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楼林立的世界, 天空是灰蓝色的。
科技的光辉似乎笼罩了整个世界,汽车的轰鸣声大到要把世界给掀翻。
夏日的光照的人懒洋洋的,根本不想动弹。
“好热, 不想出门。”少年的声音带着点撒娇的韵味,不过因为年纪不大, 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走啦,带你去吃冰激凌。”
另一个成熟点的男音在耳边响起, 语气中不乏宠溺。
少年啃着冰激凌走在路上, 糯糯地吐槽:“这种天气就应该在家吹空调,而不是出来受罪。”
“在家躺久了, 小心人都躺化了。”已经成年的男生倒是没那么幼稚, 路过街口想去牵少年的手, 被人不耐烦地甩开了。
热……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不是小孩子也要注意,过马路可不能……
哥!
呼啸而过的卡车,飞奔过来的身影,还有那天边耀眼的快要刺穿双目的太阳,一切都成为那个不愿回忆的过去最后的景象。
金发的少年在黑暗中闭上眼。
他还在原地,许久没有离去。
终于好像下定什么决心一样, 向着来处返回。
蛙蛙睁开眼,漆黑的眼睛四处转了转。
周遭不是他熟悉的场景。
眼皮此刻还有沉重, 蛙蛙没有力气全睁开,只好耷拉着眼皮观察着四周。
一间装饰古典, 摆设考究的璃月风格的房间。
这样的房间只让蛙蛙想到了一个人,那位璃月退休的岩神, 钟离。
是魈带自己来这边的吗?
蛙蛙心里嘀咕。
不过想想, 除了魈,当时也没人会救他。
他的主人都不要他了, 更何况其他人。
只有魈。
那个温柔又执着的夜叉。
“你醒啦!感觉怎么样?”
蛙蛙正想着,旁边突然冒出来一个白色的脑袋。
屋内暖黄色的灯光下,把冰冷的白色蛇头上的鳞片都渲染的有些温暖。
是长生。
那白术应该也在。
蛙蛙视线向后瞥,没看到白术,倒是看到一个趴在床边的小姑娘,看起来年纪和迪奥娜差不多大。
注意到他醒过来,跳下床,从旁边的桌子上端了一碗药,噔噔地跑回来。
“喝。”
小姑娘把药碗向蛙蛙这边推了推,完全没注意那碗口的大小已经和蛙蛙身体一样大了。
蛙蛙看着那么多黑乎乎的药泄了气。
最讨厌喝苦苦的东西了,更何况还那么多。
闻起来就苦得要死。
“你是谁?”
蛙蛙试图搭话,让这个固执的小姑娘忘记旁边的药。
“你叫她七七就好。”
长生的问话没得到回应,有些不太高兴,拐着弯地在蛙蛙面前刷存在感。
“白术配的药很有效,你快喝,喝完病就能好啦。”
蛙蛙和七七的对视被长生打断,他现在眼前只有一个蛇头在晃来晃去。
唉。
再好的药也没办法医治,蛙蛙自己心里清楚。
可能又是那莫名其妙的元素伤害,把他的身体搞得千疮百孔吧。
等等?!
不对劲。
蛙蛙发现自己内里,那些乱跑的元素力都被规整的井井有条,丝毫看不出之前乱糟糟的模样。
是谁帮了自己吗?
“背上,伤,喝药,才能好。”
七七这个小姑娘执著的很,看到蛙蛙不动,爬上了床,又推了推碗沿,就差把药碗怼到蛙蛙面前。
蛙蛙看着面前黑漆漆的药,抬头又看到凑上前的长生和七七,一人一蛇两双大眼睛齐刷刷地盯着蛙蛙,好像他不把这碗苦药全部喝下去,就会被他们逼着全喝光似的。
蛙蛙吸了吸鼻子。
耷拉着脑袋,垂着眼皮硬着头皮喝了一口。
呱。
好苦。
黑漆漆的药苦的舌根都要麻木了。
蛙蛙眼角渗出点泪珠,可怜巴巴地看着长生和七七。
“能不喝吗?”
“不能哦,快喝完!”长生立起来,根本不让蛙蛙逃开。
七七也在旁边小声道:“是七七亲自熬的,不可以浪费。”
蛙蛙就在他们的注视下,含泪喝光了所有药。
白术真的是神医吗?
这一剂汤药下去,药效他没感受到多少,苦倒是受了个遍。
喝完药,七七捧着干净的只剩下一点药渣的药碗,露出了一个非常淡的笑。
“蛙蛙,会把药喝完,好。”
正在背着身自闭的蛙蛙扭头,哀怨地看着七七。
哪怕被夸奖也很难过。
下次看病绝对不会再找白术!
不过折腾了那么久,白术还没有出现。
也不知道他去做什么了,留下一条蛇和一个小姑娘看着他。
还有魈,也不知道魈干嘛去了。
“给!”长生从尾巴处变出一颗糖,递到蛙蛙的爪子上。“那些人类喝完了药总喜欢吃这个,说是吃了能够再喝十碗!”
呱。
蛙蛙能吃糖,不能喝药!
蛙蛙接过长生给的糖,一口含在嘴里。
甜丝丝的味道瞬间弥漫了他整个味蕾。
确,确实好甜。
那些人没骗呱,吃完这一颗,还能再喝十碗白术开的药。
不过这颗甜味十足的糖果也让蛙蛙想起来受伤前的经历。
那个说:以后的旅途都不需要他的人。
他记得自己好像吃过对方给的糖,也是这样甜的腻人,却又让人舍不得放弃。
蛙蛙开心着开心着,又开始低落。
就连口中的糖都不甜了。
注意到他心情变化的长生狐疑地看了看自己藏在身后的糖罐。
他还准备等蛙蛙说好吃之后逗一逗他,等他着急的时候再把糖罐拿出来,奖励蛙蛙。
还是说那些病人都是骗人的,想多骗几碗白术的药去喝?
这糖没有他们说的那般甜。
长生瞅了瞅。
本来想找个人帮忙尝尝这糖是不是传说中那么甜,结果看了一圈发现只有个七七。
算了,七七又没有味觉。
长生放弃这个想法。
“蛙蛙,痛?”七七的小脑袋不能思考太多,她看着蛙蛙不开心,于是指着蛙蛙的后背问道。
蛙蛙摇摇头。
比这疼的他都经历过。
这点痛算什么。
不过伤他的那个人……
蛙蛙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受到主人的指示,他希望不是。
这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不知道过了多久,白术和钟离终于从外面回来。
两人进门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床榻上窝成一团的,像三只小动物一样的他们。
趴在床上不能轻易挪动的蛙蛙,还有盘成一圈吐舌头的长生,以及撑着下巴盯着一蛙一蛇看的七七。
他们面前放着一罐糖,长生用尾巴卷起一块递到蛙蛙嘴边。
蛙蛙面无表情地张嘴,把糖囫囵吞枣一样咽下去。
白术笑着道:“吃太多糖可对牙齿不好,而且不利于伤口愈合,还是少食为妙。”
钟离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也是怔愣了一下,接着点头同意白术的观点,把长生压在尾巴下面的糖罐收了起来。
长生还想反抗一下,结果触及钟离的目光,“咻”地一下缩起尾巴。
呱。
蛙的糖,不许拿。
“明天才能吃。”钟离丝毫不让。
蛙蛙看着唯一能缓解心情的糖果被拿走,心情沮丧,大眼睛一直盯着糖罐不放。
钟离一点没有温迪那样好说话。
蛙蛙能够在温迪面前耍小性子,却不敢在钟离面前放肆半分。
“最后一颗。”
钟离从糖罐中拿出来糖果,亲手递到蛙蛙跟前。
蛙蛙立刻大口“嗷呜”一声咽下。
最后一颗了,不能像刚刚囫囵吞枣一样给吃完,要慢慢品味。
不过吃之前蛙蛙抬头,偷偷觑了一眼钟离。
看到对方没有任何反应,心才放到肚子里。
白术在一旁含笑看着,接着喊了一声长生和七七。
“我们该走了。”
长生顿了顿,尾巴尖微微翘起,有些不舍的回头看了眼蛙蛙。
“他伤口还没好,晚上需要看顾吧。”
白术看穿了长生想要留下来的小心思,笑着摇摇头。
“这里有钟离先生在,不用担心。”
长生这才不情不愿地从床上滑下,回到白术的肩膀。
两人走了之后,蛙蛙吮尽了口中的糖,慢慢挪到钟离身边。
“我身上的问题,是帝君解决的吗?”
钟离偏头,把蛙蛙从床上挪到桌边,放在灯下,轻轻拆开了他身上的纱布,听到蛙蛙这样问,轻轻“嗯”了一声。
“如果你说的是元素力的问题,确实是我。”
“你的身体……似乎和正常的提瓦特人不太一样,可以同时吸收不一样的元素,还能把他们化作己用,不过这些元素并不能在你身体里相安无事,相反,你的身体会因为不同元素的加入变成一个反应熔炉,如果不管的话,总有一天你会因为这个而承受不住死去。”
“所以你在我体内筑起高墙,让所有元素分隔起来,用岩元素作为介质,阻止其它元素接触。”蛙蛙明了自己身体现如今的情况,不难猜到是钟离,这位岩神,帮自己建立起的岩元素屏障。
灯下,钟离看着蛙蛙后背的伤口,已经没有渗血了。
白术的药确实有奇效,哪怕如此深的伤口,也能够在短时间内止血,促进伤口愈合。
“是。”钟离松口气,又把蛙蛙背上的纱布换了新的,重新绑好。
“不过这也不算是一劳永逸,毕竟就算是岩石,也会有磨损的可能,和你体内的元素相处久了,难免会有耗损。”
“谢谢你,钟离。”
蛙蛙暂时不太懂什么叫磨损,目前看来他觉得一切还不错,体内的力量都可以安安稳稳地待在自己的地方,旁边的岩元素屏障安稳如新,压根感受不到消耗。
当然他很感谢钟离,如果不是他,自己现在恐怕还要受这些元素打架困扰。
钟离看起来很有威严,实际上心底和温迪还要魈一样好。
在提瓦特这个陌生的大陆上,能遇见这些好人,也算是一种幸运吧。
“不过因为要避免元素接触,以后你可能都无法运用岩元素了,也算是一种弊端吧。”
钟离看着蛙蛙背上,自己亲手绑起来的蝴蝶结,甚是满意。
“没事,没事,能活着就行。”
蛙蛙晃着爪子,叉腰道。
他是既来之则安之的性格,对于未来和明天从来不操心。
而且他已经能用风元素和火元素两种力量,比起那些拥有神之眼的人也差不到哪里去,更何况提瓦特大陆上最多的还是什么元素都运用不了的普通人。
蛙蛙晃了晃,有点好奇自己背上,钟离给扎了一个什么样的蝴蝶结,能让对方满意成这样。
不过由于脑袋实在有点大,怎么向后扭都看不见,力气太大还会影响伤口,让他疼。
蛙蛙只好叹气,可没想到钟离居然善解人意地拿了个镜子出来。
烛灯散发着昏黄温暖的光,铜镜里蛙蛙看到自己背上的蝴蝶结小巧可爱,还有两缕布角垂下来,居然还有一点少女心。
呱。
这位岩神,似乎和他外表很不一样呢。
“好了,今日也晚了,早点休息吧。”
钟离让蛙蛙看完之后就把镜子放了回去,正准备离开的时候,蛙蛙叫住了他。
“钟离先生,魈,您知道魈去哪里了吗?”
蛙蛙想知道魈的去向很久,现在才有机会问出口。
“他去办点事,把你放在我这一段时间。”钟离解释道。
“哦。”蛙蛙踌躇着,在钟离快要出门的时候,把最后想问的问出口,“钟离先生有办法医治魈吗?”
钟离默然垂眸,眼尾是和魈如出一辙的红痕。
“这件事,是往事也是未来,要看魈自己。”
换言之,他也没办法。
蛙蛙明白了钟离此话背后的含义,有些失望地点点头。
夜色渐深,蛙蛙陷入了安眠。
或许是白术给他喂得药里有安眠的成分,蛙蛙难得有如此浓郁的困意。
一夜无梦。
蛙蛙苏醒,伸了伸爪子。
后背上的伤已经不太疼了,蛙蛙动了动,简单的行动已经不会让伤口裂开。
身体上的伤口好得快,但心里的创口并不那么容易好。
蛙蛙在想,自己还要不要继续去寻找主人。
或者说,还要在主人已经说过不希望他跟着的情况下,继续厚着脸皮跟上去吗?
主人,是真的不要他了。
蛙蛙鼻尖微酸,垂下头。
大早上就心情不佳,就连钟离把他带到房檐上晒太阳都不能唤起他的动力。
“老友说,你喜欢在屋顶上待着,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往生堂的屋顶风景还是很不错的。”钟离把他放在屋檐处便下去,比起和温迪一样在屋顶上待着,他更喜欢在石桌边坐着安静品茶。
蛙蛙难过地瘫在屋檐上,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一阵无名风,他一个没注意,顺着屋檐就往下跌,最后扑通一声落到了钟离的茶杯里。
蛙蛙甩了甩身上的水,一脸茫然地抬头看着钟离。
四目相对,面面相觑。
“对,对不起。”
蛙蛙知道钟离人好,但落到人正要喝茶的杯子里,也实在太冒犯了。
钟离会不会拿岩石砸自己哇?
呜呜呜。
蛙蛙可怜兮兮地用爪子扒拉着杯沿,整只蛙缩在杯子里,头顶还有一片被溅起的茶叶。
“别动。”
钟离面色如常,伸出手来。
蛙蛙当即一动不敢动,缩着脖子看着钟离。
“哟!客卿在喝茶呀?忙不忙?”
一个充满活力的声音突然响起,接着一个带着梅花帽子的女孩跳了出来,凑在一蛙一神面前,来回在他们之前观察。
“哇,客卿,你居然把小青蛙拿来泡茶,可真的是……品味独特。”
钟离面色微变。
“堂主,我……”
“哎呀,别解释了,客卿,你这小青蛙看起来还有气呢,虽然咱们是往生堂,也不能胡乱做生意啊,还不赶紧把小青蛙救起来,当茶喝也不好喝啊。”堂主背着手,指指点点。
钟离叹了口气,认命般把蛙蛙从茶杯里捞出来。
“堂主,这只是意外,这只……青蛙,只是不小心掉到杯子中的,并不是要拿他泡茶。”
钟离检查一番蛙蛙,身上的绷带被水泡的湿透,如果不赶紧处理,可能会影响伤口。
少女点点头,口中“嗯嗯”了两声,也不知道是真的相信了,还是只是暂时回应的礼节。
蛙蛙从钟离的掌心抬起头,观察着这位看起来活泼的有些过了头的女孩,有些好奇。
堂主是什么?
而且看起来钟离对其还有点尊敬。
究竟是个什么来头?
“嘿!”
还没等蛙蛙思考完,这位少女堂主就神出鬼没地出现在他面前,还冲他做了个鬼脸。
蛙蛙一脸淡定。
毕竟可爱的少女,就算做鬼脸也只会让人觉得可爱。
更何况,蛙蛙本来就是个见过大世面的蛙。
只会冷酷面无表情。
“居然不害怕,这只青蛙还不简单咧。”
少女晃晃脑袋,自来熟地介绍道,
“我是胡桃,往生堂第七十七代堂主,欢迎常来做客哦。”
蛙蛙一边被钟离摆弄,把他把身上的纱布都拆下来,一边迷迷糊糊地听着胡桃介绍。
往生堂,听起来怎么那么像举行丧葬的地方。
呱。
才不要常来做客。
“对了,堂主来找我是有事要交代吗?”
钟离把蛙蛙身上的水珠擦干净,又把新的纱布缠上,这才有空打听胡桃的来意。
“哎呀,这不是巧了,我有点东西要去翘英庄取,但最近堂内事务有点多,所以来劳烦客卿动动脚,行个方便。”
胡桃说起话来妙语连珠,听着人一愣一愣的。
钟离顿住,看了眼手心里打滚的蛙蛙,有些犹豫。
“取东西是可以的,不过……”
“这小东西是吧,交本堂主就行,绝对会给你养的白白胖胖的。”
胡桃拍着胸脯打包票,看起来十分自信。
“倒也不必。”钟离摇摇头,“不用麻烦堂主了,有人照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