子没找着。
“你躺了三天,都没事儿了。郑警官后面处理地很利索,不相干的人和事儿,以后慢慢告诉你,今天先别折腾了。”宴时宇双手踹在兜里,朝着床边的贺凯文努努嘴, “他也在这儿陪了你三天没合眼。”
“凯文,他没事么?”江湛眨着眼睛左右看看两个人。
“江湛,其实,我去傅家就是去找解药。签文件的时候,我已经找到药悄悄吃过了,只是等那破药生效时间太久。”
江湛回想了下,原来在岛台里的贺凯文自己找到了解药,药效起来之后,他才回复了体力。
“可是,他怎么知道解药是什么样子的呢?”江湛直接问宴时宇,因为这不科学。
“我告诉他的。说了你别生气。”宴时宇跟贺凯文使了个眼色,这眼神传递的信息,好像只有两个人懂。
“不说我更生气。怎么回事儿?”江湛盯着贺凯文,察觉到了些不对劲儿。
“我们在丁伦留下的录像里看见的,丁伦曾经也给他的手下用过同款药。”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江湛皱着眉,自然生气。
宴时宇捏了捏下巴, “一个是不确定,有风险。而且,告诉你,你不会同意。”
“是我坚持要试的。”贺凯文打断了宴时宇。
江湛想起来好像是有那么一段录像,只不过印象不深了,他追问道, “另一个是什么?”
“另一个……江湛,我错了。”贺凯文冲着宴时宇眨了眨眼睫,干脆低头道歉。
“另一个是你错了?”江湛弯起桃花眸子,笑里藏了把小尖刀,他舔了下唇角,重新绷直。
“江湛,那个录像是当初Kevin让我离开的条件。”宴时宇大大方方替他说了。
“一个录像就让你去援藏了??”
“不过,离开主要还是你不待见我。那个录像,对当时的我来说,值了。”
江湛挑了挑眉,一个介绍药物的录像这么有魔力? “那以后缺援藏医,也给实习医们放那个录像看看。”
“咳咳。”
两个人同时被唾液呛了一口。
“江湛,你们还是回家慢慢看吧。”
等陆陆续续探望的人走了,贺凯文已经帮他收拾好了东西。
这次江湛抿了抿嘴, “回哪个家?我家?”
贺凯文笑着, “都行。只要有你的地方,就是我们家。”
他怎么这么粘人!?
江湛吃软不吃硬,最受不了这种话,干脆不理他,自己往外走。
江湛躺了三天,突然起身走得并不快,但贺凯文过来扶着他,他还是嫌别扭, “我们别左右并排,挡别人路。”
贺凯文温顺地前后看看,两个人都注意到了,走廊里晚上根本没别人。
贺凯文很谨慎地腼腆笑了下, “不能左右,那我们前后行吗?”
“嗯。”江湛刚点个头。
下一秒,他就被这野小子背了起来。
艹他妈的!
忍不住骂娘,可是,他还是忍不住把脸贴在了他宽厚的肩膀上,好暖。
“回家。”
他听见了好听的两个字。
这次,他什么也不想回应。
只安静听着,听着轻轻飘荡在走廊里的回音,听着耳畔传来有力而清晰的心跳声。
喜欢。
一定是喜欢。
虽然这野小子不会说这两个字,但他知道,这就是喜欢的感觉吧。
—
哈哈,还有可爱记得那段录像吗。(指路v前第20章)
感激可爱们一路陪伴,这里完结啦。
后面就是小情侣的熬糖稀甜甜日常啦。看到如果有喜欢可爱,我过几天回来更。
专栏预收,求喜欢的可爱们点个收藏,真的真的很感激。预收起来了,立即回来开文!
《你以为我不知道?》(又是都市纯爱医生文,不过这次小甜文。双洁1V1)
江新淮父母在他高三时离婚了。
他搬去开诊所的爷爷家住。
再婚的父亲很快送来了一个初三备考的弟弟,霍飞。
这小子长得人模狗样儿,就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江新淮也不是什么君子。
趁他洗澡的时候关上热水,偷偷捂嘴笑。
晚上厕所的时候关上灯,悄悄装鬼哭。
一次,玩秃噜了,一碗狠狠加了醋的面摆错了位置。
“哥,我们换个位置吧。我想看电视。”
呵——这傻小子自找的。
江新淮得意地吃着酱味儿打卤面时,发现对面吃着酸面的小子竟然还在傻笑。
——他这个眼神儿,怎么不太对。
可就算他这么折腾也没耽误这小子个子窜到187,比他高半个头。
霍飞高考结束,江新淮回来通宵打游戏。
他在沙发上补个觉的功夫,一睁眼,这小子嘴唇正贴在他嘴上。
江新淮浑身血液沸腾,猛一拳抡过去,把人打了个踉跄。
第二天,霍飞报考了中国最北边的大学,销声匿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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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六年。
27岁的江新淮做军医伤了眼睛,被遣送回来。
照顾起居阿姨不方便,登门来访的小按摩师倒是不错。
名字也普普通通。
除了——他的声音很熟悉。
江新淮想,也许是这些年总想着那小子才会错觉吧。
毕竟,他出国前就听说霍飞是年轻有为的企业家上了英国经济杂志,怎么也不可能是个小按摩师。
按摩师手法不错,江新淮耍心眼故意跌跌撞撞,硬是一晚上多给8块钱,把人哄着供他寝食不离。
三个月过去,江新淮偷偷摘掉眼罩,迫不及待地想看看小按摩师长得什么样。
他看见了——小按摩师不小,哪儿都大。
江新淮对着霍飞阳光帅气的笑脸,一下子惊讶地合不上嘴。
快,怎么办!!??
继续装瞎来不及了,他的表情暴露了他的心。
要不,这次装失忆吧——
#双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