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湖得到天牢传来的消息,整个都有些懵,江家太爷死了,死在了天牢,死因是畏罪自杀,这怎么可能呢?是因什么罪畏罪自杀?怎么就自杀了。

  “你要去做什么?”林如海连忙拦住林湖,就怕他去做傻事,如今老江大人已经去了,林湖再去,就是去送死。

  “大哥!先生怎么会死呢?他怎么会畏罪自杀,我去找陛下求情,不是的,不应该这样。”林湖眼睛都红了,他慌张的看着林如海,祈求他让他去。

  “如渊!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老江大人已经去了,如今陛下还在气头上,你现在去,就是去送死,你想想母亲,想想你媳妇。”林如海劝说道。

  “可是,可是,凭什么?”林湖是真的无法接受,如若他先生真的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儿也就罢了,蛊惑太子算是什么罪,凭什么?

  林如海抱着林湖,拍了拍他的后背,“我知道你难以接受,伴君如伴虎,江家太爷有今日,想必他也料到了的,所以才拜托江管家来托付身后之事,你如若也出事,他如何能心安,还有你媳妇,谁去护着?”

  “太子都去求情了,为什么?为什么还是走了。”林湖眼睛红彤彤的,他有一种无力感。

  江月总觉得自己今日有些心神不宁,她原本想给自家孩子绣一个兜肚,才绣了没几针,绣花针便戳到了自己的手指。

  “奶奶,您没事儿吧?”喜儿关心的问道。

  江月摇了摇头,道:“今日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不绣了,你们陪我出去走走吧。”

  “是!”喜儿和飞花将江月搀扶了起来,自家奶奶已经9个月了,临近预产期,可马虎不得。

  出来散散步江月倒是觉得心情舒畅了不少,就在她和喜儿乐儿说说笑笑的时候,就听到假山后面有小丫头在说悄悄话。

  “老江大人真死了?”

  “死了。”

  “那咱们家二公子要去收尸吗?”

  “应当是要的吧,毕竟是二奶奶的亲祖父,还是二公子的先生。”

  “罪名是啥?不是才抓进天牢不久吗?怎么人没了?”

  “据说是畏罪自尽。”

  ......

  “混账东西!在背后嚼什么舌根呢,给我滚。”飞花连忙呵斥。

  “出来!你们两个刚刚说什么,是谁?”江月她确信自己没听错,是她祖父吗?祖父怎么了?

  “奶奶,没事儿,你听错了,不过是小丫头嚼别人家的舌根,您不用在意的。”飞花连忙阻拦道。

  “是呀,奶奶,不是什么大事儿,您太较真,她们会被罚的,您不是最心善了吗?这次就绕过她们,咱们去别的地方走走。”喜儿也连忙帮腔。

  “不对,是我祖父出事儿了,我原本就在嘀咕,府上有大事儿瞒着我,只是我想着我有身孕,你们怕刺激我所以我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没想到居然是祖父出事儿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们为什么要瞒着我,祖父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呀。”江月激动了起来,她捂住自己的肚子,觉得肚子抽抽的疼。

  “飞花、喜儿,我肚子好痛。”江月哭道。

  喜儿和飞花吓了一跳,她们两个往江月下身看了,发现江月下身已经湿了,她们连忙大声求救,让人把江月带回产房去。

  “二爷,不好了,奶奶要生了。”小丫头过来报信。

  林湖顾不上伤心,连忙往东院跑去。

  林如海则连忙将管家叫了过来,让管家去请大夫,如今虽然已经九个月,但是也才刚满,如今发动,可还没有到预产期,这可是林家第三代第一个孩子,可千万不能有事。

  林湖回到东院,直接进了产房,他看着虚弱又痛苦的江月,连忙握住她的手,安慰道:“没事儿的,没事儿的。”

  江月见林湖来了,眼泪就落下来了,“相公,祖父是不是没了?”

  林湖见江月知道了,他替江月擦了擦眼泪,保证道:“小月,你放心,你还有我呢,我会对你很好的,我这一辈子绝不负你。”

  江月得到答案,伤心大哭。

  “产婆来了,产婆来了!”小丫头大声道。

  “二少爷,产房血污重,为了奶奶好,您还是先出去。”产婆道。

  “没事儿,我就站在这里不会打扰。”林湖想陪着江月,江月刚刚得知先生身亡的消息,他不敢让小月一个在产房。

  “最好不要,您站着会耽误事的。”产婆道。

  “湖儿,出来!”林母叫了一声。

  林湖看了看江月,又看了看外面,他对还在哭泣的江月道:“小月,你放心,我就在外面等着,你有事就知会我一声,我马上进来。”

  江月点了点头,放开了林湖的手。

  等林湖走后,产婆才开始道:“二奶奶,二爷还真是一个好男人,一般的男人是绝对不会进产房这种血污的地方,他们觉得不吉利,但是二爷没有,但是,女人生孩子的时候面目狰狞,下身完全不能自控,女人整个人都崩溃的,被二爷看到了不利于夫妻关系。”

  江月哭着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产婆掀开被子看了一眼,道:“才开一指,奶奶先别哭了,哭会浪费力气,生孩子的时候便没有力气了。”

  “可是我忍不住。”想起疼爱自己的祖父已经不在了,江月就难过得不行。

  “那也要憋住,您如今已经动了胎气,要快些把孩子生下来才行。”产婆并没有吓唬江月,而是实事求是,她本来就还没有足月,提前动了胎气,她还是头一胎,这样最是容易难产,再加上她还如此伤心消耗体力,到时候胎儿在母体中待的时间过长,不仅对胎儿不好,对母体的损伤更严重。

  江月努力忍下眼泪。

  产婆又吩咐一旁对丫鬟,让她去准备一些饭食让二奶奶先进食,不然等下生孩子没力气。

  林湖出去便看到了林母、林如海和贾敏都来了,林湖一一行礼。

  “无须多礼,里面情况怎么样?”林母问道。

  “小月知道先生的事情了,很伤心。”林湖伤心的回答道。

  “你媳妇是怎么知道老江大人的事情的?”林母有些生气,她们林家千盼万盼盼来的孩子,可千万不要有什么事才好。

  “听丫头们说,是小月去园子里散步的时候,是小丫头在假山后面嚼舌根,小丫头在议论先生的事,正好被小月听到了。”林湖解释道。

  林母看向贾敏道:“仔细去查一查,看是什么情况,特别是嚼舌根的小丫头背后的身份要彻底查清楚。”

  贾敏连忙道:“母亲放心,儿媳明白,会好好查清楚的,如若有人敢背后使坏,儿媳也绝对不会放过他。”

  林母满意的点点头,除了这个媳妇不能生孩子外,其他的她都是满意的,她也相信今日这件事与这个儿媳无关,都是女人,她自然是明白贾敏不愿意给如海纳妾,既然不纳妾那就只能过继湖哥儿的孩子,江月如若出了事,那谁来生孩子呢?

  林家四个主子都等在产房外,林湖听到产房里江月凄惨的叫声,再看到一盆一盆的血水端出来,林湖的心都揪了起来。

  “会没事儿的。”林如海安慰着弟弟。

  林湖胡乱的点了点头,他的心思都在产房里面,他祈祷江月千万不要有事,顺利生下孩子。

  江月这一胎确实生的不顺,被产婆料到了,早产再加上第一胎,心情又波动很大,能顺利生下来的概率非常低。

  “太太,用力。”产婆道。

  江月一边用力一边惨叫,“真的太痛了。”

  林湖听到江月痛苦的声音,来来回回的踱步。

  江月这一次生了两天才将孩子生下来,是一个男孩,不知道是不是孩子在母体中憋得太久,孩子生下来皮肤呈现青紫色,而且看着十分的虚弱,看着身子骨就不是特别好。

  林湖看着这个孩子有些担心,这里是古代,可没有恒温箱,医术也不是特别的发达。

  林母看着孩子满脸的怜爱,只是这个孩子太弱了,哭声也小的可怜,这么弱的孩子,还是要请太医来府上瞧瞧才是。

  林湖不敢把孩子体弱的事情告诉江月,他害怕江月受不了。

  至于老江大人,江家已经将他的遗体接回来了,后世是江管家帮忙打理的,因为给的理由和借口是老江大人畏罪自尽,家中也不敢大办,整个江家都冷冷清清的。

  等江月醒过来,她便想去江家看望老江大人最后一面,被林母和贾敏拒绝了。

  江月本来就动了胎气早产,生孩子的时候也特别不顺利,如今也还没度过危险期,如若她现在去江家给老江大人上香守灵,情绪激动之下,有血崩的风险,这时候她怎么能去冒险?

  “孩子!不是母亲不让你去,是你的情况太过于危险了,江家如今只有你一人了,你要是出了问题,你忍心江家的先祖日后无人祭拜吗?”林母安慰道。

  江月看着林母失声痛哭,她心里难过。

  “好妹妹,快别哭了,月子里不能流泪,江家那里有湖哥儿和他哥哥,据说苏家那小子和三皇子也去守着了,你不要太担心。”贾敏擦了擦眼泪站在一旁也劝道。

  江月哭得不能自己。

  林母握着她的手安慰着。

  林如海看着了老江大人的遗像最后一眼,叹了口气,君恩难测,这才入仕多久,如今便永久的闭上了眼睛。

  “湖哥儿,你没事儿吧?”苏瑾担忧的看着林湖。

  林湖摇了摇头,“我没事儿,只是过了年我便要外放了。”

  “我们懂。”司徒琛和苏瑾拍了拍林湖的肩膀,两人内心都有些难过,湖哥儿这一走,他们好兄弟想再见面,不知道要何年何月去了。

  老江大人的尸身只停灵了三日,江管家就带着老江大人的尸骨扶灵去了徐州,至于江管家的儿子,就被江管家留给了江月,成了新的管家,江管家自己会待在徐州替老江大人守灵。

  林如海则开始活动,想要把林湖外放,林湖如今是从六品的编撰,但是京官下方到地方,职级都会往上升一等,他下放到地方应当是六品的通判,如今只看是去哪个府比较合适,林如海私心,自然是去富裕些的府,这样也好累积功劳早日回京。

  林家也开始分家产,之前已经把林家的家产盘点出来了,现在只需要将林湖那份分给他。

  江月在坐月子,林湖则开始清点他们两个小夫妻的家产,林家的三成再加上大半江家的家产,两个小夫妻如今很是有钱,夫妻两个加起来得有一百多万的家产。

  林湖看着清单想了想,来找江月商量了一下。“小月!过了年我们便要离开京城了,可是有许多固定田产铺子我们两个是带不走的,如若发卖怕也卖不出一个好的银钱来,所以,我想把这些固定的田产铺子送给三皇子,你觉得如何?”

  江月直勾勾的盯着林湖,想从他眼睛中看出什么来。

  林湖目光并不躲闪,回应的看着她。

  江月瞬间明白了,她道:“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吧,我都支持你。”

  “放心!”林湖抱了抱江月,然后深吸了一口气。

  那个位子小三也想争,如今他远离京城,已经帮不了小三什么了,唯有赠送一些小三如今欠缺的东西聊表心意。

  林湖将司徒琛和苏瑾约去了香满楼,如若不出意外,这是他们最后一次在香满楼相聚了,等下次再见,不知道要过几度春秋,恐怕到时已经沧海桑田物是人非。

  “已经确定要去哪儿了吗?”司徒琛问道。

  “我大哥给我定的方向是去荆州,还没确定好是去哪个府。”林湖道。

  “荆州也不错,荆州离江南近,水泽比较多,也是很富裕的,还不像江南那样打眼,还容易累积政绩。”司徒琛觉得这个地方选得不错。

  “嗯!”荆州在如今湖北湖南贵州一带,虽然已不见当初的云梦泽,可是还有八百里洞庭,这里确实挺好的。

  “如渊的哥哥为了他还真是煞费苦心。”苏瑾看着林湖心中很是羡慕,想想他们家,真的已经不叫家了,看苏管家写来的信,苏家鸡飞狗跳的,大皇子的女儿也不是省油的灯,一嫁进来就想因为自己的身份掌家,小杨氏又怎么可能会同意,她才是长媳,是世子夫人,她管家才是名正言顺,苏瑜媳妇虽然身份高,但是按辈分也只是弟媳,是不能管家的。

  原本杨氏是站在苏瑜媳妇这边的,毕竟是自己的儿媳,好处她儿子也会得,当杨氏发现自己的儿子苏瑜被儿媳笼络过去,对她这个母亲多有疏忽,她马上改变了阵营,帮起了小杨氏来。

  三个女人把整个侯府闹得鸡犬不宁,如今她们还只是在府上闹,腊月送礼,估计家丑也会传出去,到时候整个京城对侯府议论纷纷,那时候的场景就真是好看了。

  “是呀!”司徒琛也很羡慕林湖有这么一个对他掏心掏肺的兄长,他的兄长们,不提也罢。

  “咱们好兄弟,我兄长就是你们的兄长,等我走后,还望二位好兄弟能帮忙照顾一下家中,特别是我母亲,年纪大了,我这一走,都没办法孝顺在她膝下了。”说着,林湖眼睛都红了,他对林母是真的万分感激。

  “放心,你母亲就是我们的母亲,三爷不方便去你家,但是我没有这个顾及,逢年过节,我会替你去孝敬的。”苏瑾连忙道。

  “多谢!”林湖拱手。

  “对了!这次来我也给你们带了一些离别礼物,还望你们千万不要推辞。”林湖道。

  “什么?这么神秘。”苏瑾笑道。

  竹叶和竹节将盒子拿了过来,有两个盒子,林湖将大的那个交给司徒琛,小的那个交给苏瑾。

  两人打开盒子,看到里面的东西后吃了一惊。

  “如渊,你这是......”司徒琛吓了一跳。

  “我马上就要离开京城了,我们家分家了,这是兄长分给我的家产,我一共占了三成,还有田家的家产,先生在的时候大部分都送给了小月,这些田产、商铺、庄子大多都是京城的,我也带不走,卖了也可惜,三爷,就送给你了,我想你现在最缺的就是这个了。”林湖笑道。

  司徒琛摩挲着盒子,他现在确实最缺的就是这些东西,他已经入了朝,他已经不缺银子了,但是他缺这些东西,京城的地不好买,铺子也不好买,庄子也不好买,这些早就被京城的大户人家瓜分了,想买也是不容易买得到的,林湖可算是雪中送炭,只是,这礼物实在是太丰厚了。

  “如渊我确实需要这些,但是这也太多了,你外放之后还需要银子呢。”司徒琛道。

  “不是说要要助你一臂之力吗?如今我外放了,即使到时候想帮你也有心无力,这些便是我的一点点小心意。”林湖看着司徒琛,目光中带着坚定。

  以前他真的不在意自己当多大的官,也不在意谁上位当皇帝,但是,他现在觉得自己的想法错了,如若你不站在高位,你完全无法保护想保护的,就比如先生,凭什么蛊惑太子的是先生,最后死的是先生,那荣国公呢?那张太傅呢?

  如若只有站得高才能保护家人,他想要站得高,站得很高。

  司徒琛明白了林湖的意思,他拍了拍林湖的肩膀道:“你放心,我明白了,不会让你失望的。”

  “但是你也要保护好你自己,我不希望我身边的人再因为这种事儿丧命。”林湖眼睛瞬间变得红红的,足以见得老江大人的死对他的打击有多大。

  “那我呢?你怎么给了我这么多银子,有五万两。”苏瑾看了自己盒子里装的东西,吃惊道。

  “现在给你产业你也管不住,你那父亲说不得还会把那些产业没收,只能给你一些银钱傍身了,你把这些银钱好好收好,日后你想做个什么也能有本钱。”林湖道。

  苏瑾眼睛红红的,感动极了,明明林湖要离开京城了,有那么多事儿,还放不下他。

  “如渊给你的你好好收好,莫要让侯府的那些人知道。”司徒琛也叮嘱道。

  “嗯!”苏瑾狠狠的点头。

  “陛下!林如海正在给他弟弟活动,似乎是要外放。”洪德宝禀报道。

  “林如海的弟弟?”皇帝眉头皱了起来。

  “就是老江大人的孙女婿,也是老江大人的学生,这一届的探花郎。”洪德宝提醒道。

  皇帝想了起来,问道:“原来是他呀!外放到哪里去?”。

  “听说是想送去荆州。”洪德宝道。

  “林家还真是谨慎,这么快就给老江大人的学生活动了,莫不是其中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吧?否则跑这么快干嘛?”皇帝如今恨屋及乌,他觉得是老江大人带坏了太子,自然对老江大人身边亲近之人没有一点点好感,即使当初他还挺欣赏林湖。

  “大概是想放出去历练吧。”洪德宝道。

  “历练?怎么选的荆州,哪个府哪个职位?”皇帝继续问道。

  “据说是想去长沙府的通判位置,毕竟小林大人如今是从六品的编撰,下去地方自然会高一等,自然就只能是通判的位子了。”洪德宝回答道。

  “一上来就是通判的位置,这样能够达到锻炼的效果吗?去的还是荆州富裕地。”皇帝冷笑一声道。

  “确实达不到锻炼的效果。”洪德宝附和道。

  “既然是要外放去锻炼,那就必须真正的体验百姓的疾苦,好好当一个父母官,就让他当一个知县吧,荆州也不好,朕记得他之前科举的那篇文章还不错,是一个办实事的,就放他去青州吧,如若他有能力,便能让青州摆脱穷苦,这也算他的政绩,这才算是外放锻炼,否则,去的是富裕的地方,什么都给你安排好了,只需要去镀镀金,算得上什么锻炼?”皇帝嘴角泛起讥笑。

  洪德宝抬头看了皇帝一眼,然后快速低头,道:“陛下放心,老奴明白,会知会吏部的。”

  “去吧!”皇帝冷笑一声,一个个的都拿自己当聪明人,真是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