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音尘死不要脸!

  云栎潇委实不理解, 宋音尘是如何用“今日用膳了吗?”这种平淡的语气,说出如此羞耻的话的,他撑在桌面上的手攥紧成拳, 佯装镇定道:“莫说是对我, 哪怕是对未及弱冠的栎潇哥哥说这样的话,都很不合适,音尘哥哥请自重……”

  额心被一个炙热柔软的东西贴上,成功阻止了云栎潇还未说完的话。

  一个蜻蜓点水般的额心吻。

  云栎潇:“……”

  宋音尘松开云栎潇后,忍俊不禁,还明知故问道:“哥哥就是亲一下额头罢了,这是哥哥表达对弟弟的珍爱之心, 落衡弟弟这般大惊小怪,怕是想到什么不该想的地方去了?”

  云栎潇:“……”

  嘤!宋音尘应该在船底!

  云栎潇正要恼羞成怒, 宋音尘却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个白玉色的首饰盒, 大约他半个手掌宽,呈长方形, 还散发出丝丝缕缕的梅花香气。

  云栎潇吸了吸鼻子, 没忍住问:“这是什么?”

  “生日自然要有礼物。”宋音尘垂下长的惊人的睫毛,薄唇勾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因为音尘哥哥上一次为栎潇哥哥放烟花的时候,他曾经说过,

  ‘这短短一瞬就没了, 甚至都没法留作纪念,音尘哥哥送的礼物还真是特别,看得见…摸不着’,

  他意思烟花虽美,却无法保存, 所以音尘哥哥这次便吸取教训,除了烟花盛宴以外,还给落衡弟弟准备了旁的。”

  云栎潇:……宋音尘到底是怎么做到,一个字都没记岔的?

  在云栎潇的腹诽中,宋音尘已经打开了那个白玉盒子,里头静静躺着一条梅花图案的抹额。

  整条抹额都是枣红色的,正中间的地方是一大一小两朵栩栩如生的花朵,大的那朵是玫瑰,小的那朵是梅花,颜色相比边上更鲜艳一些,中间的花蕊是金色的,非常漂亮。

  云栎潇忍不住又腹诽:熟悉的宋音尘,熟悉的配方,宋音尘果然从未变过。

  宋音尘低声解释道:“落衡弟弟,这条抹额不光是漂亮,上头的花朵可是用特殊的宝石雕刻而成,可以镇静安神,佩戴久了有助于改善睡眠。”

  云栎潇眉心微动,重生以后他一直被噩梦缠绕,即便之后有了宋音尘同塌而眠,这样的情况少了很多,可他确实……经常睡不好。

  不管这东西到底有没有宋音尘说的那种功效,可这份心意,实属难得。

  云栎潇伸手接过那个白玉盒子,刚想道谢,就听到宋音尘又多了句嘴:“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输给慕容星海那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纨绔子弟!”

  云栎潇心头的感动尽散,他抽了抽嘴角,冷声下逐客令:“……宋音尘宋公子,很晚了,我要歇息了,请你赶紧回房!”

  “莫要再碍我的眼!”

  说罢就将白玉盒子合上,随手扔在了桌上。

  宋音尘:“……”

  *

  大海苍茫,在上头飘荡了半个月,他们已经离谪仙岛越来越近了,如若顺利的话,至多三四日后就能抵达。

  随着航程将尽,云栎潇的心绪开始难平。

  虽说他已经摒弃了云栎潇的身份,认定云家的事同自己无关了,可还是经不住想知道,那无解之毒到底是什么东西,爹爹娘亲为何这么狠心,选择了他来承担这可悲的命运?

  现在弄清楚一切的机会就在不远处了,他怎能真的做到与己无关?

  这两日,他的身体也没来由的不适,总觉得浑身酸软无力,好像是喝了酒一般。

  他自己辨不清个缘由,便去寻了药王,药王一时半会儿也没有头绪,于是便给他开了几副安神的汤药,这汤药一喝,加上船上晃晃悠悠的,云栎潇整日都神思倦怠,困乏不已,心情就更不好了。

  今日便草草用了早膳,回床榻上继续睡回笼觉了。

  这次更怪,他越睡越热,到后来将被褥全部踢开,还觉得不够,随手拉扯开了寝衣的前襟,裸露出肌肤以后,才感受到几分凉意,但这份舒坦没有维持多久,随着体温愈加升高,便无用了。

  云栎潇一手攥紧被角,强迫自己思考。

  这烧灼的感觉太过熟悉,是他之前下童颜蛊时候的反应,等周身烧灼的不适感消失后,他就变成了花落衡的模样。

  难道是童颜蛊异动了?

  可他没有下达解除童颜蛊的命令,怎会如此?

  但接下来的情况,也由不得他细细思索了。

  那烧灼的感觉被关节各处的胀痛酸软所取代,还越来越强烈,到后来酸软到云栎潇只能紧紧咬住牙关,以免自己没出息地哼出声。

  不知道持续了多久,随着一声响亮的衣衫被撕开的声音,云栎潇彻底失去了意识。

  ……

  不知道过了多久,云栎潇被一阵隐隐的玫瑰香给唤醒,他半眯着眼睛往前凑了凑,鼻尖就触到了一个温暖的凸起,他微微往后仰了仰头,才看清这是男子的喉结。

  云栎潇:“……”

  云栎潇迷蒙的魂魄立即归位了大半,他忙抬头看去,就见到宋音尘垂眸温柔地看着他,只道了一句:“没事了,再睡一会儿,好好养足精神,明日就要登岛了。”

  云栎潇怎可能乖乖听宋音尘的?

  他想一把推开宋音尘,却发现根本推不动,从里到外的酸软滋味并没有消失,此刻的他仿佛服用了软经散似的,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

  云栎潇不满道:“我一点力气都没有,怎会没事?我到底怎么了?”

  宋音尘伸手捏了捏云栎潇细滑的后脖肉,弄得他痒痒的:“药王已经看过了,是情蛊复苏导致了童颜蛊躁动,情蛊是万蛊之王,除了自己的伴侣,它所在的地方不允许有第二只蛊虫存在。童颜蛊为保性命,就想从你体内逃离,这才导致你这几日身体不适的。”

  “童颜蛊已经被药王取出了,但这番躁动之后,你的精力耗损过大,已经昏睡一天一夜了。现在还要好生歇着,恢复气力。”

  “我是不介意,但落衡弟弟应当不想到时候走不动路,要我抱着你上岛吧?”

  云栎潇:……命运当真是一直给他层出不穷的惊喜呢!谁能想到这情蛊也可以诈死呢?

  既然情蛊之事已经暴露,他再嘴硬不承认自己的身份也不行了。

  他最开始的判断就是没错,这该死的情蛊就是和他命中犯克!

  已经不是第一次输给一条虫了,想到此处,云栎潇索性自暴自弃了。

  既然现在没有丝毫气力,再多的挣扎都是无用的,不如好生歇息才是。

  他正准备继续睡觉,随即想到了什么,低头瞧了瞧自己的寝衣,是薄荷绿色,果然和他先前的寝衣不一样,再想到他昏睡前听到的衣服撕裂的声音,立即召唤出幼蝎,停在宋音尘的脖颈处,语气凉凉道:“你撕了我的衣服?”

  宋音尘很明显诧异了下,接着低低笑了,把他搂紧后道:“我是这种人吗?”

  云栎潇:“……”

  随即宋音尘又道:“落衡弟弟真是脑子糊涂了,童颜蛊失效,你必然就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寝衣自然因为过小而被迅疾长大的你撑开了。”

  云栎潇听完,脸忍不住红了一下,只好道:“是我多想了,抱歉。”

  “不过……”宋音尘来了个转折,丝毫不将脖子上幼蝎的死亡尾针放在心上,“撑破了的衣服是我给落衡弟弟脱下来的,还给仿佛从水里捞出来的落衡弟弟洗了澡,这干净的寝衣也是我换上的。”

  “哥哥给弟弟洗澡,那是挺正常之事,落衡弟弟何必为此就对哥哥起了杀心?”

  “哥哥又伤心……又害怕……”

  云栎潇紧紧闭上眼睛,咬紧牙关。

  他要赶紧恢复力气,然后扒了宋废物的皮!

  *

  谪仙岛.侧边海滩。

  一艘小船在边上停下,不一会儿便从船舱中冒出一高一矮两个人影,迅疾就下了船。

  云紫钰下到海滩后,就从腰间抽出了信号弹,向天空发射了信号。

  这是她同羽寒月之间的暗号,只要他在这里,就一定会前来见她。

  放完信号弹后,她看都不看边上如同木桩般傻站着的林木,坐到一边的石头上,拧开水壶喝了几口水,接着便耐心等待。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天空逐渐转亮的时候,树林中终于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夜色勾勒出来人英俊深邃的轮廓,正是她曾经的情郎。

  云紫钰站了起来,不出声地看着羽寒月走近,瞥了眼身后的林木便冷冷道:“听说你被宋音尘识破了身份,没想到还能从映天山逃出来,果真是有点本事。”

  云紫钰没理会羽寒月的冷嘲热讽,平淡地问道:“寒月哥哥能出现在这里,看样子也是接到了我传出去的信息,知道谪仙岛上有无解之毒的母本,为了让三皇子打个胜仗,不远千里寻来的吧?”

  羽寒月哂笑一下:“紫钰妹妹天资聪颖,猜到哥哥来此处的目的不足为奇,不过我倒是很好奇,紫钰妹妹早知道无解之毒在谪仙岛上,为何现在才来寻?”

  云紫钰笑得如同情窦初开的少女,只可惜脸上狰狞的疤痕显得这原本应当娇俏的笑容分外扭曲:“那要让寒月哥哥失望了,其实这岛上,没有无解之毒的母本呢。”

  见羽寒月的脸色果然变了,云紫钰更高兴了,仿佛是偷到了糖果的孩童,接着道:“这么说也不够准确,应当是无解之毒的母本,很快就要到这岛上了。”

  羽寒月目光比方才更冷:“什么意思?”

  云紫钰“嘻嘻”笑了:“因为那无解之毒的母本,就在栎潇弟弟的体内,而我那好弟弟,正和宋氏、慕容氏的人,向谪仙岛来了。”

  羽寒月:“……”

  云紫钰接着道:“栎潇弟弟坠崖后,映天山无论如何都寻不到他的踪迹,我最是了解他,只要没有见到尸体,他就绝不可能死!所以我才放出了这个消息,就是为了引他现身。”

  “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不可说的了,云氏代代相传的无解之毒就藏于栎潇弟弟的心脏内,那颗七窍玲珑心,正是我们都想要的东西。”

  “寒月哥哥这么喜欢栎潇弟弟,我很好奇,在他的性命和称霸武林之间,你会如何选呢?”

  羽寒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