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稍等。”陈绍辉开始检查了一下炭盆,见里面的书信已经只剩下一些灰了,这才松了一口气。他起身理了理衣裳,走过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正是他的夫人,即便不再如同二八少女那般鲜嫩了,她依旧是美的。如同一壶经过了岁月沉淀的佳酿,叫人忍不住沉醉。但是即便陈夫人这般美丽动人,陈浩辉也看了将近二十年了。

  再美再动人,他也看腻了。可是他不会表现出来分毫,反而对陈夫人越发地敬重爱护。因为他很清楚自己的这一切是来自谁,没有陈夫人,他一个才华不显的毫无根基的人,在京城根本混不开。

  所以陈绍辉才会对陈夫人那么好。可是他又撇不开大对数男人身上的劣根性,总是不由自主对那些鲜嫩多.情的女子投去目光。在无意之中知道了京城某个尼姑庵的特别之处之后,他就去过好多次。

  虽然一月就那么一两次,但是日子长了,次数自然就多了。尼姑庵里,陈绍辉最喜欢的是一个叫做念清的尼姑。虽然她的美里面带了些俗气,可是她放得开,又很崇拜陈绍辉,让他有一种找到了自尊的感觉。

  毕竟他长年累月都在陈夫人的面前伏低做小,心中怎能不郁闷呢?只是比起美色,陈绍辉更在意自己的前途。在发现陈夫人对自己的行踪有所疑惑以后,他就不再去尼姑庵了,也将念清抛之脑后了。

  直到他到了杭州任官,收到了刚才的那封信,他才想起来念清这个人。虽然陈绍辉的脑子里闪过的是他和她之间欢愉的画面,但却更怕陈夫人发现,所以才在第一时间就将信件给烧了。

  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么巧,他刚烧了信,陈夫人就来了。在她的面前,陈绍辉却是没有表现出半分的异样。装了将近二十年了,他近乎无懈可击。

  陈夫人见到陈绍辉,第一时间就露出了笑容,“老爷,你早上没有用多少饭食,我想着你一定是饿了,就让厨房给你煮了汤,给你送来了。”

  “多谢夫人。”陈浩辉侧着身子,让陈夫人进来,“还是夫人疼我。”

  陈夫人笑道:“谁叫你我是夫妻呢。”她踏步进来,却感觉到了不对劲。不知是不是错觉,她好像闻到了一种似有若无的香味。这香味像是女子的胭脂。可是老爷这里,怎么会有女子呢?

  她的脑子里将所有的丫鬟都想了一遍,想到她们是绝无可能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来到这里,这才放心了。

  陈绍辉坐在了桌子前,看着丫鬟将汤给盛出来,放在他的面前,端起来喝了一口。一入口,他就知道是肉羹,心中腻味得很。这都多少年了,怎么她总是让人煮这种汤,他吃得都腻了也不知道叫人换个口味。虽然心中腻歪,但是他面上却是没有半分异样。“这汤很好。”

  他俨然忘记了,这汤是他们成婚前他夸赞过的,所以陈夫人才会时时让人煮给他喝。她不知道陈绍辉心中所想,听到他说好,脸上就绽开了笑意,“老爷喜欢就好了,多喝些。”

  “嗯。”陈浩辉忍着恶心喝掉了一整碗,“夫人去休息吧,等午食我就回去和夫人一同用饭。”

  “好。”陈夫人也不想打搅陈绍辉做事,就点点头,带着丫鬟准备离去了。在转身的那一刻,她看到了书桌旁的炭盆。“老爷是烧了什么东西吗?”她看见了纸的灰。

  她本只是随口一问,但是陈绍辉却是紧张了起来。“是啊,练字的纸,心中不喜就烧了。”

  “是吗?”陈夫人笑笑,“老爷忙吧,我回去了。”她转过身,面色却是沉了下来。

  老爷从来不在这个时辰练字的,这是怎么一回事?或者说,他在瞒着自己什么。女子的直觉让陈夫人的心中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但她还是相信陈绍辉的

  ,只是想着要如何对付那个勾.引老爷的人。

  在她的心目中,错的那个人自然不是她的老爷。

  陈绍辉见陈夫人离开了,松了一口气。他在心下庆幸自己刚看完信就把它给烧了,否则的话,自己可就要倒霉了。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那封信上附着了一个小小的法术。上面带着的女子胭脂香只有女子才闻得见,男子是闻不见的。于是陈绍辉并不知道自己暴露了痕迹,还以为自己将事情给瞒过去了。

  如果可以,陈绍辉当然不想念清再出现。可是既然她都给自己写信了,那么他就一定要去见上一见,看她到底想要做什么。若她只是活不下去,自己倒是可以看在过往的情分上接济一番。

  可她若是想要不该要的东西,那么就不要怪他不念及情分了。

  陈绍辉当然不会叫陈夫人发现他在做什么,是以他如同往常一般,将公务给处理了,又和她一起用了午食。而后就对着陈夫人说自己要乔装打扮出去考察一番杭州的民风,在她笑着叫他小心以后,他就离开了。

  按理来说,他应当在半夜的时候离开,如此才不会被人看见,好掩人耳目。可是他做事情向来不爱在晚上,夜深人静到处跑,被发现了才更有问题。白天就不一样了,只要注意没有被跟踪,就没有那么容易引起他人的注意。

  表面上,陈绍辉一派的光明正大不怕人的模样,但其实却很是注意自己的行踪,他可不能疏忽大意,不然他就惨了。

  陈夫人本该是相信陈绍辉的,可是那屋中的胭脂香一直梗在她的心里。她便派了自己的心腹嬷嬷去跟踪他,想要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

  按照陈绍辉的谨慎而言,嬷嬷原本是跟不上 的。但是有人从中作梗,这个嬷嬷在旁人的眼中就等于是消失了,所以她不仅跟上了陈绍辉,还完全没有被发现。

  念清约在一个湖边和陈绍辉见面,他一路走来,见这里稀少无人烟,心中就很是满意。不管是和她见面还是到时候动手,这里都不会有人发现的。他走到了湖边,只见一个身穿灰色衫裙的女子站在湖边背对着自己。

  她的身形婀娜,即便只是穿着灰色的衫裙,即使只是一个背影,也掩盖不住她身上的妩媚。是念清。看着她的背影,陈绍辉想起来当初他们的欢乐时光,不由得动了动喉咙。

  这两年来他都没有机会避开陈夫人到外面打野食,现在看到了念清的背影,妩媚更胜从前,倒是起了几分心思。

  站在湖边的自然不是什么京城来的小尼姑念清,而是小青。他本以为李优昙的事情很好解决,送了信又做了小动作,就等着陈绍辉上钩了。

  但是等到他人真的来了,小青的心里却又不住地觉得恶心。哎呀这个恶心的老男人,居然敢用那种恶心的令人浑身黏腻腻的目光盯着他的背。要不是怕白素贞生气,他一定要把这个老东西给剥皮拆骨咯!

  虽然小青的心里恶心得要死,脸上却还是调整出了一个楚楚可怜却又满是妩媚风情的笑容。菩提子都吃到肚子里面了,他要是不给李优昙把事情办好了,感觉被剥皮拆骨的就是他自己了。

  “念清。”因为心中的那些个见不得人的想法,陈绍辉这一声唤得很是柔情似水。

  小青被恶心得想吐,但还是忍住了。他回过头来,幽怨地看着陈绍辉,“我以为陈郎君已经将我给忘了。”救命,为什么能这么恶心?他感觉一颗菩提子有些亏了啊,他的心受到了极大的伤害。

  陈绍辉眼底的光一闪,而后上前扶住了“念清”的双手,“念清,我怎么会忘记你呢?若不是家有悍妻,你早该是我的妾室了,又何至于在外面辗转受苦呢?你是不是在怪我没有带你回家?”

  啊啊啊,等到任务完成以后,小爷要剁了他的双手!

  小

  青幽幽地说道:“念清不过是个身不由己的可怜人,能得郎君眷顾已然是欣喜了,哪里会怪郎君呢?我本不想来找你的,可是我日子艰辛,过不下去了,只能够来求郎君,念在过去的情分上,帮我一把。”

  说着,他的双眼低落下来两行清泪。瞧着更是可怜了好几分,但颜色却也是更为动人了。

  至少在陈绍辉的眼中,“念清”比起当初更加的妩媚动人,撩动他的心。他连忙说道:“念清想要什么,我但凡能够帮得上的,义不容辞。”

  “庵中新上任的主持嫉恨我,在你不去了之后,就找理由将我卖给了一个过路的商人。”小青说着自己胡乱瞎编的话,神情却是真挚可怜得很,“我跟着他来到了杭州,却不想他家中的夫人实在是凶悍,几番磋磨我。我害怕,就跑出来了。可是我没有多少银钱傍身,最近实在是过不下去了。我不想过以前那种身不由己的日子,就只能来求你帮一帮我了。”

  小青抬眼看着陈绍辉,而后又垂下来,“我没有当初的好运,只求苟延残喘,不敢要求太多。”

  言下之意就是“念清”非常怀念当初的日子,非常惦念陈绍辉,但是觉得自己不配了,不敢要求跟在他的身边,只求有些银钱过日子。啧啧啧,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在你面前垂泪,说着这样的话,几个男人能够顶得住?

  虽然小青很恶心陈绍辉,但是对于自己的做法却很是自豪。呵,他就不信拿不下这个恶心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