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之?”

  只等着一声阵响之后,外面的声音停了下来,一道天籁之音却从外而来,飘渺如逸散的风,门外的人却像是突然被压制住,动静也消失不见了。

  门外的这道声音平和轻柔,带着安抚众人心绪般的法力,一瞬间散去了池焕苏心中的浮躁。

  池焕苏心中生出一阵安心。是大师兄过来了。

  池焕苏八岁入宗门,然而正逢师尊冲阶的时候,他被交由大师兄江卿濡照顾。彼时大师兄也不过十二,却已经颇有成人气势。大师兄为人亲和,对他也如同亲兄弟一般照料,若是不便面对众位师弟师妹,对于师兄他到底还是放松些。

  只是现如今师兄冲阶,自己代他管理门内事务却出了事,池焕苏此时此刻还是有些羞耻。

  “敬之,你在屋内。”大师兄的声音冲散了池焕苏的思绪,含着担忧的肯定语气从外面传进来,“敬之可是遇见了什么麻烦?”

  这声音不见任何责怪,只有纯然的担心。池焕苏心中微动,不知该怎么回答。

  这可是妖尾,放在宗门里也是大事故了。

  “……师兄。无碍,再等我片刻。”池焕苏不能放任自己的尾巴给宗门蒙羞,一届宗门管事竟然带着妖物的东西见人,这让他人如何看待千重门内。

  况且,今日来的宾客里可还有外界修士。

  “敬之,你若不说,我就自己进来了。”门外师兄的声音再次响起。

  “等下,师兄……”池焕苏慌乱开口,眼神也跟着飘忽起来。

  然而下一刻,大师兄江卿濡的身影就出现了他的屋内。

  池焕苏望见江卿濡的身影,恍惚了下。以大师兄的身手,宗门内确实也没有哪个地方能够拦住他。

  “师兄!”池焕苏慌乱地抓紧自己的尾巴,将尾巴向后藏去。

  因着动作过于粗 暴,尾巴上传来难忍的痛楚,可池焕苏额头青筋跳动,他咬着牙硬生生撑了下去,不曾在师兄江卿濡面前表现出任何难堪。

  只是隐隐颤动的眉还是显露出微妙的不同寻常。

  “师弟,这是怎么了?可是受伤了?”来人一双明目里含着深深的关切。那双眼眸本就是双含情目,只一眼,就让人觉得秋水脉脉,因此常常引人误会,为了避免这般事情,江卿濡能不见人时便不愿见人,以免自己给人造成误会。

  此刻这双眼睛正瞧着自己,柔光微动,内含隐忧。池焕苏心中惭愧,不知怎样解释。

  “让师兄为你把把脉吧。我实在放心不下。”

  感受到一阵推力,池焕苏被一阵轻风推送到了床边。身后的尾巴向上翘起来,避免了池焕苏一下子坐在尾巴上的惨况。然而紧接着,他甫一坐下,尾巴骨的地方骤然一麻。

  那感觉让池焕苏浑身僵硬,他连忙向上坐了下,避开了这让人受不住的滋味。

  池焕苏的目光向后看去。

  “师弟?”前方带着疑惑,“师弟你在看什么?这屋子里有什么别的什么东西吗?”

  池焕苏震惊地抬头望向前方的师兄。

  “师、师兄?你……”你看不到吗?

  池焕苏本想直接问出口,待望见师兄眼中纯然的疑惑时,连忙收住了声音。

  他的心中涌起一阵窃喜。

  原来师兄看不见,那是否其他人也看不见呢?

  “没什么。”池焕苏摇头回答江卿濡的话,“师兄,我今日确实感觉身体不适,耽搁了大典,此是师弟之错,待大典之后,师弟自会去思过崖反省受罚。”

  池焕苏垂眸不敢看向师兄,生怕自己拙劣的谎言被师兄察觉到了端倪。

  他本就不是什么擅长说谎的人。

  “你啊!”江卿濡望着池焕苏无奈说,“怎么跟个小老头似的,大管事又不在,何必待自己如此严苛。”

  江卿濡轻笑一声,缓和语气道:“而且啊,师弟你现在可是代掌门了,权力可大着,也没见你用一下。”

  把了会儿脉,实则将灵力输入池焕苏体内,窥探池焕苏体内的状况,江卿濡柳眉微蹙说:“师弟,我为你把脉,却见你脉象里呈现紊乱之态,想必你前些日子除妖旧伤未好,后又接连操劳。你怎不早说呢,竟一直隐忍至此,直到今早我过来才终于发现?”

  含着斥责的目光看向池焕苏。

  “我……”池焕苏目光游离,但心中却又松了口气。

  目光挪开,悄悄地向着旁边看去。

  他身旁,一只毛茸茸的大尾在他身侧摇晃,那只大尾端部前倾,若是长在狗身上,路过的人看一眼便能出来那狗心情定是不错。

  这是什么意思?

  毫不矜持的狼尾令池焕苏面红。

  “怎么脸红了?”江师兄的声音再次响起,池焕苏一个激灵,身体僵直。

  “可是又觉得不舒服了?”轻而缓的声音像是在安慰,一双温凉的手抚上池焕苏的额头。

  那双手如同揉碎的桃花瓣一般柔软细腻,贴在额头上时让池焕苏想起了雨天落在眉心的那滴水,惹得他身体一个激灵。

  抬眸望去,只望见一双如珠如玉般的眼瞳以及那柳叶般的眉。眼眉的主人眸中带薄雨,眉上落清风,开口如同琴音震颤,渺渺入耳。池焕苏感慨,江师兄不愧是门内弟子间最喜爱的师兄。

  “师兄,我无碍。大典要紧,我们快去吧。”池焕苏轻轻推开了自家大师兄的手,他挂念着大典,按照常理,此刻他应当早已到达大典,主持典礼进行了。然而今日因这狼尾之事耽搁至此,池焕苏心中叹气。

  只望着今日大典不要出事才好。

  “别担心,师兄和你一同过去。”言罢,江卿濡伸出手来搀扶池焕苏起身。

  却引来池焕苏身体一颤。

  那双手无意划过狼尾,敏感的狼尾“嗖”地收回到池焕苏身后。

  然而那阵酥麻却已经从狼尾传至身体,莫名惹得池焕苏腿一软,险些摔倒。

  “师弟!”耳边江卿濡声音急切。

  “砰!”门扉大开,门口无尽峰池焕苏的师弟师妹们站在门外,吃惊地望着门内的两人。

  “什么?!师兄你受重伤了?”

  “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