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点以为是你的魂回来了◎

  仿佛听到什么好玩的, 薛岫轻笑一声道:“我如今倒成了香饽饽。”

  王玉泽也不免笑出声,道:“小心点,可别哪天我连你的尸骨都不能看见半分, 这么看, 陛下包围薛府, 其目的还是在你身上,只是陛下恐是未料到你未回京,反跑来青阳。”

  “他如何想又与我何干, ”薛岫凑近几分, 小声说道:“他平日里沉迷炼丹,倦怠国事, 怎如今反倒打起我的主意, 像是背后有人在替他出谋划策,或者是借着他的手想对我不利。”

  “谁又能控制他,北方你我两家, 势力庞大, 他想动手,也要三思而后行,以免自己被我等赶下皇位。”

  说到这,两人越发有些捉摸不透,猜不透陛下到底在发什么疯。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也活不了多久。”

  两人说完这句话后,互相对视一眼, 嘴角上扬几分。

  等回到青阳县内, 已然天黑,两人回到住的院子门口, 早已听到风声的南黎正蹲守在门口, 脚边摆放着灯笼。

  听到越来越接近的脚步声, 捧着脸的南黎缓缓抬起头,目光略有些呆滞,他蹲在门口已经一下午,来来往往的人中仍未见到薛岫的身影。

  渐渐的,南黎先是看到白色毫无花纹的衣袍,后随着月光视线一点点地上移,看到月光下薛岫那张清冷的面容后,眼底浮现喜悦。

  他瞬间起身,连灯笼都没有拿起,麻溜地跑向薛岫的方向,紧紧地抱着薛岫的腰肢,生怕人在他的眼前消失。

  “薛岫,你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要没了。”

  南黎还是知道点忌讳的,没有把死挂在嘴边,不过说没了,也和死了没什么区别。

  薛岫抬起的手微顿,看着趴在他胸口小声呜咽的南黎,感受渐渐被打湿的胸口,手放到南黎的背上轻拍了两下,以示安抚。

  “我还活着,莫要哭了。”

  南黎本是小声呜咽的,听到薛岫这话后,瞬间鬼哭狼嚎般,哭的声音响亮,稀碎地说着:“我……我好怕……你出事……你要是出事了……谁给我买……买……”

  烧鸡两个字还没有说出口,他就被薛岫捂住嘴,薛岫无奈道:“小声点,夜深人静,百姓都已睡下,你莫要鬼嚎扰了他人清静。”

  南黎被突然打断,以至于一下子没缓过神,小声打着嗝,说不出来话,眼角处还留着泪。

  看得薛岫轻笑一声,缓缓推开他,道:“屏住呼吸。”

  他则是揉捏着南黎的虎口,想借此缓解一二。

  须臾,南黎停止打嗝后,脸色有些红透,但还是亦步亦趋紧紧追随在薛岫的旁边,小小声地说话,“薛岫,这几天去了哪里。”

  说的话声音很小,若是不留意都不能听到。

  薛岫道:“引开那群人后,见到了一位朋友。”

  他说完,向身后的白乐天看去,指着白乐天介绍道:“是他,白乐天。”

  南黎顺着看过去,微仰着脑袋,借着月光打量几眼,看到白乐天一身道袍,手持拂尘,容貌冷硬,小声嘀咕道:“你朋友可真多,连道士都有。”

  白乐天闻言挑眉,微微弯腰道:“小友,我见你眉间印堂发黑,会有血光,小心。”

  南黎顺着瞪眼,越发看白乐天不顺眼,这就好比,你以为你和某人交好的时候,自认为是他最好的朋友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又冒出来一个没见过的家伙,说是你朋友的朋友,这心里,越发的看不顺眼朋友的朋友,像是来了个人,要来和你抢地位的一样。

  更何况白乐天见到南黎开口的第一句话,还是印堂发黑,必有血光之灾,任谁听了也不会高兴。

  南黎也是如此,叉着腰愤懑不已,暗自咬牙,却也没有回嘴过去,心里想着,看在薛岫朋友的份上,他就大人记计小人过,先饶过对方一次。

  薛岫皱眉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白乐天拂尘一甩,换只手搭放道:“我还能骗他不成。”

  “薛岫!”南黎声音微大表示不满后,又记着薛岫的话,不能打扰别人,压低声音道:“不过是他瞎说的,我才不放在心上。”

  轻哼一声后,南黎转身向灯笼那边走去,弯腰捡起,站在门口道:“还不快进来。”

  他一马当先进入,跨过门槛的时候,脚被绊住,自己尚在状态外,不知发生了何事,就趴伏在地上,下巴磕在地上,磨破一层皮,连牙都磕掉一颗,瞬间鲜血冒出。

  真应了白乐天那句话,会有血光。

  薛岫回眸看着白乐天道:“是你做的。”

  “不是,”白乐天冷冷回着,唉声长叹道:“他命里注定的。”

  王玉泽好笑地看着这一幕,他上前几步,扶起趴伏在地上的南黎,悠悠道:“多大的人了,走路还能平地摔,摔得牙都没了,你以后不会都缺颗牙吧。”

  “你……”南黎刚开口说话,就感觉有些不对劲,他伸捂着嘴,舔了舔上颚,门牙那边缺了个口子,连他说话都有些漏风。

  看着躺在地上的大门牙,他不由得悲从心中来,捂着嘴小声呜咽着,“牙没了,我以后还怎么见人,呜呜呜。”

  紧紧抿着唇,捡起地上的牙包裹在帕子里,落得泪更凶。

  薛岫则是问白乐天:“可有办法?”

  “没有,”白乐天一口回绝,又摸着下巴说道:“其实有药,可是让他长出新牙,你和我修仙,我就把药给你。”

  “……”

  薛岫缄默,须臾,他才冷冷出声道:“你想让我修仙的心可谓是强烈,我修仙于你而言有何好处。”

  “无好处,但我想看你修仙后,能走到哪里,能否成为红尘仙,一时的好奇,若我是你,定会牢牢抓住这次机遇,凡人一生,不过百年,一生都在蝇营狗苟,而你修仙后,寿命千余,可呼风唤雨。”

  “无趣,”薛岫淡淡说着,他对修仙的事一点也不感兴趣,寿有千年,可他的家人早已成为一抔黄土,独留他一人苟活于世,又有何乐而言。

  看着哭得伤心的南黎,薛岫不免皱眉,道:“你真的有办法?”

  “有。”

  “难练吗?”

  “于别人而言有些难度,于你应当不难,”白乐天拿出一本书,递给薛岫道:“这是口诀,你先看看,明日我再教你运转周天。”

  薛岫接过,翻看了几眼后,收起,沉声道:“药。”

  “好说,”白乐天拿出药丸子走到南黎的面前,冷声道:“张嘴。”

  南黎冷眼看了他一眼,眼前模糊,但他听出来白乐天的声音,默默起身,不理会,抹干净眼角的泪,双眼通红,小跑躲到薛岫的身后,噘着嘴凝视着白乐天,委屈又含有几分想送白乐天上西天的模样。

  薛岫从白乐天手中拿过来,放到南黎面前,温和道:“吃吧,能让你的牙重新长出来。”

  “真的,你可不要骗我,”南黎微疑,但心底还是信任着薛岫,拿起药丸看了几眼,又扫视眼前所有人的脸后,默默放进口中。

  要是死了,那也比没有牙好。

  吃下去后,南黎感觉上颚有些微痒,舌尖微舔,感受到牙的存在后,微微睁大眼睛,虽然只长出来一点点,但证明他的牙真的能长回来。

  微眯着眼,狐疑地看向白乐天,他从未见过有何药能有此等功效,反倒有几分仙家手段,白乐天此人,一定不简单。

  南黎微微扯薛岫的衣袖,拉着他冲进院子里,远离两人,把人抛在身后,等离得远了,他才偷偷摸摸跟薛岫说:“薛岫,白乐天那人真的是你朋友,他没有表面那么简单。”

  扒拉开嘴,让薛岫看到他刚长出来的牙后,深沉道:“这世上没有哪种药能到这种地步,他……”

  薛岫拍拍他的脑袋,脸色有几分柔和道:“牙长出来就好,他是何等人我们也不必过多的探究,只要对我们没有坏心便可。”

  “走吧,有些饿了。”

  薛岫脸色淡然,南黎噘嘴,也不免把方才要说的话压心底,他已经想好了,只要白乐天有一点异样,不管他是谁,有多厉害,他都要放蛊毒死他。

  等薛岫走到厅内后,晚膳早已备下,屋内等着灯笼,烛火明亮。

  顾韶音正坐在位子上,微微趴伏着,神情有些无聊,看着一桌子热了又热的菜,眼巴巴瞧着门口,嘀咕着:“他怎么还没回来,消息是假的不成。”

  夏无咎正坐在椅子上,手撑着额头,眼下乌黑打着盹,头一点一点的,头向下歪倒后,有几分清醒,迷瞪道:“薛岫回来了没有?”

  “没……”

  顾韶音正有气无力地说着,倏然,他眼神一亮,蹭地站起身,欣喜后又有些结巴,回头说道:“回回……回来了。”

  夏无咎也瞬间清醒,揉了揉眼睛,朦胧间看着踏进来的身影,一二三四……

  多了一个,有鬼!

  “顾韶音,你有没有看见多了个人。”

  “看见了。”

  给夏无咎吓得脑门一热,差点都要昏过去,回来的莫不是薛岫的鬼魂,他死了,今天也不是头七啊——

  眼神惊恐,搭放在扶手上的手微微握紧,直到看清楚薛岫身后有影子后,他紧张的心才微微放松下来。

  这时,他都能听见心脏跳动的声音,又急又响。

  他强撑着起身,踉跄两下,走到薛岫的面前,抓起他的手腕把脉,触碰到温热的皮肤后,他的心更是放下来,轻快说出:“差点以为是你的魂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