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条石道从外面看不出区别,最后云玦选了左边那条走进去,宣灵紧随其后。

  夜明珠的光亮只能往前延伸一两步的距离,云玦一手举着它看路,一手落在身后牢牢牵着宣灵。

  不确定石壁上有没有声控机关,所以二人没有交谈,整个石道内安静地落针可闻。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一点亮光,云玦步伐放缓,不多时走到出口,打量了周围一圈,眉心渐渐蹙起。

  宣灵被他挡得严严实实,什么也看不见,只能晃了晃对方的手,递过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你自己看吧。”

  云玦把他拉出来,语气淡淡道。

  宣灵只看了一眼,顿时吓得一激灵:“怎么这么多,呃,前辈……?”

  云玦睨了他一眼:“你还真是会说话。”

  宣灵口中的前辈,其实是几具陈年老尸,约莫十具左右,有的还挂着点干巴巴的残肉,有的则完全风干成了一具白骨架子。

  再一打量周围布置,就是一间普普通通的石室,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宣灵禁不住疑惑道:“目前看来好像没什么危险,这些人为什么会死在这儿?”

  云玦沉吟片刻,道:“不清楚,不过有一点很明显,这些人应该不是死于激烈的打斗。”

  “你看他们的姿势,大多是靠墙坐着,或者蜷缩着身体,尸骨也基本都是完整的,没有断裂残缺。”

  宣灵摸了摸下巴:“确实……非要说的话,就是,死得很安详?”

  “那可不一定。”

  撂下这句话,云玦绕过宣灵,走到一具尸骨处,毫不留情地伸脚一踹,一阵“哗啦啦”的响声,骨架散落一地,露出方才被遮挡了大半的石碑。

  “居然有道石碑?”

  宣灵原本被云玦伸脚的动作吓了一跳,还以为对方心情不好,拿无辜“前辈”出气,看到那露出的石碑才恍然醒悟。

  “上面是不是写了什么线索?”

  云玦道:“这些人的死因就写在这块石碑上了。”

  宣灵走到他身边去看,那石碑上刻的是古文字,他认不太全,只能大概理解意思。

  “这上面好像是在说,左右两边的岔道各自对应了一间石室,我们这间是左室,另一间是右室,左室石门的开关在右室,反过来也一样,只要保证任何一室有人,并且那一室的石门处于关闭状态,就可以开启龙渊墓穴的暗门,得到上古秘宝。”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些尸骨都是被同伴抛弃的倒霉蛋?不至于吧,刚刚我看过了这间石室的石门开关,和大门一样,都是可以反复打开关闭的,一个人待在这里,另一个人去开门拿秘宝,拿完再回来救人,不就好了?”

  闻言,云玦挑了挑眉,道:“看来,你和你那些‘前辈’一样‘单纯’。”

  他随手按下石门开关,“你再看看呢?”

  只听前后两道轰隆声,一道从对面的另外一间石室远远传来,一道却是近在身后。

  脚下地面似乎都被震得发抖,宣灵连忙扶住石壁,回头望去,险些被眼前的一片璀璨金光闪瞎了眼。

  他目瞪口呆:“……这就是那石碑上说的秘宝?”

  只见方才还平平无奇的灰色石壁,眨眼间换成了透明的琉璃砖墙,墙后面的场景一览无余。

  随便拿出去一样,都能惹来无数修真者争抢的天材地宝、法器符箓胡乱堆在地上,在这座“珍宝山”下,一口黑漆漆的棺材静静摆着,十分不显眼。

  宣灵有些回过味儿来,道:“这机关设计的好像不安好心啊,先是故意把两边石门的开关装反,又用秘宝勾引,一旦有人动了分工合作的念头,尝试拉动开关,就会看到琉璃墙后的东西。”

  “‘秘宝’毕竟是一个比较虚的概念,但是这么一个‘金山’摆在眼前,为了占据主导权,肯定谁都不愿意留下来当这个被关的倒霉蛋,甚至为此大打出手也说不定。”

  “不是好像,是确实不安好心。”

  云玦懒散道:“一看这么多人曾来过这里,但那堆‘金山’依然完好无损,就知道龙渊肯定不只埋了这一个坑。”

  宣灵道:“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再回去看看另外一边?”

  云玦道:“没这个必要,那边的情况估计和这边差不多,龙渊如果诚心想埋坑,不会让你提前知道。”

  此话一出,宣灵也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很明显,这是一个考验信任的问题。

  但关键是,他和云玦之间根本没有信任可言。

  倘若在这里的是云玉尘,宣灵肯定愿意充当工具人被关小黑屋,毕竟云玉尘没黑化前可是当之无愧的正人君子,但是云玦不一样,光是魔族这一点就足够让宣灵放心不下。

  正纠结着,突然,腮帮子一疼,宣灵回神,云玦不知何时走到他面前,一边揉捏着他的脸,一边意有所指道:“那里放的棺材,估计就是龙渊的,你想要的线索,大概率就在棺材里。”

  宣灵眉梢一扬,身体不自觉地绷紧,心里泛起了淡淡的警惕:“你想让我留下?”

  “嗤。”

  云玦发出意味不明的一声哼笑。

  “你就算心里要防备我,表面上是不是也应该装一装?不装也就算了,可也不能就差把‘我不信你’四个字写在脸上了吧?”

  宣灵一噎,摸了摸鼻子,心虚道:“我也没有不信你……”

  云玦似乎也并不是特别在意这件事,摆了摆手,往墙上一靠,好整以暇地望着他,道:“我可以充当那个被关的人,给你一个机会进去找线索,不过前提是,你要保证你不会骗我。”

  宣灵连忙竖起三根手指发誓:“当然,我绝对不骗你!”

  云玦笑了笑:“口头保证我可不信,你要拿出诚意。”

  他随手从乾坤袋里掏出许久未见光的青霜剑,眼都不眨地在手心上一划,伤口处瞬间涌出一股鲜红刺目的血流,随后他将手递至宣灵唇边,道:“喝了。”

  宣灵眼睛都瞪圆了,下意识帮他捂住汩汩冒血的伤口,道:“你干什么!?”

  “你不知道吗?”

  云玦勾了勾唇,语气玩味:“魔族的血可以用来与人族结契,人族一旦违背契约,轻则心如刀绞,浑身剧痛,重则穿肠烂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只要你喝下我的血,再发誓你探查完线索后,一定会回来找我,我就相信你。”

  宣灵一怔,随后毫不犹豫道:“好,我喝!”

  这是目前最好的方法。

  不说别的,光是冲着云玉尘的身体,他也不会丢下云玦。

  但不管怎么说,喝血还是有点超出宣灵的接受能力了,他深吸口气,做足了心理建设,才颤颤闭上眼,低头舔上云玦的手心。

  扑面而来的一股血腥气让宣灵直打退堂鼓,云玦似乎是看准了他想逃,空的一只手牢牢按住他的后脑勺,道:“这点血还不够结契的,继续。”

  宣灵只好乖乖地找到伤口处,伸出舌尖接了一小口血,喉结一滑,“咕咚”咽了下去。

  好像是甜的。

  宣灵睫毛轻轻一颤,有些失神地想。

  温热的血一钻进嗓子眼里便好似烧了起来,连带着染红了宣灵的脸颊、脖颈、耳尖。

  宣灵情不自禁地又舔舐了两下手心,湿软的舌头扫过伤口,流连忘返地吸吮着,俨然一副沉醉上瘾的模样。

  “有这么好喝吗?”

  云玦好笑地屈指弹了一下宣灵额头,收回手,问:“什么感觉?”

  宣灵面色酡红,脑袋还晕沉沉的,费力睁开眼睛,一句话说得颠三倒四、支离破碎:“喝、好,热,难受……”

  “难受?”云玦眼皮一掀,故作惊慌道:“完了!刚才没想起来,喝我的血是有副作用的,怎么办?”

  宣灵口齿不清,傻乎乎地跟着重复了一句:“……互捉用,真么板?”

  云玦轻咳一声,语气沉重道:“唉,难办,好像只有接吻才能解决了,但是你和我这种不清不白的关系,接吻不好吧,你夫君会生气的……”

  宣灵虽然脑子还不太清醒,但是能听懂云玦的语气和大概意思,顿时怒了:“他栓老几!……互捉用,更重要!”

  说完,他手上一使力气,把云玦按到墙上,板着一张潮红的脸,十分没有说服力地道:“窝会堆泥互责的!”

  他灵力正处于巅峰状态,云玦又连个普通人都比不上,还真被他牢牢压在墙上挣扎不开,只感觉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动了动嘴唇,好半天才找回语言系统:“你先别对我负责……位置错了,咱俩先换换。”

  “窝肯定堆泥互责!”

  宣灵以为他不信自己,瞬间炸毛,脚一踮,莽莽撞撞地去寻云玦的唇瓣。

  云玦趁机眼疾手快地搂住他的腰,将两人调了个方向,总算堵住了对方喋喋不休的嘴。

  宣灵瞬间安静了。

  像刚断奶的小狗崽,狗生中第一次见到肉骨头似的,宣灵专心嘬吻起云玦的唇瓣,又舔又咬,毫无章法可言。

  云玦把宣灵抵在墙上,手掌垫在他后脑勺处,一边摸头安抚,一边予取予求,半阖的红色眸子里闪过一丝笑意。

  ——骗来一个对方主动的吻,也不枉他把心头血交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