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星文平时不化妆也跟化妆了差不多，他皮肤白，骨相好，此时用淡妆一压，将他的气质融合了起来，显得有几分特别。
他头发半长，在脑后松松地扎了个小辫，用了个柠檬发卡固定，换上了一件大学生普遍爱穿的白色T恤，摄像师安排他坐到了一间教室布景的房间，打开补光灯后，又塞了杯红茶给他，姜星文跟着指示拍摄完后，摄像师让他看看底片。
姜星文一看，有些惊讶。
照片里的自己跟高中时期太像了，眉眼里待着散漫和谨慎，复杂的情绪总是同时出现在他身上，不知道是妆造还是摄像师技术太好的原因，姜星文看着照片，有几分恍惚。
这和他高中时期真的太像了，天生散漫却又不得不谨慎的气质，随意洒脱的动作，完全看不出是精心设计过的，眉眼间的青涩却早已褪去，他已经变得成熟，五官发育的更加完美，但放松下来，整个人还是和高中一样的状态。
“挺好的，就这样吧。”姜星文回神，摄像师正等着他评价，他想了想，如实说道。
确定了底片之后，后续的制作就不需要他参与了，姜星文想卸妆，许江眠却在不远处找角度给他拍了几张照片：“先给你拍几张工作时的花絮，之后等你在社交平台上有自己的签约账号了，就可以发出去当做营业。”
姜星文不太了解这些复杂的东西，但许江眠让他这么做，他就这么做了，他尽量自然的摆出几个平常放松时才会做的动作，咔嚓几声过后，许江眠说：“好了，今天的工作就到这里了，过两天我通知你进行杂志宣发。”
姜星文说了声“好”，他戴着口罩回到自己的住处，这才有空查看手机上的消息，除去许江眠发来的通知之外，那两个联系人的添加通知还冒着红点。
凌炽和莫龄这两个名字挨在一块太具有冲击力了，会让姜星文想起高中时期那段有些荒唐的时光。
他依旧一个都没通过，却给凌炽的好友申请点了个拒绝，几乎是拒绝了还没有两秒钟，凌炽又发送了一个好友申请。
【申请添加您为好友。】
【：莫主任让我加你，下周有一个比赛，需要你的帮忙。】
莫主任这三个字一出，姜星文还是不信，他现在焦灼又犹豫，无法释怀当年，又无法开解自己，复杂的情绪纠缠，他早就不理智了。
如果他真想把凌炽当成一个陌生人，就不会这样百般躲避了。
他所有的礼貌和克制，云淡风轻和漠然，都在凌炽身上失了效。
姜星文每回都，转头去问了莫主任，莫主任回复的很快，姜星文确定了确实有这件事，才通过了凌炽的好友申请。
他看见那个熟悉的头像和名字，心情有些复杂，出于一种复杂的心理，他没有改备注，只是看着这个名字，发送消息。
【star：需要我做什么？】
莫主任已经跟他说明了情况，下周开学季，衡大要组织一个校内比赛，奖金丰富，还和展览馆有合作，参赛的前十名作品会送到展览馆进行展览，收益会有分成，姜星文虽然没想明白这和自己这个表演系的有什么关系，但莫主任跟他说了，他也不好推托。
没回他，给他打了个电话。
star拒绝了。
【star：不方便，有事发消息就好。】
【：打字说不清，打电话快一些。】
姜星文突然觉得有点酸。
没由来地想，这个人当时那么决绝，重逢后又要说喜欢自己，害得自己心神不宁，思来想去这么些天，又要说这样的话。
打电话确实是快一些，但为什么要快一些，是不想和他聊太久吗？可又不是他要加好友的。
姜星文钻了一会儿牛角尖，接通了电话。
“喂，听得见吗？”凌炽的声音依旧是低沉沙哑，跟刚睡醒一样，以前姜星文就觉得，如果凌炽混不下去了，靠配音也能赚不少钱。
姜星文的声音听上去很平静，他把手机放在桌子上面，开了免提，手却在桌子下面抠着指头：“嗯，你说。”
冷漠又疏离，听上去并不是很礼貌，带着一点儿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针尖般的刺。
电话那头的凌炽无声地笑了笑：“比赛的事，你应该知道了吧。”
姜星文不会突然通过他的好友申请，这也就是凌炽为什么要提及莫主任的原因，他知道姜星文会去找莫主任问，这也省了解释的力气。
姜星文：“嗯，但那是你们美术系的事吧。”他知道凌炽是学美术的，之前还在高中的时候，绘画是凌炽难得的爱好了。
凌炽自己的房间里有一间小小的杂物间，里面摆满了画，都是凌炽的作品，现在不知道还在不在了，那跟童话故事里秘密城堡一样的地方不知道还在不在积灰，有没有其他王子光顾过。
姜星文知道自己不是王子，他只是凑巧路过了凌炽的城堡，被邀请进去观看了不属于自己的童话，时间一过，他就得从城堡里面离开，继续一个人流浪。
“陆川家里要给他换专业，本来这次比赛的机会是给他的，我并不想参加，不过他不久后就要换专业了，莫主任将名额给了我，但我之前以为自己不会参加，所以没有准备。”凌炽嗓音很低，语速也慢，像是在和自己的旧友说自己曾经的经历一样，听上去很温和，也没有想得到回应。
凌炽：“下周比赛就要开始了，这次的展览主题是人像，所以比赛主题也定下来了，但我之前没想过要参加，所以没有做准备，也没有找到合适的模特，莫主任向我推荐了你，让我来找你，问问你有没有空。”
姜星文：“……”太巧合了，他有些突然。
这明明是一件很急的事情，听凌炽的语气却听不出来任何的慌张，凌炽似乎还跟三年前一样，遇到什么事都能保持冷静淡定，不会有任何人和任何事影响他的风度，他也不会因为任何事情或者人而改变。
还是那么完美，好像一切事情都掌握在他手中一样。
姜星文有些烦躁，没答应：“这对我来说很突然。”
凌炽回答的驴头不对马嘴：“姜星文，比赛对我其实不重要。”他笑了一下：“当我知道主任向我推荐的人是你的时候，我松了一口气，也很高兴，因为我终于有理由光明正大的接触你了。”
姜星文抿紧唇：“你这是什么意思？”
凌炽：“一定要我说的直白吗？”
姜星文都明白。
但他不懂。
姜星文垂下眼，指尖抠出了血：“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我们已经错过了。”
当年年轻气盛，彼此之间的不信任和无法包容产生的摩擦，一次又一次横在两人中间，又出了那样的事，将姜星文的自尊碾在尘土之下，他想他一辈子都会介意当年自己听到的那些话。
他忘不掉，无法释怀，也做不到不去责怪。
错的不是凌炽，是他们之间的关系。
“小星。”凌炽叫他：“给我一个机会，可以吗？”
姜星文不知道他指的是比赛还是什么：“什么机会。”
凌炽沉默了一下，声音淡定：“你想是什么机会？”
姜星文突然生出了一点退缩的念头，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想退缩，只觉得现在的发展似乎有点不太受自己的控制，他不喜欢这样的感觉，却又不受控制的沉浸于此。
“我答应你。”姜星文抢先道，声音有几分急促：“我答应你，做你的模特，这次比赛的。”
可能是因为说的太急，他的话有些语无伦次，凌炽笑了一声，声音悦耳：“好。”
凌炽答应的太爽快，姜星文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那我们约个时间吧，下周就要开始比赛了，我要提前准备一下初稿，我不太擅长画人像，所以可能要磨练一段时间。”
姜星文没法拒绝，话已经说出口了，人也已经答应了，他要再反悔，就是不给莫主任面子：“行，后天吧，明天我有事。”
凌炽顿了顿，没问他有什么事，只是语气冷静淡然，声音温和：“好，后天见。”
姜星文挂断了电话，又觉得有点不是滋味。
他的心理想法有些太奇怪了。
凌炽在想什么，怎么就后天见了，为什么不多问几句，那些莫名其妙的话又到底是什么意思，怎么说出口就没有后续了？明明几年前还不是这样的，就算自己拒绝，凌炽也会一直紧追不舍。
怎么现在就这样轻而易举的放弃了，是重逢之后的一时上头，但是压根就没有往心里去，只是来逗一下他？
不管是哪一种，都足够让姜星文多想。
他不知道的是，在寂静无声的夜里，凌炽一人靠在床上，火星已经烧到了指尖，烟雾缠绕间，落地窗上布了水痕。
衡河下起了小雨，凌炽待在自己购置的公寓里，将自己锁在一间房间里。
房间里摆满了画架，都被画布盖着，他没有开灯，昏暗的夜色，照进了一缕月光，落在唯一一架露出的画架上。
画上的少年洋溢着笑，眉眼生动，澄黄的眼睛里带着一点儿谨慎，却又放松自然。
他说了谎。
他不擅长人像，却在一千多个日夜里，画满了姜星文的画像。
【作者有话说】：莫名痴汉qv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