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司宇，干什么呢？过来吃饭。”
莫向安端来早餐，看到路司宇紧挨着许莳坐，鼻子在他身上嗅来嗅去。
“记得皓哥身上总有一股香味，想闻闻看他有没有。诶，怎么感觉好像闻到了。”
莫向安冷静地看着他，“那你要不要来闻闻我？”
路司宇果真跳起来凑近莫向安去闻。他仔细嗅了两下，忽而睁大眼睛惊喜道：“就是这股味道！”
“知道为什么？因为我用和路哥哥一款香水。”
“一款香水？”
“嗯，因为我想他。所以用他最喜欢的香水，这样就感觉他无时无刻都在我身边。”
说这话的时候，莫向安有意无意看了许莳一眼。对方默默坐在沙发上，神态间露出疲惫。
很显然，莫向安知道，那个人并没有听自己再说什么。心里掠过一阵扫兴，他脸色愈发难看。
就在路司宇进门叫许莳皓哥的时候，莫向安必须承认，他有过瞬间的触动。那感觉大概像过电，刺激很强烈，却很快消失。
他佯装随意地问路司宇为什么，心里却期盼着一个笃定的答案。
路司宇却支支吾吾，又将许莳看了又看，才犹犹豫豫地自圆其说道：“可能、可能是认错了。”
似乎是预料中的答案，却让莫向安怒从中来。
十年，他寻觅了路司皓整整十年。也受了十年这样的折磨，如坐过山车一般从低点到高点，再至低点，如此反复。他甚至认为自己要感谢韩琦。起码对方的欺骗给过他短暂的心安——
“都过来吃早餐吧，等一下还要出门。”他缓缓坐下，将钟点阿姨熬好的粥推到许莳惯坐的位置。
这时路司宇一拍脑门，“啊，对了安安哥哥，我差点忘了。今天公司有会，所有人都到场了，虹姐让我来找你。”
“好，那先跟我回公司，再去医院。”
“喔，我吗？”路司宇纳闷道。
莫向安看许莳一眼，“不是你，是他。”
从下楼接待路司宇开始到现在，许莳都一言不发。好像整个世界都与他无关。莫向安让吃早餐，许莳便去吃早餐。饭桌上路司宇话唠一样讲东讲西，许莳眼皮都不抬一下。莫向安让出门，他就穿好了衣服跟着出门。等坐到在车上，依旧是望着窗外发呆。
路司宇是自己开车来的，所以去公司的路上莫向安的车上只有他和许莳两个人。
“你猜，小宇为什么喊你皓哥？”路上，莫向安主动开口。
“我不知道。他说认错了。”
“我不信。小宇这孩子，从小就鬼精的。他一定发现了什么，才会突然将你当成路司皓。
“许莳，假如你真的是路司皓呢？”莫向安忽又心血来潮般问道。
许莳与莫向安在后视镜中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
莫向安却想要一个答案，所以趁着车等红灯的空，他再次对许莳道：“问你话。”
“没有意义。”许莳似乎想了一瞬，然后极小声地从口中吐出了几个字。
几个字轻轻扫过莫向安的心尖，他本能地怀疑起自己的耳朵。此时前方的灯正在倒数着预备变换颜色，对应着他逐渐变得强烈的心跳。
“再说一遍。”
“没有意义，是不是路司皓对我来说没有意义。我根本不在乎我是谁！”像是忽然获得了某种神秘力量的注入，许莳坐直身子大声对莫向安说道。
说完之后他却又立即泄了气，缩回到座位里。
强烈的心跳转眼变得暴烈。莫向安踩动油门，偏离导航既定的路线，在后方跟车的路司宇的注视下迅速转进了一条小路，然后加速往前开。
路司宇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能一边跟莫向安打电话，一边在后面死死跟着。
期间李虹又来了电话问情况，路司宇囫囵回答，说莫向安不舒服，正在医院，算是暂时糊弄了过去。
再往前开就是断头路了。好在路司宇终于看到莫向安的车子停了下来。
他下车等了等，却不见莫向安的车里有人下来。他想走近看看，但想到吃早餐是莫向安的脸色，心里有些发怵，便又回到了自己的车里等着。然后他想起什么似的，犹豫一会儿，打了一个电话出去。
电话接通后他问那边的人说，“老爸，我想知道你当初为什么说就算找到大伯一家也不能告诉安安哥哥？”
“从哪里听来的这话？我什么时候说过？”电话里的人愣了愣，矢口否认。
“就是——就是我听到你跟别人说的。我不管，你就告诉我为什么嘛？”
“不为什么，安安那孩子对你皓哥有不太正常的感情。你小孩子不懂。我当初可能也就跟人随口一说，被你听到了。”
父亲的回答似乎让路司宇松口气，“老爸不是吧，就为这个？”
“呵呵，你这几天过得怎么样？还习不习惯？这周末回不回家来？诶，小宇，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老爸这个，是不是莫向安跟你说了什么？”
“哦，没有，就是今天我在公司见到安安哥哥，刚好他又在打听皓哥的下落，所以就问一问。”
“就这样？”
“嗯，就这样。我还有事，老爸再见。”
敷衍两句便挂了电话，可路司宇的疑惑却没有消解。这时他看到莫向安从车里出来，然后又从后座“拖”出了许莳。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应该确实是将人拖拽出来的。路司宇感到一阵惊慌，他不由地通过倒车镜看看后面，再巡视一遍四周，生怕会有人或车辆路过。
然后就是这样一个功夫。等路司宇再往前看时，却发现许莳已经躺倒在地上，莫向安正环抱着他做什么。地上有红色的，似乎是……血？
他赶忙冲下车去，越靠近越清楚看到鲜红的血在流淌，另外他还看到了许莳的手腕被狠狠划了一刀，皮肉绽开着，非常可怖。
“安安哥哥，你——”路司宇被吓得呆住了。当下以为是莫向安杀了许莳。
莫向安镇静地脱下衣服，帮忙按压许莳流血的伤口，同时命令路司宇：“打120，马上打。”
路司宇刚摸出手机，莫向安却已一把抱起许莳：“来不及了，你开车，去医院。”
路司宇昏头昏脑地看着莫向安的动作，双脚却定在原地不太能动弹。他想起小时候出国度假，和路司皓同吃同住，被带着到处玩的那些日子。
“唔，小宇的手好胖，怎么一点不像我。来，放我手上，比一比谁大谁小。”
“胖了有力气呢！皓哥你的手像女孩子的手，以后肯定没我力气大。”
“嘁，你懂什么，我的手漂亮到有人找我做手模嘞。”
“手模是什么？那你怎么不去做？”
“嘿嘿，我怕我的脸会嫉妒呀。”
路司宇这时看到许莳的一条手臂垂落下来，他追上去，不由自主将那只手握住。不合时宜地，他忽然想要同这只手比一比大小。
“皓哥，你为什么变丑了？”
“你才变丑了，我休息不好眼睛会肿，一会儿就恢复美貌了你信不信？”
路司宇看着许莳在莫向安怀里苍白的脸，紧闭的眼，想到了他清早在莫向安家门口看到的那双浮肿的消沉的眼睛。
但是他还在犹豫，犹豫要不要将莫向安当成分享者。
“安安哥哥——”他最终鼓足勇气道。
莫向安的额头沁出汗珠，“别废话，先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