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慕柔把周小姜接回去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她在大学外面等了许久, 因为周小姜说想单独和夏时时谈谈，叶慕柔知道她想谈什么，也知道周小姜大概率谈不了。
在车上等待的时间很难熬, 尤其是时间超过之后, 叶慕柔打了好几个电话周小姜都没接。
等电话接通，周小姜那端异常地沉默。
出问题了，但不知道问题在哪儿。
等把周小姜接上车后, 叶慕柔一直没敢问，她看出周小姜状况不对, 很明显是徘徊在暴怒的边缘。为了不惹火上身, 叶慕柔用最快的速度把她送回去, 还特地说了一声：“今天累了吧，早点休息。”
别的话她也不敢多说。
等门关上之后，叶慕柔听到里面有破碎的声音。
她走下楼，犹豫再三还是给夏时时打电话, 夏时时很快接通。
叶慕柔：“没有打扰到你吧。”
夏时时语气也很疲倦：“没有, 是不是周小姜为难你了？”
叶慕柔根据对方的语气判断, 她回答：“没有, 只不过周小姜的状况很不对，你们见面了吗？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叶慕柔不由自主地咬住指甲。
挑唆周小姜做那些事都是她的主意，没有和夏时时商量过。
以前在公司的时候，叶慕柔会根据夏时时的计划来，但现在……
她们是朋友，叶慕柔也想为夏时时做点什么, 主动去做。
如果这样会给夏时时添麻烦, 那她还是不做的好。
“她可能做了不该做的事。”夏时时语气冰冷，并且把发生的事重述一遍, 然后夏时时也开始烦躁起来。
“她有没有说什么？”
叶慕柔愣了很久，没想到居然会发生这种事。
她听到夏时时的疑问，也很不解，因为周小姜的状况来看，不像是她做的……“没有，一路上都没说话，但是她很生气。”
夏时时：“生气是吗……算了，你先好好休息，过几天再看情况。”
这件事真的太蹊跷。
如果她们不熟悉周小姜还好，可偏偏知道周小姜动机不大。
更何况，就算周小姜真的做了，演技很好的骗过她们，也不至于演到那种地步，在叶慕柔面前还能一直保持生气的状况。
除非周小姜早就发现了叶慕柔的身份。
夏时时觉得自己有点想太多，时间很晚，也确实累了，所以抱着温姣睡着。
不管这边事情怎么样，第二天，夏时时还是要接着上课，谁让她是一个倒霉催的学生。
温姣亲了一下夏时时的额头，安抚情绪：“早点回来。”
夏时时皱着鼻子，委屈地嗯了一声。
来到课堂，果然发现有人用急于吃瓜的眼神看过来。
不管怎么说，当时现场最可疑的就是周小姜，她没有动机，其余人也没有。于是怀疑周小姜的同时，也难免会牵扯上夏时时。
周小姜是夏时时请来参演校庆的，这总没错吧？
那么夏时时肯定知道点什么！
要不是夏时时的臭脸摆得非常明显，早就有忍不住的同学来问。
上完课之后，辅导员也来找夏时时过去。
夏时时：“……”
“你和周小姜的关系怎么样？”
“以前很好，现在不行。”
“听说你们闹矛盾了？”
“没错，介绍她来参加校庆是闹矛盾之前的事，过后就算闹矛盾也不好后悔，校庆当天我一直在和我老婆逛学校，没有和她接触。”
辅导员听到夏时时一本正经的说老婆，差点控制不住表情。
算年龄，夏时时才二十出头，这个年龄结婚的人很少，尤其发生在夏时时身上更加意外。
这不是这次事情的重点，重点是听上去孟归那件事和夏时时的关系确实不大。
辅导员很为难：“你也知道同学们都在议论，这件事对孟归来说很重要，我们都需要找到下手的人。那么以你对周小姜的了解，她是什么样的人？”
夏时时各种念头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那些话不好说出来，因为没有证据，有明确证据的只有之前那件事。
她可以说出来，增加大众对周小姜的怀疑，这是合理程度的质疑和报复，说了也没什么。
可悲的是，夏时时的善念居然在阻止她，因为这件事很可能不是周小姜做的，那她说那些不是陷害吗，她不就是坏人了吗？
夏时时苦笑，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善良了。
这个时候就不该心软。
她做出损害这对男女主的事还少了吗。
就算之前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和温姣在一起，就算真的是错误的，她也会去做，因为她想和温姣在一起。
夏时时眼神变化一瞬，那么现在就是，给前世的自己一个交代。
她本来不用死得那么无辜和凄惨的，她只要不认识周小姜，就会是一辈子的夏时时。
不可以拿现在的日子，去弥补前世死去的自己。
“以前我以为她是一个很好的人。”夏时时表情变得很受伤。
“我身边的朋友很少，所以每一位我都有认真对待，不管她想要什么，我都会当成礼物送给她，每一次她都会拒绝，然后作为回报陪我出去玩。”
辅导员抽了抽嘴角，听上去有点像冤大头：“她就没为你做过什么吗？”
夏时时轻笑：“有啊，她买通齐雪，在大众面前污蔑我。这件事你应该有印象，当时我听齐雪说是她收买的时候，我还不愿意相信，以为是齐雪冤枉她。”
“前不久，我发现这件事真的是周小姜做的，她一直跟我道歉，我很难过，但不想原谅她。我不相信有人能这么坏，就算对我有所不满，也该直接说出来，分道扬镳。”
“说实话如果不是我老婆一直在安慰我，我估计会深受打击，连来上课都做不到。”
虽然重生后没那么看重周小姜，没有受到那么大的影响，但前世，她比这更严重！
只要回想一下，夏时时的眼眶就开始泛红。
她强忍着继续说：“老婆说想来看看我上学的地方，我知道她是为了陪我散心，所以我和她在学校逛了一天，我一点都不想见到周小姜。老实说，我知道情况之后，竟然有种这就是她吗的想法……”
辅导员目瞪口呆地听完。
好半天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尽管停多了情感纠纷，但是这……辅导员推了一下眼镜：“我明白了，那么据你所知，周小姜和孟归有什么矛盾吗？”
夏时时果断道：“那我就不知道了，我一直都没有真正的了解过她。”
说完这些，辅导员就让夏时时回去了。
警察过来调查的时候，辅导员把这些事告诉了警察。
再根据孟归的话，周小姜目前的可疑最大，接下去就是找到证据。
*
夏时时牢记温姣的叮嘱，打算早点回家。
路上，她碰到了刘社长。这人说起来也倒霉，本来孟归这件事也牵扯不到他，因为把位置让给夏时时她们后，刘社长就去给学生会帮忙了。
然后他也碰巧地在钢琴周围绕了几圈，没办法，帮忙搬东西，总会路过。
结果就被盘问了好几次。
刘社长看到夏时时后，疲惫不已的说道：“孟归现在在医院，她想见你一面。”
夏时时给温姣发了一条短信，单独过去了。
找到病房之后，夏时时安静地走进去，孟归的床头放了很多束花，而且也有很多来看望她的人。孟归一视同仁，全部微笑着安慰回去，明明她才是受伤的人，这件事对她的打击将会很大。
可她也只是努力露出微笑，偶尔流露出受伤的神情。
看到夏时时，孟归礼貌地对那些人说道：“我有一些话想单独和她说。”
大家转过头来看夏时时，了解完详情的人都知道夏时时在这件事中处于多尴尬的位置。
与其说是孟归想和她聊天，不如说夏时时想要过来解释。
这样的情况不适合别人在场，夏时时那样要面子的大小姐……于是大家留下几句祝福的话语之后，圆润的离开了。
“坐吧。”孟归示意夏时时坐下说。
夏时时看着孟归的脸，皱了下眉：“你好像很轻松的样子。”
孟归微笑：“轻松吗？难道不应该是故作坚强，毕竟我一直是很可靠的人，就算在这样的时刻，也不该让人替我难过。”
确实，夏时时记得前世孟归被送去医院的时候，还想替夏时时说话来着。
她是一个很好的人。
但也许是经受过网友们的洗礼，导致夏时时觉得孟归的表现应该再痛苦一些。
是她想多了吗？
孟归看着夏时时坐下，她叹了口气：“我还以为你不愿意和我见面。”
夏时时嘴硬：“我那是要和别的女人保持分寸感，不能让我老婆吃醋。”
孟归：“是吗？”
夏时时：“没错！”反正她现在面对孟归也不心虚了，这一次孟归受伤的手又不是她压伤的。
孟归叹了口气：“那我的任务终于完成了。”
“……”
这人，在说什么？
孟归一改之前的表情，笑容崩裂，变得尤其痛苦。
可不是那种啊啊啊我手受伤了，我不能弹琴了，痛，真的太痛了的痛苦。
而是天杀的，我终于要解脱了的畅快痛苦。
……这么说是真的很奇怪，但就是这样！夏时时都被她的这个转变给吓到，心想该不会是打击太大疯了吧，她的嫌疑能洗脱吗。
孟归咬牙切齿：“你知道吗？我在这个世界的任务早就完成了，但我没想到还能复工的，而且还复工两次，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夏时时：“我，我不知道。”她有点害怕，并且想给温姣发消息。
孟归怒气冲冲地伸出手指头，比画了一，然后是二：“你知道为了达成任务成功率百分百，我花了多少积分换你重生？”
是她听错了吗。
为什么孟归会知道她重生的事情。
夏时时表情僵住，显然是没反应过来。重生这件事她只对温姣说过，不排除孟归偷听到的可能。
不然她怎么能听到积分啊什么的。
夏时时声音都在抖：“是你让我复活的？”
“不然呢？”孟归显然还没从气愤中走出来，“我可是花了大把的积分，你知道积分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钱？”夏时时不知道积分对孟归来说意味什么。
她只发现，这个世界真是小说化得彻底。
有女主周小姜，男主傅云晗，现在还出现个疑似入侵者？
“快穿？”夏时时又蹦出两个字。
孟归看向她：“让你看过剧情后，你的接受力度果然大了许多。我知道这个世界对你们来说是真实的，但是在我们眼里，也只不过是诸多小世界中的一个。”
夏时时还在用力去消化前面的事。
知道这个世界只是一本小说之后，她已经崩溃过一次。
能够重新振作起来，是为了温姣，所以是不是诸多小世界中的一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里有温姣。
就像孟归说的，这个世界对她来说是真实的。
她有点想不通，孟归出现在这是为了做什么，仅仅是为了让她复活？那可真是谢谢了。
孟归似乎任务完成就无所畏惧了，索性全部坦白：“在这个时间线的十五年前，我来过这个世界一次，你知道我做了什么吗？”
夏时时不是很想配合，却还是顺着孟归的意思问：“什么。”
孟归：“我让温姣认识了你。”
夏时时抿着唇，有些不服气。
十五年前，也就是说温姣在十二岁的时候就认识她了。
不过那个时候的夏时时还只有五岁，孟归让温姣认识她做什么。
“你知道吗？按照原本的剧情，温姣本来就该喜欢上你，然后和你在一起，结婚，于是大结局。也就是说，你们是这个世界注定的一对。”
孟归也不管夏时时知道真相后会怎么样，仗着夏时时不会舍得温姣吧。
她手上的伤对一个普通人来说本来就不是很严重，只有钢琴家孟归会深受打击。
但是这个身份，本来就是孟归捏造出来的，所以她才不会有打击什么的。
孟归说道：“我让温姣认识了你，不出意外，她很喜欢你。我看事情妥了，就提前脱离世界，去其它世界打工……咳，优秀的工作者，要学会合理安排时间。我的任务成功率一直没有出错过，但是这个世界的剧情忽然产生了偏移，主角换人了。”
孟归说到这，骂了一句夏时时听不懂的话。
显然主角换人这件事对孟归来说是严重的错误，所以她急于修复剧情。
然而她回来的时间已经晚了，只能想办法接近夏时时，结果才接触没多久，夏时时就发生意外。
她伸手去拦，意外更严重。
或许是因为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缘故，孟归的身份存在在这个世界里，却不存在于剧情。
所以夏时时没有在剧情里看到她。
孟归还做了很多努力，最后还是扛不住夏时时死亡。
那个时候，作为打工人的她也崩溃了，于是干脆豁出去，选择倒贴积分完成任务。
这种行为无疑是在作弊，可为了百分百成功率，孟归顾不上那么多，她先是让夏时时用灵魂的视角看清温姣对她的付出，然后再让夏时时看见被魔改的剧情。
最后，夏时时重生。
孟归也跟着回到这个时间线，想在恰当的时候去帮夏时时一把。
好在积分的效果足够给力，夏时时爱上温姣，痛改前非，期间没有意外发生。
孟归平静下来：“我要做的只有最后一件事，这也是我向你坦白的原因。周小姜的主角气运还在，需要彻底消耗完后我才能离开，到那时，这个世界的主角就是你们两个。”
夏时时不在乎去当什么主角：“如果周小姜的主角气运没有消耗完，我和温姣还会再分开吗？”
孟归回答：“有概率，我不允许，我的任务完成率必须是百分百。”
夏时时还是有很多不解。
世界的主角原本是她和温姣，为什么会变成周小姜和傅云晗。
而且消耗掉他们的主角气运，自己就能重新变回主角？夏时时皱着眉，继续听孟归说。
“消耗主角气运的方法很简单，而且你已经体验过了。”
“我体验过了？”
“没错，就是让这个世界对你不再信任。”
当齐雪站出来污蔑夏时时那一刻开始，世界就已经不再信任夏时时，于是接二连三的事件发生，当夏时时因为那些没做过的事被全网谩骂的时候，世界主角就彻底换人，变成了周小姜。
孟归：“前世的你陷入了迷雾之中，所以被周小姜轻易得逞，我只能让你重生，这样才能摆脱迷雾。”
夏时时似乎懂了。
孟归能够将让温姣认识夏时时当成任务而进入这个世界，可能也有人在阻止。
否则按照正常发展，她和温姣迟早该认识，她们依旧会不受控的走在一起，谁让她们注定会爱上对方。
目前看来，是孟归胜过一筹，接下去就要彻底胜利。
夏时时想着：“钢琴键里的那根针，是你自己做的？”
孟归：“我不介意使用一点小手段。”
夏时时：“由于你现在的人气要胜于周小姜，所以群众对你的信任度更高，大家会对周小姜产生质疑，也就是世界不够信任。”
孟归：“就是这么一回事，而且现在是最好的机会，因为周小姜还没火，没有那么多相信她的粉丝。也是她自己作死，如果不是她曝光傅云晗，可能还有傅云晗会相信她，两人互相支持，那样就难办了。”
现在傅云晗也不相信周小姜，只要像前世周小姜对夏时时那样，重复回去。
那么就没人再相信她会是女主角。
加上现在夏时时和温姣已经在一起，到时候孟归的任务就彻底完成，她就可以离开。
孟归盯着夏时时：“我跟你说这么多，就是担心你会犯迷糊，你可千万别。”
她继续说：“你们有聊天记录对吧，只要把聊天记录放出来，证明周小姜是个多么低劣的人，我就能够诱导大众，让大众以为她嫉妒我陷害我，虽然证据不够，但只要形成污点。……你应该明白后果有多严重。”
会在死亡的时候，都没人相信自己。
这太恐怖了。
其实孟归后面不用再说那么多，在听到还有概率会和温姣分开时，夏时时已经决定孟归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她不能再和温姣分开了，那是很痛苦的事，痛苦到怀疑自己是否存在。
*
夏时时提着打包的外卖，魂不守舍地回到公寓里面。
温姣收到她要去看望孟归的短信，知道夏时时今天会回来晚些，当门打开的时候，客厅里等了许久的她抬起头，看到夏时时手上的外卖，她一言不发地拄着拐杖去厨房拿碗。
在公寓里居住的这段时间，都已经开始学会自力更生。
这样也好，两个人的亲密感更重，小日子过起来也更幸福了、
温姣反而希望这样的时间能再长一点，尽管张叔已经在问她们什么时候回别墅了。
一直到把碗拿出来，夏时时都还在出神。
温姣将碗放在桌子上：“和孟归说了什么吗？”
夏时时终于有了反应：“一件很炸裂的事。”
温姣：“嗯？”
夏时时小跑过去，随手把外卖放在桌上，问温姣：“如果你得知我们所在的世界是一本小说，你会怎么想？”
温姣原本正在把外卖从袋子里放出来，听到这句话，暂停了手上的动作。
她把手伸到夏时时脸上。
“温热的，细腻的，如此鲜活……”温姣笑着，“那又如何？”
温姣继续把外卖拿出来：“在认识你之前，我感觉周围所有事都没有意义，我不知道自己会在什么时候死去，更不知道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回头看见夏时时一副纠结的模样，继续说：“后来保护你成了支撑我的动力。”
如果不是孟归说的那番话，夏时时估计会泪眼汪汪地扑向温姣。
她现在不是怀疑温姣对她的爱，而是在想，假如孟归没有早点让温姣认识到她，是不是温姣真的会坚持不下去。
她对温姣竟然有这么深的意义吗？
夏时时：“假如你爱上我是设定中的一环呢。”
温姣反问：“那你呢，你会离开我吗。”
夏时时的反驳脱口而出：“当然不会。”她早就知道这个世界是本小说，还是义无反顾地来到温姣身边。
什么都可以是假的，爱能是真的。
人需要或者的意义，那互相扶持就是她们相互的动力。
温姣提到：“我最近有在看小说。”
在投资过那部电视剧后，温姣就一直有看。
甚至都能和夏时时接上戏了。
“有本小说里提到，主角发现自己所在的世界是本小说，从而产生了厌倦，企图灭世。那是他没有找到对自己意义深重的那个人，有了那个人之后，哪怕所有东西都是假的，也不会因此而厌倦。”
温姣把饭菜装进碗里：“怎么，孟归和你说这个世界是假的？”
夏时时：“……那倒没有。”
她只是说这个世界是诸多世界的小世界之一。
夏时时坐在沙发上，绕过这个话题：“钢琴上的针是孟归自己放的，她想要陷害周小姜，然后让我配合她。”
温姣明白了：“你担心会成为和周小姜一样的人？”
夏时时两根食指对戳：“你会讨厌我吗。”
温姣把筷子递给夏时时，示意她先吃饭，然后用很肯定的语气说：“不会。”
她也不是什么心软的人。
她喜欢夏时时那种傻劲，却也会因为夏时时有了保护自己的能力而喜悦骄傲。
怎么可能会讨厌夏时时呢，如果不是夏时时拦着，她会有其它办法替时时报复回去。
到时候周小姜日子只会更难过。
夏时时这才松了口气，她真担心温姣喜欢的是被保护得很好，闲得单纯善良的一幕，是她想多了。坦白完心事，夏时时心情好了很多，胃口大开。
两个人吃完饭后就开始休息。
隔日，或许是孟归对警察说了什么，有警察来找夏时时索要聊天记录。
夏时时假装犹豫了一会儿，在警察的劝导下交出去。
警察安抚她：“这件事我们会按照正常流程去走，你不用担心。”
夏时时只能点头。
心里想着，还是早点去做吧。
她继续去上课，想起来得提前知会叶慕柔一声，于是就发消息给叶慕柔，告诉她事情的经过，让她在周小姜身边小心点。
夏时时：“这件事过后你可以不用当周小姜助理了，就先放几个月的假，想去哪里玩都可以，我报销。”
叶慕柔那边隔了一会儿：“其实怂恿周小姜爆料傅氏集团的是我。”
夏时时惊住了：“闷不吭声干票大的，真不愧是你！”
她还以为是周小姜忽然想不开，又或者是傅云晗私下做了什么恶心到周小姜，所以鱼死网破，完全没有往叶慕柔身上想。
不得不说，叶慕柔干得漂亮。
夏时时发过去一个大红包：“你小心些，她现在应该会很疯。”
叶慕柔那边又等了很久，才收下这个红包。
*
周小姜现在确实很疯。
当警察带着聊天记录过来，不断地盘问她和孟归说了什么，孟归离开钢琴后，她又在钢琴旁边待了多久。
每一句质问都仿佛已经把她当成坏人，无论周小姜怎么辩解，警察们都只会对视一眼。
这样不明朗的状况让周小姜简直发疯。
她大声呐喊：“我没有做过这种事！你们不要冤枉我！”
他们到底知不知道，被冤枉的人会有多难受。
走出去所有人都在用异样的眼光看她，可是她明明没有做过这种事。
现在已经有人把她当做是加害者，把孟归认为是受害者，所有人都在同情孟归。
谁会拿自己的事业去开玩笑啊。
“证据呢？”
“你们问我这么多，你们的证据呢？”
警察把夏时时提供的聊天记录交给周小姜看：“鉴定于你有这个的前科，而且孟归说你当时的表情很不对劲，请问你当时是在想什么？”
看到聊天记录之后，周小姜人傻了。
那上面一条条消息都是她对夏时时的忏悔，坦白了自己的错误，卑微地恳求夏时时原因。
这样狼狈不堪的一幕，被这些警察看在眼里。
他们会怎么想？会认为她是一个心思狭隘，为了利益背弃朋友，见势不对又果断滑跪。
多么可笑，多么讽刺。
夏时时居然把聊天记录交给警察，在她选择抛弃了傅云晗，选择她之后。
那种被朋友背叛，被所有人不信任。
硬生生把自己没有做过的事施加在头上，天呐，喉咙都开始恶心，想要吐出来，把所有东西都吐出来。
周小姜捂住嘴，在这一刻失声。
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就算不是自己，也失去了辩解的能力。
眼看着警察的眼神越发不对，她挥舞着手，神情无助。
可是真的不是她啊。
“你当时在想什么？”
警察又一次追问。
是不是和聊天记录里一样。
周小姜是怎么辩解她收买齐雪的行为？一时糊涂，想不开，被傅云晗给蒙骗。
所以和孟归说话的时候，她是不是嫉妒孟归和夏时时关系走得近，担心自己的利益被抢走，想着如果孟归再也不能弹琴就好了。
她有这样想过吗？
周小姜说不出话，使劲地去张嘴，最后有气无力地放下手。
糟了，她确实有这样想过。
要怎么和警察解释了，说她不是那么蠢笨的人，就算想过，也没有打算当时动手，因为这样她脱不了身。
她只想了后续去贴近孟归，然后再制造出意外，这样所有人都没有错，只是孟归不小心。
这是她原本的想法。
她说不出来，不管怎么说都对自己没有好处。
她就是这么坏的一个人。
为了利益，不计一切代价地往上爬。
她就是想要站在顶端，她有什么错！
错的难道不是夏时时孟归这样的人吗？一出生就有好的家境，就有无数人羡慕的天赋，她什么都没有，所以狠点怎么了！
周小姜没办法再说话，反应也不如之前的大，看上去像是默认。
警察也跟着安静，无形间的压力笼罩住周小姜，各种极端的想法在她脑子里生成。
周小姜已经开始想怎么对孟归反击回去。
就在她刚要相处办法的时候，外面叶慕柔敲了敲门，叶慕柔身后也跟着警察，她对里面的警察说道：“经纪人让我来带她回去。”
叶慕柔身后的警察也在说话，大概意思是盘问到此结束。
就算真的是周小姜放的，他们也没有证据确定是她。
这样反复质问的方式也不适合，所以到此中止。
周小姜被叶慕柔接回去，周小姜原本的那些想法被打断。
她清醒过来，没有证据，不管别人怎么想，她都是被冤枉的。
那就没必要做出更狠的事情，把自己陷于不利的境地。
周小姜冷眼看着叶慕柔：“你就不恨吗？”
叶慕柔小心思考周小姜的每一句话，摇了摇头：“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你是从山区来的吧，你的家境这么差，就连上学都很不容易才对，你为什么不恨呢。”周小姜无法理解，“夏时时那样的人，出生就能受到最好的教育，她就算平日里玩乐较多，都能上最好的大学。”
“她甚至不用学习，将来都能继承公司，有大把的钱可以赚。”
“而我们，需要在泥潭里摸爬滚打，最后获得的也只有她的一点零头。这样的世界，你不觉得是丑恶的吗。”
叶慕柔知道周小姜现在的状况很不对了。
这一句句话里，藏着很深的怨恨。
恨夏时时，恨世界，恨所有。
“我也很讨厌傅云晗，他们不光是高层做出一系列龌鹾事，身为男性的他，难道没有仗着身份获取女性身上的利益吗？他轻而易举地就能获得那个女主播的讨好。”
“我恨他们，但是为了往上爬，我不介意去靠近他们，装成好欺负的样子，然后再把他们踩在脚底！”
“我能有什么错，这个世界一开始就什么都没有给我啊。”
叶慕柔抓着方向盘，死死地抿着唇，最后清楚地回应。
“是的，我上学很不容易，为了争取到上学的机会，我去做了很多，为了能够通过考试离开那个地方，我也付出了很多努力。但到了大学，我发现原来他们不需要这么辛苦。”
周小姜因为叶慕柔的这些话，脸上露出笑。
叶慕柔又继续说道：“但是我没有去恨过人，我很明白我需要什么，我现在这样，就足够了。”
叶慕柔不受控的又补上一句：“你想要站在顶端，去接近夏时时，这或许没错。但你为什么要在对方给了你足够的好处时，去背叛她呢……”
“够了。”周小姜眼神忽然凶狠，“看来我们不是一路人，我是疯了，才会相信你的话。”
“如果不是你的建议，我沦落不到这种地步，和愚蠢的人结伴，就是自甘堕落。”
周小姜非要让叶慕柔在前面一个路口送她下去。
看着周小姜远去的背影，叶慕柔说不出的疲倦，她本以为周小姜是一个很好说话的人，没想到她如此偏执。
叶慕柔坐在驾驶位上，连开车的力气都没有了。
回想起当年的事情，她露出苦笑。
不恨吗，怎么可能，但她恨的从头到尾就只有自己，她和周小姜确实不是一路人。
*
夏时时缩在公寓的沙发上，这段时间她不想去看新闻，手机电视都没碰，干脆就拿着温爷爷的掌机在玩。
打不过就让温姣帮忙，她去围观。
温姣打游戏很有观赏性，夏时时就代入自己，狠狠的爽了。
“唉，这就通关了，爷爷说的高难度不过如此。”
“接下去玩什么？”
“好像都玩过了。”
夏时时跑下去找，她总共只拿上来几款，已经没有新游戏。
“现在的游戏厂商怎么回事，出游戏的速度就不能快点吗，能不能卷起来！”夏时时生气。
她跑回沙发，打算自己玩一遍，只能这样了。
想着看温姣通关一遍了，自己玩应该没那么卡，于是就准备开始游戏。
温姣看着她的动作：“其实还有一款游戏，好几天没玩了。”
夏时时：“啊？有吗？”
她才找温爷爷借完游戏上来没两天，还有什么游戏，那个什么王者？
夏时时求知欲深厚地看过去，发现温姣的眼神不对劲。
“……那款游戏还是算了，我现在有心事。”
提起心事，夏时时没了玩游戏的心情，开始瘫在沙发上摆烂。
“你说周小姜现在怎么样了？”
温姣拿起手机，替夏时时观看最新状况，然后为夏时时进行省流版转播：“曾陷害好友夏氏千金，因为嫉妒犯错——”
“毁了一个钢琴家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