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岚靠在医院花园阳台的栏杆上, 眺望远方清澈的海岸线,平淡道:“你说,卫姝要是一直留在国外, 不开什么工作室,随遇而安, 过着慢节奏的生活, 一年两年, 五年十年, 是不是就能彻底治愈?”

  北歌坐在藤麻茶几旁, 往嘴里灌黑咖, 皱眉摇头道:“不知道,应该会吧。”

  沈岚歪头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道:“她很厉害。我之前对她的了解比较浅薄, 她是个坚强有想法也有执行力的人,你不该把她看做绵软无害的小白兔。”

  北歌的眉头一直皱着, 轻声反驳:“我从来没有小看她。”

  沈岚说:“我和赵天山交谈过, 算是把十年前的事情都弄明白了, 你要听吗?”

  北歌没有说话,放下手里的咖啡, 垂下视线,没有阻止沈岚的话。

  沈岚慢慢开口:“卫姝流浪的那段日子神经处于极度紧张的状态, 心理防线岌岌可危,而她母亲的死, 就是以最彻底最残忍的方式打破了她的心理防线,与其说她产生了创伤应激后遗症, 不如说是严重自闭加精神分裂。也许是卫姝从小就受到了很多爱,也许是她一直期盼着你的出现, 她对你的呼唤起了反应,这就是一个很好的标志,她在以自己的方式缓慢自愈。”

  “卫姝不是伤了这么多年,她是疗伤了很多年。这些年,她一直都在以一往无前的姿态缓慢自愈,无论是吃药的副作用让她情感淡漠、迟钝,遭受周围人的误解和非议,她也毫不在乎,坚决而执著地自我疗伤。”

  “她拥有一颗强大的内心,所以我希望,身为她选定的配偶,你也能坚强起来。”

  最后一句话,沈岚是看着北歌的眼睛说的。

  北歌瞳孔震颤,眼底的血丝更红了一些,她张了张口,语气低弱:“我不坚强吗?”

  沈岚摇头:“我们都搞反了,在你们两人的关系里,最脆弱最需要安全感的人,是你,不是卫姝。卫姝在国外的治疗取得初步效果之后,她就义无反顾地回了国,她是朝你飞来的,她从来都没有否认、怀疑过你对她的爱。就比如当年那件事,你知道自己的妈妈把卫姝拒之门外后,自责和愧疚就变成了一座大山压在你胸口,你无论如何也翻不过去,可在卫姝眼里,她并没有怪你。”

  北歌猛然抬头,怔愣开口道:“什么?她不怪我?”

  沈岚轻声说:“我问过卫姝,卫姝告诉我,从你把她叫醒那一刻,她就决定要回到你身边。她说,你来接她了,她要朝你走去。”

  北歌眼睫颤抖得不像样子,她仿佛能看见卫姝说话时温柔的目光,控制不住颤声道:“小姝…”

  沈岚拍了拍北歌的肩膀,用力捏着:“而你为什么不能一往无前地爱她呢?你在瞻前顾后,你在怀疑她的爱,你在为自己和她找退路,你前几天甚至在卫姝刚醒来的时候说分手。”

  北歌踉跄起身:“不,我不分手。”

  沈岚的目光充满鼓励:“你能感受到卫姝的爱吗?你要是能感受到,就当是为了她,快点振作起来,我不想再给你开越来越多的药,不想再看见你失魂落魄的模样。我想,卫姝比我更不想。”

  “你说的没错,”北歌捡起椅背上的外套,朝外走去,“我现在就去找她。”

  -

  于晴一手苹果一手牛油果,把两个东西放进简易榨汁机里搅拌,得出一杯黏糊糊的黄绿色液体。

  卫姝的目光难掩嫌弃:“我的血液检查结果很正常,不缺任何营养元素,这一杯打死我都不会喝。”

  于晴马上就问:“那我把它再弄稠一点,变成果酱,让你方便抹在面包上?”

  卫姝想了一下,这一杯要是变成果酱也就一勺,方不方便抹在面包上不知道,但肯定方便扔掉。

  “可以。”卫姝煞有其事地点点头。

  于晴便开始制造奇怪的果酱。

  这时候,门外传来敲门声,于晴头也不抬道:“请进。”

  门外的人缓慢推开门,在门口等了几秒,迈步进来。

  “北歌,你不是去爱美斯拉了吗?”于晴看见来人,眼中迸发惊喜,连忙上前请她坐下,顺手递了一杯水,“快喝点水。”

  北歌的视线一直落在卫姝身上,她见卫姝也在回看自己,坐下的动作略显局促,掩饰般喝了一口。

  卫姝看北歌的目光顿时变得更加奇特。

  北歌轻咳一声:“小姝,我刚去了一趟孤儿院,她们知道你生病的消息,写了很多信给你,等会儿会有人送过来。”

  卫姝小声“哇”道:“好暖心诶。”

  于晴抱胸看了几秒,忽然开口:“果汁应该不难喝。”

  卫姝没理她,对北歌说:“这几天你就去办这件事啦?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北歌说了个日期:“也就是后天下午,坐一天飞机,落地就去锦城第一医院,那边的专家已经看过你的片子,没准有初步的方案,很快就能进行治疗。”

  卫姝乖乖点头:“我听你的。”

  于晴给卫姝递纸杯,然后举起自己手里的杯子,高声招呼道:“为了庆祝我们回国,来,干了这一杯。”

  北歌被她嚎得吓一跳,下意识举起杯子,眼巴巴盯着卫姝,像是在等她碰杯。

  于晴挤眉弄眼对卫姝说:“快点举起来,给北歌碰杯啊!”

  北歌这些天脸上的表情都很沉重,今天难得露出这样的神色,卫姝无语了好几秒,端起杯子和两人一碰。

  喝到嘴里,果不其然充斥着牛油果奇奇怪怪的味道。

  卫姝干呕一声,不顾形象嚷道:“我宣布,牛油果是被人误解最深的水果,明明如此难吃,偏偏有人喜欢。”

  北歌又是下意识附和:“嗯,难吃。”

  于晴早就吃习惯了,闻言立刻叉了一块牛油果递到卫姝面前:“但是它营养丰富,你们都能忍受大蒜,为什么不能忍受牛油果。”

  卫姝毫不相让:“并没有接受大蒜谢谢。”

  于晴皱眉:“我不信,北歌做饭就放蒜。”

  “那是熟蒜,吃不出味道,”卫姝瞪过去,“不信我吃一瓣生蒜你再闻闻?”

  于晴做了个恶心的表情,退后三步:“我拒绝。”

  北歌旁观她俩互动,有趣生动的画面令她触动不已。

  卫姝扭头看见她的表情,整个人都不好了:“你那是什么眼神?”

  “你俩关系真好,”北歌竟然露出真好磕的目光,“你们继续互怼,不用管我。我喜欢看你们关系好的样子。”

  此话一出,比任何话语都具有杀伤性。

  卫姝的表情比干吞一整个牛油果都要扭曲,嫌弃的目光从于晴移到北歌身上,指了指自己:“亲爱的,你是我老婆,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于晴干脆往后蹦开,一脸“莫沾边”:“我不喜欢比我年纪小的。”

  北歌愣了:“嗯?我只是觉得和好朋友在一起很开心。”

  卫姝气鼓鼓道:“我为什么要和她开心,你为什么不融入我们?”

  北歌认真思考道:“可能因为于晴太吵了。”

  于晴:?

  于晴提包就走,头也不回道:“滚滚滚,我要逛商场,趁后天前把所有要带回国的东西都买好。”

  两人目送于晴离开,也没拦一下。

  北歌指门口,有点不解:“她为什么说要买东西,她也跟着回国?”

  卫姝打了个哈欠,然后被自己口中牛油果的味道熏到,瞬间变成地铁老人脸:“咦惹,好难闻。什么回国,啊对她也跟着回。”

  北歌一句“你俩感情真滴好”还没说出口,卫姝及时抬手制止:“别,不是因为我,盲猜但百分百确定是孔琴。”

  北歌这才想起来国内还有个孔琴。

  “怪不得她穿衣风格都保守了,原来是受了琴姐的影响。”北歌自言自语。

  卫姝回想了一番孔琴平日里的穿衣风格,束腰短裙,也没保守到哪里去吧?

  不过和于晴这种清凉派确实不同。

  “你倒是观察仔细,”卫姝轻哼道,“你没看出来我今天有什么不一样吗?”

  北歌睁大眼睛看了几秒,脱口而出:“病号服小一号。”

  卫姝眸底染上一丝惊讶:“怎么看出来的?”

  北歌笑了一下,理所应当道:“整体就是小了,如果说细节,你的肩线更妥帖,袖子也刚好合适,之前的偏大。”

  说完她默了一下,幽幽道:“谁给你换的?”

  卫姝无语道:“我只是脑袋有点晕,没断胳膊腿,我自己换的,还能是谁。”

  北歌下意识把“躺在病床上的卫姝等于生活不能自理的病人”,闻言有几分赧然:“那什么,你的头发也洗了。自己洗的?”

  卫姝抬手撩去鬓角的发丝,声音低了一些:“嗯。不过回国后打算剪短。”

  “干脆剃了吧,”北歌正儿八经提议道,“以后拍片,不用每次都弄得黏黏糊糊,还方便清洗。”

  卫姝彻底震惊,目瞪口呆,这人在说什么登西。

  北歌耐心解释:“有套头的假发,各式各样,烫的染的五颜六色五花八门,正好你也想要烫头,这样一劳永逸。”

  卫姝怀着尊敬的心情说道:“那么请问,你真的一点都不考虑女朋友的颜值问题吗?”

  北歌张了张嘴,歪头想了几秒,如实道:“你要是没头发也好看。”

  卫姝显然不信:“少用我做实验。我是不会剃尼姑头的。”

  北歌紧张道:“没骗你,你小时候剃过头发,光溜溜的小脑袋不丑的。”

  往事不堪回首,那是卫姝小时候最爱玩的几年,从家里的犄角旮旯里刨出火柴,把花园里的枯枝干叶捡成一堆用火柴点燃,想学电视里用这种方式烤红薯和土豆。

  正好那一天卫家厨房里没有红薯,卫姝偷偷找北歌帮忙,北歌先给了她一块红薯,后来觉得小孩鬼鬼祟祟满脸精光的样子很可疑,就跟了上去,这才在千钧一发之际把卫姝从蹿起来的火堆里刨出来。

  可惜卫姝被燎了半边头发,卫母笑了好久,拉着她去剃了头发,还趁她睡觉在头顶画了几个戒痕,拍照留存,署名“小光头”。

  卫姝想起这段往事,立刻掀开被子把自己蒙进去。

  被子外面传来北歌闷闷的笑声,卫姝独自郁闷了一会儿,拉开被子,露出半张脸。

  她对北歌说:“我想我妈妈了。”

  北歌微笑的嘴角缓缓放下,继而又轻轻提起,柔声道:“那咱们就去看她。”

  “我失忆之后也想过去看她,可那时候我不记得她,”卫姝低声懊恼,“结果错过了妈妈的生日和祭日。”

  卫母生日后一天,就是她去世的日子。

  卫姝记忆里的母亲也是个备受宠爱的小姑娘,在卫母死后的十几年,卫姝都会给她过生日。

  “她肯定怪我不宠她了,”卫姝的声音有点委屈,“这些日子都没来过我的梦里。”

  北歌起身坐到卫姝身边,抬手将人搂进自己怀里。她抚摸怀中人瘦削的肩膀,将她的脸按在自己的肩窝,安慰道:“不会的,我去看过妈妈,给她带了她最喜欢的花。对了,那一天你还问我院内的兰花怎么少一盆,被我拿去给妈妈了。”

  卫姝在她怀里蹭着眼泪,无声哭了一会儿,抬头闷声道:“你不叫我。”

  北歌无奈一笑,哄道:“你说过,要等记忆恢复了再去。”

  卫姝记得自己说过的话,她那时候浑身都是伤,胳膊也断了,脑子里空空如也,连妈妈的样子都回忆不起来。

  “我联系墓地那边的人,等我们回国就去看妈妈,好不好,”北歌用手机调出一张照片,“我托人找来很多妈妈的照片,都打印出来,每去一次,就给妈妈换一张,她喜欢换衣服,那我们就给她换照片。”

  卫姝接过手机,错愕的目光中掺杂了浓浓的惊喜,她都没有几张妈妈的照片。

  北歌疼惜地看着她一张接一张划过照片,忍不住往下看,又舍不得往下看,每一张都看了好久。

  这是调查机构给的,对比北歌雇佣的酬金,这些照片只是附带的资料,不只是卫母,还有很多卫父年轻的照片和卫姝小时候的照片。

  等以后有机会了再拿给卫姝看吧,北歌心道,只要能让卫姝开心,她什么都愿意去做。

  —

  回国的路程比任何一次都显得轻松愉快,心思重如北歌,一路上也没露出负面情绪。

  卫姝脑部的阴影处于蛰伏期,目前没有任何动向,除肿块扩散和精神类药物的副作用之外,状态非常好。

  尤其是她还恢复了全部记忆。

  “这个相册我试了几十次都没打开,”卫姝拉着北歌说自己失忆后的糗事,“我以为它上了锁,是什么惊天秘密,轮番试各种密码,都没破解,你猜猜这里面是什么?”

  北歌接过手机,这个相册的封面是经过模糊处理的橙子,名字是“夏天”。

  北歌询问地看向卫姝:“这是什么?”

  卫姝笑眯眯地与她对视:“你点开看看。”

  北歌点开相册,指尖缩了一下,内心有几分紧张。

  相册弹出密码,卫姝说了串数字,北歌一愣:“这是我初中开学的日子。”

  卫姝轻轻点头,目光里酝酿着说不出来的怀念:“打开看看吧。”

  里面有足足上千张照片,占据手机大块内存,从头到尾按照日期排列,北歌看见了小时候的自己,她穿着园丁服清理地上的泥巴,细瘦的腿蹬在宽大的雨靴里,头上戴着一个巨大的遮阳帽,样子滑稽,表情却很严肃。她还看见自己端着冰激凌等在门口,融合了掉落在地上,自己的表情很可惜。

  照片的构图一言难尽,都是从下往上拍,北歌的五官都被她拍变形了。

  一张是北歌第一天上初中,贵族学校,穿着统一定制的校服,精神飒爽。

  还有北歌拿着优异成绩单冲镜头笑,旁边是卫母端来的小蛋糕,庆祝她升初二。

  照片拍摄越来越稳,北歌也变得越来越好看。

  这些小时候的照片不是很清晰,像是用手机拍摄的洗出来的纸质相片。

  后面的照片换了风格,大概是手机拍摄,北歌停在其中一张,仔细看了许久。

  “这是我去欧国找你那天,”北歌调高亮度,默默盯着里面的人,“你偷拍我?”

  卫姝勾唇一笑:“我是自拍,你闯进我的背景里而已。”

  北歌难以置信地扭过头:“你那天认得我?”

  卫姝微笑说:“你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很开心。只是我没办法表现出来。就像隔了一层无法捅破的窗纱,一对上你,我的情感就无法自由表达。赵天山猜测,大概是因为我太想你了。”

  北歌恍惚了一瞬,似乎明白了什么:“所以你那几天跑来跑去,是因为很开心?”

  那是暑期,正热的时候,欧国虽然是温带海洋性气候,但也耐不住湿热,很少有人会在夏天到处乱跑。

  但那几天卫姝几乎每天都出门,连于晴都说她和往常不一样,出门去动物园、植物园、博物馆、海洋馆,还有沙滩和游乐园,几乎把所有的游乐场所都逛了一个遍。

  北歌只能默默地跟在她身后,那时候,北歌以为卫姝不愿意看见自己,宁愿天天出门也要躲着她。

  “我去的地方都是我想和你一起看的。”卫姝笑得腼腆,带上一缕羞涩,“你还记得吗,我们一起去看流星。”

  北歌当然记得。她的目光瞬间温柔,怔然道:“那天晚上,你忽然穿衣服出门,正好从我睡觉的阳台路过,我跟着你去山上。你到了山顶,我在你后面的那棵树旁边,咱们一起看了一场灿烂的流星。”

  流星划过天际,在无垠而纯粹的暗夜中,有股惊心动魄的美,牵动着她们的呼吸与心跳。

  卫姝怀念不已:“国内很少能看见那样干净的天空了。”

  “你要是喜欢,我带你去西北和西南的山地,玉城也不错,我的家乡,可以看见碧蓝的天空和透彻的湖水,空气都是干净的。”北歌盘算着和卫姝要去的地方,“我们还可以去东北,看冰雕和冰灯,在雾凇树下拍照,你喜欢白色,肯定有更多灵感。还有南方的水乡和竹林,曲径通幽,我们可以去山上吃素放生,你还可以去喂猴子。”

  卫姝听着北歌这些话,神色一再变化,向往不已:“那可真好啊。”

  北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颊飞上两抹红色:“那你晚上走错房间,也是故意的?”

  在北歌即将离开的前几天,卫姝知道她要离开,内心极为不舍,有天晚上 她睡得模模糊糊,起床上厕所,路过北歌在的阳台屋,神志不清地想了一会儿,穿着睡衣钻进了北歌的被子里。

  “我记不起来,可能是睡迷糊了,身体遵从本能。我倒是要感谢那天晚上,后来我在欧国待的那些日子,都是靠对你的回忆撑过来的。”

  北歌摸了摸卫姝的脸,将人按在自己怀里,心里的疼惜满得几乎要溢出来:“我也很想你。”

  卫姝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开口:“你知道Doris吗?”

  北歌顿了一下,摸着她的肩膀轻声道:“知道的不多,你有过一个账号,里面出现过Doris,我对她的了解仅限于此。”

  她已经不再吃醋,自从卫姝记忆恢复后,北歌满心满眼都是她的病情如何、心情状态好不好,以前令她嫉妒得发狂的前女友已经无法掀起任何波澜。

  卫姝促狭笑着:“仅限于此吗?我怎么记得,在那个账号里面,我会喊她老婆啊。”

  北歌抿着嘴唇,低声道:“这些你倒是记得牢。”

  说完又很小声地补充了一句:“现在你是我老婆。”

  卫姝哈哈大笑:“不逗你了,Doris是我虚构的人物,怎么说呢,我臆想出了一个女友,她有名字、身世,甚至有清晰的外貌,我那时候想把她画出来,可惜每次动笔心里都会很难过,所以一直没有画。要是当年画出来发在账号上,你看见了就不会吃醋了。”

  Doris竟然不是真的人?北歌被这个消息搞蒙了。

  “那你为什么存着她的号码?”北歌完全不理解,“你出车祸前还拨打了她的号码。”

  要是Doris并不存在,真如卫姝所说是个幻想出来的人物,那卫姝为什么会去见她?

  “因为我要和过去彻底告别呀,”卫姝言笑晏晏,目光里满满都是幸福,“你向我求婚,我马上就要和你结婚,我的人生会走向幸福美满,所以我去和她告别。”

  北歌还是不明白,没等她开口,卫姝说道:“那天,我把Doris的样子画下来,在妈妈的坟墓前烧掉了,你想知道她长什么样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