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邋遢汉子受此重伤后,本就有沉疴的身体更如同四面漏风,想蹦跶都蹦跶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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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邋遢汉子受此重伤后, 本就有沉疴的身体更如同四面漏风,想蹦跶都蹦跶不起来。

  薛岫使眼色,白乐天叹口气道:“你就知道使会我。”

  白乐天从袖子里拿出来绳索, 狠狠地缠绕在邋遢汉子的身上。

  拍着他的脸道:“说说, 你叫什么名字?”

  邋遢汉子很想傲气地不吱声, 但……他咳出一口水道:“桑德。”

  薛岫蹲下身子,冷冷问道:“你是天上下来的。”

  "是。"

  “人间每五百年的霍乱可是你们所为?”

  桑德震惊,他瞅着薛岫的眼神都不对劲, “你……”桑德舔了舔沾染血的嘴唇, 他诧异不已,本以为眼前的两人是要他的命。

  可居然只是问人间的事, 实在是不明白两人的意思啊。

  他不说话。

  薛岫皱眉道:“不说吗?”

  他缓缓起身, 眼神淡漠,活像是某人不开口就要了他的命。

  桑德急了,“等等会, 我又没说我不说, ”生怕自己晚开口,没了命。

  “我虽然不知你说的人间每五百年霍乱是什么,但是我也能猜想出一二,”桑德笑道:“你们两个不是正统的仙吧,虽然不知道你们是怎么修炼的,但我给你们提个醒, 可千万别跑天上去。”

  薛岫没有打断他, 而是任由他慢慢地往下说去。

  “天上的仙神,除却被点化的, 还有……那些仙神所生的孩子, 而这些人想要成为真正的仙神, 就要历劫。”

  薛岫:“劫?”

  桑德正气道:“不错,情劫。”

  白乐天嗤笑一声,语气中含着些轻蔑,像他们这种正经修炼的修士,情劫是最弱的,于他们而言,还不如天罚天谴。

  他乐道:“仙神还会沉溺于情劫,真是弱啊。”

  “你可莫要小看情劫,情劫若是没有过去,会身死道消,不入轮回,曾经有仙神因情一事,颠覆苍生,两人结怨,那一战打得是天昏地暗。”

  “后来呢,有人想了个办法,天上有一殿,名为司命,掌管人间命数,他们就从下界中挑选何事的世界,下凡历劫,在凡间渡过情劫。”

  “你若是问人间五百年的霍乱,可能也只有这一件事了。”

  “既然我已经回了你两人的问题,那你们可否与我说说你们到底是什么?”

  白乐天看向薛岫,薛岫狭长的眉眼微阖,眼尾上扬,垂眸淡淡道:“凡人。”

  “不可能,你们怎么可能是凡人?!”

  白乐天踢了桑德一脚道:“我们不是凡人是什么,和你一样是被仙神点化的玩意。”

  桑德一口血呕出。

  说不出话,什么叫点化的玩意。

  “你既然说你是偷酒被尊上所追杀,仙界除却点化的人,都是那群仙神的子嗣,瞧你凄惨的模样,可不像是那群仙神所生的东西。”

  “若我没有说错,你们不过是那群仙神点化伺候他们的玩意,还敢在老子的面前装腔作势。”

  白乐天早已看不惯什么仙神,都是些狗屁玩意。

  桑德气得脸色通红,也不敢再两人面前饶舌。

  “所以,人间的霍乱是为了成全他们成为仙神,”薛岫的语气很是平淡。

  淡到白乐天都感到心惊,不敢在这时打扰他。

  桑德垂眸道:“于仙神而言,不过是场玩乐罢了,人间的兴衰关他们何事。”

  到了这一步,桑德也不想为那群仙神遮掩,反正他已经站在仙神的对立面,继续护着他们也无什么好处。

  “他们虽看不起凡人甚至是凡间,却又钟爱人间的话本,特别是那群痴男怨女的故事,而他们又有情劫历练,天上一天,地上一年。”

  “人间五百年,于天上而言不过是五百天,他们喜欢上一个仙的时候,就会拜托司命替他们写个好话本,在人间历练,特别是那群王孙,最爱和仙女神女来场旷世绝恋。”

  “这次,便有一个王孙下界,成为一朝的皇子,而他们会因为爱意掀起三国的纷争,直到最后由那位王孙统一天下,汲取皇朝所有的气运,用于修炼。”

  “等皇朝气绝,他们就拍拍屁股走人,等待下一次,下界啊,就相当于上界的养料。”

  “人活不过百岁,又能记下多少事,而这些岁月,于那群王孙而言,也不过是过眼云烟,不必放在心上。”

  薛岫淡淡道:“是吗。”

  “自然,不过我离开的上界的时候,曾经听到一个传闻,那下凡的王孙历劫情劫失败,甚至还吃了个闷亏,发生了好大的气,若非他无法轻易下界,也不能轻易对凡人出手,恐怕他真的会带领兵将下凡灭了那界。”

  桑德笑道:“我猜那个地方便是你们这,你们这个地方我曾感受到那王孙的气息,但是气息已经淡薄,甚至是你们此界的雪祸,说不定都是那位王孙下令。”

  薛岫皱眉,仙神曾下界历劫,合着那五百年一出的故事确实也对得上,可那所谓得王孙……

  云国死了两位皇子,赵佑仁和赵佑逸,薛岫放在身侧得手指微微蜷缩一二。

  他忆起赵佑仁,缓缓闭上眼问道:“那你可知那位王孙下凡成为哪位皇子。”

  桑德轻扯两下嘴角,他自嘲得笑道:“我哪知道。”

  薛岫微抿抿唇,没有作声。

  须臾,他睁开眼问道:“你还知道什么?”

  桑德反问:“我能知道什么?”他扭动了两下道:“你若是没有别的事,就把我放了,你们抓着我也没有什么用,我只是个小仙,知道的事情不多。”

  “若是天下一统后会如何?”白乐天插嘴道,他听了那么多,五百年来的霍乱,天下一统的灵气,总逃不过成仙成神修炼一事。

  桑德沉默,静止了一瞬,他才缓缓开口道:“若是天下一统,皇者当为人皇,以皇朝之力可与仙神相争,但这已经是久远的事了。”

  “久到世间沧海桑田,皇朝更迭数代,久到我都要忘记我是谁了,”与两人的言谈,也唤起桑德埋藏在深处的记忆。

  “桑德,南燕国国师,经天地之纬变,曾言你能上奏天庭,下奏地府,唤阴兵护国。”

  桑德震惊,他痴愣了许久,才喃喃道:“你居然知道我?”

  怎么可能。

  人世间已经很久没有人知道他,而他的事距离现在已有几千年。

  “我曾看过一些杂谈,略知一二,”薛岫淡淡道:“你们南燕国也是因为出现人皇被灭,为何你会活下来?”

  桑德眼神中带了丝怀念,仿佛陷入久远的记忆中,轻叹一声道:“南燕国君收复五国,一统天下后,接连而至的灾难便来了。”

  “南燕国内出现一种怪病,人的脸上会长出另一张人脸,那张人脸会不停的生长,甚至还会发出声音,而看到那张鬼脸的时候,别的人也会慢慢的长鬼脸。”

  “起初人们以为是场小病,甚至有人挖掉那张鬼脸后,自己也会死去,直到最后,当一县的人都感染上鬼脸后,他们才知道是一场疫症。”

  “等到发现的时候,为时晚矣,燕国君迟迟没有下令,因为,要杜绝鬼脸,唯有将一县之人活活的烧死。”

  “一县之人,上百万百姓,燕国君哪能轻易决断,后来,所有人都求着他,甚至是让他下罪已昭,上奏于天,祈求仙神原谅。”

  “燕国君不愿服从于天,后来,为了解绝鬼脸,燕国君下令烧死那一县上百万百姓。”

  桑德顿住,掩盖住声音中的哽咽,眼角抽搐两下,眼白上布满着红血丝:“后来,燕国还是覆灭了,而那群仙神,依旧是高高在上,甚至是赐予南燕君永生。”

  这人口中的燕国君无非是他自己,倒也是个可怜人。

  至于他口中的事,也有几分可信。

  薛岫淡淡道:“我知晓了,但我不能放你离开。”

  ……

  从藏书阁出来的时候,薛岫沉默,他靠在门框上望着天上的夜色,吹着夜里的凉风,对牵着绳子的白乐天说道:“此人你先看顾一晚,莫要被人寻到,明日我带他进宫面见圣上。”

  白乐天晃晃绳子,“好,你大可安心的回去,若是派了人来杀他,我替你斩回去。”

  薛岫点点头后,踏着夜色离开,灯笼依旧漂浮在他的身边,走到路上的时候,遇到巡逻的官吏。

  他们看到薛岫后,注目着也不敢上去阻拦,虽说已经到了宵禁的时候,可拦住薛相,若是坏了大事,那可是他们的罪过了。

  走在青石板街上的薛岫,双手负在身后,白净的脸上有着几分的冷然,乌发垂落于身前,望着自己的影子,脑海中不停浮现着桑德所说的话。

  虽不可全信,却也不得不信。

  云国还是太过弱小,以凡命与天相争,不过是以卵击石,若天下一统后会引来仙神的注视……

  静谧的夜里传来一声轻叹,薛岫缓步走进薛家内宅,回到自己的院内,彻夜点烛,未曾睡下。

  翌日。

  早朝还未来临前,他先去国子监处站在窗外看着学堂内学子的情况。

  见他们于修炼上很是用心,也不曾有任何的懈怠,他没有惊扰到任何人,缓缓地离开。

  民强,则国强。

  薛岫仰头望着结界外飘零的雪花,或许,他也该改变念头,不再偏居一隅。

  他缓缓走着,一步迈几丈远,走到白乐天住的地方,轻轻敲了两下门。

  沉声道:“醒了吗?”

  他静候了会,身前的门缓缓被打开,眼下青黑的白乐天缓缓走出道:“醒着呢,你快把人带走。”

  他偏过头打了个哈欠,神情略显疲惫。

  薛岫眼神也微微黯淡,他嗯了声后,从白乐天的手中接过桑德。

  桑德双眼通红,他惊惧道:“他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