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定在隔壁商场的火锅店里。

  主料是鱼,这个季节晋城乡下的稻花鱼刚养肥,用来涮火锅正好。

  安静的包厢最里侧,池岁年绷着张脸坐着,眼神不善地盯着放在他手边的纸袋——

  这是陆知野用来打包球服的袋子,偏小,装完衣服后,中间鼓起一小团,看着就不像什么好东西。

  池岁年盯着纸袋不知道看了多久,终于忍无可忍道:“你把这东西带来这儿干什么?”

  “停车场太远,这片地方我不熟,怕待会儿找不到地方,就带过来了。”陆知野偏头看过来,“挡住你了?”

  池岁年冷酷地嗯了一声。

  陆知野拿起纸袋,放到了腿上,“好了,吃饭吧。”

  纸袋稳稳落在他合拢的腿缝里,敞开的口正对着池岁年,从他的视角,不管有意还是无心,总能一眼瞥见里头的黄玩意儿。

  “……”

  半晌,池岁年一脸冷酷地把纸袋抄起来,扔到了身后的小几上。

  他冻着脸想,放这儿不行?

  干嘛非得抱着。

  还放在腿上,那是放衣服的地方吗。

  菜很快上齐,陆横还开了瓶酒,站起身来举杯,“今天算是各位来送我的,过几天我就要出海度假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想我了尽管打电话。”

  汤烬一顿:“要去这么久?”

  陆横叹了口气道:“没办法,我要再不走,我爸迟早要打死我。”

  汤烬僵着手臂不知道该不该碰杯,吐槽道:“那你他妈也没必要把这顿饭,弄得跟生离死别似的吧,老子差点把酒撒地上去。”

  陆横:“……”

  方瑶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臂,“别担心,我觉得你爸妈肯定会喜欢我。”

  陆横立即眉开眼笑,“那当然了,我们家什么都好,就是缺个高学历的女主人,你来了,我爸妈肯定喜欢,他们就是现在没转过这个弯儿来,所以我才要躲。”

  “来来来,碰一杯,”陆横说完顿了一下,“陆知野你就别喝了,你就是一杯倒,别待会儿还让岁年扛你回去……”

  陆知野动作一顿。

  池岁年在他旁边很记仇的“呵”了一声:“一杯倒?”

  陆知野:“……”

  池岁年抓起酒杯,一口闷了,像杯子里装着陆知野。

  吃完饭已经是深夜,陆横和汤烬喝得烂醉,池岁年也有些微醺了,在场只剩下陆知野和方瑶两个清醒人。

  池岁年不清楚陆横和方瑶发展到什么阶段了,但这时候让一个姑娘把陆横送回去,不妥当。

  他先给方瑶叫了车,把人送走。之后再把陆横和汤烬塞进车里,叫了代驾全部送走。

  身边顿时空了不少。

  凉风一吹,池岁年懒洋洋打了个酒嗝。

  下午把车停得太远,陆知野担心池岁年走路会晕,便拿了钥匙,自己去取车,“在这儿等我,我去把车开过来。”

  池岁年已经有些困了,靠在墙边冲他摆摆手。

  陆知野:“你先帮我提着。”

  陆知野走后,池岁年才一脸懵逼地清醒过来,帮他提什么?

  池岁年埋下脸。

  只见,他指尖上挂着个眼熟的小纸袋。

  鼓鼓囊囊的。

  池岁年:“……”

  陆知野是不是有病?

  为什么不顺便把东西放车里,非要给他拿着?

  怎么,这玩意儿是离开了手指缝就没用了是吧?

  池岁年脸色立刻臭了下来。

  他左右看了一圈,抿着嘴唇走向垃圾桶。

  垃圾桶是全新的,标注了不同颜色和符号,池岁年走到垃圾桶旁边,抬起手,纸袋在空气里晃动。

  里面那团黄色也滚着乱晃。

  池岁年犹豫了两秒,僵着脸又把手收了回来。

  瞪着里面的球衣发呆。

  他不是不想扔。

  主要是,他不知道这坨玩意儿算什么垃圾。

  乱丢挺不道德的。

  于是池岁年想了想,觉得还是留给陆知野自己处理吧。

  ···

  二十分钟后,陆知野才终于姗姗来迟,附近有个富二代过生日,包了个酒吧请客,整条街都被豪车占满,他还是绕了一圈才过来。

  池岁年拉开车门,把纸袋丢进去,然后坐进副驾驶里闭目养神。

  才闭上眼,就听耳边一阵窸窸窣窣。

  池岁年转回头:“你折腾那袋子干什么?”

  陆知野:“看看衣服。”

  池岁年:“……”

  看个屁,这衣服是能少块布料啊,还是能少个线头啊。

  黄白相间的布料在驾驶座里展开,颜色刺眼得很。

  池岁年撇开眼看窗外,他现在根本没法正视这衣服,以后也都不想再去那家球馆打球了。

  “你上车前,有两个姑娘差点把奶茶挤到纸袋上,我怕衣服脏了,晚上穿不了。”陆知野解释。

  池岁年一手撑在脸边,视线盯着窗外,他以为自己控制的很好,但其实耳朵全红了。

  “你脑子里也就这点事儿了。”

  陆氏集团怕不是卖成//人//用品的吧?

  陆知野不在意道:“夫妻生活和谐,有利于日常相处。”

  “……”

  他跟陆知野就没法沟通。

  回到家,园子和客厅都黑漆漆的,不见一点灯光,池岁年推门下车,狐疑道:“张叔呢?不在家?”

  以往,不管他们多晚回来,张叔都会留灯,今天却没有。

  “嗯。”陆知野道:“我把人都送走了。”

  池岁年没听明白:“送走?送哪儿去了?”

  陆知野道:“他们在家不方便,我暂时把他们挪到城西的房子里去了。”

  那是他从前用来度假和休息的地方,环境好,让张叔他们过去,可以帮他打理宅子,等年底他带池岁年过去,正好过年。

  池岁年:“什么时候的事?”

  “今天早上。”

  池岁年:“……”

  怪不得早上俩人在沙发上胡闹这么久都不见人来,原来陆知野这王八蛋早就清场了。

  “不对啊。”池岁年忽然想起什么,“陈姨也走了?”

  陆知野:“嗯。”

  “那我们以后吃什么?点外卖啊?”

  “我给你做。”陆知野道。

  池岁年表示怀疑,“你有这功能?”

  “我可以学。”

  池岁年撇撇嘴,“我不当小白鼠。”

  陆知野在黑暗中精确地捏了一下池岁年的手,“放心吧,不会毒死你的。”

  “……”

  晚上,池岁年洗完澡出来,陆知野还在书房待着,积压的工作太多,他必须加班完成。

  书房阳台和主卧阳台相通,池岁年可以在这里清楚看到陆知野忙碌的身影。

  男人手边的文件都要堆成山了。

  池岁年看了一会儿,抬手敲了敲玻璃门,“陆知野。”

  陆知野从文件里抬头,“怎么了?饿了?”

  池岁年看着他:“我说了会跟你在一起,就不会跑,你不用每天跟着我,好好上你的班。”

  熬夜时间长了会猝死不知道?

  “没事。”陆知野笑笑,“我能处理。”

  池岁年抿了抿唇,“明天别跟着我了,回你的办公室去。”

  说完,也不管陆知野什么反应,转身就回了主卧。

  快十一点,他喝的酒劲慢慢上头,有些困了。

  正掀开被子要躺进去,忽然余光扫到了一片熟悉的颜色。

  ——那破纸袋被陆知野放在床头柜上。

  池岁年脸色顿时发烫,看那纸袋比看着进口润滑还羞耻。

  他气势汹汹地下床,拎起那东西,连纸袋和衣服一起,塞进了衣柜深处。

  起身时,他被衣柜里整排的衣服挂了一下,一件白衬衣落到了他脑袋上。

  ?

  池岁年扯下来一看:“……”

  这是他之前穿错的那件,陆知野的衬衣。

  牛皮纸袋被揉得皱皱巴巴,缩在衣柜一角,里面的衣服也揉得发皱。

  池岁年面无表情地盯着角落看了一会儿,看着手里的白衬衣发呆。

  陆知野以为凭这个就能拿捏他了?

  做梦吧。

  池岁年热着一张脸,拎着衬衣进了衣帽间。

  陆知野的衬衣比他的大了两号,肩宽衣长,穿好时,衣摆恰好能遮住大半浑圆。

  池岁年往镜子里看了一眼,耳根都热得发烫。

  操。

  太羞耻了。

  他到底为什么要穿这个。

  “咔……”

  阳台门轻响,陆知野迈步进来,“怎么还不睡……”

  两人的视线在镜子里相碰,池岁年尬得脚趾扣地。

  “……”

  他僵着身子站在原地,视线恍惚地盯着镜子里陆知野的脸,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全在乱飞。

  ……一定是因为喝了酒,脑子不清醒,否则他不会这么傻逼。

  陆知野在看到他的穿着时,眼神一下子就变了,透出浓浓火热,“怎么了今天,是想榨干我?”

  “……”

  榨你大爷。

  池岁年咽了咽口水,故作镇定,“穿你件衣服怎么了……别来烦我。”

  他视线闪烁地看着地面,想拿起衣服去浴室重新换回来。

  “别换。”陆知野快步拦住他,“很漂亮。”

  衣服宽大,衬得池岁年身材纤细单薄,衣摆下的一双腿,又长又直,匀称得很,陆知野仿佛还能想起它们挂在自己腰上的样子。

  “漂亮你大爷。”

  池岁年像只炸了毛的野猫,“你再说一句试试?”

  青年一身白肤,嘴唇和耳朵却兀自红着,眼眶泛着生动水汽。

  陆知野喉结轻轻滚动,上面残留的牙印还红着,喉结滚出,又缓缓滚回去,被整齐的印记全在当中。

  池岁年:“……”

  ???

  这人他妈的,咽什么口水?

  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陆知野就忽然把他抱了起来。

  池岁年下意识紧绷,“干嘛,想杀人灭口?”

  陆知野轻笑:“我怎么舍得。”

  池岁年捏着他脖子,威胁道:“放我下来。”

  否则掐死你。

  陆知野完全不在意他的威胁,把他放到床上。

  池岁年就跟条泥鳅似的,一沾上床就往另一边滚。

  但他低估了陆知野的防备心,脚踝一紧,他又被拽了回来。

  宽大的衬衣在床上蹭动,窸窸窣窣地滑到了胸口。

  露出池岁年还没来得及穿小布料的身体。

  池岁年:“……”

  日。

  陆知野:“……”

  咕咚。

  池岁年正要骂人,就见陆知野突然掀开被子,把他裹了进去。

  池岁年一愣:“???”

  “过两天要去晋大。”陆知野伏下身体,隔着被子轻轻抱了抱他,“这会儿你就别勾我了。”

  池岁年有点意外。

  这王八蛋还有知道克制的一天啊?

  他道:“你不是还拿了球衣么?”

  “那不是今天用的。”陆知野笑道:“你着什么急?”

  他着急??

  池岁年心里的脏话已经要骂上天了,“滚蛋,鬼才勾引你。自己不行就不要找借口。”

  池岁年算是想明白了。

  陆知野什么时候克制过自己?没有。那今晚为什么会这样?

  ——不行。

  ——有隐疾。

  否则一个肉食动物,怎么可能突然吃素。

  陆知野看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掰过人的脑袋,亲了一口,眸光深沉地陈述,“我是怕你那天下不了床,不信你换个时间再穿这身衣服试试?”

  池岁年一僵。

  他忽然在陆知野眼里看到了来自肉食动物的野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