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水流觞, 清雅焚香,一处庭院中摆着宴席,几人坐着品茗聊天, 言谈甚欢。
“北总真是青年才俊,现在的年轻人, 了不得哦。”
说话的是杨总, 与旷野公司多有业务往来, 约莫四十来岁, 头发有些稀少, 说话做事却很犀利, 老当益壮。
“杨总哪里的话,还是要多靠您提携,多给旷野机会。”北歌抬手给他空了的茶杯满上, 单手做了个“请喝”的手势。
另外一个与北歌有几分相像的男人笑呵呵开了口:“小歌年纪小,做事不稳重, 还得需要咱们长辈们多提点, 才能行稳致远啊。”
北歌点头, 看向周山,含笑道:“舅舅说的是。”
杨总喝着茶, 咂嘴问道:“这是老白茶?”
“杨总好品味,”北歌拍了拍手, 有人送来一个木盒,北歌将木盒打开, 推到杨总面前,语气谦卑道, “听闻杨总应酬多,爱喝白茶, 这是放了七年的老白茶,解酒清热,降血压血糖,还能保护心脑血管。上次去玉城,有幸在冯总那里蹭了几块茶饼,可惜我不懂茶,只好借花献佛送给杨总。”
杨总细细端详,一听这是从冯总那里得来的,连忙让人收下。
“北总有心了,”杨总爽朗大笑,拍着周山的肩膀,“周老弟,你那个项目,好说,好说的很,回去就让人联系你们,咱们尽早敲定!”
周山见这件事终于拍板,喜上眉梢道:“那可太好了,杨总,您喝茶。”
北歌给几人的茶杯都满上,茶色清澈,香气浓郁,一口下去舒心沁脾。
一顿饭吃得宾客尽欢,结束后,杨总飘飘然总觉不尽兴,大手一挥提议道:“北总还没去过‘夜色’吧,走,带你见见世面,里面有两人高的香槟塔,堪称豪华酒庄。周老弟,你也一起去。”
夜色是一家酒庄,和别的酒庄有不同的经营模式,有向顾客开放的区域,可以随时从酒窖里取酒出来喝,其实就是一家酒吧,但格调要高很多。
北歌要上车的身影一顿,她喝酒没问题,倒是周山的胃动过手术,饮酒有胃穿孔的风险。
周山避开北歌的目光,迟疑半晌后咬牙点头:“好,咱们一起去。”
周山和北歌上的同一辆车,两人坐在后座。
“你能喝酒?”北歌的语气很不赞同,“不能喝酒就不要硬撑,就算这个项目黄了,还有李总王总刘总。”
周山只比北歌大八岁,是她小舅。北歌经营公司成功后,北歌的妈妈周薇帮着弟弟开了家公司,想借着旷野公司的东风喝点汤,却一直没挤进网安行业,只好转型,靠着北歌牵线搭桥才赚了点钱。
周山摇头,老实巴交道:“太麻烦,我就是容易醉,醉了就不喝了,没事。”
北歌见他执意要去,毕竟是长辈,也不好再劝,闭嘴后给周薇留言报备此事,要是周薇能及时看见,给周山打个电话,比她说话管用。
夜色是有名的开放酒庄,外面与大型酒吧的布局很像,有各种供人喝酒聊天玩耍的场所,有人热舞,有人品酒,喜欢热闹的就待在第一层,喜欢安静的就上二层包厢。
下车后,北歌看了眼手机,周薇没回她消息,估计在忙。
夜色的经理很有眼色地走过来,刚要摆出招牌微笑迎接几位贵客,就见最前面的人冲她微微一笑。
“学姐?”经理握住北歌伸出来的手,语气惊喜。
北歌自然而然接了她的话头,介绍杨总道:“这位是杨总,贵客,二楼还有没有包厢,给我们准备上好的酒水。”
经理没想到在这里能碰上熟人,笑容满面地迎接几人上去:“当然有,请跟我来。”
北歌故意落后半步,在进入包厢前拉住经理,小声快速道:“找点烈酒,迅速上头那种,给杨总。再找点度数低的,摆在另一个人面前。”
经理连连点头:“那你呢?”
北歌松了松袖口,无奈一笑:“别太低,毕竟要陪客。”
经理顿时露出唏嘘的表情,很是替她担忧。
“那什么,学姐,”经理刚走出几步又迈了回来,眼神乱飘几下,最后定格在北歌脸上,直白道,“你现在有女朋友吗?要追的人追到了没?要是没有的话,考虑一下我呗?”
北歌反应了半分钟,哑然失笑道:“我都求婚了。”
她从西装口袋里取出订婚戒指,戴上左手无名指,随口抱怨道:“上午陪几个女总去游泳,摘掉后就忘了戴,让你误会,真不好意思。”
经理撇了撇嘴,满脸不甘心:“到底是谁啊,让学姐追了这么多年,我们这些暗恋你的学妹都快嫉妒死了。”
北歌浅浅一笑,没有多说:“是一个很乖巧懂事的孩子。”
说这话时,北歌脸上有一闪而过的满足和幸福。
经理自然能读懂北歌的神色,即使心里再忿忿不平,也无可奈何。
进入大学就知道隔壁系有个美女学姐,不少人都在追她,可她心有所属,对所有人都不假辞色,心心念念追了心上人好久,毕业的时候还没追到手,至今还是不少人的遗憾。
不过看见学姐得偿所愿,还求婚了,也算为青春收尾,不留遗憾。
经理整理好心情,大方地冲北歌笑了笑,转身去一楼挑选要喝的酒。
一楼面积大,有露天和屋内两个区域,屋内比露天要安静许多,很多人坐在自己的卡座上,喝酒聊天,气氛安详。
“青梅酒呢?”经理问柜台的调酒师,“昨天补货的时候,不是有三瓶刚出窖的青梅酒吗?”
它家特调的青梅酒,香气扑鼻,度数不高,而且越喝越低,要是慢慢喝,喝到最后也不醉人。
调酒师回忆片刻,指向一个区域:“那位客人刚才全部买走了。”
经理顺着调酒师指的方向看过去,是一个靠近楼梯的卡座。
楼梯在转角,卡座的位置也很偏僻,是个三角区域,要是不仔细看,很难注意到,但是胜在安静。
经理上前几步,见她们桌子上还有一瓶没有开的青梅酒。
还有一瓶,应该够北歌今晚喝。
纠结再三,经理摆出礼貌热情的微笑,出声道:“你好,我是这里的经理,打扰二位一下。”
卫姝正在和于晴玩飞行棋,自己的一架飞机到达目的地,她拍腿大笑,指着于晴说:“该你喝了!快点,你怎么不动,别耍赖。”
于晴扶额,拉了她一把,示意她看经理。
喝得微醺的卫姝眼神迷蒙地看向经理,愣了好几秒:“啊?你是谁?来做什么?”
经理莞尔一笑,把自己的请求说了出来。
说完,经理心中惴惴,有些紧张。
这两人其中一人明显喝醉,而且看样子,她们喝得兴头正高,自己冒昧打扰,还想要走她们已经买下的酒,着实有些难度。
加上这三瓶青梅酒是特供,送过来打样,价格高昂,经理完全没想到会有人一次性全部买走,这两人肯定非富即贵。
想到这里,经理忍不住再次开口。
“这样,本店将这瓶酒的钱双倍赔给您,您还可以在柜台上任意挑选三瓶酒,如何?”
卫姝脑子慢,缓了好几拍,明白过来她的意思,指了指酒瓶:“你要这瓶吗?”
经理额头有些冒汗:“是的。”
卫姝愣了一会儿,坐在原地泄气道:“那你拿走吧。”
经理见她不是很乐意,还想再说什么,就见卫姝扭头冲于晴抱怨。
“又不让我喝酒,又管我。”
于晴扶额,一瓶青梅酒都能醉,她真是服了卫姝的酒量,口头上还哄着:“咱不让她管哈,咱就喝。”
卫姝点头:“嗯!你去给我拿酒!”
于晴给经理使了个眼色,小声道:“来两杯差不多的特调就行。”
经理迅速明白,拿走桌上的青梅酒,嘱咐调酒师专门调两杯度数不高的甜酒给两人送去。
楼上,北歌一尝就喝出来自己杯中的是青梅酒,不由得看了眼经理。
经理在旁边满脸堆笑,三言两语将杨总哄得高高兴兴,接受了她根据每人的气质推荐的酒。
北歌小声对经理说:“谢谢。”
经理冲她笑了笑:“这酒你可谢不着我,原本是被一楼的两个顾客买走了,是人家愿意让出来,你才有酒喝。”
从顾客手里要走已经买下的酒,经理不仅担着挨骂的风险,还要担心被顾客投诉,吃力不讨好,北歌自然知道。
经理手里不止一个人要招待,连忙又去迎接别的顾客,北歌也回了包厢,陪杨总喝个尽兴。
因是青梅酒度数不高的缘故,北歌出来的时候,醉意并不上头。
一个小时前,杨总就已喝醉,北歌让周山借口上厕所先溜,现在酒场要散,周山刚好回来。
北歌和周山将喝得烂醉的杨总护送下楼,在楼梯□□给杨总的助理。
“大侄女,咱们下次,下次再喝!”杨总走了几步,脑子恢复几分清醒,今天被北歌哄得开开心心,忍不住又想拉着她说话。
北歌不着痕迹地退后一步,正好退入卫姝卡座的范围内,假笑道:“好嘞,下次一定。”
杨总又清醒了几分,推开助理站直身子:“大侄女,我看你是,年少有为,我看好你!咱们下次再聚!”
北歌含笑,目送杨总离开。
周山松了一口气,捂着肚子,劫后余生道:“终于结束了。”
北歌说:“回家你记得给我妈打电话,她说不让你喝酒。”
周山顿时苦了一张脸:“外甥女,不带告状啊。”
北歌冷硬心肠:“小舅舅,长姐如母,你自己解释。”
说完,她又低头看了眼手机。一连两个小时,卫姝没有回她的消息。北歌想着自己一身酒气,回去太早会惹人嫌弃,就问卫姝她们现在哪里,结果卫姝和于晴没一个人回她。
这就令人有点着急。
“好吧,那你现在去哪里?”周山说。
北歌拧眉道:“回公司吧,我先送你回去。”
就在此时,旁边传来“扑通”一声。
杨总停下脚步,旁边的经理也看了过来。
声音的来源就在自己旁边,北歌当即低头去看。
只见卡座的桌子下面藏着一人,刚从椅子上滑下来,直接滑进沙发里,这会儿被摔疼了,委委屈屈哼唧了几声。
经理见她就是给让酒的人,上前几步,对北歌说:“就是她让的酒,这里交给我吧。”
北歌点头,刚想和周山往外走,就见穿着裙子的人从桌子下面露出一个头,迷迷瞪瞪看向自己,然后往外挪。
“北歌?你来接我啦?嘿嘿……”
北歌身形一僵,不可置信地看向摔倒的人。
“小姝?你怎么在这里?”
卫姝撑坐在地上,身上没什么力气,就这样看着北歌笑,声音黏糊糊的,像是一块刚出锅的麦芽糖:“来借酒消愁呀。”
于晴也有些醉,刚醒,睁眼就见这一幕,一连不忍再看:“卫姝你先起来。”
卫姝选择性耳聋,除了北歌的话,谁说也听不见。
北歌紧抿嘴唇,低头半蹲在她面前,扯她的裙子挡好,伸出手:“别坐地上,凉。”
卫姝歪头看了北歌一会儿,脑子已经不甚清楚。
她现在心里有点堵,说不出来的难受。
面前的人,自己真的很喜欢她呀。
可为什么所有人都说自己伤害过她?
她努力对北歌好,什么都想给她,甚至开始讨厌过去的自己,否定自己的过去。
但那几张检测单,满满一盒子的药,和医生宛若魔鬼的话语,都在自己脑海里萦绕不休,阴魂不散。
她把那些过去都藏起来,把受过的伤也藏起来,没有人知道,如今连自己都忘了。
我把自己忘了,怎么办呀?
卫姝委屈地掉了一滴泪,任性道:“我不要起来。”
北歌看了眼她皱巴巴的裙子,和冰冷的大理石地面,直接弯腰去抱她,谁料卫姝有了性子,在她怀里不安分,扑腾半天就是不起来。
北歌顾忌她的伤臂,只好把人放下。
这边动静大,周围的人已经都看了过来。
周山的眼睛已经快要瞪出眼眶,惊讶无比。
经理站在外面不知道要如何插手,杨总揣手站好,也在看戏。
“北总,这是?”
北歌没转头,目光盯着卫姝,语气不辨喜怒:“我家小朋友喝醉了,不好意思让各位见笑了。”
卫姝盯着面前的地板不说话,脸颊染着醉酒的红晕,睫毛上还挂着几点晶莹的泪花,眼眶红红的,看着模样很可怜。
见她这样,北歌心里哪里还有气,她叹了口气,甩了甩卫姝挣扎时扭到的手,低头注视着她,语气温柔地要滴出水来,哄道:“那要如何你才起来?”
北歌哄人的时候太温柔,本来嗓音就好听,现在就像压着某根古琴的弦,贴着耳边撩拨而响,震得卫姝心尖酥麻,眼眶又红了一些。
这人又是这样。卫姝望着她,浑身每个细胞都像泡在温水里徜徉,叫嚣着想躲进她怀里撒娇。
“要你亲亲抱抱才起来。”
于晴“啪”一下,单手掩面,无法直视。
周山则若有所思,眼神直直落在卫姝身上,目光怀疑打量。
经理的笑容僵硬在嘴角。
杨总酒醒,一脸兴奋,看戏看得好不热闹。
卫姝顾不上自己的脸面是否还在,此时满心满眼都是面前的人。
要她哄,要她抱,受了伤要她治疗。
谁料北歌并没有别的反应,听了这话,也只是微微一愣。
她撩开卫姝的发丝,摸了摸她泛红的眼角,怜惜地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我抱你起来?”
卫姝摸着额头不说话,北歌掏过她的膝弯,将人公主抱起。这次,卫姝没有反抗,似是闻到了熟悉的气味,很乖地窝在北歌怀里。
北歌对着于晴说了句:“还不走?”
于晴眼观鼻鼻观心,跟在后面。
经理犹犹豫豫跟上来,在北歌上车时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学姐,这位就是……?”这就是你追了很多年魂牵梦绕的人?白月光?朱砂痣?一个乖巧懂事的女孩子?
北歌面色平静地点了点头:“今晚麻烦你了,以后有机会一起吃顿饭。”
经理的目光瞬间变得更为复杂,还带了点怜悯。
“你要跟谁吃饭!”卫姝从后面扑到北歌的腰,半个脑袋露出来,湿漉漉的眼睛瞪着经理,奶声奶气威胁人:“不准。”
北歌无奈拍了拍她的手:“好,不去。”
经理干笑几声:“诶,行,你们慢走。”
卫姝上车后老实许多,不吵不闹,但也不肯撒手,就抱着北歌的腰赖在后驾驶,让坐好也不听。
北歌此时没心思训她,一个劲儿盘问于晴她们今天喝了多少。
“她真就喝了半瓶青梅酒,”于晴感觉七月的雪都快把她给淹没了,真是冤死她,“我喝了一瓶半,还有两杯鸡尾酒,你看,我真没有灌你女朋友。”
北歌的脸沉在阴影里,语气不甚好,压抑着怒气道:“她不懂事你不懂事吗?在家里不能喝酒,非要来这种地方?还有,她酒量很差你又不是不知道,竟然陪她一起胡闹!”
于晴指了指自己,又调转手指戳卫姝:“大姐,是她,她她她,你怀里的宝贝,撺掇我来的!我也就比她大两岁,还不懂事,成年人,自己的事情自己负责!”
北歌气昏了头,现在稍稍冷静下来。喝酒的事,大概就是卫姝想一出是一出,怪不得于晴。
周山坐在副驾驶上,回头看了数次,听到这里,不禁插话道:“小歌,这就是小姝?”
北歌有个青梅竹马的白月光,这件事周山自然知道,只是没想到,第一次见她竟然是在这种场合下。
夜色的灯光不好,车里的灯光也昏暗,以至于现在卫姝冷静下来,露出整张脸,周山才认出她来。
北歌点头:“就是她。舅舅,我先把她放回家,再送你吧。”
周山应了声,继续扭头看卫姝,越看越觉得在哪里见过,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
“舅舅,你在看什么?”
周山的目光毫不掩饰,北歌也有点奇怪。
周山迟疑不定着开口:“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她?”
北歌想了想:“网上吗?她的工作室有网络账号,会发一些视频。”
周山却没有点头:“不是。好些年前了。”
这下北歌倒是有点意外。
周山一直生活在家乡玉城。北歌也是因为周薇来锦城打工,然后把北歌带出来,这才认识了卫姝。
期间周山一次都没来过锦城,没过几年,北歌和周薇就回了玉城,再回锦城,就是近些年的事情。
周山为什么说好多年前见过她?
“在哪里见过?舅舅你怎么肯定就是她?”北歌问道。
周山打量卫姝的眉眼,斟酌道:“应该是她,五官都没怎么变,就是长高了些。大概十多年前,你刚回玉城没几年,我记得是高二还是高三来着,在家门口见过她。”
北歌宛若从头被人打了一蒙棍,难以置信猛地看向周山。
北歌声音发抖道:“舅舅,你确定,确定……”
周山皱眉回想,越说越肯定:“应该没错,我记人挺牢的。她来了好几次,每次她来,你妈都不太开心。”
北歌久久都没有再说话,像是一座雕像,原地石化,面无表情。
她的记忆被打回那些年。
被迫回乡,对卫姝日思夜想却不得见。
得知卫家有事,去寻卫姝也寻不得。
如果说,周山说的是真的,那应该是在高三,她只有在高三最后半年住校,没有回家。
算起来,那正是卫氏出事的时候。
周山觑着北歌脸色,后知后觉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小歌啊,她当年来找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北歌面如吞金,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谢谢你,舅舅,后面的事,我自己去问妈妈。”
于晴旁听这一切,脸色渐渐严肃起来。
“他什么意思,当年卫姝家里出事,她去找过你?你不知道?”
北歌没有说话。
于晴简直要炸:“你不是说没她的消息吗!”
北歌咬牙,忍了又忍,低声道:“我也不清楚。”
于晴扔了个枕头砸北歌身上:“那你去问啊!她跟个蚌壳似的,怎么也撬不开,谁知道她当年经历过什么,还有,什么叫你妈每次都不开心,你妈和她说了什么!”
北歌抓住枕头往后面丢去,声音不自觉拔高:“我说了我不知道!”
卫姝两边一个比一个声大,她害怕地捂起耳朵,缩成一团。
北歌最先发现她的异常,连忙低了声音,小幅度拍她的背,一下一下哄道:“别怕,没事,你睡你的。”
于晴还想再问,可见卫姝这样,只能愤愤咬牙,看向窗外,路上没再说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