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

  对鹿兮辞她们来说, 有两件大事。

  一是君攸悦的身份被人扒出来了,连带着君家三年多前上新闻的那些事儿一起。

  这件事闹得并不小。

  鹿兮辞这段时间本身就处于风暴中心,有些网民见着她的名字就开始烦了,不管事情真相, 都会去抨击一番。

  他们再一看那热搜里“证据确凿”的, 君家学术造假的报道,更是不管三七二十一, 直接连带着鹿兮辞祖宗三代开骂。

  除此之外的网友, 就算是粉丝, 看见那一条条的旧新闻,又去网上搜索求证过, 也没法帮鹿兮辞洗白什么。

  是陆家说了二人有关系,总不至于消息来源有误吧?

  那可是鹿兮辞血缘意义上的家族,关系再不好,也不可能拿她造谣吧?

  许多粉丝只能从鹿兮辞或许不知道枕边人是什么样的角度去试图洗白。

  她们还不知道君攸悦就是鹿兮辞的发妻, 只以为是这段时间传谣最多的那个新欢小助理, 现在管她叫鹿兮辞的绯闻女友。

  不然也讲不出来这种话。

  结婚三年,还无比恩爱, 怎么可能不知道对方是做什么的?

  依旧有大批活粉正在取关脱粉, 所幸言辞不算犀利,只是表达了失望。

  而鹿兮辞这边的准备工作并没有做的十分完善。

  这个时间点上陆家将君攸悦的身份爆出来, 算是打了她们个措手不及。

  而且,若是立马就将真相揭露, 会显得十分刻意, 就好似是君家自己在炒作一样, 群众的观感也得降。

  但放着又太过憋屈。君家人明明没做这种事, 为什么要平白挨骂?

  鹿兮辞把君攸悦手里的平板扣下了。

  “别看, 乖,过两天真相大白了他们就消停了。”

  她只是扫了一样那些谩骂君攸悦、君家人的话都有些受不了。

  她不想让君攸悦再被这种言论中伤。

  君攸悦垂眸,保持了一贯的冷静寡言,倒是乖巧的没有抢回平板,凑到了鹿兮辞身边,松松的抱住了她。

  君攸悦刚刚只是在看鹿兮辞的超话。

  她的微博号可是影后x助理cp粉的粉头,许多人都在给她发私信,想让她发表一下看法。

  她作为当事人,只能装鹌鹑,啥都不说,连昨天新剪辑好的视频都不敢传。

  结果她的号也在不断掉粉。

  也算是和老婆共患难了。

  鹿兮辞正在疯狂打电话发信息,疏通关系。

  她妈还有陆家的事要处理,把闲着无聊可能上网再胡思乱想的君攸宁都带走了,暂且帮不上忙。

  君攸悦其实没有很难过。

  她知道新闻是假的,也知道很快就会平反。

  她更心疼鹿兮辞,这么晚了还要因为这事劳累。

  而且她自己还帮不上什么忙。

  君攸悦只是郁闷。

  闷闷不乐着,那若有似无的狗狗耳朵都耷拉下来。

  尽管表情还是淡然,眉宇间看得出郁色。

  她最近发现除开做研究搞实验,别的事上她真的有些一窍不通,什么都做不到。

  可她也知道了生活不能只有工作。

  她有妻子,有家庭了,她不仅没能帮对方分忧,对方的麻烦有90%都是自己带来的。

  这种时候君攸悦只能回忆一番鹿兮辞上次对自己说的话。

  随后找点事做,遗忘掉这种认为自己一无是处的焦虑感。

  说起来,大麻烦解决了,她是不是该跟鹿兮辞求个婚?

  君攸悦忽然来了劲儿。

  她悄咪咪的背过去,翻出手机,开始搜求婚戒指。

  鹿兮辞暂时忙得晕头转向,无暇顾及君攸悦。

  给了君攸悦偷偷选钻戒以可乘之机。

  通贩款式首先排除。

  太没有心意了,配不上鹿兮辞。

  君攸悦浏览起定制款。

  君临熠离开时,是给姐妹俩留下了一笔财产的。

  这么多年君攸悦也没用多少,是时候该动用那笔资产了。

  她先进了某评价最好的珠宝店的网站,找了客服。

  客服不出意外已经下班了。君攸悦继续浏览着官店。

  她其实觉得这些戒指都有些大同小异。

  诸如花哨之类的话她讲不出来,毕竟是送老婆的,当然是老婆喜欢更重要。

  她不知道的是,前几日,鹿兮辞也悄悄浏览过钻戒,只不过是从鹿兮辞的某位珠宝设计师朋友那儿。

  鹿兮辞甚至已经跟朋友商量好设计元素了。

  她想要一个带了月亮、生息元素的戒指,主石则挑了颗成色最好的蓝钻。

  原本说拿蓝宝石,但设计师手里刚好有一颗各方面都不错的蓝钻,蓝钻更为沉稳深邃的颜色也更适合君攸悦一些。

  这会儿临近五月,想在君攸悦生日前拿出成果,留给设计师朋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但鹿兮辞有钞能力,她相信要不了两个星期,朋友就会把初版成品给她看的。

  君攸悦还没看几款,就接到了一个电话。

  看见备注的名字,她不止一点惊讶。

  来人名荀常鸿,是君攸悦的前导师。

  将近四年前就没有再带过君攸悦了。

  君家出事的时候她也没有明确表过态。

  相当于什么都没做,明哲保身。

  君攸悦不会多评价什么,人性如此,只能说不是谁都是鹿兮辞,能这样不求回报的喜欢她,爱她。

  她起身,接通了这个电话。

  对方知道君攸悦的性格,并没有过多寒暄,直进主题。

  “我手里有你小姨和舅舅他们实验的原始数据。需要帮忙吗?”

  君攸悦没有想过她是为了这个来。

  “不用。”她手里也有姐姐给的证据。

  荀常鸿有些着急。“真的不用吗?很关键的,我看见网上的报道了……我几年前就很对不起你,没有帮你,只是那会儿……当了你那么久的老师,至少现在让我帮帮你吧?”

  君攸悦不知作何感想。

  荀常鸿省略掉的部分多半是那群人如何威胁她,她如何权衡,再将君攸悦抛弃了,整个事件中没有站在君家这边。

  老实说,迟了四年的忏悔,作为补救,已经有些没有意义了。

  双方都默了好半晌。

  就在荀常鸿内疚得即将再次开口,君攸悦终于说话了。“你有关于他们做人体实验的证据吗?”

  打完这个电话,鹿兮辞刚好也从上一个电话里抽出身来。

  君攸悦带着新要到的情报,坐下来和鹿兮辞一块儿商议。

  第二件事便是研究所监控死角区发生一起踩踏事故,原因未知,但陆家的老爷子当时刚好在场。

  等营救的人员赶到时,现场只留下了被踩了个半死不活的陆老,他手里还攥着一颗不知从谁身上扯下来的圆形衣扣。

  陆惊华昏迷不醒,住进了ICU病房。

  他的贴身侍卫也死了一个,逃了三个。

  陆家上下顿时乱成一锅粥。

  这个消息在鹿庭毅以及陆韶凝的有心推动下传得很快。

  不出一夜一天,全京城有头有脸的人都知道能坐镇陆家的老爷子出大事了,多半挺不过来,陆家掌门人将正式变更为陆之恒。

  陆之恒是什么货色,谁都清楚。

  急功近利,刚愎自用,肯定不能服众。

  大家在心里暗叹的同时,都有一个想法:这陆家怕是要大换血了。

  大难临头,谁不来啃一口肉,谁就是蠢。

  陆惊华果然没有挺过第二日。

  他于半夜十一时彻底断了呼吸。

  据陆家守在他身边的小辈说,他死前曾睁眼过,嘴里神神叨叨的念叨着什么“药丸”,“变革”,这类他们听不懂的话。

  还不顾手上仍然扎着针,挥舞起来,试图寻找什么。

  陆惊华到死,也没有追寻到他追求了半辈子的东西,死不瞑目。

  只是那双本该用于辨识的眼睛,早就跟个装饰物一样,坏死的十分彻底。

  他至死也没有恢复光明和健康。

  陆惊华的葬礼定于三日后,吉时吉分。

  听到这个消息时,君攸悦和鹿兮辞在忙着整理荀常鸿给出的证据。

  也不知道导师是受了什么刺激,给出的证据就跟不要命了一样,几乎是把什么脏事都给抖出来了。

  也是这会儿,君攸悦才知道。

  除开人体实验,这家华夏最大的研究所还有些更为恶心恶毒,违反伦理道德的实验。

  而君家也不止一次跟上层作对。

  甚至,在网络还不是很发达的年代,君家曾公开反对过那研究所实际上的拥有者,把他得罪的十分彻底。

  那拥有者和陆惊华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两个人好像从前是兄弟。

  具体则因为年代久远,不可考究。

  难怪当时君家被按死的那么彻底。

  如果只是陆惊华一人的贪婪,确实还欠了些火候。

  也是这几天君攸悦才知道,研究所里的权势盘根错节,鱼龙混杂,可谓编织起了一张网。

  网内是极致的恶臭,网外一片安详。

  这些年被他们因看不惯处理掉的,有才华的小研究员也是数不胜数。

  而没能力,真正靠着造假上位的,诸如那这会儿躺在鹿宅地下室的纪姓中年男人,则混得风生水起。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们的行为瞒的都太好了。

  不是网内的人根本不知道,网内的人也因为各种利益纠葛,即便觉得有问题,也不敢说出口。

  鹿兮辞看了也是十分唏嘘。

  本该是象牙塔的地方,早已染上了黑,入了骨。

  所幸更高层对此应当只是不知道,而不是不愿管。

  有了证据,她相信上面也会配合她们的。

  至于怎么联系……程家是很有门道的。

  君攸悦也算终于明白,君临熠和杨挽倾当年为什么阻止过自己对生物感兴趣,后来又为什么没有直接阻止自己。

  前者是寻常忧虑孩子的家长心,后者则是不肯让孩子的天赋因为那些有问题的人事而泯灭。

  而且,或许杨挽倾是想借着三年半以前的机会,让君攸悦对实验心灰意冷。

  只是谁也没想到鹿兮辞拉了君攸悦一把。

  感情这种东西,是不能计算,也算不到的意外。

  作者有话说:

  本文的研究所以及研究员没有任何现实原型,作者本人尊重且敬佩所有勤恳良善的科研人员。

  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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