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心柔她还活着?”◎
薛岫眉眼微颤, 他缓缓睁开双眼,朦胧的光中看到身旁的人影,略微偏了偏头。
“醒了?”
略微缥缈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他不适地皱了皱眉, 缓缓闭上眼, 想要缓解一二。
“薛岫,薛岫--”
急迫的声音响起。
薛岫阖着眼,喉咙发出一声闷哼, 想要告诉某人, 别吵。
“他这是怎么了,不是说毒素都已经清除了, 怎么还未彻底醒来, 别是你说大话吧。”
顾韶音看着薛岫缓缓睁开的双眼,喜色盈余脸上,又看到薛岫缓缓微阖着眼, 欣喜的神情收敛, 瞬间转变为紧张,带着点狐疑的目光看着身旁的白乐天。
“急什么,刚清理完毒素,他需要好好休息,我们先出去,莫要打扰他。”
两人的声音越来越弱, 在薛岫耳边越来越缥缈, 他昏昏沉沉的又睡了过去,等到星河耿耿时, 才缓缓醒来。
他睁开眼, 缓缓从床上起身, 捂着微微有些胀痛的额头,眉梢微微蹙起,微微含着冷意的眉眼向旁处看去。
屋内灯火煌煌,清冷的月光透过窗照在他的眼前,薛岫缓缓掀开被子,走到壁橱内拿出新的衣物换上。
穿戴整齐后,他推开门,听着不远处传来的喧闹声,还有...几分好像是他母亲的声音。
他嘴角微扬,带着浅浅地笑意,他母亲远在鲁阳,怎么可能会出现在此地,约莫是他的错觉。
虽然是这么想着,但是心底还是升起一抹小小的期待,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过去。
灯影重重间,薛岫从游廊下走过,他走到后面的庭院,看到聚集在一块的众人,他微微皱了皱眉头,后眉眼舒缓。
放在身侧的指尖微微动了下,他双手拢入袖中,放轻脚步缓缓走到某人的身后,微弯下腰身,乌发从肩头滑落,垂直落下。
“母亲,”他轻声在薛母的耳边喊道。
突然出现的声音,让薛母受惊,圆溜着双眼看过去,本是生气的眉眼缓缓带着喜意,她嘴角的梨涡浮现,伸出手扯了扯薛岫的脸颊,惊呼道:“乖崽,休息好了?”
“噗,”顾韶音一口水喷出,他擦着嘴角的水渍时,还有些回不过神,薛岫竟然会被称为乖崽,这也太太太.......顾韶音不知道如何说,反正心情很复杂。
薛岫冷冷看了他一眼后,轻轻嗯了声。
薛母站起身,她围着薛岫四处看着,看着薛岫真的没有任何的虚弱感后,也相信薛岫说的是真的,真的好了。
她语调吴侬软语:“你差点要吓死我和你父亲,宫里的都差人过来过问了,派了御医陪同,即便是好了,也要拿位御医瞧瞧。”
薛母先前是不太相信白乐天的医术的,那可是能要她儿性命的毒药,更何况,岫儿已昏迷五日,哪里能继续拖下去。若非有顾韶音在一旁作证,她是万般不信的。
薛岫眼神落在他们四人坐着的桌上,上面正摆放着马吊,薛母的眼神也看向桌上,她眼神飘忽道:“与他们玩一玩打发时间罢了。”
“嗯,”薛岫也没说自己信还是未信,他看着他那一言不发的父亲,还有母亲手边满满当当的金叶子,勾唇浅笑着。
薛父打出一张牌,薛母眼尖看到后,连忙拿起来,一碰,高兴道:“胡了。”
顾韶音脸色麻木,白乐天嘴角的笑也挂不住。
白乐天叹道:“瞧瞧,这一对三,就是毫无胜算。”
顾韶音也唉声叹气的附和:“是啊,是啊。”
不管顾韶音有多么的不愿意,他还是要拿出金叶子,放到薛母的藤篮中,看着满满当当的藤篮,顾韶音的眼神都有几分火热,真的,好多的钱啊。
薛母摆摆手道:“不打了不打了。”
她把藤篮放到白乐天的面前,向他那一边推了推道:“这些都送给你,就当你我二人的见面礼。”
其实也就是薛岫的诊费,换了个由头。
白乐天看着那满满的金叶子,他不客气的收下,笑道:“多谢伯母。”
也不推辞,毕竟他已经来了这个世界,总要有些钱财傍身,总不能次次找薛岫要钱,或者典当身上的器物。
顾韶音嘀咕一句:“明明是个出家人,怎...”像是反应自己这话不动听,连忙改道:“我的意思是,你是出家人,收这些不会对你的修行不利吗?”
“我是道士,不是和尚,即便是和尚,也没见和尚真的两袖清风,一穷二白,有大把供奉在佛前的香油钱。”
顾韶音没话说了,又偷偷瞄着薛岫的脸色,见他脸色如常,心底松口气。
薛父薛母已经起身,准备离开,见此,薛岫向两人颔首:“我们先走一步,你们也早点休息。”
薛母带着薛岫前往御医住的地方,御医还未就寝,正在灯下看着医术,听到动静后,他微微地抬眸,瞧向来人。
看到薛柏舟和其夫人的身影,还有他们身后那位清清冷冷与薛柏舟很相似的人后,连忙放下医术。
走到三人的面前一礼,后又暗藏着好奇的眼神看着薛岫,毕竟,在他得到的消息中,这位薛公子可是身中奇毒,昏迷五日。
这谁能想到他刚到青阳,连人还未见过,这位薛公子就已经病好,瞧其面色红润,行走重兵毫无虚弱之力,可见是全好的。
“御医,劳烦你瞧一瞧,可好全。”
御医摸着自己的胡须,说了声好后,回身走回位上,薛岫落在他的对面,他的手搭放在薛岫的手腕上,感受到跳动有力,气息平和,防止是自己看错,多停留了片刻。
顶着薛母关切的目光,在薛母说出如何后,御医眉眼带笑道:“奇也,令郎身体安康,毫无暗疾。”
听到这话的薛母,紧绷的脸色也缓和,含笑地与薛父对视一眼后,浅笑道:“有御医你的这番话,我这心里也算是放下来了。”
离开御医住的地方,薛父小声在薛岫的耳边冷冷道:“对你出手的不是废帝。”
薛岫目光微凝,步伐不由得慢下来,月白的银辉落在他的身上,显得他有几分冷寂。
若不是废帝,还会有谁,与他之间有纠葛的人,已经死得差不多了,李昂?薛岫负手微抬眸望着天边的圆月,到底是谁呢。
在薛岫陷入沉思的时候,白乐天了无声息飘到他旁边道:“若非那群百姓替你祈福,你现在已经魂归九幽。”
“祈福?”
“是,祈福,他们于佛前祈福,那股愿力冲天,惊扰到我,我掐指一算,算出你性命垂忧,你可有得罪异世的人?”
“嗯?此话从何言起?”
异世的人,唯有江心柔,可江心柔已经身死,薛岫不由得皱皱眉,但依白乐天所说,江心柔还活着,这是怎么一回事,薛岫百思不得其解。
“你所中之毒,毒性强烈,比鸠毒还要毒上几分,怎可能是你这处的东西,唯有来自他处,”白乐天见薛岫神色有异。补上一句:“也不是我那处的。”
他叹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只是,你们这里倒是甚是独特啊,曾经也有修仙者,还能容纳各界的人,你们这不会是前往仙界的必经之途吧。”
“而且,我还发现一件很有趣的事,新皇似乎是二十年前的死去的先太子,”白乐天摊手:“我知道这件事,也是因为你们毫无遮掩啊,而且,我还能看透人的灵魂。”
“嗯?”薛岫不解,问道:“人的灵魂如何看透?”
“在我们那处,时常有大能者卡在最后一步,迟迟不能成为红尘仙,那么,他们想要转世重修却又不想丢失记忆,唯有进行夺舍,而这种夺舍,亦只有修为高深的人才能看出来。”
“所以有很多老不休的为了长生,不死不灭,他们就会被夺舍年轻人的身体吧,重新踏入修炼一道,但我很好奇,新皇他又是如何办到的,他可毫无修为。”
白乐天举起手指头,指着上头,“还有一件事--”
他还未说出口,雷声轰隆,闷雷滚滚,震得窗户都“哐当”响,响彻云霄,一道划破漆黑天幕的闪电直直落下,如同雷龙,直直打在白乐天的身上。
站在他旁边的薛岫未伤到分毫,瞟着毫发无伤的白乐天,又看着漆黑的天空,连同圆月都被乌云遮蔽。
那道形似雷龙的闪电仿佛是他眼前出现的错觉,这一幕是这么的熟悉,在镜湖那次,赵怀泽在他旁边想要告知他事情的时候,天上也闷雷炸响。
种种,都激起薛岫的好奇心。
上苍,到底想要隐藏什么。
白乐天咳嗽一声,动用清洁术,去除身上的焦灰后道:“你瞧这可不是我不愿意跟你说,或许,等你成为红尘仙的那一刻,你也会知道。”
薛岫嗯了声后,缓缓道:“若真有夺舍一说,那在我认识你之前,我的确见过一位异世来者,或许你听说过她的名字。”
白乐天笑道:“江心柔?”
薛岫沉默会,点头道:“但是此人,我曾派人寻找到一位道长,卜卦算出她是异世来者,道长告诉我,焚烧她的尸身,她自会烟消云散,不留于世。”
“所以她现在真的死了吗,不知道别处,但我们保命的法子有很多,甚至是她躯壳毁灭,但也能灵魂夺舍。”
“除此之外,有的人他走的是诡道,没有将人凐灭成虚无,他还是会复活。”
白乐天轻笑一声,声音缥缈虚无,又暗暗压低着嗓音:“你们已经招惹到一条毒蛇,正在暗中窥视着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