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玄幻奇幻>师父他貌美心黑>第171章 番外一

  三月初三,草长莺飞,杏雨梨云。

  玄都风花楼二楼雅阁里,两名男子酌酒对饮。

  其中身着绛色劲装的那位,曲着一条长腿,手里晃着酒杯,面朝着大堂中央的戏台,嘴巴还要合着敲锣打鼓声念念有词。

  “这位公子,你没事吧?”

  “多谢姑娘拔刀相助!水某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

  他西子捧心,演得声情并茂。

  对面的白衣男子正烫着酒,闻言睨了他一眼,“还没听腻呢?”

  这戏文苏殷听了不下三日,里头的桥段能一字不差地背下来。

  “水天瑟还真是一往情深啊,苍阳有家茶坊名叫‘天水一色’,里头的说书先生讲了数月的苏姑娘巾帼救美男,没想到时至今日,他还在孜孜不倦地找人。”

  苏殷精神尚可,脸色有些许苍白,下唇被茶水一烫,就带了点血色。亓容也好不不了多少,把着茶盏的指尖透着乌紫,两人却都没有在意。

  去年冬天,苏殷有一半的时间都躺在床上。而亓容的病情也时好时坏,半月寒发作时六亲不认,他便把自己锁在太玄宫中,就连苏殷也不得进入。

  两人就这样苦熬过了一个寒冬,春寒料峭之时,神医岛送来了几瓶丹药,虽说是治标不治本,两人的病情却稳定了些。

  苏殷心里还挂念着许多人,就和亓容合计着,趁天气回暖来了玄都。

  这会,是他们从清心寺回来的第三日。

  段逸风和离韶吟的坟墓葬在清心寺后山的槐树林中,苏殷和亓容一同折了桃花,跪坐在坟前,絮絮叨叨地说了很久。多是些家长里短,日常琐事。

  临别前,一声“兄长”幽幽落在坟头。

  阿叶还是疯疯癫癫的,却能认得出苏殷和亓容。明净大师本想留他们几日,可惜他们还赶着去永安城,便作罢了。

  “苏姑娘?”亓容抬了下眉毛。

  苏殷对这莫名的风流债实感冤枉,摊手道:“水小公子都不知道我是个男人,再说,你就没有沾花惹草过?”

  亓容问心无愧道:“此处不是包打听桃花债吗?你大可以问问。”

  正巧茶壶空了,苏殷招来茶博士,扔了一小块碎银给他。

  茶博士见到两人先是晃了晃神,继而笑得见牙不见眼,一边汨汨冲茶,一边道:“客官,想打听何事?”

  苏殷,“无欢谷君莫,可曾听说过?”

  “那是当然!这风花楼里就没有不认识的江湖名人,何况是这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呢!”

  苏殷嗑着瓜子,顺着话说下去,“哦……这无欢谷的谷主向来神秘莫测,无影无形的,可有没有他的八卦好听?”

  “害!还真有一桩奇闻,不过是去年的事儿,不新鲜。”

  去年?去年亓容跟自己寸步不离,还能折腾出什么幺蛾子?

  “说来听听。”

  “那您就听个乐呵,都说那无欢谷谷主是个青面獠牙的怪物,夜闻小儿啼哭,能剥皮抽筋,生啖其肉。”

  先前还只是牛头马面,三头六臂,怎得越传越离谱。

  苏殷肩膀一抖一抖的,忍笑忍得辛苦。亓容悠然自得地品着茶,仿若茶博士说的那人不是自己。

  “可就是这么个怪胎,在去年夏末,却成了亲拜了堂,娶上了媳妇。”

  原来就这事,无欢谷素来与世隔绝,外人都寻不到进谷的路。许是成亲那会置办物件,来往商船太多,才走漏了风声。

  “害呀!这不是糟蹋人嘛!也不知是哪家的姑娘这么倒霉,真是可怜天见!”

  亓容嘴角勾起一丝笑,苏殷却笑不出来了,他撇着嘴道:“就这?这还真不新鲜。”

  茶博士为难道:“客官您要不换个别的问问?”

  “行啊,”苏殷拍拍手上的瓜子皮屑,“那就再问一个,逍遥王亓容,知道吧?”

  “知道!逍遥王可是‘劝君留’的座上宾,为了绾绾姑娘一掷千金,这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

  苏殷的目光在亓容恬静的脸上扫了一圈儿,心道正主就在你面前呢,你都没认出来,小道消息倒是灵通。

  “对!就是他,你和我说说他。”

  茶博士一下来了精神,“要说这位爷啊,真是倚翠偎红,跌宕风流。不说他在劝君留砸了多少银子,讨了多少小娘子的欢心,就说他撬走了公子珩的妾室,与其双宿双飞,浪迹天涯。客官您来说说,他够不够得上‘风流’二字!”

  “妾室?”

  亓容眯了眯眼,他至今还记得沉府婚宴上,苏殷胸前绑的两团棉花。

  苏殷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咳嗽了几声。然而茶博士正在兴头上,把茶壶一放,眉飞色舞,唾沫横飞。

  “两位是有所不知啊,那位妾室并不是女子,而是个长得比女子还要好看的男人!”他说着,眼神在苏殷的脸上溜了一圈儿,“听说是沧……是咱天承的三皇子。咦?我们的国姓就是苏,我记得我家公子爷找的姑娘也姓苏啊……”

  折扇点了点桌面,亓容道:“接着说。”

  “唉!咱们三皇子的美貌那是人尽皆知啊,当年祭台上的绝代风姿,千万人亲眼目睹,公子珩和逍遥王趋之若鹜,也是情理之中。可巧就巧在,逍遥王曾在沧纳当过质子,和三皇子一见钟情,暗生情愫,这么说来,不就是公子珩横刀夺爱了嘛!”

  “相思似海深,旧事如天远。幸得那两人情比金坚,珠联璧合,做了一对闲云野鹤,也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啊。”

  原来世人是这么看待自己和亓容的感情的,苏殷心情甚好,又捻了粒碎银赏他。

  “您这样大气的客官真是不多见啊!多谢多谢!”

  苏殷乐呵呵地背起忘川剑,朝亓容扬了扬下巴,“走了。”

  茶博士把两人送到门口,嘴里喊着“下次再来”。

  苏殷跨出去的脚步又退了回来,在茶博士耳边悄声说:“叫你们东家别再找那位苏姓女子了。”

  “这是为何?我们老爷还等着抱孙子呢。”茶博士茫然不解。

  “那苏姑娘嫁给了无欢谷青面獠牙的大魔头,他要是不想被剥皮抽筋,生啖其肉的话,就死了这条心吧!”

  苏殷执着亓容的手,大步流星走出风花楼,留那茶博士一人风中凌乱。

  亓容听着他嘴里不着调的小曲儿,手上紧了紧,“今日就去永安城了?”

  苏殷眨巴着大眼睛,“师父,你可以直接问我,还要不要见陆子青。”

  心思被勘破,亓容的薄唇抿成一线,半晌笑了一声,“嗯,来都来了,不见见陆子青?”

  “不见,他家那养的是母老虎,我躲还来不及。”

  “好,那就不见,我们去永安城。”

  *

  永安,城如其名,一派胜景。

  改朝换代后,苏殷还是头一次回到永安城。不若玄都还残留着战后的痕迹,苏翊重新将永安定为国都后,这里走到哪里都是欣欣向荣的景象。

  香车宝马玉石路,彩云轻舟碧波游。

  文人墨客随处可见,或吟诗作对,或横笛吹奏。九曲江的采风亭中,琵琶女身姿玲珑,轻纱幔幔,转轴拨弦,如聆仙乐。

  所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永安城里即便是布衣平民,都能吟几句当今正流行的词曲。

  “是个适合安养的好地方。”

  亓容坐在船头,身侧放着一篮荔枝,脚边堆着壳。他把饱满的果肉塞到苏殷嘴里,掌心朝上,等苏殷吐出核来,再剥下一个。

  苏殷挽着裤腿,两只雪白的脚丫浸在水里,动不动还要去碰一碰途径的游鱼。

  小小的乌篷船一荡一荡的,船夫笑着搭话,“可不是嘛,自打皇上在这儿定都后,就再也没出现过官兵抢粮的事儿。”

  苏殷看着船夫质朴的脸,脚丫晃了晃。

  太平盛世,万民爱戴,这就是自己和苏翊一直期望的啊。

  两人都做了易容,因此船夫并没有认出苏殷来,还殷勤地给他们介绍当地的美食美景。

  “老伯,光武街东巷口的那家墨斋还开着吗?”

  “啊呀!这位小公子原来是本地人!开着呢!那墨斋开了百来个年头了,前几个月刚翻新过。”

  船夫见他是本地人,便不再搭话。

  苏殷鼓着一边脸颊,嘟哝道:“师父喜欢永安城?可我更喜欢玄都。”

  “为何?”

  亓容在江中洗净了手,拍了拍他的腿,“把鞋穿上吧,水凉。”

  “玄都热闹!思想也没永安这么保守封建。”他说着接过亓容手里的帕子,自己擦干净脚套上鞋袜。

  亓容手还伸在半空中,“今日怎得如此懂事?”

  苏殷立马舀了把水朝他泼去,结果被钳制住了双腕,他讨饶道:“我错了我错了,都说了永安思想封建,你看这岸边的行人,都看了我们好几眼了。”

  亓容微微侧目,果真有几人朝他们指指点点。

  “船家,靠岸。”

  众目睽睽之下,他拉着苏殷的手,把人引下船。苏殷脸上有点热,好在提前易容,也无人认得自己。

  两人在光武街漫无目的地逛了逛,又去墨斋精挑细选了一块名家砚石。

  未到永安,苏殷就给苏翊飞鸽传书说要来拜访,明宣帝回信传他翌日申时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