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公子,你不过是个黄口小儿◎

  鹤川十城。

  想必没人能拒绝白送的领土, 只需一场小小的联姻,还不是宗室子女,就能白得十城, 没有哪位皇帝能拒绝, 云国皇帝也不例外。

  不过, 此事的另一位当事人终究是臣子之女,云国皇帝摸了摸胡须,温和又带有点威严的声音问:“江爱卿, 你意下如何?”

  江少府闻声而动, 他起身恭敬道:“能被梁国太子喜爱,是小女的荣幸, 想必……”

  江少府的话还未说完, 三皇子酒盅重重的磕在案桌上,他阴霾晦暗着脸站起身,暴戾道:“我不同意。”

  “嗯?”云国皇帝威严的轻咦一声, 他沉着脸低哑着声音, 暗藏着一丝丝怒气,即使出声的人是他最爱的儿子,也绝不容许他心爱的儿子搅乱两国的联姻,“三皇子醉了,还不扶三皇子下去醒醒酒。”

  连到这一刻,他依旧未训斥, 不痛不痒的说了声, 坐于三皇子旁边的太子低垂着眼睑,放在膝上的手微微用力, 手背青筋迸出, 他的父皇还是一味的偏心。

  “父皇, 我没醉,江姑娘明明是我未过门的妻,怎可许配给梁国太子,”三皇子质问的声音响彻云霄,殿堂内的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除了那些出生于名门望族的不惧以外,其他人恨不得把耳朵都闭上,这等荒缪事,他们还是少知道为好,但好奇瞄向江心柔的小眼神暴露他们。

  连带着王玉泽都在薛岫的耳边忏悔:“我有罪,从前竟觉得他是好的,你的决定是对的,与三皇子相比,太子比他好上十倍不止。”

  “亲手把过错送到晋国太子手中,晋国太子不好生把握此次机会向三皇子发难,都不是他的作风。”

  薛岫冷声道:“不怪你,而是精怪的能力太强,她干扰三皇子的思维过多,连带着聪明脑袋都成水做的,我只怕太子会不会被她蛊惑。”

  薛岫目含担忧,他虽破了精怪吸收他人的气运值,但精怪身上那股天然的诱惑力,偏偏于太子皇子身上最为强烈,连梁国太子与其不过屈指可数的会面,都能影响如此深刻,他只怕太子也躲不过。

  到那时,他薛家该何去何从,中宫废弃而无子嗣,他眉眼淡淡掠过在场的那些皇子,皆是中看不中用的货色,甚是为难。

  “已有三皇子和梁国太子,再掺和进去也说不定,只是到那时那名声可就不好听了。三男争一女,此女会被扣上红颜祸水,而四人的风流韵事也会传遍三国的,沉迷于儿女情长的储君可不是好储君。”

  两人小声说着话,而上头闹得不可开交。

  三皇子话音刚落,汝阳公主沉不住气,正要喊三皇子三郎时,被晋国太子压下。

  晋国太子语调平缓,声色温润,却带着不容忽视的气势于其中,他低沉沉的笑笑后发难道:“三皇子,江姑娘可算不得你的妻,你早已在成亲之日休弃,江姑娘那时还未过门,怎就不能许配给梁国太子。”

  “除此一事,本宫还有一事要问三皇子,将孤的汝阳置于何地,三皇子可是追求孤的汝阳数十年,三皇子莫不是要反悔不成。”

  为了汝阳的名声,殷琅未说得仔细,只是暗暗提上一句,淡淡的语调中暗藏着威胁,而三皇子汝阳之间的事,天下皆知。

  众人被晋国太子的话激得想起来,对啊,这三皇子可是和汝阳公主暗中私交密切,互通书信数十年,这未来的正妃之位可是为汝阳公主留的。

  如今,倒是为了已经休弃过的妻,敢和陛下争吵,若他真心喜爱的是江姑娘,那他为何又和汝阳公主之间纠葛不清,为何在成亲之日休妻。

  成亲之日休妻的事可是闹得沸沸扬扬,也是那日,三皇子与汝阳公主的事彻底的传开,似乎放出消息的是三皇子府。

  在场的众人一头雾水,理不清其中的弯弯绕绕,三人之间的爱情纠葛太过复杂,唯有喟叹一句:江姑娘好大的本事。

  引得众天骄为其争夺,前有皇子休妻追悔莫及,又有敌国皇子割十城求娶,并许诺十里红妆,这等架势,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可惜了,其品行不佳,若为上等,必会传为佳话。

  三皇子说不出话,他目光落在汝阳的明艳张扬的脸上,面色闪过纠结,脑袋里锥心的痛,恨不得裂成两半,他捂着脑袋红着眼。

  引得旁人的注意,云国皇帝更是眼底暗暗藏着关怀,他扬手高声喊道:“传太医。”

  转头对晋国太子道:“殷太子,想必你也能瞧出,我儿患有头疾,今日所言绝非他本意。”

  越补越黑,王玉泽嘴角弯弯,“这是在说他脑子有病是吗。”

  “或许,”薛岫冷冷的回着,他留意着上头的动静,心想是否是因为三皇子见到汝阳公主后,想要摆脱精怪的控制,才会头痛万分。

  若是三皇子受控并非他的本意,他……未尝不可一试。

  薛岫刚想到这,三皇子放下手,他怒道:“父皇,儿臣无病,儿臣心系江姑娘,此生只爱她一人,绝不容许江姑娘嫁给旁人,请父皇三思。”

  他放弃,三皇子心智已经被控制,已经没救了。

  三皇子怒吼完,膝盖弯曲跪下,双膝砰的一声撞击地面,听到的人无不眨眼,委实那声音太过响亮,似鼓声敲响,惊得人心一颤。

  心底暗暗嘀咕,三皇子这一跪,不会把骨头给跪裂吧。

  云国皇帝捂着胸口,踉跄两下,像是被三皇子气道,他指着三皇子怒道:“孽子!!!”

  旁的人连忙去扶住云国皇帝,云国皇帝挥手,挥退身边的人,他走到三皇子面前,重重踢向三皇子的肩头:“给我滚回你的府内思过,无召不得外出。”

  三皇子被那股大力踹得摔倒地上,都来不及管肩上的痛意,膝行着,跪伏在地:“儿臣请父皇三思,梁国太子定是不安好心,父皇万万不能同意他的联姻之举。”

  江心柔在暗处温婉的笑着,自得的看着这一幕,动用气运值购买的道具不停加着两人的好感度。

  看着三皇子跪伏在地,死命争取的那一刹那,她的心得到了巨大的满足。

  不枉费她往日伏低做小,连连攻略,她瞄向晋国太子俊雅的面容,温润如玉这一类型,她也是甚是喜爱,只是可惜,上次寺庙一别,竟与他毫无缘分。

  眼神又瞄向落寞喝着闷酒的太子身上,明黄的蟒袍穿在身,衬得他越发夺目,君子如玉,温润而泽,俊朗的面容,又有点孤傲,这等男子,征服起来,想必滋味更妙。

  想到此,江心柔暗恨的偷瞄薛岫一眼,清冷疏离的大美人,也是她的最爱,可恨薛岫是个木头呆子,她连连示好竟落她脸面,若不是有着张好脸,她才不至于一而再再而三的去接触。

  想到薛岫三番两次坏她好事,江心柔的眼神微眯,日后落到她的手上,定要狠狠鞭挞,打碎他的傲骨,让他像狗一样趴伏在自己的面前,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惦念着薛岫,江心柔心里头问系统。

  系统,我还能攻略薛岫吗?再次入梦的机会还有吗?

  系统:无,只能攻略一次。

  听到江心柔提到薛岫,系统也很生气,它豆大的眼睛死死盯着薛岫头顶上气势如虹,云霞蔽天的庞大气运,眼馋不已。

  只要吞噬薛岫的气运,那它可就能晋级向高级位面发动进攻,空间内的数据洪流暴动着。

  它计算着,到底是什么问题,才会叫薛岫从那次祸事中躲过去,它明明计算得很好,只要那次成功,薛岫不死也残,意志薄弱下去,四散开来的气运它便能吸收完毕。

  再动用空间内的道具,能完完整整的剥夺他身上的所有气运。

  系统再看一眼,又看一眼,落到王玉泽的身上,既然薛岫不能动,王玉泽的气运也不弱。

  系统:可攻略王玉泽,他可以入梦一次,我这次给你一次折扣,只需99。

  江心柔:攻略王玉泽?

  江心柔暗自思索,偷偷瞄向王玉泽的容貌,虽也是人中龙凤,温文尔雅,仪表堂堂,但笑起来的模样太像狐狸,看起来便是个精明的人。

  而这种人,她是最不爱打交道的,仿佛在那双眼睛下,她所做的一切都被洞察,而她仿佛像个小丑,在那唱着独角戏。

  江心柔收回眼神,她细想后,只要能攻略下王玉泽,她又能多一筹把握,甚至王家与薛家本就是对头,会帮助她对付薛岫,也能更快看到薛岫凄惨的模样。

  江心柔:好,我购买。

  而一无所知的王玉泽正面露嫌弃,向薛岫吐槽着:“不知汝阳可会后悔。”

  薛岫看得明白,他摇摇头道:“不会。”

  他从汝阳的眼神里,没有看到失望,反倒是气愤居多,还有几分自卑,见汝阳又在那照着镜子,目光悲凉,薛岫不解:“汝阳似乎极爱自己的容貌。”

  王玉泽也看到这一幕:“传闻她甚是喜爱观镜自览,更是用大价钱保养她那张脸蛋,但甚是奇怪,像她这般的,会对身边貌美者极其有攻击性,可她却没有。”

  “这张闹剧也合该落幕,”薛岫突然来一句,给王玉泽来个措手不及,他笑笑:“有时我倒是跟不上你的想法。”

  “不必跟上我。”薛岫微皱皱眉:“你如何看待梁国太子割十城求娶一事。”

  王玉泽勾起嘴角,“能怎么看,此乃天大的好事啊,天上掉的馅饼,白送的还不快捡起。”

  “我心中倒是甚是不满,不论其他,光联姻一事,今日能是江姑娘,明日便能是王家,薛家,只要有利可图,纵使我们是名门望族,站在世家皇室的对面,依旧是寸步难行,到那时,连着自家的那群老头,也会为利益动心,送出女子前去联姻。”

  “靠着女子得来的城池,呵,不过如此。”

  王玉泽低沉的笑道:“薛岫啊薛岫,你怎到如今还是这般的光风霁月,不与我等同在泥潭里挣扎,站在吾等的对面的滋味,就是这般的让你享受。”

  “怎到如今,还学会妇人之仁,要成大事者不拘小格,只是牺牲一个女子罢了,即便是我的妹妹,那也是她身为世家女的责任,十座城池,只要牺牲我妹妹一人,就能减少多少的伤亡,这可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薛岫冷淡道:“何其可悲,需要牺牲女子,牺牲自己的亲人去换那十座城池,若连自己的亲人都护不住,我站在高位又为何,还不如死了给别人腾位。”

  “你好像在阴阳怪气我?”王玉泽皮笑肉不笑问着。

  “你的错觉,我只是实话实话,”薛岫顿了顿,继续深入说道:“这只是一点,梁国太子可没有那么傻,鹤川的地理位置独特,云国收下于云国而言并无好处。”

  “反倒会脱累云国,再者鹤川人一心向着梁国,百年内他们都不会被云国同化,不会认为自己是晕过人,甚是是会仇恨。”

  “在这种情况下,云国若是收下这十城,耗费的人力财力乃是笔天文数字,不需十年,国库定会空虚,而到那时,世家亦要掏空家产填补那无底洞,王三,你一向不做亏本买卖,也是聪明人,你看不出?”

  薛岫淡淡的疑惑,歪歪头垂眸落在王玉泽身上,狭长的鸦睫混在光影中,投下淡淡的虚影,好似在嘲讽某人。

  那你眼神似乎再说你竟是那种蠢笨如猪之人。

  “你想装傻和那群利欲熏心之辈共沉沦。”薛岫问出致命一击,不然,他实在想不出王玉泽为何会赞同联姻。

  “按你这说法,三皇子倒是个清醒的人,那我是否要去支持他一二,嗯?”王玉泽笑得跟狐狸一样,他虽心里头认同薛岫说得,但怎会表现出来。

  他是谁,他是王玉泽,是薛岫的对手。

  怎能凭借三言两语便向薛岫倒戈,即便他说的是对的,但十城,那是十城,不是田里的小白菜。

  它赤裸裸的摆在世家皇家的面前触手可得,没有人能抵挡住天大的诱惑,哦,除了薛岫,一个木头呆子,淡泊名利,站在污泥中,亦要清清白白,遗世而独立。

  “你去吧,输了可不要后悔,”薛岫浅笑着,他仿佛发着光,烨烨夺目,像是想到王玉泽输掉的场景,端起酒盅里的水浅浅的抿上一口。

  “三皇子是在争夺江姑娘,晋国太子不会让他如愿的。”

  薛岫的话刚落,晋国太子似欣赏完这场闹剧,他缓缓道:“陛下,既然三皇子不想云梁两国联姻,那可否晋云联姻,我手中可是有三皇子写的书信作证。”

  晋国太子放出大杀器,他温和的笑笑:“若是陛下不信,可拿去一观,里头可是写了不少三皇子的誓言,再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陛下既然不能做江姑娘的主,三皇子身为人子,自然要听从父母之命的。”

  晋国太子上前走到云国皇帝的旁边低声道:“其次,两者也并不冲突,既然要问,也合该是江姑娘的意愿,或许江姑娘是愿意的。”

  虽他拿着看傻子得眼神看梁国太子李昂,但细想后,他亦心知肚明李昂的毒计,他不介意当推手,推云国皇帝一把。

  “父皇!”三皇子惊呼喊道,双目中皆是不敢置信,他恶狠狠如同狼崽子的目光看向殷琅,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

  “这……”云国皇帝犹豫,不忍看到三皇子震惊的眼神,错过眼,眼神看向殷琅手中的信,从前,他也是知晓他的儿子与汝阳公主之间有书信往来。

  他接过信拆开,看着信里头的内容,皆是些哄骗汝阳亦带着柔情蜜语的话,他面上有几分不自然。

  殷太子定是看过了,而今当着所有人得面拿出来,想必是要像他讨个说法。

  他收下信,喉咙微动,他最喜爱的儿子正跪伏在他的面前,信任的看着他,而他……

  唉,云国皇帝睁眼,不敢面对三皇子,他摆摆手道,“还不快把三皇子拉起来,成何体统,至于殷太子所说之事,朕也觉得甚好,云晋联姻,利于两国,可挑选个良辰吉日结亲。”

  “陛下所言甚是,六月初九是个极好的日子,宜嫁娶。”

  “会不会有些仓促了,离六月初九可无多少日子了。”

  “孤觉得甚好,”殷琅温和笑笑,却不容他人拒绝,他一锤定音,微微拱手后,回到位子上,抚摸着汝阳的发丝,“你想要的,哥哥都会替你办到。”

  “嗯嗯,哥哥你真好,”汝阳放下镜子,欣喜异常,磨蹭两下殷琅的胸口,脸色红润,她马上就要如愿了,她马上就要嫁给三郎了,成为她的王妃。

  想到三皇子口中的江姑娘,她撅嘴抱怨道:“哥哥,我不喜欢那个江姑娘。”

  而另一边静候得梁国太子轻咳两声,他一礼后问道:“不知陛下可否将江姑娘许配给本宫?”

  “陛下,此事万万不可,”薛岫站起身,卓卓而立,衣袖甩到王玉泽得脸上,糊了他一脸。

  “哦?为何不可?”云国皇帝询问着,余光则是看向薛远清的方向,见薛远清正抚摸着胡须老神自在的笑着,他心底沉了沉。

  “薛公子,你不过是个黄口小儿,再者也只是位典客,事关两国联姻的大事,哪能是你说不可便不可的,你可知两国联姻如云国而言,是多么有利的事吗?”赵郎中令收到皇帝的暗示,起身反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