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晚上,陆知野举办了一场小型烤肉Party,地点当然在池家。

  虽然他一直打着庆祝两人和好的名号,但池岁年知道,陆知野是在给他和汤烬等人创造一个友好交流的契机。

  池岁年不傻,陆知野不说,他也就懒得戳破。

  “叮咚——”

  中午,池岁年躺在沙发上,抱着半个切开的西瓜拿勺子挖着吃,门铃响起时,陆知野还在后院,他放下西瓜,穿好拖鞋去开门。

  “您好,我们是来负责烤羊的。”门外是两名青年,抬着只锃光瓦亮的大铁箱子,沉甸甸的,缝隙里露出一截处理好的白净羊腿,看上去比池岁年小臂还粗。

  陆知野恰好从后院出来,搂着池岁年到一边:“送去后院吧,派对晚上七点开始,能烤好吗。”

  送货员道:“没问题。”

  两人拎着铁箱去了后院,池岁年盯着缝隙里不停晃荡的羊腿,“陆知野,你订的羊?”

  “嗯。”陆知野捏了捏他的手,指尖摩挲着他指根的戒指:“怎么了?”

  池岁年:“多少斤。”

  “50。”

  池岁年抽回手,淡淡抬眼:“你是请了十几个人到家里来吗?”

  陆知野想了下:“大约……十个左右吧。”

  “一个人吃五斤?”

  陆知野:“不够?”

  “……”

  五分钟后,陆知野看着院子里极其庞大的一头羊,陷入沉思。

  50斤有这么大?

  池岁年靠在墙角的石榴树下,环着胸说风凉话:“陆知野,吃不完你就搬回陆家。”

  陆知野盯着他看了一会,走到树下:“你屁股还不舒服吗?”

  池岁年一秒炸毛:“……滚蛋,耍流氓不分地方是不是?”

  陆知野满脸无辜:“那你怎么要赶我走。”

  “私人空间懂不懂?”池岁年不留情面地道:“我想自己待着。”

  其实不是这个原因。

  主要是池岁年发现,客房都已经防不住陆知野半夜爬床了,可怜他这一把老腰,才和好三天,就已经被陆知野折腾得负荷过重,几乎要跟舒爽的灵魂闹起离婚。

  不把人赶出去不行了。

  否则,他迟早要被陆知野活吞掉。

  还是分开一段时间吧,都说小别胜新婚,短暂分开对谁都好,当然,主要是他的腰想休个假。

  “哪有入赘的女婿常回家的,我不去。”陆知野对新身份适应良好,理所当然道。

  池岁年咬牙:“那你把我房门钥匙交出来,晚上去睡客房。”

  “也不行。”陆知野想也不想:“伺候不好你,我可是要被休的,晚上还是一起睡吧,方便我照顾你。”

  “……”

  照顾个屁。

  姓陆的不折腾他就谢天谢地了。

  傍晚,池家别墅迎来了别样的热闹,这座寂静了一年多的豪宅终于褪去萧条,有了不少人气。

  赵云震是第一个到的客人,池家大门大敞四开着,不见主人身影,他犹豫片刻,自己迈步走进了大门。

  “陆知野,不想挨揍就闭上嘴。”客厅里猛然传来池岁年不爽的声音。

  派对里里外外都有陆知野操心,池岁年插不上手,干脆翘着二郎腿在客厅打游戏,但偏偏陆知野就坐在身边,圈着他腰,非要做技术指导。

  “我手残,先跟你学学,以后陪你一起打。”

  “他们都是你队友?认识的?”

  “我听不见声音,你可以不戴耳机吗?”

  “右边有人,你不打?”

  池岁年气得丢开手机,扑到陆知野腿上,气急败坏地掐他脖子:“你他妈能不能闭嘴,老子脚步声都听不见了。”

  陆知野笑得见牙不见眼,怕他摔,主动躺倒在沙发上,伸手扶住了他的腰。

  “门没关,我就自己进来了,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池岁年错愕抬头,看到赵云震笑盈盈地倚在大门边,手里拎了两瓶酒。

  池岁年脸一热,翻身下了陆知野的腿,闷回沙发上继续打游戏,尴尬道:“随便坐。”

  赵云震挑了挑眉,贱兮兮地道:“不打扰吧。”

  陆知野不惯他这臭毛病:“怕打扰出门左转。”

  赵云震笑了笑:“那不行,我还想吃烤羊肉呢。”

  七点半,秦绥天带着宁琛来了,年轻的小男生冷着脸,跟秦绥天貌不合神更离地一左一右走了进来。

  见到池岁年,宁琛脸色好看了一点,送上自己烤的饼干:“池哥,这是我自己做的甜点,您尝尝。”

  池岁年看了秦绥天一眼,后者不自在地垂了垂眸:“池少爷,抱歉。”

  池岁年不置可否,伸手接了饼干:“谢谢。”

  陆知野刚从后院看完烤羊,摘了手套回来,视线落到秦绥天身上:“来了。”

  秦绥天:“嗯。”

  他轻轻颔首,转向池岁年,刚想说点什么,池岁年就走到宁琛身边,“想喝点什么?”

  宁琛:“有冰饮吗?”

  “有。”

  看着池岁年领走宁琛,陆知野拍了拍秦绥天的肩膀:“慢慢来吧。”

  秦绥天斜了他一眼,不客气地道:“还不是你害的,少装好人。”

  从前秦绥天就不喜欢陆知野,现在依然不喜欢,他拂开陆知野的手臂,面色冷峻的进了屋。

  陆知野无奈地摇了摇头。

  在这场骗局里,他是唯一的受益者,池岁年是最大的受害人,秦绥天和汤烬陆横虽然是帮凶,但也是被他强行拉上的贼船,心里有怨气最正常不过,以后慢慢弥补吧,反正他现在是有老婆万事足。

  正要进屋,陆知野余光扫见什么,转头看向花园外——爬满蔷薇的院墙上鬼鬼祟祟地钻出两只脑袋——汤烬和陆横暗中观察了很久。

  “陆知野!”

  “你过来一下,过来一下。”

  两人见他看过来,拼命招手。

  陆知野走出院子:“怎么不进去?”

  汤烬和陆横急吼吼把他拉到暗处,汤烬往院子里看了一眼,没看到池岁年,这才安心转回脸:“怎么样,今天岁年心情如何?”

  陆横:“你没再惹他生气吧?”

  陆知野:“……”

  他好像无时无刻都在摸老虎屁股。

  老虎因此每天都气得不轻。

  汤烬等了片刻:“你说话啊。”

  陆知野轻咳一声,摸了摸鼻尖:“还行吧,没生什么大气。”

  陆横哎呀一声,连续在膝盖上拍了十几下,懊恼不已:“我就说要在秦绥天之前进去吧,你非不要,说让姓秦的趟雷,现在好了,岁年待会儿非要捏死我俩不可。”

  汤烬也靠着墙面叹气:“我怎么知道岁年对秦绥天包容度这么强,那是不是我俩进去也没啥事?”

  陆横摸了摸下巴:“我看悬。”

  汤烬蹲在地上唉声叹息。

  陆知野看他俩苦恼成这样,顶着墙角的蚊子袭击,道:“其实他今天情绪挺稳定的,能让你们来,说明他已经放下了。”

  汤烬皱着眉:“但我还是怕。”

  陆横:“我也是。”

  陆知野愣了:“怕什么?”

  汤烬道:“你知道的,我们仨是一起长大的,光屁股那会儿就在一起撒尿和泥玩了,池岁年小时候温柔,都是我们俩罩着他,但上了中学后,就一直是他罩着我们了,跟你合谋那事儿,是我们对不起他。”

  陆横也道:“我们不是怕他,是过不了自己这关。啧,你说我当初怎么就……怎么就上了你的当呢?”

  汤烬垂着眸:“我不怕被岁年骂,他骂我两句我反倒舒服了,我是怕他跟我绝交。”

  陆横连忙拍了拍他木头脑袋:“呸呸呸,别胡说。”

  汤烬:“……”

  汤烬:“只要不绝交,他让我做什么都行。”

  陆横张了张嘴,片刻后沉沉叹气,一米八几的大个子蹲在墙角,内疚得几乎褪色。

  “做什么都行?”

  汤烬:“当然了,做什么都行,让我当牛做马也没怨言……嗯?”

  汤烬一脸错愕地转脸:“岁年?”

  陆横不可置信地抬头,果看到池岁年好整以暇地倚在铁门边,“岁年……”

  池岁年扫了他俩一眼:“不是说做什么都行?”

  “行,当然行。”

  “你尽管说。”

  池岁年看向汤烬:“听说你最近买车了。”

  汤烬:“对。”

  全球就一辆的经典款,被他抢到了。

  池岁年伸出手:“钥匙。”

  汤烬连忙掏出钥匙送过去。

  池岁年放在掌心里颠了颠:“下个月再来拿。”

  汤烬脸色一喜:“这车我本来也是给你买的,你先拿着开,或者我车库里你看上哪辆直接开走。”

  池岁年把钥匙抛给陆知野,淡淡道:“不开,你贴的车衣丑死了。”

  汤烬愣了愣,眼眶微微发红。

  陆横紧张兮兮地看着池岁年,嘴唇张了张,一时间不知道说点什么。

  池岁年扫了他一眼,烦躁地扇了扇风:“看什么,自己进屋,还要我找八抬大轿请你?……这破蚊子烦死了。”

  夜色降临,华灯初上,后院草坪热热闹闹的。

  “岁年,这羊也太大了吧。”陆横拿着小刀割肉,边割边吐槽:“咱就这几个人,肯定是吃不完的”

  池岁年坐在唯一一把软椅里,闻言抬了抬眼:“你问陆知野,他订的。”

  七个人50斤肉,平均每个人要消灭7斤,亏陆知野想得出来。

  赵云震拨开一罐啤酒,罐口发出好听的气声:“陆总,怎么回事啊,没做好市场调查?不够专业啊。”

  陆知野往他那边扔了个苹果,“有吃的还堵不住你的嘴。”

  赵云震笑嘻嘻地接了。

  这时,花园里走过来一道人影,池宇终于姗姗来迟,他刚从学校出来,被社团杂务绊住脚,来得晚了一点,“哥。”

  池岁年嗯了一声,懒洋洋地道:“自己坐。”

  宁琛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池宇,来这。”

  “宁琛?你怎么在这儿?”

  宁琛端着酒杯,喝得两颊透红:“池哥请我来的呀。”

  秦绥天拿走他手里的杯子,换了杯解酒的柠檬水,宁琛晕晕乎乎地拿过来喝了一口,被酸得直皱眉,“赵总,你家酒过期了?怎么酸成这样?”

  “有吗?”赵云震抿了抿手中的红酒:“没有吧,味道很好啊,你觉得呢岁年。”

  池岁年也有点喝多了,他随手拿起杯子,一口喝完,没尝出什么味道:“嗯,不错。”

  陆知野被他傻里傻气地动作逗得直笑。

  “操,汤烬你个傻B,老子跟你一伙的,你炸我干什么玩意儿?”角落里,正在打牌的陆横发出一声怒吼。

  秦绥天捏着纸牌一言不发,显然稳操胜券。

  汤烬眯了眯眼,得了白内障的老大爷似的,凑近去看手中的牌:“啊……我眼花了,我以为是三带一呢,嘶,怎么把炸弹扔出去了……”

  陆横:“……”

  他丢了纸牌,骂骂咧咧道:“这还玩什么,眼睛都花了,不玩了不玩了,喝酒喝酒,我去给你们再切点烤肉。”

  被临时毁牌局,秦绥天也不恼,放下纸牌,转回宁琛身边,宁琛晕乎乎抬眼:“怎么不玩了?”

  秦绥天指腹擦去他嘴角的饼干屑:“有人输不起,耍赖了。”

  宁琛眨了眨眼:“哇,那他好没品。”

  还没走远并且输不起的陆横一个趔趄:“……”

  放屁,他不是输不起。

  是因为有个猪队友一直薅他后腿。

  池岁年喝了太多酒,靠在软椅里看着眼前一幕傻笑。

  有家,有爱人,有朋友,有挥之不去的热闹,这是他一直追求的梦想生活。

  陆知野就坐在一旁,修长漂亮的手指浸在红汤里,毫不嫌弃地剥虾,指缝里沾满了油渍。

  池岁年皱了皱眉,觉得陆知野的手不应该拿来做这种事,于是用膝盖撞了撞他:“别剥了,我吃饱了。”

  陆知野闻言擦了擦手:“好。”

  下一秒,一小碟虾仁就被陆知野放到了远处。

  池岁年视线一路跟着:“你把我虾仁送哪儿去?”

  陆知野一愣:“不是吃饱了吗?”

  池岁年淡淡道:“吃完就饱了。”

  陆知野愉悦地笑了笑,把虾仁送回池岁年面前。

  这场聚会一直持续到后半夜,都喝了酒,开不了车,陆知野就把他们都安排进了客房。

  回到主卧时,没看到池岁年,陆知野挑了挑眉,找了书房和浴室,最后在阳台上捡到了醉醺醺池少爷一枚。

  晚风微凉,池岁年靠在躺椅上,眼眸半合着,看着远处的霓虹。

  “在想什么?”陆知野躬身亲了亲他。

  池岁年没反抗,反而仰起脸迎合了两秒,“没什么,这儿凉快,醒酒。”

  陆知野看着他:“醒了吗?”

  池岁年收回视线,抬起眼:“你觉得呢?”

  陆知野牵起他的手,在戒指上吻了一下:“不知道。”

  池岁年看着他微热的嘴唇落下,脸皮发了点热,顺势捏住陆知野的下巴:“陆知野。”

  “嗯?”

  “我脾气是不是很坏?”

  陆知野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顺从地道:“嗯,你是小炮仗。”

  一点就着。

  池岁年表情一秒变坏:“放屁,老子脾气天下第一好。”

  陆知野失笑:“对对对,池少爷脾气最好。”

  池岁年冷哼一声,还没放开陆知野下巴上的手。

  陆知野:“你要捏到什么时候?回房间再玩?”

  池岁年傻傻地看了他一会儿,眸光似乎毫无焦距,过了片刻,他忽然道:“你爱我吗?”

  陆知野心头一热,立刻道:“爱,我只爱你。”

  从年少轻狂到沉稳持重,他所有的爱意都给了池岁年,还会贯穿整个人生。

  池岁年像是没听清楚:“爱吗?”

  “我爱你。”

  “没听见。”

  “我爱你。”

  池岁年偏了偏头,过了几秒,他才捏着陆知野的下巴缓缓靠近。

  “我也是。”

  这就够了。

  十年前机缘巧遇,讲台上的转学生一下子就填进了陆知野的心里,往后的时光,他一直在追寻,不惜手段和代价。

  幸运的是,他终于拥抱了所爱。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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