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玄幻奇幻>师父他貌美心黑>第044章 公子珩

  “心里乐开了花”的苏殷跟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乱走一气,斗笠轻纱曼曼,随风飘动时尚能闻到君莫身上的冷香,更是心烦意乱。

  “你才招人!”

  “我怎么就招人了?”追上来的言婼风拉住他,“臭小子跑什么?后面有洪水猛兽啊?”

  “你不就是啊?”

  “你!”言婼风忍了忍,抱着手臂不理他。

  没有听到熟悉的反击,苏殷反而冷静了下来,“婼风妹妹生气了?对不起嘛……”

  “少主现在是谷主面前的红人,我哪敢和您生气啊?”

  言婼风从未对自己如此阴阳怪气过,苏殷的脸色有点不好看,“生气归生气,好好说话。”

  “我且问你,入药之时,谷主贴身照顾你,更是与你共沐药池,你也没有任何不适,今日反应为何如此之大?”

  街道上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苏殷与言婼风在人流中对峙而立,只觉得那嘈杂的吆喝远在天边,却偏偏将言婼风的话语听得一清二楚。

  为何反差如此之大?当然是因为那时心无旁骛,只想报仇,现在君莫满嘴骚话,自己接不了还不能跑了?

  他对言婼风的质问感到莫名其妙,“这你得去问君莫,要不是他来招惹我,我用得着落荒而逃?”

  “明明是你先扯到了什么风花楼,桃花债!”

  “这都能赖我头上?青天白日的还讲不讲理了?”苏殷分外无辜,像往常一般撒娇道:“婼风妹妹你好偏心。”

  这回言婼风却没接茬,“我只是想提醒你,不要在谷主身上寄托太多感情,这对你们两人都不好。”

  这句话似曾相识,靖宏也曾警告过他远离君莫。真是奇了怪了,君莫的强大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他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何需旁人来爱护怜悯?可是在这些人的眼里,君莫却成了个需要被无微不至呵护着的瓷娃娃。

  而自己,倒像成了某种未知的威胁,开始让这群守护者们忐忑不安了。

  他打着哈哈道:“我就是个俗人,爱的是冠世美人。别说我不喜欢男人,就算我有那断袖分桃之癖,你家谷主也入不了我的眼啊。”

  话都说到这份上,苏殷本以为这事就算翻篇了,奈何言婼风就是头死心眼的犟驴,不把最后那层窗户纸捅破誓不罢休。

  “自欺欺人!你看谷主的眼神跟我阿姐看靖大哥的一模一样,难道我还能看错?!”

  苏殷脑袋轰的一声,耳畔嗡鸣不绝,脸蛋迅速涨红。他暗暗庆幸自己戴着斗笠,这窘迫模样要是被言婼风看去,就更加说不清了。

  言婼云和靖宏檐下拥吻的情景还历历在目,言婼云看着靖宏的眼神?那是什么样的眼神?深情款款?情意绵绵?他努力回想,在脑海中仔细捕捉每一次言婼云见到靖宏的画面,却怎么也看不清言婼云的双眼。

  他愈想看清,就愈是雾里看花。

  难道在旁人眼中,自己和君莫的关系也是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的?

  前一秒还矢口否认的苏殷陷入了自我怀疑之中。理智上他认为自己绝无可能对君莫产生非分之想,可是与君莫近距离接触的那份悸动又不容忽视,以及……自己为何到现在还在纠结药池中的那个吻?

  周遭的一切都似蒙上了一层薄雾,他迷茫不已,像是提前一步进入了无崖山,一路披荆斩棘,把自己撕扯得鲜血淋漓,却又不知道去向谁讨一个答案。

  他在脑海中反复上演着拉锯战,却恍惚看见言婼风挥舞着手臂,耳边隐约听到一声嘶鸣,接着后腿撞上了什么东西。

  回头一看,一个稚童正背对着他跌坐在地上,迎面是两只高高扬起的乌黑马蹄。

  四周惊恐的呼喊声瞬间涌入耳中,电光石火之间,苏殷一把捞起吓得双腿瘫软的稚童,转身抛给了言婼风,再回首时马蹄已近鼻尖。

  这两蹄子要是落到身上,就是个魁梧大汉也得去阎王殿走一遭。

  “愣什么!快躲开!!!”言婼风接住稚童,声音凄厉,周遭的人骇得捂住眼睛。

  苏殷顾及不了许多,奋力挥出一掌,心道自己这一生也算是多灾多难,没成想最后竟然要命送于马蹄之下。

  若是有史官记上一笔,他怕是要变成历史上第一个死得如此荒唐的皇子。

  运气还未到掌,苏殷只觉腰间一紧,随后斗笠翻飞而起。一股热浪擦着脸面而过,身体已经被人带出几丈开外。

  他错愕地抬眼,纷乱之中只看到了一点殷红的眉心痣。

  双脚立定,他抬手接住斗笠,重新戴在头上,低声道:“多谢。”

  腰间的手没有松开,反而搂得更紧了些。

  苏殷,“……?”

  再次看向对方,除了眉间那点红得触目惊心的美人痣之外,男子白皙的脸颊上也透出三分薄红来。

  “这位公子,请放手。”苏殷不适地蹙眉,除了君莫和言婼风之外,他极度厌恶旁人的触碰。

  “啊……冒犯了。”

  程珩远抽回手,略带歉意地朝苏殷作了一揖,不禁暗自咋舌。身为户部侍郎,他常年混迹于秦楼楚馆,对红粉青蛾早已司空见惯,可不知怎的,方才惊鸿一瞥之下,怀中男子浓艳的眉目直闯心头,可待他再想看个分明时,却已是惹得对方不快了。

  “这不是……这不是程公子吗?”

  “啊呀!是右相家的公子珩啊!”

  “真俊呐,不愧是我们玄都的第一美男!”

  “让我看看!唉!你踩着我脚了!别挤!!!”

  围观的老百姓们翘首跂踵,赞不绝口,前赴后继的想要来看看这位第一美男的模样。

  苏殷闻言不禁又看了他一眼,只见此人眉色浅黛,飞扬入鬓,双瞳剪水,顾盼生辉。血红的美人痣点在玉般的额上,的确算得上是一等一的美男子。

  不知君莫面皮下的容貌,是否也有这等绝色。

  怎得又想到了这人?烦心!苏殷立时拉下脸来,

  身边人突然浑身散发出不痛快,程珩远心道自己难道如此惹人厌烦,刚想开口与苏殷套套近乎,就听得一声嘹亮的啼哭。

  方才那稚童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住了,这才回过神来,放声大哭。言婼风拍着孩子的背轻声哄着,对上前查看的苏殷道:“无碍,只是被吓着了。”

  苏殷瞥了眼地上尸首分离的枣色骏马,见马血快漫延到脚尖,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一步,复又抬眼看向血泊旁一大一小二人。

  这两人中的青年手持三尺青峰,面容冷峻。方才便是他以剑为刀,斩下了马首,内力深厚可见一斑。而跌坐于地上的少年十三四岁,身着锦衣玉带,脚蹬紫色宝靴,此刻脸上却毫无血色,正一手抓着青年的衣摆,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

  男子归剑入鞘,毕恭毕敬地扶起少年,将苏殷刀子般的目光挡了个严严实实。

  也不知是何缘故,苏殷总觉得在哪见过这青年,一时间又记不起来。

  见二人就要走,他朗声道:“玄都京内,当街纵马,二位就这么走了,也不给个交代?”

  “就是就是,这位小哥差点就给马蹄踩着了!”

  “瞧这衣冠,指定又是哪位官爷家的的阔少吧……”

  围观者也纷纷为苏殷打抱不平。

  亓修本就是央求了亓刃许久才被带出宫来,谁知这破马疯疯癫癫如此难驯,眼下闯出这等祸事,亓刃不消多时就要跟上来,登时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正是僵持之际,那稚童的爹娘找了过来,因身份低贱,二人不想惹祸上身,抱过孩子拉着苏殷道:“多谢少侠的好意,小宝福大命大,算了算了。”

  “是马儿受了惊,好在无人受伤,诸位都散了吧。”程珩远折扇一展,轻轻一摇,端的是风流倜傥。

  众人听了他的话渐渐疏散,那对小夫妻也是敢怒不敢言,又受了青年给的钱财,和苏殷再三道谢后领着小孩儿走了。

  苏殷瞧程珩远想要息事宁人,只觉得这人虚伪至极。他抿紧嘴唇,看向地上的马首。

  此马耳若竹叶,四肢强健,筋骨锋棱。沧纳不管男女,自幼都会学习骑射,他一眼就看出这是匹不可多得的好马,也是匹极为难驯的烈马,心中惋惜的同时更是不痛快。

  “好端端的马怎么就受了惊?骑术不精就不要不自量力,糟蹋了好马又险些害了人。”

  程珩远自知理亏,以扇遮面轻咳一声。亓修却不会看人脸色,又有人给自己撑腰,先前的惧怕一扫而空,转而拿起了腔调:“人家爹娘都不在意,你又是哪个犄里旯旮里冒出来的腌臜东西?敢和本皇子在这里叫板!”

  苏殷听到皇子二字眼神一凌,言婼风也是面色微变,连忙拉住他摇了摇头。

  “五弟又生了什么事?”

  人未至声先至,抬眼望去,只见有两人自不远处款款而来。前头那人宽肩窄腰,足有九尺,生得高大伟岸。后头跟着那人则袅袅婷婷,身段婀娜,摇曳生姿,竟是半年未见的言婼云!

  青年把亓修往身后一推,复又上前一步,双手抱拳道:“今日之事是我们有错在先,给两位添麻烦了,林某在这里给公子赔个不是。”

  他的手背上赫然横着一道十字疤痕,苏殷呼吸猛地一窒。

  这人……是当年亓容派来助自己逃出亓刃营帐的手下!他怎么会在这里?!

  那亓容……那亓容是不是也在附近……

  苏殷仓惶四顾一番,没有看到熟悉的人影。

  “千金难买的汗血宝马,四弟是要拿什么来偿啊?”

  片刻那魁梧的男子已至跟前,苏殷瞳孔猛缩,就算挫骨扬灰他也认得这张脸,亓刃!

  仇恨瞬间覆没了大脑,他伸手就要去夺青年腰间佩剑,弹指之间,青年横臂一格,使了巧劲化去他的力道。与此同时,言婼风挺身挡在了他的身前。

  “三哥都给大哥打了这么多胜仗,大哥你不会连这都要和我计较吧?”

  少年的声音洋洋盈耳,听在苏殷耳里却刺耳无比。胜仗?晋玄胜,沧纳败。是这帮姓亓的畜生通同作恶,胜之不武!

  “胡闹!你三哥是为晋玄而战,为天下百姓而战,如此口无遮拦,定要让太傅好好管教。这次就罚你禁足半月,倘若再犯……”

  “不会了不会了!大哥饶命,我再也不敢了!”

  亓修讨好地去抓亓刃的手臂,又被亓刃一记眼刀逼了回去。

  苏殷收回目光,侧过身去。他明白言婼风的用意,在场只有他和言婼风二人,言婼云不能暴露身份,这青年是亓容的人,也不定会帮他。程珩远既然能在瞬息之间救他于马蹄之下,武功定然不弱,若真打起来,他们讨不到好处。

  亓刃隔着老远就注意到了苏殷,走进更是觉得此人对自己敌意颇深,道是亓修真把人得罪狠了,遂询问道:“这位公子是?”

  言婼风道:“你们的马冲撞了我家公子,我家公子体弱多病,受了惊,还好程公子出手相救。大恩不言谢,来日再登门拜访。”

  亓修下巴都快惊掉了,苏殷这咄咄逼人生龙活虎的模样,算哪门子的体弱多病?可他转念一想,这人病弱的是身子,又不是嘴巴,不妨碍他损人。

  亓刃看向程珩远,后者摇着扇子,轻咳一声,“举手之劳,姑娘言重了。”

  配合着扮演“体弱多病”的苏殷扶着额头,似要“晕厥”,言婼云赶忙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子,“我家公子身体不适,就不打扰各位雅兴了,先行别过。”

  亓刃眼波流转,不想就此放二人离去,“公子不嫌弃的话,可否来我府中小坐?我也好请郎中来为你医治。”

  言婼风嗤之以鼻,心道我怕你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言婼云看看苏殷,又看看言婼风,手心攥着汗,刚想开口替两人解围,苏殷就冷冷地扔下了两个字。

  “嫌弃。”说罢他转身就走,不屑之情溢于言表,脚步更是矫健如飞。

  “真是位体弱多病的公子哥。”程珩远合上折扇,笑得眉眼弯弯。

  亓刃自嘲道:“本殿一番好意,却是糟了冷眼。”

  程珩远接道:“殿下何必介怀,美人的性子向来清冷孤傲,看他风姿气度,没准是哪位刚出山的道人。”

  “哦?珩远不一向自诩为第一美男,竟还能从你嘴中听得对其他男子的夸赞,真是稀奇。”

  程珩远眼中喜色更甚,“不一样不一样。”

  “有何不同?”

  “若说绾绾是晨曦朝露,明媚可爱,那那位公子就是夜半月光,皎皎动人。”

  言婼云羞赧地垂首掩唇,玉颈修长,阳光下一照好似一朵娇艳欲滴的芙蓉,当真是美得不可方物。

  亓修呸了一声,“程瑾之你这审美本皇子是真不敢恭维,我看他是夜半月光,夜叉索命,渗人得很,哪来的动人可言?拿什么同周姑娘比较?”

  “四皇子此言差矣,所谓蛇蝎美人,越是危险,越是迷人嘛。”

  一直默不作声的林纪摊手道:“程大人是老毛病又犯了,只是林某不知程大人还有这等癖好,看来男女通吃的传闻也不是空穴来风啊。”

  晋玄男风盛行,玄都有名的秦楼楚馆哪个都少不了颜色双绝的小倌,大户人家养个娈童男宠更成为了一种流行。到了乞巧节,大街上也不乏有男子成双入对,携手共游,这都不是什么新鲜事儿。

  当今太子虽说穷奢极侈,狗马声色,却对男色敬而远之。话题兜兜转转绕到了自己身上,程珩远头疼不已,他刚想给自己辩驳几句,就听亓刃幽幽道:“说到男色,还真有这么一人入得了本殿的眼。”

  第一美男的折扇又“刷”地展开了,太子的风流史他不敢深挖,只能笑而不语。

  没心没肺的亓修立马充当冤大头,嚷嚷着问:“大哥不是不喜欢男人吗?当年小福子可是被……”

  程珩远,“咳咳……”

  林纪,“今日程大人嗓子格外不舒服,莫不成是着了风寒?”

  小福子是太监总管魏孺深的“小儿子”,长得颇有几分姿色,仗着干爹是景仁帝眼前的红人,竟打起了以色侍主的主意。那日亓刃喝了七八分醉,看到媚眼如丝的小太监,欲火没起,邪火倒是窜的烧心,当下就把小太监揍得脑袋开瓢,又差人将其扔进了兽笼。第二日再去看,笼子里除了毛发,连白骨都没留下一根。

  这事哪能拿到台面上来说,亓修是个不懂事的,虽说看热闹不嫌事大,但林程二人也不想当被殃及的池鱼。

  “林将军莫不是久居沙场,被女子看多了后话都不会说了?”

  众人都把注意力放在了出头的苏殷身上,唯有他注意到了苏殷身边的小侍女。这小侍女也不知为何,盯着林纪的眼神炙热异常。被林纪呛声之后,程珩远捡着机会就呛了回去。

  念及林纪和亓刃交情匪浅,不好怼得太过,他又把话题绕回了源头,“能被太子殿下相中,想必此人不只是容貌出众,必定也如绾绾姑娘一般,才华横溢了。”

  想到两年前被毒蛇困于榻上的少年,亓刃的眸色深了几分。雪白的双腿,盘踞着赤色的毒蛇,少年眼里交织着恐惧与愤恨,脸色苍白而脆弱,此情此景真是说不出的色欲旖旎。

  就算到了这等境地,那小玩意还张牙舞爪地要同自己拼命。

  亓刃唇角微勾,好一个越是危险,越是迷人。

  “都是陈年旧事了,不提也罢。天色已晚,今日就要叨扰慎独了。”

  林纪道:“叨扰说不上,就备了一间房,只能委屈周姑娘和殿下挤一挤了。”

  程珩远,“林将军你能不能不要一本正经地说这种话,太违和了。”

  言婼云跺脚娇嗔,“谁说要去你府上?我在劝君留乐得逍遥自在。”

  亓刃不去理会林程二人的拌嘴,哈哈笑着揽过言婼云,“绾绾莫要生气,慎独就这狗脾气。”

  日落西山,一行人有说有笑地朝着林纪的府邸走去,并未发现跟在不远处的苏殷。

  【作者有话说】:几个关键人物都出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