沢田纲吉闻言一阵恶寒。

  好在对于白兰这无缝衔接的人设切换他基本已经有了免疫能力。

  棕发执行官看着不久前还“清纯可人”的白兰转眼间便化为了妖艳魅惑的“人间尤物”,神情中透露出一丝麻木的沧桑。

  白兰:“纲吉君如果不喜欢这一款的话我还可以……”

  沢田纲吉不由分说地把面罩按回了他脸上,世界终于又恢复了清净,青年有意无意无视了白发执行官幽怨的目光,将自己的视线落到了终端上的论坛APP推送上。

  只见最新热帖飘红在首页:[HOT]震惊!某公安厅执行官ztgj真正的爱人竟然是他!旷世三角之恋究竟鹿死谁手?!

  沢田纲吉:“……”

  不是,指向这么明确,这个字母缩写到底有什么意义啊,还有哪来的三角恋啊?一角都没有好吗!

  再一看楼主ID,大咧咧、明晃晃的[G-100]挂在那,完全没有要匿名的意思。

  “……”

  棕发监视官默默点了进去,默默注册了一个新账号,默默打下了一行字。

  1827L

  你这月的甜点没了。

  一群嗷嗷待哺还在等楼主更新的网友,纷纷对这条不明所以疑似错窗的留言进行了问号问候。

  1888L

  ?1827L走错地方了?

  1889L

  存心找茬吧,楼主别管他,快更啊!

  1890L

  快!那名风流倜傥、俊美无双、人见人爱、多智近妖的执行官把ztgj带到酒吧去灌醉然后呢?然后呢?我不缺这点流量搞快点!

  而正在徇私报复,大量杜撰监视官被自己这样又那样内容的楼主在看到1827楼后,微微一顿,删除了对话框里的十八禁文字,转而打开写了没几行的检讨继续勤勉奋战。

  过了好些时日,更名为[年少不知甜点贵]的楼主才终于又重出江湖撰写三角虐恋,这就又是后话了。

  *

  人一忙起来就容易忘记时间,又抓捕了不少潜在犯和个别罪犯,沢田纲吉再一次接到报案时,才意识到,亚当之死已经以意外事故结案整整一周了。

  “这月再来两个报案就可以破记录了吧?”

  百叶随口感叹了一句,今年没被[西比拉]提前检测到的恶性案件确实创下了历史新高,不过其中有很多都是激情犯罪。

  西比拉的预防作用在这种因刺激引发的瞬间爆发而实施的犯罪中无疑被弱化了,一个人平时还算稳定的犯罪指数没有预兆地急速增长,从检测出异常到公安厅出警,这段滞后期里潜在犯很可能已经对受害者实施了侵害转变为了罪犯。

  沢田纲吉微微皱眉,也有些奇怪。

  一般有激情犯罪倾向的人在爆发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会有负面情绪淤积,就算犯罪指数不高,不良的心理状态也会反应在色相上,而只要在定期检查中色相显示浑浊的人,就会被要求减少社会活动,接受心理辅导,减小其恶化为潜在犯的可能性。

  沢田纲吉帮走神的百叶系上安全带,一边听她继续念叨一边驱车赶往这次的报案地,“而且哪怕是激情犯罪的情况,就算计算出公安厅赶过去后已经无法阻止案件的发生,西比拉也会发出警报才对,除非这几次嫌疑人的犯罪指数都没有突破临界值……有可能是在即将突破时又平复了下来有所回落。”

  听到这,沢田纲吉微微侧目,从记得不多的所学内容中,扣出一点印象,“前辈的意思是……发泄型犯罪吗?”

  百叶点点头,“这次的案件或许会给我们答案。”

  可惜事与愿违,一开始听到报案人惊慌失措的描述他们本以为是凶杀案,可调查过后他们发现这次的案件大概率也是一场意外。

  死者名叫绪方佳惠,21岁,死亡时间大概是凌晨四点,最先发现她尸体的是酒店负责打扫房间卫生的保洁阿姨。

  不着寸缕、面目狰狞的绪方死在了酒店床上,身上满是欢爱的痕迹,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沢田纲吉难免有点尴尬,他努力调整心态拿出监视官应有的职业素养进行现场勘察。

  白兰倒是“目不斜视”地观察起尸体,眉尾飞扬,如果不是嘴巴被堵住他这会儿可能已经啧啧出声;现在除了需要进食的时候,沢田纲吉基本都不会帮他取下面罩,生怕他又冷不丁冒出些惊人之语。

  白兰轻佻的目光在尸体痕迹斑斑的脖颈处流连片刻,忽然朝床边另一侧正在收集毛发的棕发监视官探去,示意对方把手伸过来。

  沢田纲吉想也不想就拒绝道:“谢谢,我现在不想吃糖。”

  白兰上次在车上抖出一颗巧克力豆测幸运色的事情他到现在都还印象深刻。

  白发执行官眉眼弯了弯,似乎在笑,等沢田纲吉小心翼翼地把一根头发夹进物证袋,他才抓起青年空下来的左手,用指尖在青年的掌心写起什么。

  修剪圆润的指甲边缘轻轻划过掌中柔软交错的纹路,沢田纲吉感到了一阵细细密密虚渺的痒意,手指下意识蜷缩起来,他不禁想要把手收回去,白兰却紧紧扣着他,继续认真地描摹着,如此固执地重复了两三次,沢田纲吉才终于反应过来白兰是在借写字的办法和自己沟通,而非不务正业的调情。

  “……吻、痕?”

  略感汗颜的沢田纲吉努力辨认起白兰在他手掌中一笔一划刻下的形状,只觉得那暧昧的字体带着温灼的热量和微微麻意烙进了心底,他忽然有些后悔不让白兰说话了。

  白兰终于放开了青年,监视官立刻如同被烫到一般猛然抽回了手,他将五指收拢攥成拳头,像是要将那阵异样驱逐出去。

  “好好调查,别关注那些乱七……”

  沢田纲吉告诫的话语刚说了一半便戛然而止,他竟从白兰紫罗兰色的妖异眼瞳里面读出了点邀功讨赏的意思。

  白发执行官见沢田纲吉似乎还没明白,又抬手指了指自己颈动脉上环带状的小型爆\炸装置,青年一怔,赶忙重新看向尸体脖子上的那一片红紫吻\痕。

  吻\痕学名机械性紫斑,主要成因是皮下微血管在遇到强大吸力后破裂出血,是一种常见的软组织挫伤。

  靠近动脉的吮吸在少数情况下有可能会引起主动脉形成血栓,如果血栓脱落流进了心脏或脑部,便会引发心脏病或中风,尤其是有家族冠心病病史、脑血栓史、吸烟习惯的人群,发病的几率会更高,如果抢救不及时就很可能会造成瘫痪,更严重的甚至会直接死亡。

  “不是吧……”

  沢田纲吉有些微妙地喃喃道。

  不管他是怎么想的,当天下午法医出具的尸检报告也证实了绪方确实死于血栓诱发的突发性心脏病,并且从肺部的状况看她应该是位老烟民了。

  棕发监视官翻看着报告里的尸体照片,绪方脖子上的吻痕被着重拍了好几张,他不禁有些好奇,“这算是过失致人死亡吗?”

  沢田纲吉又翻回死者的面部照,忽略那苍紫的面色,单看五官,绪方的模样足以称得上可爱乖巧,沢田总觉得绪方有一点眼熟却记不得在哪见过,或许只是和自己认识的某位亲友有点相似。

  也不知道和绪方发生关系的那位男士是不是无意的,如果他了解死者生前的烟瘾,同时知道吻痕可能致人死亡并故意关照了绪方脖子上的大动脉的话,那就要另当别论了。

  沢田纲吉他们根据从现场提取的DNA很快找到了绪方身亡前与其共度春宵的那个人——竹野新助。

  然而他和绪方是通过约炮软件认识的,两人昨晚还是第一次见面,双方所知甚少,基本不了解彼此的真实信息,就连互相称呼都用的是网名。

  事后竹野因为还有夜班要上就直接离开了,没有留下来过夜,酒店的监控也可以证实这一点,他离开时大概是凌晨两点,从周围监控留存的影像看,之后也没有再偷偷返回的迹象,他们所在的双人房事发期间也再没有其他人进出过。

  看起来这确确实实只是一场意外,但竹野仍然要面临过失致人死亡的指控。

  他一直是人\妻党,热衷于引诱寂寞难耐的少妇们婚内出轨,她们担忧愧疚却又难以自持的情状一直令竹野欲\罢不能,然而这次却不同以往。

  审讯室里的竹野低声唾骂了一句,“真TM晦气,难得和大学生搞一回图个新鲜……”

  正要出门的沢田纲吉耳尖地捕捉到了这句话,电光火石间,有什么从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大学生……?大学生!

  沢田纲吉悚然一颤,一阵惊热过后,他才真正想起来,这回的死者,正是一周前和他们有过一面之缘,指认过黛西的那名丸子头女孩。

  这是……巧合?

  在百叶疑惑的目光中,沢田纲吉猛然冲了出去,回到工作间在电脑上搜出绪方的对应信息仔仔细细又浏览了一遍,在看到[就读于濑崎大学]的字样后,淌下了一滴冷汗。

  他的异样让百叶也急急忙忙跟了过来,“怎么了?”

  沢田纲吉盯着屏幕,神色有些凝重,不过思考了片刻便道:“前辈……这次的意外我们或许还要再调查一下。”

  青年有点唏嘘,时隔一周再次来到这百年名校,却还是因为命案。

  很快他们便对绪方的同学进行了走访,以防万一他们并没有告诉其他人绪方已经身亡的消息,只说了她牵涉了一起案件,需要大家配合调查。

  然而在问到绪方的室友时,对方却反客为主,狐疑道:“为什么要调查佳惠?她该不会……已经死了吧?”

  纲吉和百叶闻言都是一怔,神色语气当即严肃不已,百叶的目光尤为凌冽,“为什么这么说?”

  室友支支吾吾起来,似乎觉得自己的理由有点牵强,她有些语焉不详,但最后还是说道:“亚当之前不是死了吗……但大家都觉得不是意外那么简单,很可能就是被百叶诅咒、……呃,大概是这么个意思,佳惠、佳惠和大家……讨论的比较多,有一次在社团不小心被黛西听到了……我、我们只是就事论事!我们没有计较让她退社已经算仁慈了,她却还做贼心虚跑过来大喊大叫,说得可难听了,说什么佳惠看起来乖乖巧巧的,私生活指不定怎么混乱,说不定哪天、哪天就死在老男人床上了……然后她们就发生了一点…小冲突,但都是黛西先动手的!”

  “黛西的言灵……我是说,她的乌鸦嘴总是很准,所以我才觉得绪方会不会已经……”

  沢田纲吉在终端输入笔录的过程中一直都皱着眉,他们当然不可能只听信一方之言,更遑论迪诺还教过自己证人也有可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撒谎,但当下他还是如实按照绪方室友的说辞记录了进去。

  而且……绪方偏偏还真就如黛西所描述的那样死去了,这未免也太巧了,虽然严格来说才三十出头的竹野并不算老男人,但除此以外大部分都对上了。

  如果黛西的原话真是这样,也不排除是其它在现场的人听到了她们争吵的内容,然后故意按照黛西的说法从中作梗;可绪方与人开房无疑是自发性的行为,其死因也有很大的不可控性,另外来之前他们已经调查过,竹野同样完全不认识黛西。

  沢田纲吉圈出了好几个疑点又一一划去,他快要被自己绕晕了。

  另一边百叶算是听明白了,抛开室友话里话外为己方开脱的修饰,无非就是这群人抱团在背后乱嚼舌根被正主听了个正着从而导致了一场撕逼,从其高高在上施舍般的语气中也不难听出,她们都很瞧不起黛西。

  虽然百叶觉得黛西这种听惯了肆意评判的人,应该不至于因为一两句风言风语就又是咒人去死又是和人动手打架的,毕竟对她来说这些应该已经是常态了,但从之前接触所了解到的黛西的性格来看,她似乎也不是没有可能做出那些事。

  考虑到室友和绪方的关系应该比较亲密,他们又问了一些关于绪方私生活的问题,比如平常是否有见到过她抽烟,又是否知道她有在网上与人约炮的习惯。

  “怎么可能?!”室友一惊一乍道,“你们这说的是黛西吧?”

  纲吉不禁与百叶对视了一眼,都没有搭腔,尽管从绪方的终端聊天记录里看,她的私生活相当精彩,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这并不是他们可以评价的。

  室友的反应也让他们明确了一点,绪方平时的保密工作应该做得很好,她周围恐怕没有人真正了解她私底下的生活方式,想要提前得知她的生活习惯并加以利用的可能性并不大;黛西当时的“诅咒”或许更多的只是凑巧。

  但不可否认的是,黛西是存在作案动机的。

  有可能是因为绪方出言不逊,也有可能是因为……绪方先前怀疑亚当死于他杀的指控?

  “所以……佳惠到底怎么了呀?”

  绪方的室友仍在不断追问,她脸上的神色比起担忧,更多的是好奇和八卦;沢田纲吉沉默片刻,叹息道:“抱歉,案件还在调查阶段目前无可奉告。”

  室友努努嘴,嘀咕了声“小气”。

  他们又陆续约谈了几名社团成员,其余人也纷纷证实在昨天的社团活动上,黛西确实说过绪方会死在男人床上这样的话。

  这一下午沢田一行听了好几版有关言灵、诅咒、女巫、役鬼之类的猜测,都说得言之凿凿、玄之又玄,百叶这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都快被洗脑了。

  在询问辅导员后他们得知黛西已经是研究生了,就读于学校的无人飞航工程系,光听这名字就知道不是一般人能进去的,她成绩优异,每年的奖学金都榜上有名,黛西还大大小小拿过不少竞赛奖项,并且发表的论文也多次登上了某某专业性很强的学术期刊之类的。

  这一系列成就了解下来纲吉和百叶多多少少有点意外,毕竟黛西看起来实在不像是会静下心来做学术的人,沢田纲吉从小到大成绩都十分感人,非常稳定的保持在倒数阶层,对于黛西这样的学霸他向来是无比钦佩。

  然而当他们前去实验室寻找黛西时,却发现她并不在那,好在实验室里的其它研究生又给他们提供了一条新“线索”。

  “今天都没有在学校看到过她……如果在社团也找不到黛西的话,那你们可以去她租住的公寓找找看,她很可能宿醉在家。”

  依照地址来到公寓后,两名监视官却发现房门竟然是虚掩着的并没有落锁,纲吉和百叶对视一眼神情都有些凝重。

  因为原本只是简单的走访调查,他们并没有申请动用[支配者],沢田纲吉转而拿出放在肩枪套里的□□,打算身先士卒进去探察。

  “你做什么?”

  百叶低低喊着一把将他拉了回来。

  “这种时候不应该让执行官先上吗?”百叶朝身旁已然做好准备的萧看了一眼,又看了看毫无自觉、双手插兜的白兰,眉头微皱。

  “可是……他们现在没有防身的东西。”

  执行官不允许配备除支配者以外的任何具有攻击性的武器,所以他们现在都赤手空拳,但哪怕是这样,也理应由他们冲在前头。

  在场的执行官除了白兰外,在听到棕发青年的说法后显然都有些意外。

  这个执行官是在担心他们的安危?

  百叶非常不赞同他的做法,“你在训练所究竟都学了些什么?知不知道执行官到底为什么要叫执行官?”

  一直作壁上观的白兰似乎这会儿才想起自己的身份和立场,姗姗来到两名监视官中间,一副“明知前方充满了未知的危险,但他还是愿意为了沢田纲吉赴汤蹈火、一往无前”的深情模样。

  “……”

  沢田纲吉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了这么多潜台词,只见白发囚犯又最后欲语还休地看了他一眼,便义无反顾地推门潜入,徒留几人呆呆凝望着他“英勇就义”的潇洒背影。

  百叶一言难尽:“你们……”真没点什么吗?

  沢田纲吉打断她:“……别问。”问就是什么都没有。

  【作者有话说】

  承蒙不弃,感谢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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