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玄幻奇幻>师父他貌美心黑>第116章 题字

  “你在这里做什么?”

  这冷冰冰的声音,除了陆子青还能有谁。

  “随便走走。”苏殷拍了拍胸口,费力地弯腰拾起扇子,却发现吊坠缺了一角,在光线下显得很是突兀。

  “磕掉了一角……”他有些无措地看向陆子青。

  “随便走走?”陆子青阴沉的脸色和晴朗的天色大相径庭。

  “这是你忘在房里的……”苏殷把折扇递过去,不料刚撤手,陆子青捏住扇柄的手指就一松,这回玉佩彻底碎成了两半。

  啧,看来这扇子是一点也不重要,苏殷摸了摸鼻子,愧疚之情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陆子青也不知自己怎么了,只是看到苏殷佝偻着身子还在外面乱跑,就莫名有些憋火。北方入冬早,这人难道就不会给自己多添一件衣裳?之前连夜不下的高烧连大夫都说无力回天了,这人难道就不会疼惜疼惜自己?

  “你看不见自己的伤口又裂开了?”

  苏殷低头一瞧,绷带上渗出浅浅的血迹,并无大碍。

  “无事。”他又弯腰去捡扇子,想着什么时候出去买一块一样的赔给陆子青,手指还没碰到玉佩,扇子就被陆子青一脚踢远了。

  他满脸疑惑,陆子青绝非是无理取闹之人,可眼前的情况,这人好像是在无端生气。

  陆子青同样意外自己会做出如此孩子气的举动,可他就是不想看苏殷费力再捡一次。他掩饰般把自己手上的碗往前一一送,“喝粥吧。”

  苏殷眼神里不自觉带着点揶揄,见好就收地捧过碗,“多谢。”

  陆子青胸口郁结着难以言说的烦闷,明明在皇宫中,苏殷还和他有来有往地对峙,甚至为了传递消息,做出些极为暧昧的举动……可现在,却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仿佛两人不过是泛泛之交。

  他不喜欢苏殷用这样的态度对待自己,也说不明白应该让苏殷以怎样的态度对待自己。

  苏殷饥肠辘辘,很快就喝完了清香四溢的莲子粥,见陆子青还是一脸不快,只当是那块玉佩在作祟。

  有的是机会再把扇子捡回来,他当下也不想再去触陆子青的霉头,砸吧砸吧嘴道:“我见这院子里一个仆人都没有,这粥不会是陆大人亲自下厨做的吧?”

  “不要叫我陆大人。”

  苏殷疑惑更甚,“那叫什么,陆尚书?陆公子?陆子青?”

  子青是字,书澜才是名。陆子青眸光微动,却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让苏殷叫自己书澜,这过于亲昵。

  “你可以唤我的字。”

  “子青。”

  苏殷的声音介于少年和成人之间,听着清澈柔软,简短的两个字,足以拨动心弦。

  陆子青双眼飞快地眨了几下,语调都变轻快了,“这院子空置已久,只有一个看门的小厮,名叫问琴,你若有什么需要,可以吩咐他。”

  “好,这几日就叨扰陆……子青了,也请代我谢过水小公子。”

  *

  苏殷就暂且在水家别院住下了,他连续几日静卧床榻,闲来无事便和陆子青下棋品茗,倒是过了一段闲适的日子。

  他听问琴说陆子青为了看望祖母,已经告假下江南,所以才有大把的时间在此处休养。好在陆子青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会吟诗作赋,两人相处下来,倒也不觉得无聊。

  有次夜里苏殷翻来覆去睡不着,就提着灯笼去院中赏月。他还没咂摸出什么滋味来,先被一阵缥缈深远的箫声弄得伤感不已。

  这个时辰不睡觉还吹箫的,不用猜也知道是陆子青。他寻着箫声的方向走了片刻,那箫声停了,他也停在了一间书房门前。

  这么晚还挑灯夜读呢?苏殷呆站了会,想着既然睡不着,那不如和陆子青唠唠。

  上前敲了敲门,屋内无人应答。轻轻推开门,里头的陆子青手握书卷,目光却投在了别处。也不知想什么想的入神,连敲门声都没听见。

  苏殷靠在门边默默看了一会,陆子青还是没有回神的迹象,不禁笑出了声,“子青啊,一盏茶了,你这书还没翻过一页。”

  陆子青手一抖,抬头看见房门大开,门口的少年单手提着红灯笼,似笑非笑正看着自己。冷风呼呼灌进房内,他紧了紧身上的外衣,发现苏殷只穿着单衣,眉头就隆了起来。

  “苏公子怎么来了?”

  苏殷踱进屋中,伸手挽起垂落的鬓发,低头凑近灯笼吹灭了灯芯。他生了一副好皮囊,一举一动都是风情,任谁都会多看一眼。偏生自己不自知,还噘着嘴叨叨。

  “你说你这人,让我唤你的字,自己却还是一口一个苏公子,好不见外。”

  陆子青垂眸,“你未行冠礼,没有表字,叫苏公子挺好。”

  苏殷可没这么多讲究,大喇喇地说道:“这有什么,你直接叫我的名字就成。”

  陆子青没有开口,右手一扬,把拿颠倒的书卷随意地扔在了桌上。

  苏殷眯了眯眼,这番作为可不符合陆子青井井有条的作风。这人,有心事啊。

  他早前想着等自己的身体养好些,就趁早跟陆子青告别,也省得拖累人家。可惜身子骨不争气,迟迟不见好转。后来琢磨了许久,程珩远和自己都跑了,亓刃只会更加戒严,别说杀他,现在恐怕连头发丝都摸不着一根。但是留在陆子青身边的话,就有机会接触陆子姝,多多少少能探听到一点沉单的行踪。

  沉单双眼被他毒瞎,总不可能还日日夜夜守在亓刃身边,如果能先解决沉单,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么一想,苏殷就决定和陆子青打好关系。

  “子青,我们相处也有些时日了,总觉得你在我面前还是多有收敛啊。”

  陆子青的目光落在桌上,捏了捏眉心,“苏公子多虑了,只是近日我有些许疲惫。”

  这话明显就是在敷衍了,苏殷绕到他身后,伸手拿起压在画纸上的书卷。画纸上寥寥几笔勾勒出一朵君子兰,栩栩如生。墨色渲染的叶片,笔尖点缀的花朵挺拔高雅、风姿绰约。

  “画得不错。”

  他微微倾身,执笔沾墨。

  陆子青呼吸一滞,苏殷的下巴快要搁上他的肩膀,胸膛和他的脊背仅有寸余,肌肤的温度似是要透过衣服渗透到他的背上。

  苏殷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手腕一转,边写边念道:“我爱幽兰异众芳,不将颜色媚春阳。西风寒露深林下,任是无人也自香。”

  耳畔的长发淘气地垂落,扫在陆子青的脸侧。苏殷的字一笔一划连顿有致,如行云流水,清秀隽永。

  “子青,和你的画可还般配?”

  陆子青凝视着苏殷执笔的手指,声音细不可闻,“般配……”

  只是这声般配,说的是字画还是别的什么,他不敢去细想。

  小羊毫在指尖打了个圈,苏殷直起身,“夜深了,早点歇息,要吟诗作画,明日陪你玩个尽兴。”

  “好,苏公子……”

  “诶,又见外了不是。”

  陆子青眉眼低垂,耳根忽地红了,“小殷也回去休息吧。”

  苏殷把陆子青哄服帖了,任务达成,哼着小调回房,殊不知陆子青在案前盯着那两行题字,一盯就是一夜。

  又过了几日,苏殷身上的鞭伤开始掉痂,痒得他半夜直哼哼。特别是后背,抓又抓不着,也上不了药,实在是苦不堪言。陆子青忍了一日实在看不下去,亲手效劳为他涂药,只是每次上完药都眼神闪躲,满脸心虚。

  苏殷以为他还在为当时天牢里的一顿鞭子心怀愧疚,又是好生开导了陆子青一番。

  两人暂时抛开了身份和立场,相处得可谓十分融洽。陆子青不过问他江湖中事,他也不过问朝廷局势,只是静待伤口愈合,再继续南下。

  这日又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陆子青窝在书房鼓捣东西。苏殷忽然想起那把丢在院里的折扇,扇面上的题字虽然没有落款,却也看得出是大家所提,就算配了相同的玉佩,扇面坏了恐怕也无法复原。

  思及此,他急冲冲地跑了出去。

  只是他出门还没多久,问琴就送来了夜宵,见屋中无人,他心下一惊,脚步翻飞直冲向书房。

  此刻陆子青正盯着桌案发呆,红木桌上平铺着一张画纸,走进了才能瞧见上面是一朵简单描绘的君子兰,旁边还有两行小字。

  问琴敲门进去时,陆子青眉宇间有掩盖不住的倦意,眼神更是魔怔,仿若这么盯着,君子兰就能从画中长出来一般。

  “公子爷,苏公子不在房中……”问琴蹑手蹑脚地挨到陆子青身边。

  陆子青一怔,双掌撑在桌上“腾”地站起身,“他走了?”

  问琴忙摇头道:“桌上还放着热茶,应当没走。公子爷,夜深了,苏公子还病着,我去院内找找?”

  外头雨势越来越大,从根根银针汇聚成了黄豆般大小,打在叶上的沙沙声也变成了急促的鼓点。

  陆子青起身披上外衣,接过问琴手中的雨伞,“我也去。”

  【作者有话说】:《题徐明德墨兰》明代·薛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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