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距离市区几十公里的疗养院风景很好，两面环山，又有潺潺的溪流穿园区而过。
疗养院的一角，是邵青为自己预留的一处居所，门前有一处开放的草坪，还有一个凉亭。每每莫向安过来，邵青都会邀他在这里饮茶或喝酒。
今天来的不只有莫向安，还有许莳。他安静坐在莫向安身边，礼貌地听莫向安和邵青两人的谈话。
邵青时而会望向他，或是眯着眼打量，或是顾自地笑，眼神不可谓不直接。许莳感觉到了，有少许的不自在。
莫向安中途来了电话，因而离开了座位去接电话。
“替身好做吗？”莫向安走后，邵青晃动了两下杯子里的花雕酒，忽然身体向前凑近许莳问道。
不明其意，许莳只管客气点头。
“莫向安之前身边有个叫韩琦的替身，你听说过吗？”
“听过。”
“他后来下场很惨。”
“他呀，爱莫向安很深，但没用，还是被毫不犹豫地丢掉了。韩琦是个心理医生，好笑的是最后他自己住进了精神病院。”
“他跟你提过这个人吗？”
“提过，他说自己杀了他。”
“算是吧，精神杀害也算杀害。那小子心里只有路司皓，对别人根本付出不了任何感情。韩琦两年来对他俯首听命，最后绝情起来。啧，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嗯。”许莳轻轻应一声，心里疑惑邵青跟他说这些的意图。
“你呀，在能离开的时候就快点离开。不然——”
邵青更靠近许莳一些，故作神秘地小声说：“不然若被他知道你说谎了，你逃脱不了怎么办”
许莳怔住，没说话。
“不好奇莫向安为什么会知道梁志衡吗？还有crim夜总会。你以为你能藏多久，你以为莫向安不会发现？”
“医生对你的诊断是连续性失忆，不是全盘失忆，当真一点都记不起来？还是，是你自己拒绝想起来。”
“我猜，你根本不吃医生开的药，根本就不想恢复记忆。”
“许莳，你难道真的没怀疑过？怀疑自己就是路司皓——”
“是或不是又怎么样？”一直默默听着的许莳突然发问道。
邵青看着不远处莫向安的身影，淡淡道：“是的话，自然意味着你可以完全拥有他。”
许莳的视线也看过去，目光深邃，却没有半点感情流露出来。邵青的话让他觉得好笑，他想拥有的早就失去了，还谈什么拥有。
“所以你是怎么知道阿衡和crim夜总会的？”许莳回问邵青道。
“我如果说，一年前我就在会所见过你并调查过你的底细了呢？”邵青颇有些得意地说。
“不过你和莫向安真是有缘呢？我为你保密，你还能主动找上他。”
许莳却道：“为什么要为我保密？”
“因为莫向安的爱，你承受不起。”
“路司皓失踪后，知道他做了什么。他把自己锁在屋子里，拿刀片对着镜子划自己另外完好的半边脸。他说了，只有这样，路司皓才会回来。”
“这些我都知道。”这些都是梁靖山提到过的内容，被许莳录了下来。
这下轮到邵青诧异，“所以你为什么还要和一个疯子在一起？”
“因为这些都和我没关系，我只想要钱。”许莳平静地说。
“对，现在你是许莳，所以和你没关系。但如果你变回了路司皓，一切就都有关系了——”
邵青正说着，不远处传来一阵嘈杂声。
原来是园区的保安正在滚动着拦路石墩去另外的路口，途径一个坡道的时候，他一个趔趄，石墩竟脱了手，并顺着坡道滚落了下去。
而刚好，莫向安正在坡道下方打电话，戴着蓝牙耳机的他根本没听到保安的叫喊。
许莳瞬时站了起来，眼看着石墩越来越近，他提动双腿，直冲上去想要推开莫向安。反应过来的莫向安则顺手搂住他，两个人一齐滚入了旁边草坪。
邵青想起，很久以前路司皓问过他一句话，“我做错了吗？”
“考量自己有没有做错，就假设如果再发生一次同样的境况你会怎么做——所以你还会义无反顾地去救他吗？哪怕自己可能交待在那里？”
路司皓想了想，认认真真回答他说，会。
巧了，今天在拥有一张相似脸庞的人身上，他看到了另外一种危险境况的重演。
当事人还是义无反顾。
昨夜下过一场小雨，所以草坪还是湿的。半边身子贴在草坪上，许莳的脖子率先感觉到令人难受的湿气。他试着动动身子想要坐起身来，却发觉身体被莫向安箍得很紧。
他以为莫向安受了伤，便问：“你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
莫向安自然没有受伤，他双臂又将许莳紧了紧，才又慢慢松开，然后站起来。
“怎么样？真是危险！你和谁打电话那么投入？”邵青这时也走过来，帮莫向安掸去身上的杂物。
莫向安的视线却始终锁定着许莳。“你为什么要救我？”他生硬地问道。
许莳被问得一愣，“因为看到了，所以——”在莫向安的审视下，他感觉一丝不自在。仅仅只是服从本能的一件事，在莫向安那里却好像变了味道。
“要多少钱？”莫向安紧接着说。
果然。许莳笑笑，“不要钱。因为觉得很危险，所以才——没有要钱的意思。”
许莳甚至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不过他可以理解莫向安的想法。在金钱关系中，一切行为自然都可以用钱来判断。
“好了好了，我给钱，我给钱。我这里的员工失误，我给你精神损失费。”听着这莫名其妙的对话，邵青打起了圆场。
“走走走，身上都脏了，我带你们去换件衣服。”
去了自己的住处，邵青找出来两套衣服来等着两个人换。莫向安却盯着他，“你出去。”
“嘁，好好好，我出去。”
邵青出去后，房间里便只剩了两个人。
“全都脱掉。”这时，莫向安突然指示许莳道。
许莳便顺从地脱下了上衣。
“先别动，让我看看你。”
“你和梁志衡做过吗？谁主动？用哪种姿势？演示给我看——”
许莳瞳孔一惊，他断没有想到莫向安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于是露出犹疑的神色。
莫向安却强硬地逼视着他，眼眸里闪烁着他自己都未曾发觉的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