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夏在王慕倾的怀里渐渐安静下来后, 有些在意自己的失态,她觉得自己刚刚就像是个什么也不会只会哇哇乱叫的熊孩子躲在妈妈怀里等安慰。
明明她就不是那样软弱的人!明明在生死难关的时候她都有着非常人一般的沉着冷静。
“这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哭,最后一次像个哭包。
看着像个孩子一样的余夏, 王慕倾没有说什么,只是耐心的顺着她的后背。被白净的布条包裹住的手每次的抚摸都会带来疼痛, 但王慕倾并没有因为这样对余夏的安慰少一分一毫。
“你不必拿那一些世人都在乎的条条框框来要求自己,你在别人面前可以是威风凛凛的余公子, 在你的那些属下面前可以是冷静、果敢的主子,但在我面前, 你可以尽情的做自己。”
“我一直都是我自己啊!”余夏郑重的强调,“但像刚刚那样哭鼻子才不是真正的我。”
“哭也没什么不好啊,说明你重感情。”
“重感情”这个词一下子让余夏敏感起来。不知道是因何引出了这一话题,难道倾倾知道她为什么哭?她是不是知道了她和王二娘的事了?余夏再一次深刻的理解了做贼心虚这句话, 她小心的试探,“为什么会...这么说?”
王慕倾笑得很温柔, “就拿你的属下来说,论忠心程度来讲, 萧山、高能、熊然她们三人是差不多的, 若按才智来选你该选高能, 若按武力来择你该选熊然, 可你却偏把还未成长起来的萧山留在了自己身边,为何呢?”
“你不会就因为这个说我重感情吧?这也太牵强了吧!”
“当然原因有很多种,是综合到一起才使你做出这个选择。但其中一定包含了你为他们考虑的个人因素,高能家里有一群年幼的弟弟妹妹,所以你不想把他时刻拴在自己身边, 你让他时常在城西活动,你考虑到了他的家人。熊然简单善良, 但你知道他在乎他的猪,当然你还考虑到,他捡了一个被他当成亲人去照顾的孩子。
余夏,你其实对对你好的人非常的在乎。所以,生死攸关时,你可能会非常冷静,但是一旦触及到你在乎的人身上,你才会抑制不住去哭泣。”
“没有!我让高能留在城西是因为燕停阁的买卖需要他,熊然和我有过节,我不喜欢他才不让他在身边,还有萧山,我,我是为了牵制萧蒹...”余夏语无伦次的反驳。
“你何时添了个嘴硬的毛病?”
“哪有!”余夏噘嘴抗议完,又沉思的叹气反思,“据说有的人活了一世都不能真正的了解自己,我以为那不是我,直到来了这里,遇见了你,遇见了许多一门心思的人,我才知道那还真是我,从前的我。
我喜欢单纯美好心无杂念,因为自己没有。我对真正有责任感的人存在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好感,因为曾经的我几乎没有遇见过。我,实际上,实际上是向往家庭的人,是渴望感受到亲情的人,但”她摇摇头,释然的笑了一下,吐出一口长气,话锋一转轻松许多,“你知道我用了多少时间才真正的读懂了自己么?可为什么你能这么轻易的看穿我?”
“我只是用心!”
“哦?”余夏半撑起身子让自己成为上位,她仔细的打量王慕倾,从眼睛鼻子往下几乎要打量完她的全身,让刚刚还在温柔说话的人紧张的小声说道,“余夏,你干嘛?”
余夏一副思考状的继续打量她,“我也足够用心了,你说我现在能不能把你完完全全的看穿?”她把脸凑近,近到好像鼻子里都是小人儿的奶香味。
“应该有吧!”
“应该还不够。”余夏用气音说完,慢慢靠近身下的人,她用鼻尖轻蹭着她的脖子,耳后...
“啊!”
“对不起,对不起,我是不是压到了你的手指?是不是很疼?”余夏捧起王慕倾的手指,心疼的又是吹,又要抚的。王慕倾水汪汪的眼睛怯怯的眨巴着,“余夏,抱抱!”
“抱抱,抱抱。”余夏赶紧搂住王慕倾,“我没想做别的,就是逗逗你。”
“嗯。”刚才还仿佛看穿一切的人这会儿像个小松鼠一样的钻到她的怀里。这让余夏很满足,这次变成她紧紧的搂着对方。她觉得两个人在一起互相的安慰的感觉非常好。
她想到什么,独自的笑了一下,她觉得自己刚才的那个猜想十分滑稽,那些事情、那些犹豫、那些情愫是只有她和小家伙才知道的事,倾倾又怎么可能知道。
哎,都是自己疑神疑鬼,做贼心虚。
但她与王二娘之间的那些事情,早晚有一天要问问王慕倾的意见,,找一天、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反正不是现在。
“余夏,你在想什么,你心跳得很快!”
“在想让你猜猜萧山、高能、熊然这三个人我最喜欢谁,猜对有奖励哦!”
王慕倾脱口而出,“熊然!”
“这是在逗我呢吧,放着人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喜欢猪!”她说完自己也愣了,“不是,不是,我没说你,倾倾!你看我这张嘴!呸!”
“他得罪过你?但你却把他留了下来!”这一句正中根源,余夏想反驳,却发现仔细想想还真是这个道理,她为什么当时就把熊然给留下来了呢,只是因为他心思单纯善良么?
“他也是最强的人!”王慕倾轻飘飘的说。
“呵,用不了十年,就凭着这么努力的萧山,一定能超过他!倾倾,你敢不敢和我打赌?”
“天赋和力量是多少努力也不能及的!”
“你是不敢和我打赌么?”
“可以!”
王慕倾老老实实在家养伤,而余夏不但贴身照顾、寸步不离,几乎到了粘在王慕倾身上的程度,虽说王慕倾是挺喜欢这样黏腻的在一起的生活,但是有时候会觉得...好害羞,好羞耻。
就比如说,去茅厕。
“我在外面等你!”
“那,你可不可以离开一些?”王慕倾耳朵根红成一片。
“可以啊。”余夏往后退了两步,“这样的距离可以么?”
“呃...”这样有区别么?
余夏想了想,又往后退了两步,“这样呢?”
“......”却也大可不必!
王慕倾的脸像个煮熟的虾子,她脸皮薄,对于余夏的过度热情,有那么一点点不知所措。
还比如,洗澡时。
“你出去啦,我自己可以的。”
“你脚受伤了还没好,万一从浴桶里面出来的时候滑倒了,骨头断了怎么办!”余夏又惊恐状的说,“你手上的小口也没完全好,沾上了水又疼了怎么办?有我在就不一样了,我可以帮你擦身子。”
“.......”擦身子?问题是,能顺利的擦完身子么?
“倾倾,我们已经这么亲密了,那样的姿势都试过,你还怕我看么?”
“......”你可快别说了!
王慕倾低着头,她觉得还是不一样,亲密归亲密,就算是做那档子事,可也是在被窝里啊,也不会像现在这般光明正大的摊在她面前,而且让余夏伺候她这等琐事,她也会不好意思,这好像和亲密不亲密没有太大关系。
“秀儿可以帮我的。”
“原来你允许秀儿看你,都不允许我看你。”余夏嘟囔着嘴说道。
.“......”
秀儿看不下去两人再这般僵持,她为自家小姐和余夏争论到底谁才能伺候好王慕倾洗澡这件事,在她们争论期间,王慕倾低着头抓着自己的衣角,光是想到余夏给她洗澡的场景,她都觉得好羞耻,她的眼睛四处飘散瞟到了一个水瓢。
“姑爷,你一个大男人还是别参合伺候人的事了,前厅的人等你好久了呢,快去吧,您唉!”秀儿狠狠的插上门,擦着额头上的汗,“小姐,快洗吧,一会儿水该凉了。”秀儿发现王慕倾没有脱衣服,而是一直环顾四周再找什么。
“秀儿,那里以前没有屏风的吧?”
“大概是天气凉了,姑爷让人搬到窗口这边来挡风的吧。”
“可这屏风放得位置不对。”
“啊?”
“秀儿,你出去吧,我自己可以。”秀儿一步三回头不舍的关上浴房的门后,王慕倾用尽全身力气把屏风拖了过来,她来不及擦头顶上的汗,直接绕到屏风后面。
水汽让整个屋子像是蒙上一层雾,可她清晰的看见了屏风上面的影子,可她从屏风后出来又发现那里什么都没有。
几次往复,每次都是这样,那场景像是深印在自己的脑海中,她慌乱的往后退碰到了小桌子上面的水瓢,水瓢摔到地上破了,看着那掉落下来的碎片,王慕倾耳边响起“哎呦”一声,是余夏的声音。
在脑海里。
她缩回了想要捡碎片的手,再起身时,脑海里涌现的是余夏捂着头说自己没有偷看“她”洗澡。随之而来的不光这些片段,还有“她”说想要为余夏生一个宝宝,“她”在燃尽的破败里声嘶力竭的喊着余夏的名字。
原来,“她”是这样的王二娘,原来她会叫她为小家伙。王慕倾呆呆的盯着地面,她不明白为什么脑海里突然有了这些零散的片段。
好像老天爷一直喜欢和她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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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前厅走的余夏还在记仇的念叨着,“还说我是大男人,秀儿才是大男人,秀儿全家都是大男人。我又不会粗手粗脚,而且我又不是没伺候过她洗澡!”
她正好遇到拿着东西的幻秋。
“幻秋,你这是要去哪里?”
“我回我原来的房间。小姐身边现在有秀儿姐姐伺候着,就不需要幻秋在这伺候了,我回到我原来的房间等着您再吩咐,若是等二夫人再回来。”她听萧山这么说过,便以为这是余夏默许的,便也这般叫了,她实在埋不下心中的不解,“二夫人,她还会再回来么?”
余夏最后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因为她也不知道。
前厅里,除了萧山、高能、熊然之外,还整整齐齐的跪着一堆“猪头人”?
这是把她掳走的人?余夏看着衣着有那么点像,又有点不像,因为他们的每个人脸都肿得和个猪头一样。
“老二,二当家,你说我当初说得对不对,我要谢谢你的恶毒,才给我机会让我逃了出去。”余夏冷笑着对着面前的一个瘦一点的猪头,萧山凑近余夏耳边,“主子,那边的那个才是老二,你面前的是老六!”
这...这特马的都肿得差不多,谁看得出来!
真没想到能够这么快的把人给抓到,余夏舒出了一口恶气,她想要好好奖赏一下她的三个属下,不说别的,就说在她被掳走的期间里他们不眠不休的找她这点,都令人感动。
“高能辛苦了,找这些家伙一定把你们累坏了,去燕停阁找萧蒹领银子吧!”余夏拍着高能的肩膀一副欣慰的样子,而高能把头低下,如实的说,“属下不敢领功!实在是这些人都是熊然抓回来的。”
“虽说为了抓这些人费了咱一个时辰的时间,咱从城外把他们运回城中又花了两个时辰,让咱家的猪跟着饿了那么久,但这些都是该做的,所以主子的赏钱,咱不敢领!”
余夏嘴角抽抽着,莫名其妙的想要吼一嗓子。
这伙人,这么一帮凶狠的草寇,她费尽心力说的嘴皮子都要起泡了,和他们斗智斗勇了一天一夜,才勉强捡回一条命回来。就连秦子庭也没有把握把他们全部抓回来,居然被熊然一锅端了,而且还只花了三个时辰。
还真是人比人气死人,让人羡慕嫉妒恨。
“该给你的就拿着!”明明应该夸赞,余夏却有些怪里怪气,“把他们送官府去,官府的悬赏就是你的赏钱!”
“......”
余夏狠狠的捏着萧山的肩膀,“我后半辈子的幸福就靠你了,萧山!”
“啊,主子这是何意?”
“何意?”余夏狠狠的踩了萧山的脚面,“你小子今天练拳了么?还不去努力!”
“主子,我这就去!”
余夏扶着太阳穴,她心想她看人很少有纰漏,她知道熊然的厉害,但不知道他能这么厉害。但倾倾和熊然接触不多,她是怎么看出来的?
{王慕倾前世怕不是天桥底下摆摊算卦的吧!}
余夏想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她想要带王慕倾到燕停阁支个摊,给那些朝中贵臣、名门之后、纨绔少爷算算命,那时一定能挣到不少银子。
哎,她可真是个会赚银子的小机灵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