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起灵就这样看着吴邪的侧脸。
克制着他想要去触碰吴邪脸颊的动作。
他不是一个看不懂人心的人。
相反，他能感知到所有人散布给他的好意与恶意。
他见识过的这个世界各种各样的人性，也能明白回来后那些伙计看向他时那些打量的目光。
更能感受到胖子想撮合他和吴邪的心思。
也因此，他知道吴邪对他不是完全无意，只是明面上不会有任何的表示。
但是张起灵没有主动，也不敢主动。
他知道不管吴邪对他有没有这样的心思，只要他开口，吴邪就一定不会拒绝他。
但他不能这样，吴邪的人生是他自己的。
就像解雨臣的关心，吴二白的电话，还有在家里等着他的父母。
以及他曾经认识并交过的那些朋友，都是吴邪生命中的一部分。
他的人生中有着各种各样的爱。
这些感情是吴邪无论怎样都不能忽视也不能丢弃的。
他自己孤身一人，没有什么阻碍也没有什么可以付出的。
左不过是听到一些难听的话，但这些对他来说根本无关轻重。
但吴邪不行，一旦吴邪和他在一起。
先不说会断了吴家的传承，就是世人审视的目光落在吴邪的身上，张起灵只是想想就会觉得心痛。
更别提其他难听的话和他家里人的阻碍。
每一件都是吴邪需要去面对和经历的。
哪怕他一直都会和吴邪一起，但这些阻力却是确确实实存在的。
他不愿意吴邪再为了他，或者因为他去付出，去面对困难。
因此只要吴邪没有想清楚，或者没有明确的表明爱上他，非他不可的态度。
张起灵对吴邪的感情就会永远压在心底。
只有他一个人默默知晓就够了。
他永远不会对吴邪的生活造成困扰。
即使哪天，吴邪不需要他了，他也会在背上行囊告别后，悄悄的生活在他的周围，不会再见，但是会给他扫清一切可能威胁到他的障碍。
张起灵一直都清楚自己想要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爱是克制。
张起灵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吴邪并不怎么沉稳的睡颜，慢慢的进入了浅眠。
张家的碎片化睡眠和分段休息大脑的方法可以让他在任何需要的时候处于休息之中。
但同时，这种睡眠也可以让他不管在什么时候都能清楚的感知到周围发生的事情。
吴邪做梦了。
在长白山这样充满着他执念的地方。
他再次梦到了雪山。
山上没有人，只有一望无际的风雪。
吴邪在大雪中走着，他不知道自己的目的，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在这里走。
不能停，
不能停，
不能停，
吴邪的脑海里只有这个念头。
前方有人在等他吗？
他不知道。
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他吗？
他也不知道。
这个梦夹杂着风雪和不安，让吴邪在脑子中无意识的回想，但又想不出什么。
好像是一个人。
他叫不出名字，但他记得那个人他已经接到了。
那他为什么还要在这里走。
吴邪在梦中的脑子想不通。
他想张嘴说话，却发现嘴巴像是糊了一层东西一样，张不开口。
想看下四周，却发现他的眼睛根本睁不开。
彼时的他根本想不明白，眼睛都睁不开的他是如何看到的周围的一切。
只觉得想睁眼，也想张嘴说话。
他奋力的在梦境中挣扎着，不知过了多久。
直到他终于在梦境中破开了封印，张开了嘴。
“小哥！”
吴邪惊醒过来。
入目是一片黑，只有灯开关上面亮起的荧光。
灯被突然打开，刺目的灯光下，吴邪条件反射的伸手去挡。
这才反应过来他刚刚做了噩梦，身上惊起了一身的汗。
他转头看向旁边，张起灵正站在他的床边，伸手摸了下他的额头。
确定没有发热后才放下手。
吴邪看着关心他的张起灵，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
“小哥，对不起啊，刚刚做了个梦，不小心吵到你了，你继续睡，我保证不会再吵到你。”
吴邪看着张起灵，用手做了个发誓的动作。
张起灵没说话，动身去给吴邪倒了杯水。
还好这个旅店有暖壶。
现在的水温刚好是温的。
吴邪看着张起灵给他倒水的动作，有些呆愣的接过水，往嘴里猛喝了一大口后，才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
夭寿了！
他刚刚竟然让张起灵照顾他了！
还是张起灵主动的。
这要是让张家的那群老古董看见，不得气死他们。
吴邪光是想想他们因此指着自己鼻子骂的样子就开心。
“谢谢啊，小哥。”
吴邪喝完水，干巴巴的对站在他窗前的张起灵道。
张起灵伸手拿过吴邪手里的杯子，没有说话，把杯子放回到了桌子上。
但吴邪就是从张起灵的脸上看出来些许的不开心。
果然是因为被他吵醒了。
可能大张哥这辈子都没有干过照顾人的活计。
他自己何德何能，能享受这样的照顾。
难道是口头感谢不够？
但现在这个时间，也没有什么可以买来感谢的东西啊。
难道是小哥晚上没吃饱？
吴邪在脑子里想着原因，张起灵还站在床边看着他。
漆黑的眸子就那样盯着脑子里胡乱跑马车的吴邪，让不小心跟他目光对视的吴邪后背突然一凉。
身下也不可避免的产生了尿意。
刚刚在庆功宴的时候，他似乎喝了不少酒来着。
“那个，小哥，能不能让下，我去下洗手间。”
吴邪在揣测张起灵不开心的因素和自己极为强烈的，要造反的膀胱之间，果断选择了屈服于自己身体的本能。
张起灵闻言让开了路。
吴邪连忙起身去放水，顺便洗了个澡，冲掉了身上黏腻的冷汗。
本着要让小哥早点休息，不能过多扰民的原则。
吴邪的澡洗的极快，甚至没来得及把身上擦干就匆匆地套上了衬衫。
洗澡时被水一刺激吴邪才想起，万一张起灵也要解决生理需求，直接进来的话，那他身上的疤不就藏不住了！
以至于他出去的时候，身上的衬衫沾了他身上的水，几乎是半贴在了他的身上，惹得他有些不舒服的动了动肩膀。
“小哥，你要不要去？”
吴邪走出来看着还站在原地的张起灵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