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翎话虽犀利, 可也说得不假,白帝山在仙门中的号召力毋庸置疑,人们对于仙门的崇敬之情更是不可动摇,白帝山是真正的无冕之王, 哪个皇帝能受得了自己的皇权被挑衅?哪怕白帝山无意对皇权做点什么。

  “未央宫成立之后, 是奔着和仙门打擂台去的, 只是仙门的底蕴远非未央宫能及,倾尽人间之力, 也不可能让未央宫和所有仙门相抗衡,经历千载,才成就了能和一家仙门力量相当的未央宫。”风翎三两句概括了未央宫发展至今日的历程。

  “眼瞧着白帝山和各大仙门如日中天,想来许多任皇帝的心里, 都不太好受,比如说, 如今这一位人皇,就想将未央宫壮大规模。”风翎说着,莫名笑了一下。

  叶重云和孟轻舟都看向她。

  风翎作为翠幕楼的楼主, 网罗天下情报, 也许是对世间百态见得多了,故而比叶重云和孟轻舟, 更清楚世态炎凉。

  她说:“未央宫是在人皇的支持下才建立并且发展起来, 可已然成为一个庞然大物的未央宫,又岂会甘愿受到他人摆布?”

  叶重云:“想来未央宫之首,对人皇也颇有意见。”

  风翎掩唇:“客人聪慧,正是如此。”

  未央宫宫主商金云, 论地位,他和仙门百家的掌门家主平起平坐, 论实力,他也是渡劫期的强者,自然不乐意听人调遣,更何况对于商金云而言,才登基不到十年的皇帝,与黄口小儿也无异。

  “当今陛下登基之后,就对日益不服从调配的未央宫下手,想要将未央宫紧紧地掌握在自己手中,商金云叱咤风云几百年的人物,自然也不把皇帝陛下放在眼里。”

  孟轻舟:“只怕不止如此吧?”

  风翎颔首:“确实,皇帝想要收拢未央宫,其实还有一个更为重要的原因。”

  结合绛云竹和月扶疏的卜算结果,还有天督府等仙门对穆氏惨案的调查,叶重云大致也有了几分猜测。

  “未央宫不仅不忠于人皇,甚至做出了更为过分的事情,可对?”叶重云朝风翎询问。

  风翎郑重点头:“不知二位可曾听说过,上界?”

  叶重云神色微动,连翠幕楼都查到了,看来商金云做得,比他想象中还要出格。

  “商金云是觉得效忠上界比效忠人皇更强?还是说他有什么宏大的愿望?”孟轻舟发出嗤笑,“与虎谋皮而不自知。”

  风翎:“既然客人知晓上界,那我便说得简单些。”

  能知晓上界的人,焉能是寻常人?只不过翠幕楼打开门做生意,做的还是情报生意,什么该去追寻,什么不该去追寻,她心里清楚,哪怕再好奇这二位客人的来历,她也只会把这份好奇给埋在心里。

  “根据翠幕楼多年来搜集到的情报,未央宫内部斗争不休,大致分为两派,一派是以未央宫宫主商金云为首,明面上还是皇帝的下属,实际上跟上界暗中来往已有多年,并且除了上界之人降临时,也会用别的法子联系,替上界做事,有未央宫这么个好名头在,很多不方便办的事情,也就方便了。”

  叶重云递给孟轻舟一张手帕:“点心渣沾上了。”

  风翎:“……”说正事呢,能不能尊重一下她?

  孟轻舟尴尬地接过手帕囫囵擦了擦,翠幕楼的点心酥得掉渣,不能怪他吃到嘴边是渣。

  风翎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商金云跟上界到底达成了什么样的合作,翠幕楼没能查到,只一条,那就是上界许诺事成之后,帮助商金云超越重云仙尊。”

  孟轻舟:“你说谁?”他怕不是耳鸣了。

  风翎重复:“白帝山的重云仙尊,叶重云。”

  叶重云沉吟,难道他曾经对商金云造成过什么不可逆转的伤害,以至于商金云想要在修为上超过自己,好报复回来?

  孟轻舟斟酌了一下措辞:“他是不是有些不知好歹?”

  如果是商金云的目标,是超过前世他所认识的那个叶重云也就罢了,那个叶重云的修为是高,但是要跟那些个久不出山的老怪物相比,还是差着一截,可重生后他所看见的叶重云,已然登顶天下第一,商金云怎么会认为,能有机会超越叶重云?

  风翎摊手:“大抵是出于慕强。”

  叶重云不是很想成为被讨论的重点,他转移话题:“那另外一派呢?”

  风翎说到,未央宫内部分为了两派。

  “还有一派是以皇帝的姐姐长乐公主为首,坚定捍卫皇权,更是反对商金云和上界往来。”风翎答道。

  仙门百家也就罢了,到底是用实际行动在庇护无辜百姓,安定秩序,皇帝顶多是想跟仙门争一争,俗话说得好,不蒸馒头争口气,未央宫比不过仙门,仙门又不会对皇权造成威胁,他们才不管这闲事。

  上界可不一样,还只能隔三差五降临呢,就已经趾高气扬了,那要是真把上界给供着,岂非要骑在头上,被当做牛马使唤?

  “有的人想要更进一步,不惜放下原则,有的人想阻止,冲突也就出现了。”风翎轻声,“最有趣的是,长乐公主是皇帝赐婚给商金云的妻子,这夫妻二人不同床还异梦,也不知究竟是折腾谁。”

  要是长乐公主和商金云夫妻恩爱,劝得商金云回头,从此忠于皇帝,那便是皆大欢喜,没能成就一番理想,也就是现在的局面而已。

  叶重云垂眸,再次回溯烟波坞被血洗的画面。

  如果穆氏一族的灭族惨案是未央宫做下的,或者说,是上界指使商金云做下的,那么上界对他手里的穆氏至宝,必然很感兴趣,到了皇城之后,说不定还能用它来当诱饵,钓一钓鱼。

  “翠幕楼可有探听过商金云手底下有哪些亲信?他的亲信姓甚名谁,修的是什么法,实力多强?”孟轻舟问道。

  风翎从自己的乾坤袋里取出不算薄的一本册子:“我有准备。”她将册子放到桌上,推到中央。

  “商金云是个很警惕的人,翠幕楼即便费尽工夫也打探不到特别深层的消息,唯独册子上的这些人,都是我们摸到不少底细的,册子你们可以带走。”风翎说完,便笑道,“总不会叫你们在我这翠幕楼亏了本。”

  叶重云淡定收下册子:“风楼主费心了。”

  有了这本册子,找起人来倒是好办了许多,说不定,就连穆狄口中的白召,以及白召的同伙,也在册子当中。

  有了册子,也就不需要在翠幕楼多待,茶已凉透见底,点心也被孟轻舟啃了个干净,半点不带剩下,叶重云和孟轻舟方才起身告辞。

  走到楼下,孟轻舟停住脚步:“那什么,你先回客栈吧。”

  叶重云侧过身,疑惑:“你不回去?”

  孟轻舟:“我还有别的事要做,就不跟你一块了。”

  孩子大了,有自己的秘密也属正常,当师父的不能过问太多。

  “那我便回客栈了,你也早点回。”叶重云嘱咐道。

  孟轻舟推着叶重云往外走:“你赶快回吧,万一又有刺客找上了月小姐呢?”

  叶重云当然清楚月扶疏有没有被刺客找上,孟轻舟就是想找个借口打发他,他配合就好。

  将叶重云给推出了翠幕楼的大门,目送叶重云远去,孟轻舟又转身回去。

  接待了他和叶重云的小厮见孟轻舟回来,上前:“客人可是掉了什么东西?”怎么还倒回来了呢?

  孟轻舟:“我只是还想照顾照顾你们翠幕楼的生意。”

  小厮听了,连忙把孟轻舟往楼上请:“哟,那就劳烦客人再挑上一次。”

  孟轻舟熟门熟路上楼,将那枚才挂回去的“甲子”木牍又取下:“劳驾你们楼主,再跑一趟了。”

  回到刚才的“甲子”房间,孟轻舟又坐下,等着风翎前来。

  过了没一会儿,风翎端着新茶和新点心来到房间:“今天是个开门做生意的好日子,一连两单,我可真是赚了。”

  孟轻舟客套了一番:“翠幕楼网罗天下情报,两单而已,还不至于被风楼主放在眼里。”

  风翎自是没应孟轻舟的话,只是问他:“那客人又想问点什么?看在这般照顾我翠幕楼生意的份上,我还能送点别的消息给你。”

  孟轻舟:“我想问的,是魔神。”

  风翎脸上的笑意僵住:“客人怎么会想到问这个?”

  孟轻舟:“怎么?风楼主是不方便说?”

  缓了一会儿,风翎摇头:“做情报生意哪里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只是出乎意外,难免惊讶。”

  孟轻舟手指敲在“甲子”木牍上:“那就请风楼主,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

  叶重云回到客栈,没等孟轻舟,自己先翻起了风翎给的那本小册子。

  先粗略扫过册子上的人名,叶重云没找到有白召的名字,要说可能是白召的,倒是有一个,叫许召。

  不知这许召,是不是穆狄口中的白召,要是的话,穆狄怕是死不瞑目,被人利用,成为覆灭自己家族的一股力,可悲。

  仔细想想,许召用化名也很正常,毕竟他交给穆狄的就不是什么正经的修行,和光明正大的未央宫当然要作出区分。

  除了许召,商金云还有不少的心腹,都是大乘、化神的修为,很是不俗。

  未央宫不比仙门,仙门选址本就是适宜修行之处,再加上数代积累下来的资源,十分可观,人皇倾尽王朝之力也只能养得起一个未央宫,能在未央宫修行至大乘、化神的人,岁数也都是三位数。

  商金云也是好几百岁的人,真不知这上百年的光景里,他和上界勾连,都做了多少见不得光的阴暗活儿。

  叶重云捏着册子,指节用力,可见他的心情并不平静。

  他自从来到这个书中世界,便没有把自己当成过局外人,世人的安危冷暖都与他息息相关,而上界,威胁着本就已经充斥了无数魑魅魍魉的人间。

  此番前去皇城,说不定他也要扬剑,为天下人要个说法。

  叶重云将册子上的信息一一记下,又跟白帝山联络了一番,顺便交流了天督府的查案进度才结束了一天的忙碌。

  窗上月檐下光,风吹深巷杏花稀。

  眼前景致不被打扰,足好。

  叶重云推开房门出去,脚尖一点便上了客栈的屋顶。

  燕州繁华,高处望去是明明暗暗的灯光,叶重云特意去听,还能听见吆喝、丝竹与孩童的笑闹。

  刚提起心情的叶重云正欲寻个更好的视角,忽的就变了目光。

  他给孟轻舟设下的禁制动了。

  翠幕楼也算是有名有姓的地盘,谁在翠幕楼和孟轻舟动手了?

  不论是谁,也不能随随便便动他的徒弟。

  翠幕楼内,孟轻舟被一道雪色身影护住,凛冽的气息铺天盖地。

  叶重云的一道分.身悍然落下,一现身就将试图攻击孟轻舟的人给震得摔出去老远,砸坏了翠幕楼的陈设。

  “何人对我徒弟出手?”叶重云冰冷的眼神扫过狼狈的几人,“有什么,找我这个做师父的,不是更合礼数?”

  孟轻舟怔在原地,愣愣的没个反应,还吃惊于叶重云的分.身保护了自己。

  他,又一次被叶重云保护了,从白帝山里到山外。

  “重云仙尊?!”风翎作为翠幕楼之主,岂会不知叶重云。

  再一看叶重云护着的人,孟轻舟,而她,今天晚上还编排过……

  救、救命啊!

  风翎已经叫叶重云的名号给大声喊了出来,那几个找孟轻舟麻烦的人,即便是不知叶重云是谁这下也该知晓了。

  叶重云的一道禁制就已经让那几个人受了不轻的内伤,从地上爬起来的模样看不出大乘的实力。

  别说他们几个,就算是渡劫期在叶重云那里,也要分个三六九等。

  “散修杨槐山,见过重云仙尊。”爬起来之后,为首那人对叶重云抱了抱拳。

  叶重云侧身避开,没受他的礼:“你还未曾与本座解释,何故要对我徒弟出手。”

  杨槐山咬牙忍着内伤:“仙尊说,这身负魔神血脉的孽障,是仙尊的徒弟?”

  叶重云眸光一扫,下一瞬,杨槐山又飞了出去,这回飞得更高、更远。

  风翎捂住脸,她的翠幕楼!费了好大力气装的!

  “白帝山选拔大会上,本座当着仙门百家宣布,收孟轻舟为本座的亲传弟子。”叶重云迈出脚步,明明落地无声,偏偏叫人心生畏惧。

  “本座的弟子,也不是谁人都能羞辱的。”

  孟轻舟站在叶重云的身后,心神颤动。

  杨槐山被他的同伴七手八脚的扶起来,叶重云留了手,杨槐山还活着。

  “仙尊霁月风光,人人敬拜,怎么能收一个身居魔神血脉的人为徒?有朝一日魔神血脉在他的体内觉醒,仙尊对得起天下人吗?”杨槐山目眦欲裂,死死盯着孟轻舟,活像是孟轻舟掘了他家祖坟。

  叶重云不为所动:“本座何时对不起天下人?”

  莫非为了一个可能性,让他杀了孟轻舟以绝后患,就叫做对得起天下人了?荒谬。

  杨槐山噎住,没能接上叶重云的话。

  “我徒弟体内是有魔神血脉,可魔神血脉未曾觉醒前,他与常人无异,难道你是想凭此,杀我徒弟而后快?”叶重云掌心泛起白光,霜华剑的投影落下。

  顿时之间,翠幕楼冷了不少。

  “你所仇视的是魔神,而非魔神血脉,更何况魔神是在多少年前活动,难不成他还沉寂了几百年,再假扮成普通人成亲生子?”叶重云冷冷问道。

  孟轻舟看呆了眼,他从不知,叶重云的嘴里也可以蹦出这么多的词。

  这一世和叶重云接触不多,但总体看叶重云是个寡言少语之人,原来这么能说。

  而叶重云还是为了自己说的这些话。

  孟轻舟不得不承认,叶重云待他极好,收他为徒,待他如子。

  他还能遇上,这般好的人。

  杨槐山很是不甘心地望了一眼被叶重云护在身后的孟轻舟,今日有叶重云的一道分.身在,他是断然没有可能,杀了孟轻舟的。

  想他杨家,以前也是一个不大不小的仙门世家,在地方上颇有威望,被他们杨家照拂的百姓,谁不是赶着给他们杨家的祖祖辈辈上香供奉?

  直到魔神出世作乱,他们杨家成为了魔神手下随意的一个牺牲品,家族不再,剩下的人也成不了气候,干脆各自分了杨家的财富散去,而那些曾经被杨家保护过的人,也再不记得杨家。

  杨家分崩离析时他尚且年幼,眼观着悲剧发生却无能为力,只能跟随父母,靠着分出来的那点东西,做个散修。

  若不是魔神,他们杨家怎么会是那么个下场?他如何能不恨?

  “重云仙尊为世人所赞颂,竟收此子为徒,果真是大善人。”杨槐山出言嘲讽,“要是魔神作乱时,有仙尊出马,想来也不会有现在这一幕。”

  叶重云皱了皱眉:“魔神作乱时,本座尚未出生,又何谈出马?”

  风翎很不礼貌地笑出了声。

  孟轻舟的深重情绪也被打断。

  杨槐山逞一时口舌之快,然而他忘记了,叶重云比他的年纪要小上百岁左右,魔神肆虐时,叶重云他爹娘都不知在哪里。

  “魔神已然销声匿迹,本座的徒弟也非他想要这魔神血脉,况且他的父母都是普通人,这魔神血脉怎么来的也有待商榷。”叶重云剑指杨槐山等人,“你们一定要杀我徒弟,那就得过本座这一关。”

  杨槐山清楚自己几斤几两,他都不够叶重云一顿打的,再多的恨,也只能咽下。

  技不如人,是他活该。

  “既然仙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我们走就是。”杨槐山招呼了自己的同伴,互相搀扶着走出翠幕楼。

  叶重云散去手中的霜华剑虚影,冲风翎点了点头:“损坏了你的地方着实歉意,我们会赔偿。”

  孟轻舟适时地掏出一堆叶重云塞在乾坤袋里给他的东西,交给了风翎。

  风翎怀里抱着大大小小的各色玉瓶,眨了眨眼,重云仙尊还是挺好的嘛。

  “轻舟,为师送你一程。”叶重云伸出手。

  孟轻舟没好意思握,他是个成年人,不是小孩子,怎么还要师尊牵着走不成?

  “师尊……来得好及时。”孟轻舟重生后,终于对着叶重云喊出了“师尊”。

  叶重云:“有人妄图伤你,为师自然要来得快些。”

  孟轻舟心道,那可真是太快了,再慢一点杨槐山就要被叶重云用别的方式给打飞出去了。

  要真用脚踹飞出去,还真不大体面。

  “师尊不问我,为什么不在白帝山?”孟轻舟悄悄偷看叶重云冷峻的脸,叶重云总是面无表情的样子,他也看不出叶重云生没生气。

  叶重云:“……”他全然没想到这一层。

  化名叶云和孟轻舟待了几日,他都习惯了,孟轻舟不提他压根就不会想起这码事。

  “你想下山便下山,长长见识也无妨,有为师在,总不会叫人伤了你。”叶重云道。

  孟轻舟心里狠狠触动:“师尊不怪我不守规矩,偷跑下山?”

  叶重云驻足,抬手摸了摸孟轻舟额边的乱发:“为师希望你待在白帝山,是因为白帝山不会再有人伤害你,你可以平平安安,可你下山了,那就说明你想要走自己的路,为师不会拦着你。”

  孟轻舟怔然。

  “那我的魔神血脉觉醒了呢?”孟轻舟哑声问,“魔神血脉觉醒,我成了魔神,师尊又会如何对我?”

  叶重云望着孟轻舟的眼睛,认真道:“为师会竭力保你不会有那么一天,要是真的有那么一天,为师就找个地方把你给藏起来,不叫外人知道,你依旧可以好好长大。”

  在叶重云的眼里,孟轻舟仍然还是那个,他在选拔大会结束后,亲手抱回玉雪峰的孩子。

  孟轻舟眼眶润了润,为何前世他遇到的,不是这个叶重云呢?

  不知不觉的,叶重云已经陪孟轻舟走回了客栈。

  “你在此处下榻?”叶重云装模作样地点评道,“瞧着还不错。”

  孟轻舟应道:“嗯,挺好的。”

  叶重云在客栈门外便不再走了,只是示意孟轻舟进去:“为师就送你到这儿,分.身快散了。”

  孟轻舟抬手,刚要和叶重云挥别,叶重云的身形就骤然消散,如同微光萤火。

  又恰在此时,燕州城的上空,绽放绚烂烟火。

  叶重云和烟火,好似在这一瞬间融为一体,都是那么美好璀璨。

  万千星雨成新日,何须问,来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