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国郡主是我啊,我才是真的◎

  听到夏无咎说的话, 薛岫瞟了他一眼,淡漠道:“处理下,不日后, 李昂回来, 有没有办法让她在路上暴毙。”

  夏无咎摸摸下巴沉思道:“有是有, 但……”

  他瞅着薛岫,靠过去在薛岫耳边小声说道:“那位没想让她回去,已经准备好了人代替她, 至于她……”

  夏无咎没有说下去, 而是挑挑眉道:“等李昂来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认出她。”

  毕竟,容貌已毁, 被拔了舌头, 站到李昂面前,李昂也会认不出的吧,夏无咎有几分不确定地想着, 委实是江心柔身上发生的事太过奇怪, 活脱脱像个苗女,暗中给人下了蛊。

  “咿呀……”江心柔趴伏在地上,她向薛岫的方向伸出手,眼中含泪,带着几分乞求的目光望向薛岫,想求个解脱。

  活的人不像人, 鬼不像鬼, 她后悔了,她想回家, 她头一次感受到来了古代后, 是多么的残忍又痛苦不堪, 这里的日子简直不是人过的。

  夏无咎直接拉着薛岫后退几步,后怕地说着:“你可别被她抓到了,现在她可是个疯婆子,谁知道会干出什么事,再者面相丑陋不堪,也别污了你的眼。”

  薛岫被拉住衣袖,他向后看一眼,又看向躺在地上的江心柔,看着她渐渐黯淡的双眸,缓缓蹲下,直视着江心柔的眼睛,询问道:“你到底用了何等法子蛊惑三皇子,你可识字。”

  看到江心柔点点头,薛岫抬眸看向夏无咎,眼神示意他去拿纸笔。

  夏无咎惊讶得挑眉,抿着唇看了两人一眼,默默转身去拿纸笔过来,等拿到纸笔后,他道:“这些事还需要知道做什么,都已经要尘埃落定了,三皇子也狂妄不了几天。”

  “你难道就不好奇,”薛岫淡淡说着,他从夏无咎的手中接过纸笔后,向牢内递过去道:“你若是从实招来,我可给你个解脱。”

  夏无咎瞪眼想要阻拦也为时已晚,只好蹲在薛岫的身边,直勾勾地看着他,一言不发,又挥手把他向后赶去道:“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也不拦你,你向后退一退,她身上脏得很,免得脏了你。”

  说完,半蹲着身子挡在薛岫的跟前,贴在木门上,眼神凶狠盯着江心柔的一举一动,他可知道江心柔对薛岫有企图。

  而成为药人后,江心柔身上的血都带有几分毒性,他可要防着江心柔,以免她不安好心,想对薛岫下手,那他可就罪过了。

  江心柔接过纸笔后,咿呀两声,使劲抓紧毛笔后,在纸上颤颤巍巍写着,胸口大喘着气,仿佛用尽全身力气,她在纸上写下“系统”两个字。

  “系统,”夏无咎看到后喃喃细语,这是他从未听过的东西,余光瞄向身后的薛岫,想从薛岫这知道点一二。

  注意到夏无咎的眼神,沉思中的薛岫微摇摇头,紧抿着唇暴露出他的心情,他也未曾听过系统,不知是何东西,想来是江心柔那个世界的产物。

  薛岫问道:“系统是你那个世界的产物吗?”

  江心柔身体一僵,她撑在地上,枯草般的头发垂落在两边,她静默会后,缓缓摇摇头。

  竟不是她那世界的东西,来自更高级文明的产物吗?

  自从知道世界不止一个后,薛岫有时在想,志怪杂谈中所写的仙术是否是真的,从前这方世界是否有人会那些神仙术法,现在他们是否离开了此界去往了别处。

  每五百年一次祸乱,是否是那群人引出来的,下的一场大棋,所谓的三国纷乱不休未曾天下一统,也是那些人的手笔,甚至是,赵怀泽之死。

  也没有他想象中的简单。

  “系统是什么?”夏无咎问道。

  江心柔抬眸冷冷看了一眼夏无咎,喉咙里发出一声冷笑,像是在嘲笑某人的无知。

  夏无咎微眯着眼,他笑道:“你似乎还未看清楚形势,还想犯倔,你莫不是想我敲断你的骨干,一寸寸碾碎,成为一条死狗,你才满意。”

  薛岫闷哼两声,提醒夏无咎没要太过。

  江心柔神色凝固,不善看了一眼夏无咎后,又躺了回去,不再试图激怒夏无咎,心里头也有些害怕,恐惧夏无咎的言语,微微捏紧着毛笔。

  在纸上继续写着,“系统是系统,是由数据组成的人工智能。”

  至于别的她也不再多说,她故意写出这段话,即使落到如此境地,心里也是对古人看不起的,觉得他们都是土老帽,知道的东西没有她多。

  “系统是由数据组成的人工智能。”

  这句话超出了夏无咎的理解范围,他有些懵,眼神不善看向江心柔,若非薛岫在场,他都想教训江心柔一番,居然敢在他面前显摆。

  冷笑一声:“既然你故意说出我们不知道的东西,我看你不想求个解脱,薛岫,我们莫要理会她。”

  薛岫手压在夏无咎的肩上道:“不必为难她,以她的才学,没必要在此事上瞒你,故作玄虚,系统来自更高级的文明,她知道是因为他们那处世界有能力的人知道系统的由来,而她所知道的不够多。”

  薛岫的一番话,使江心柔顿住,猛地抬眸不敢相信看着缓缓起身的薛岫,她喉咙干涩,略有些惊呆,她不明白,为什么薛岫能知道这么多,还会看透她。

  “你利用系统的能力迷惑他人的心智,更像是控制人的心智,而赵佑仁他喜欢的不是你,你便利用系统篡改了赵佑仁的记忆,给他洗脑,那他认为他喜欢的人是你,而这种能力,必须要借用系统的能力,你不能离开赵佑仁很长时间,否则会失效。”

  薛岫没有问江心柔他是否说的是对的,在他看来,他说出的是事实,那个系统是针对人的心智,好比蛊虫的母虫控制子虫,而它所吞噬的是人的气运。

  气运能给他带来运行的能量,能量不足的时候,它的能力也会越弱,以至于它会抛下江心柔独自离开,它的能量不足以携带另一个人离开此界。

  等它卷土重来,亦可能再需要五百年的时间。

  而被它吸收气运的世界,发展会停滞不前,宛如被圈养起来的猪猡,等到需要的时候,再来收割。

  薛岫见江心柔身躯僵硬,微垂着头时,也知自己说对了,他对夏无咎道:“我想知道的已经知道了,走吧。”

  夏无咎哦了一声,他看着薛岫,又看着放在地上的药罐,他摸着下巴道:“你先走吧,我还有点事。”

  在薛岫看过来的目光下,他指了指地上的药罐子,意思很明显,他要干的事是给江心柔喂药。

  而江心柔知道夏无咎赶薛岫离开的时候,她挣扎两下,嘴里说着别走,听着自己发出来的“咿呀”声,她放弃似的趴伏在地上,心如死灰。

  她知道夏无咎是不会让她好过的。

  薛岫眼睑微敛,他点头道:“早点出来,我在外面等你。”

  说完,他转身向地牢外头走去。

  看着外头明媚的阳光,微风袭来,薛岫静静站在那,微眯着眼,感受阳光照在他脸上的温暖。

  须臾,夏无咎从里头出来,手上拿着空空如也散发着丝丝臭味的药罐,风带着那股臭味往薛岫那边吹去,薛岫拿出帕子捂住鼻子,与夏无咎拉扯些距离,没有多说别的话。

  夏无咎叹道:“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茅坑里。”

  江心柔不愿喝那药,挣扎着,些许药汁洒在夏无咎的衣物上,连带着夏无咎也散发着臭味,简直到了人见了都要退避三舍的程度。

  他心里知道自己是个臭的,还要往薛岫那边走去,薛岫委实受不住他,冷声道:“离我远些。”

  夏无咎顿住脚,皱眉道:“不是吧,你这般嫌弃我,有那么臭吗?”

  虽知道自己是个臭的,但薛岫的反应未免也太……夏无咎掀起衣袖放在鼻尖下嗅着,臭味直入脑门,他被熏得翻了个白眼,干呕两声。

  臭,太臭了,他整个人都不能要的程度。

  他还以为薛岫过于夸张,手中的罐头他也拿不下去,向后一扔,摔得粉碎后,他又脱下身上的外衣,向远处扔去,这才觉得自己活过来般。

  这也就罢了,夏无咎以为这就过去了,没想到被听闻到风声的夏四娘赶过来,她手头正拿着一盆水,绑着药布隔绝臭味,大跨步走到夏无咎身边,一大盆冷水泼下去,泼辣道:“你到底做了什么,家里都被你搞臭了。”

  夏无咎委屈道:“熬了剂药,不必为此泼我盆冷水吧。”说完,夏无咎打了个喷嚏。

  “有必要,”夏四娘厉声说着,隔着些距离在那教训夏无咎,听得薛岫微摇摇头,捂着鼻子缓缓离开。

  等回到自己院子后,王玉泽走过来,问道:“她的情况如何?”

  “尚可,”薛岫淡淡说着,“殿下似乎已经安排了替身,打算替换掉江心柔。”

  “这也算是一件好事,梁国郡主成了自己人,就是风险大了点,不过也算是堵住梁国的嘴,人我们已经交出去了,至于路中为何会换了个人,那也不是我们需要负责的。”

  “嗯,江心柔留不得,还是早点死了为妙,”薛岫道:“上次我请的道士,说是最好将她火焚,以绝后患,但我看夏无咎,似是想将她培养成药人。”

  “火焚未免也太便宜她了,她既然不是寻常人,还是莫要留她的性命,她不死,我可不会心安。”

  王玉泽笑着说着,“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薛岫淡笑不语,王玉泽眯眼笑着,没有再谈论此事。

  .

  三日后,李昂来到镜湖,看到“夏府”的牌匾后,眼神冰冷,他转动着玉扳指,缓缓走下去。

  神情倨傲,他大跨步向前走着,走进夏家后,在下人的带领下,向大厅而去,里头已经坐满了人。

  李昂背着光跨过门槛,看着厅内的人,他眼神掠过王玉泽夏无咎顾韶音的面容后,落在薛岫的身上,直直走到薛岫的旁边,不爽问道:“人呢。”

  薛岫微呷口茶,没有回话,撩起眼皮淡漠看了一眼李昂后,淡然道:“李太子,坐。”

  夏无咎摆摆手道:“上茶。”

  李昂伸手,眼神晦暗,他冷声道:“不必了,我带着人立马离开。”

  “李太子不必着急,人自然是要给你的,”薛岫放下茶盏,“把人带进来。”

  婢女领命后,搀扶着江心柔缓缓地走出,江心柔脸上的伤势未曾处理,身上的衣物也破烂不堪,干枯如杂草的发丝搭放在两边。

  江心柔目光微弱没有半点神采,她看到站在大厅内的李昂后,眼神欣喜,用力挣扎着甩开搀扶着她的人,踉跄地向李昂的方向走过去。

  嘴里咿呀咿呀地喊着,脏污的手还未触碰到李昂的衣物,就被李昂一脚踹中胸口,狠狠地摔落出去,摔倒在地上。

  江心柔胸口一疼,喉咙间不适,喷出一口血舞,眼神迷茫看着大厅里头,像是还没有回过神来,李昂怎么会踢开,眼神冰冷中带着厌恶,这不可能是真的,不可能……

  江心柔抬手,想要遮住李昂看她的目光。

  李昂看到一个疯婆子向他冲过来,先是惊吓后又是厌恶不已,怒道:“薛岫,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指着外头的江心柔吼道:“我要的,是我梁国的郡主,你从哪找来的疯婆子。”

  又看了一眼疯婆子的面容,看着她脸上的伤口,崎岖不平,流着脓,李昂不适地撇过头,在他的心里,已经认定是薛岫做的,纯粹想要恶心他。

  李昂怒道:“我竟然没想到你也是会用出如此下作手段的人,本以为你是为君子,现在想来,你与那群人也没有何区别。”

  “……”薛岫看傻子的模样看着李昂,叹口气道:“外头的人是江心柔。”

  话刚落下,李昂挥手打断,说得斩钉截铁,带着万分的确信:“不可能,我江姐姐岂是那等丑陋之人能比的,也不知你从哪找来的丑女,还是个哑巴,你今日若是不把本宫的姐姐交出来,本宫和你没完。”

  见李昂冥顽不灵不相信,薛岫轻敲两下桌子,看向夏无咎的方向。

  夏无咎微咳一声,在李昂凶狠想要刀人的目光下,弱弱道:“那人的确不是江姑娘,毕竟江姑娘可是梁国郡主,我们自然是以礼相待。”

  他招招手,小声对婢女道:“还不快去把郡主请出来。”

  婢女领命退下。

  盏茶后,婀娜娉婷弱柳扶风的“江心柔”走出,眼眶微微泛着红,梨花带雨的小跑着,环住李昂的腰身,靠在他的肩膀处,小声呜咽着:“弟弟,快带我走,我不想留在这了。”

  李昂微微搂过“江心柔”的肩膀,他轻拍两下,安抚着,微后退着头颅,余光中看清江心柔的面容后,他伸出手轻轻擦拭着江心柔的眼泪道:“江姐姐,可是他们欺负你了。”

  “没有,我们快离开吧,我不想在这里呆了,弟弟~”

  “好,”李昂应声后,他搂着“江心柔”道:“既然你们识相交出本宫的姐姐,本宫也不与你们多计较,先走一步。”

  路过薛岫的时候,李昂冷哼一声,但没有说别的大跨步走出。

  躺在地上的江心柔目露惊色,不敢相信看着李昂身边的女子,她四肢着地,用尽全身力气爬到李昂的身边,嘴里呜咽着。

  心里大声呼喊着:我才是真正的江心柔啊,她是假的,我才是真的,她是假的,别走……

  梁国郡主是我,是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