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太子这段时间的担忧愤怒相比,大皇子可就高兴多了,江南是太子的最重要的地盘,如今江南出事,就等于砍掉了太子的一条臂膀,甚至还能重伤太子,怎么能让他不高兴。

  都察院左副都御史朱希仁匆匆上门来,打破了他的好心情。

  “殿下高兴得太早了。”朱希仁道。

  大皇子眉头皱了起来,不解道:“外公为何这样说?”

  “殿下!老臣得到消息,陛下这次去江南并不是彻查江南,这次雷声大其实雨点却小,估计只是震慑太子殿下下手莫要太狠,被查的应当只有盐税。”朱希仁道。

  大皇子一愣,然后开心道:“即使只查扬州盐税本王也满意了。”

  “殿下?当初太子殿下那样打压您,如今有机会将太子殿下彻底扳倒,您就甘心只让殿下无法插手扬州盐税吗?”朱希仁问道。

  朱希仁对自己这个外孙也很了解,天资不高,心思也有些狭隘,扶持这样的人上位是有些难,但是他上位之后,对自家好处却是最多的,他自然是要好好帮助。

  “当然不能算了。”想起当日之仇,大皇子就气得牙根痒,他见自家外公亲自登门,怕是有了主意,他连忙请教,“外公可是有了主意?”

  “当然,咱们要做的就是把江南的谁搅浑,陛下可是派了都察院左都御史当钦差,三司大臣协理,一看就是要彻查的模样,咱们是知道陛下此举只是为了威震太子,但是在江南官场的那些人看来却不是,我们把皇帝要彻查江南的事情告诉他们,他们必定人心惶惶,江南如若是自己出了问题,这个问题还被百姓知道,那太子这边看他还怎么脱身。”朱希仁想起之前太子对大皇子动手,便是让天下读书人皆知,如今他们也只是用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本王明白了。”大皇子眼睛发狠。

  “已经把消息告诉大皇子了?”甄妃一边修剪着梅花一边问道。

  “已经找机会透露给了都察院的左副都御史。”侍女道。

  “嗯!找机会给哥哥写封信,让哥哥配合大皇子的行动。”

  “是!”侍女恭顺道。

  “陛下现在对成年的几个皇子越来越讨厌,这些皇子做得越多,陛下就越讨厌,很快陛下就只会喜欢本宫的琼儿,陛下身体不错,自然能支撑到本宫的琼儿长大,到时候这皇位该是本宫的琼儿的。”甄妃道

  侍女没有接话,只在一旁恭顺的听着。

  甄妃将修建好的梅花插在瓶子里,对侍女道:“好不好看,今日这梅花是我亲手插的,也不知道陛下看到了会不会想起先皇后。”

  “陛下来娘娘这里自然是想着娘娘的。”侍女连忙道。

  甄妃摇了摇头,她让侍女把花瓶放好,陛下会想着她?陛下看她的目光可不是在看她,是在透过她看另外一个人女人,她能入宫跟在陛下身边,还能这么快生下孩子升到妃位,也纯粹因为另外一个女人。

  其实她长得和先皇后只有三分相似,可是,祖母让她很小的时候就学习先皇后的仪态,培养她学习先皇后的兴趣爱好,终于,在陛下下江南时,他们府接驾,陛下才注意到了自己。

  很快,江南的事情彻底爆发,有大皇子身后的势力在其中搅和,再加上就在金陵的甄家也在背后帮忙,钦差到江南后彻底爆发,整个失控,最后闹到了民间,惹得民怨沸腾。

  江南读书风气又高,再加上这些江南这些学子站了出来,要朝廷给一个说法,还有一些百姓,发现税收不对,他们更生气,江南的事情弄得不好就会发动□□。

  左都御史自然不敢私自拿主意,连忙将消息上报京城。

  皇帝收到左都御史的奏折,气得大发雷霆。

  张太傅和荣国公也知道此事不妙了。

  “蔡元真是无能,朕给他带了那么多人过去,他都还能弄成这样。”皇帝气得拍桌。

  “陛下,如今怎么办?”洪德宝问道。

  皇帝转动着扳指,“查!”

  “那太子殿下那边。”洪德宝有些担心。

  “朕总要给江南一个交代,江南不能发生□□,我大庆建朝还不足百年,江南又是文兴之地,如今江南的学子也卷入其中,不能不给一个交代,否则,我大庆的基业都将毁于一旦。”皇帝皱着眉头道。

  “洪德宝研磨。”皇帝吩咐道。

  皇帝给了左都御史写了一封私信,让他务必保住太子,如若真的要找一个人负责,那便将罪行推到蒋怀安身上,牺牲蒋怀安他虽然也于心不忍,但是却能保住太子。

  自从皇帝下令彻查江南的事儿,太子就将自己关在东宫不再见外人,他知道,一切都完了。

  老江大人的心思也在江南,他知道,皇帝让张太傅和荣国公安心,那就意味着皇帝并不想赶尽杀绝,只是给太子一个警醒,如今事情却失控了,那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失控?

  “太子这段时日没有见外人?谁都没见?”皇帝问答。

  “谁也没见!这次估计对太子殿下的打击很大。”洪德宝道。

  “张太傅和荣国公也也没见?”皇帝道。

  洪德宝咬了咬头,“据太子妃透露,太子殿下近日有些颓废,还一直喝酒。”

  “废物,遇到一点小事就这样颓败了,枉费朕这么多年的培养。”皇帝气道。

  “太子殿下也只是没想到此事会这样发展。”

  “他一直都觉得自己长大了,很了不起,能够帮朕分忧,你看看他现在这个样子,遇到这点事儿就这样,朕怎么放心把这天下交给他?一点挫折都受不了。”皇帝骂道。

  骂完之后,皇帝又叹了口气,他对洪德宝道:“陪朕去坤宁宫看看吧。”

  “是!”洪德宝连忙道。

  皇帝来到坤宁宫,坤宁宫还是以前皇后在的时候的模样,里面只多了供奉先皇后的牌位,皇帝在坤宁宫走了一圈,便让洪德宝出去了,自己一个人站在皇后的牌位前。

  “梓潼,咱们的珏儿闯了大祸,为了平息民愤,又为了保住珏儿,朕只能让怀安替珏儿背上所有的责任,但是,怀安背上了这个责任,他估计就活不了了,你在下面可会怪朕?”皇帝站在皇后的灵位前有些迷茫,可是,这是唯一能护住太子的办法了,如若没有人将所有的责任扛起来,太子不废也得废了。

  皇帝想起先皇后还在的时候,他想给皇后送礼,不得不讨好蒋怀安那小子,那小子每次都会打趣他,还亲热的姐夫姐夫的叫着。

  皇帝从坤宁宫出来,整个人脚步都有些虚浮。

  最后,江南发生的事情全部归责于蒋怀安身上,蒋怀安就地问斩,太子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都疯了,他从来没有想过让小舅舅帮自己背负所有的责任,可是现实却狠狠的打了他一耳光,他连忙去御书房求见皇帝,皇帝不见,他就跪在御书房外。

  昔日无比尊贵的太子,弄得十分的狼狈。

  大皇子在府上痛饮,真是痛快,太子这下失去了整个江南,甚至蒋怀安都死了,蒋家只剩下几个孙儿辈,想要成长可并没有那么容易。

  最后太子在御书房前晕倒了过去,皇帝依旧没见。

  太子清醒后,还想继续去求见皇帝,结果被太子妃拦下了,太子妃跪在太子面前,哭道:“殿下,为了蒋家其他的男嗣,您不能再去求见陛下了,陛下说,太子殿下如若再这样不顾体面,蒋家其他的男丁也保不住。”

  太子整个人都崩溃了,“他竟这样狠,他竟这样狠。”

  说罢,太子一口血便吐了出来。

  听闻太子吐血了,皇帝再也坐不住了,他悄悄的来到了东宫,看虚弱的躺在床上的太子心里有些悲痛,怎么就弄成这个样子了呢?

  似乎感觉到有人在看他,太子睁开了眼睛,他目光直接和皇帝的目光对上了。

  太子看着皇帝到来,轻声冷笑一声道:“恭喜您呀!终于成功的压制了孤!”

  皇帝被太子的话气得后退了两步道:“你这是什么话?”

  洪德宝也是吓了一跳,连忙道:“太子殿下,您病糊涂了,陛下最是关心您呀,江南这事儿实在是牵连太大了,您如若牵连进去,您的太子之位都保不住,为了您,陛下不得不让小蒋大人背负了责任,您要体谅陛下的一片苦心呀。”

  太子虚弱的坐了起来,他无畏的看向皇帝道:“是吗?还可真是多谢父皇好心吶,这般煞费苦心保住孤的太子之位,父皇你扪心自问,您要保全孤,是不是因为孤还有用,毕竟老大还需要孤压制,不然,孤没了,老大又成长起来该如何?”

  “太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皇帝压抑着怒气,气道。

  “孤当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孤算是想明白了,孤也好,老大也好,在你手中不过是棋子罢了,这个棋子弱了,你就帮助这个棋子,那个棋子弱了,你就帮助那个棋子,两个棋子斗得你死我,自然就威胁不到您执棋人了呀。”

  “太子!”皇帝怒叫了一声。

  “不是吗?这么多年了,孤一直在想孤什么地方做得不够好,现在孤明白了,孤不是什么地方不好,是孤威胁到了你的皇位,你害怕孤会将你取而代之,你害怕你自己的权力被孤分走,你害怕群臣都只听孤的,你害怕你不在是皇帝,你害怕了,什么老大是孤的磨刀石,全是借口,你就是希望孤和老大自相残杀,我们不过是的棋子,恶心。”太子怒目而视。

  “这话是谁教你的?谁教你的?”皇帝怒道。

  “难道孤说错了吗?”太子直勾勾的盯着皇帝,眼睛中只有怒火,再也没有当初的孺慕。

  皇帝气得浑身发抖,“洪德宝,太子失德,以下犯上,罚太子在东宫幽禁,东宫所有人不许进出,我们走!”

  回到御书房,皇帝依旧气得不轻,他在御书房中来回踱步,最终他抬头,对洪德宝道:“洪德宝,翰林院掌院学士江泊远妖言惑众蛊惑太子,割除官职,贬入大牢。”

  洪德宝吓了一跳,他抬头看了皇帝一眼,见皇帝依旧在愤怒当中,他心神一凌,道:“是!”

  老张大人出事,林湖急得不行,他连忙来三皇子府找司徒琛,询问情况。

  “我也不太清楚,你先不要着急,我去打听一下情况。”司徒琛安慰道。

  “多谢!”林湖赶忙道谢。

  林湖在司徒琛这里打听情况,林如海赶忙去了荣国府找荣国公打听情况,但是荣国公这里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因为江家太爷出事儿,林家也有了大动作。

  “敏儿,账本都拿过来了吗?”林母问道。

  “都已经在这里了。”贾敏道。

  林母叹了口气,“快些将财产算出来,除了祖上的祖产不能动外,其他的财产,你和如海占七成,另外三成的分给湖儿和小月。”

  “这是应当的。”贾敏连忙道。

  本来分家就是除开祖宅后嫡长子占七成,其他嫡子占两成,其他庶出孩子占一成。,有些人家没有庶子的,就其他嫡子占三成,如若只有一个嫡子的,嫡子占九成,林湖原本是庶子,他只分一成外人也没话说,如今给他分三成,已经是很宽待他了,而且林家家产的三成,那也有大几十万两银子。

  这些财产贾敏并不是很介意,她并不缺银子,本来她的嫁妆就很丰厚,对于她来说,银钱只不过是身外之物,如若能用银子换孩子,她可以毫不犹豫的用全部银钱去换。

  “湖哥儿这就要走了吗?”贾敏问道。

  “估计是,老江大人卷入了夺嫡当中,如海原本就想等着湖儿媳妇生产完之后就让他离开京城的,但是现在老江大人被抓,如海说怕是不能等了,老江大人这个罪名可大可小,如若陛下消气了,把人放出来了湖哥儿还能继续呆在京城等他媳妇生完孩子,如若不成,得马上将湖哥儿送走。”林母眉头皱得紧紧的。

  老江大人这才多久就出事,这从龙之功可不是那样好挣的,林母忧心极了,就害怕林湖卷入其中,如若能平安将湖哥儿送走,那真是老天保佑。

  “那小月怎么办?她还怀着孩子,马上就要生了。”贾敏担忧道。

  林母叹了口气,“能走一个是一个吧,先把湖哥儿送走,至于小月,陛下应当不会为难一个妇人吧。”

  林母也不太确定,时局变化得太快了,前段时间大皇子才出事,如今就轮到了太子,最后皇帝的孩子都没事儿,反而皇子们身边的大臣一个个的遭了殃。

  “也只能这样了。”贾敏也跟着叹了口气。

  “老江大人出事的消息先瞒着湖儿媳妇,她肚子大了,马上要生了,莫要让人惊扰了她。”林母叮嘱道。

  “母亲放心,小月那边伺候的人儿媳都已经敲打过了,不会有人乱说话的。”贾敏道。

  “那就好,你去忙,我去小佛堂捡一会儿佛豆,希望菩萨保佑,所有人都顺顺利利。”林母担忧道。

  “是!”贾敏恭敬的离开。

  很快,司徒琛派出去的人打探消息回来了。

  “据说是陛下去见了太子殿下后,回来就生了好大的气,下令让人把老江大人给抓了,具体陛下见了太子说了什么,只有伺候太子和陛下的人知道,如今要救老江大人,怕只有太子出面才行,只是太子如今幽禁在东宫,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知道老江大人被抓的消息。”司徒琛皱着眉头道。

  “怎么会这样,这不是迁怒吗?”林湖又气又怒。

  司徒琛拍了拍林湖的肩膀,安慰道:“这个世界上多的是欲加之罪,你先放宽心,事情没有到达最糟糕的地步,如今只是将老江大人关进天牢,事情还有转机。”

  “我怎么能不担心,我先生年事已高,那天牢昏暗阴湿,我家先生的身体怎么受得了,而且我家娘子马上临盆,万一她得知了噩耗动了胎气怎么办?”林湖担忧得不行。

  “你先别急,你兄长已经请动了荣国公和张太傅,他们两个已经入宫打听情况了。”司徒琛继续安慰道。

  林湖点了点,心里依旧担忧得不行。

  “陛下!荣国公和张太傅求见。”洪德宝道。

  “不见!”皇帝不耐烦道。

  “是”

  洪德宝转身,准备出去回话,然后又被皇帝给叫了回来。

  “慢着!让他们两个进来吧。”皇帝道。

  “是!”

  很快,张太傅和荣国公就进来了。

  “参见陛下!”张太傅和荣国公行礼。

  “起来吧,你们两个老货消息倒是灵通。”皇帝道。

  张太傅和荣国公对视一眼,他们两个都看到了陛下糟糕的表情,陛下年少称帝,他们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陛下有这样喜怒形于色的情况了,看来这次陛下气得是真的不轻。

  “陛下英名!确实是有人求到老臣这里,老臣才入宫来了解情况的,老江大人年岁不小了,已经过了古稀之年,而且陛下才让他出仕担任翰林院掌院学士,这还没几个月,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难免会惹得人心惶惶,如若不是什么大罪过,陛下看在老江大人的年纪份上,也就饶他这一次吧,大不了让他继续辞官回去闲云野鹤,也不失为一桩美谈。”张太傅劝说道。

  皇帝嗤笑一声,“你们知道太子和朕说什么吗?”

  张太傅和荣国公再次对视,原来症结还是在太子那里。

  “他说朕赢了,朕成功的压制了他,朕不是真心疼爱他的,朕只是把他当做棋子,朕就是希望看着他和老大自相残杀,他就是这样想朕的,朕一腔苦心都白费了,朕亲自给他启蒙,害怕后妃苛待他,朕把他呆在身边抚养,亲自给他挑选先生师父,他说朕只是把他当做棋子。”皇帝越说越生气,说着都开始喘粗气了。

  “他这是怨恨朕,朕给他擦了这么多次屁股,这次江南事发,朕也没有想过江南的官员会那么蠢,最后闹得天下皆知,这么大的事情总要有一个人负责,朕不忍他来负责,如若他来负责,他的太子之位不废也得废了,只能让蒋怀安替太子去背负这个罪责,太子伤心,难道朕就不伤心吗?蒋怀安是皇后的亲弟弟,他叫朕姐夫,皇后在的时候,是他给朕向皇后传信,朕不心痛吗?朕能有什么办法?”皇帝说着眼睛都红了。

  张太傅和荣国公没有说话,只静静的听着。

  “他怨朕,他居然还能怨恨朕,以前他从来没有这样,自从他结识了江泊远,他整个人都变了,对兄弟的手段极为残忍,完全看不出兄友弟恭来,如若不是江泊远蛊惑他那是谁在蛊惑他?”皇帝怒道。

  张太傅和荣国公不知道如何开口,他们终于知道为何陛下会这样生气了,原来是被太子殿下戳到痛处恼羞成怒了,真相如何,他们都不是傻子,有眼睛可以看,陛下早年间确实是对太子殿下极为维护,但是近些年陛下的所作所为他们也看在眼中。

  什么磨砺,什么磨刀石都是虚妄,贤明的君王即使没有磨刀石依旧贤明,昏庸的君王再多的磨刀石,最后还是昏庸,就比如陛下登基,他也没有磨刀石,也不妨碍早期的他取得那么多的政绩,只是这话他们并不能明说。

  不过太子这话也确实是太狠了,不怪陛下恼羞成怒,只是自己的儿子终归是自己的儿子,不能怪自己的儿子,那就自能怪儿子身边的人,是身边的人将他带坏了,所以,一切的错都是别人的错,老江大人这罪还真是冤枉。

  只是陛下如今这般恼怒,他们求情估计是求不了了,不过好在他们想到了破局的办法,解铃还须系铃人,要想搭救老江大人,那还得是太子殿下出面,只是,太子殿下会在这时候对陛下服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