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

  蛙蛙比刚刚拒绝的更加彻底, 并且他现在开始找离开的方法。

  空真的疯了。

  蛙蛙不想和这个人继续说下去,这没有意义。

  而且他不想和空谈论这个话题,因为那个“哥哥”。

  这个词触及到他不想深思的地方, 他能做的只有尽力去回避。

  “阿南,你果然记得。”

  空被拒绝也没有生气, 只是眼睛里的红色更加深邃。

  “哥哥真的很想你,跟哥哥回家好不好?”

  “我不是!”

  蛙蛙矢口否认。

  他才反应过来, 刚刚反对的如此坚决, 实际上是默认了空对于身份的称呼。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只是一个人偶罢了。”

  蛙蛙此刻的解释有些过于苍白, 何况现在的空本来就不太正常, 更是直接认定蛙蛙的身份。

  “你恨我吗?因为我带你出去才遭遇车祸, 让你变成现在这副模样,抱歉,阿南,我不是故意的。”

  空的声音有些颤抖,就连伸出来的手都有些不稳定,只是虚虚地拢在蛙蛙身边, 却一点也不敢靠近。

  蛙蛙埋着脑袋,不想和空对视。

  没错, 他记得,这也是他最不想去深思的地方。

  他在桓那兰那的梦境中知道的远不止表面的那一点点。

  阿南就是他自己。

  蛙蛙是前世空, 也就是北叶的亲弟弟。

  北叶在失去弟弟之后很难过,然而弟弟的身体没办法一直保存, 所以他只好选择把弟弟的一切化作一团数据输入到计算机里, 好让自己弟弟以此存活下去。

  在这个实验中,那个长发男人作为北叶的助手, 这才有机会动手脚。

  蛙蛙知道自己自我意识的诞生并不是偶然,他本身就有独立思考的能力,只不过因为那位长发男人在数据上动了某些手脚,而被强行加上一个自我记忆清除的程序,这导致他失去作为“阿南”的记忆,并且每当他察觉出来什么的时候,那个程序就会再次启动,更改他的认知。

  这样,他就算有了自我意识,也会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个人偶,是一串数据化作的青蛙。

  蛙蛙不知道那个长发男人这样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就像他不知道自己明明已经死了,却为何要被哥哥复活。

  他不后悔当时去救哥哥,也不怨恨哥哥带自己出来,车祸只是意外,谁都不想如此。

  但是空他……他似乎因为这件事产生了极重的心里阴影,以至于转生之后依旧念念不忘,甚至变成现在这样,平静而疯魔。

  可即便如此,蛙蛙也不想去面对这件事。

  面对这个自己不知道喊了多久主人的家伙。

  如果他真的只是一个普通人偶就好了。

  就算此刻要面对曾经制造自己的主人,至少不会比现在更加糟糕。

  “你为什么不说话?阿南,你可以生哥哥的气,但是不要不理我,好吗?”

  空对于蛙蛙的不理睬有些慌乱,越来越深的红色和颤抖的手指下,是逐渐蔓延起来的疯狂。

  “阿南,我们先回家,回家好不好?”

  蛙蛙垂着脑袋,看不见空此刻脸上的表情。

  他像一只鸵鸟,试图把自己藏起来,这样就可以不去接受眼前的一切。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空见蛙蛙迟迟不肯回应,耐心逐渐消失,眼睛里的偏执占了上风。

  他不再顾及蛙蛙的感受,直接伸手想要抓着蛙蛙离开。

  唰!

  从上空突然出现的几道风刃阻隔了空触碰蛙蛙的手。

  如同刀尖一样的蓝色光芒尖锐地横亘在他们之间,仿佛空再向前一步就会被着无情的风刃划伤。

  空微微蹙眉,非常敏锐地抬头,看向风刃袭来的方向。

  “喂,不打招呼就准备带走我的宠物,是不是有点不太礼貌?”

  站在藤蔓桥上的少年抱着手臂,轻蔑地看着空,眼中的神色和他释放出来的风刃一样,带着灼人的锐利。

  散兵?

  他出来了?!

  蛙蛙也看到站在高处的散兵,心中一跳。

  不过听到散兵的话语,蛙蛙的心紧接着就绷紧了,反应及其迅速地扭头看向空。

  果然,不出他所料,空眼睛里的红色越发深邃,像被血浸染一样。

  空生气了。

  蛙蛙很紧张。

  散兵说什么不好,非要提起宠物这两个字,这下好了,空肯定要炸。

  蛙蛙猜得没错,空此刻内心翻涌着怒火,还有一点他刻意不去想的羞恼。

  让自己弟弟叫自己主人叫了那么多年,或者说他把自己的弟弟当宠物养了那么多年,无论哪种说法都让他难以接受。

  而且是他亲手把自己弟弟变成如今这般模样,所以才会被其他人认作宠物。

  想到这里,空的心中更难过,对于眼前把蛙蛙视为宠物的少年也就更加不满。

  “他不是宠物,他是我的弟弟。”

  空说完,从虚空中拿出一柄平平无奇的剑,剑端划过一道微光。

  散兵被空的话说愣了一下,反应慢了点,就被空刺过来的剑刃逼的不得不离开脚下站得地方。

  这样一波三折,散兵也被激出怒气,反手甩出数道风刃,和空缠斗起来。

  蛙蛙捂脸。

  这两个家伙没等他说一句话就打起来,根本不给他反应机会。

  “够了!别打了!”

  蛙蛙的声音完全被这两人忽视,完全融在了刀剑和风刃的交锋中。

  ……

  呱。

  这俩家伙,听不懂蛙言蛙语。

  蛙蛙无奈,只好利用草元素召唤的藤蔓缠住两人,强行把他们分开。

  本来见到藤蔓的一瞬间,散兵眼中划过杀意,一脸不悦地回头,但看到召唤藤蔓的是蛙蛙,又松了眼角,拂掉手臂上残留的藤蔓,从战场中心弹开。

  空单手拿着利剑,保持警惕地看着散兵。

  两个人虽然暂时休战,但眼睛都还盯着彼此,一直防备着对方。

  “停停停!”

  蛙蛙是真的没想到会出现眼前这一幕,只能说太不巧了。

  而这样闹一出,蛙蛙也没有时间去思考和空的纠葛,他现在只想让这俩人赶紧分开。

  可就在这个时候,空好像突然恢复了点神智,大概也意识到他还有计划要完成,很敏锐地抬头看了眼头顶,接着不甘心地回头看了眼蛙蛙,一句话也没说地离开。

  蛙蛙看着空消失的背影悄悄松口气。

  至少不用现在就面对对方了。

  “啧。”

  看到空离开,散兵也收起攻击的姿态,动作优雅地从上方落下。

  “那个人真的是你哥哥?”

  蛙蛙沉默片刻,点点了头。

  “哼,把你丢在踏鞴砂那种地方,看起来也不是多么负责的家伙。”

  散兵有些嫌弃地冷哼一声,毫不留情地表现自己对于空的不喜。

  蛙蛙抬头,才注意到散兵的变化。

  散兵的眼睛不再像之前那样纯良,就连态度也恢复到以前作为执行官时候的张扬轻狂,说话的语气都带着些许轻蔑。

  “你恢复记忆了?”

  散兵扶了下斗笠,没有说话,只是看蛙蛙的眼神不太友好。

  蛙蛙也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很傻的问题,只能无奈挠头。

  散兵恢复记忆之后果然又变成以前那样,要是之前失忆的散兵大概会有耐心地回答他一句。

  蛙蛙抬头,仔细瞧了下散兵此刻的模样。

  “你怎么……多了一颗神之眼?”

  蛙蛙终于注意到散兵身上那个有些惹眼的存在,风元素的神之眼用须弥的纹饰装点,就这样安静地垂在他胸前。

  散兵瞥了眼那颗亮着光的神之眼,轻轻“嗯”了一声。

  “没什么可奇怪的,反正这力量用着还算顺手,我不挑。”

  风元素……

  蛙蛙看着那熟悉的图标,总觉得有点在意,以后有机会问问温迪好了。

  “你的那位哥哥,他要带你走?”

  “嗯。”

  “喂,你不会忘了之前答应我什么了吧?”

  散兵抱臂,看着发呆的蛙蛙,蹲下身盯着蛙蛙的眼睛提醒着。

  “啊?”蛙蛙一脸茫然,下意识想到散兵之前在稻妻对自己的威胁。

  “我当时不是故意离开的!是女士把我带走,不是我主动跑掉的!”

  “啧。”

  散兵没好气地发出一阵气音,起身背对着蛙蛙。

  “看来你是一点都记不得我前几天说的话了。”

  “也罢,我本来也没把你的承诺放在心上,你要做什么也和我无关。”

  蛙蛙这才意识到散兵说的是什么。

  都怪散兵气质变化太大,他总是很难把之前那个温和的散兵和现在的散兵联系到一起,自然很难想起对方说的是失忆时候的话。

  “抱歉,我记得呢,你看我现在不是还留在这里没走嘛。”

  蛙蛙拽了拽散兵的衣角,试图让人偶不要继续生气。

  散兵抬脚便走,蛙蛙只能挂在他的衣摆上,努力晃悠着往他的肩膀上爬。

  最后蛙蛙站在散兵肩膀的时候,也只是引来散兵无所谓地一瞥,不过并没有出手把他从自己肩膀上丢出去。

  散兵带着蛙蛙回了净善宫,宫殿里荧正在和纳西妲聊天,看到两人回来也同时松口气。

  “对了,你现在已经不是愚人众的执行官了,以后要叫你什么好啊?”

  蛙蛙发觉散兵没有生气之后,胆子也大了起来,轻轻戳了戳散兵,歪头问道。

  散兵听到这个的时候顿了顿,无所谓地摆手。

  “你想叫什么随意,这些事情不过是身外之物,我也根本不在乎。”

  蛙蛙挠挠脑袋,想不出来叫散兵什么,只好求助一样看向纳西妲和荧,询问她们叫散兵什么。

  纳西妲和荧对视一眼,非常认真地回道:

  “我和荧商量之后,一致决定叫散兵——阿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