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外楼的姑娘可真水灵, 嘻嘻”喝过了花酒归来的男人满脸通红,他踉跄着推开了家门,如每日一般进到宅子里立马叫嚷道, “给老子拿杯茶来...”只可惜宅院里空空并没有人给他回应,他气恼的摔掉了手中的酒壶, “臭婆娘...还不快来伺候...”话音未落一抹冰凉就贴在了他脖子上。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男人瞬间醒酒,带着哭腔求饶。

  从黑暗里走出来的高能清冷的说道, “我说的事你考虑好了没有?”

  男人看见高能的一瞬间松了一口气,“好汉啊, 你可别为难小的了,小的说多少次了你要的东西实在是没有啊!”

  “去你大爷的!”熊然本来就没有耐心,他一脚把男人踹翻在地,嘴里骂骂咧咧, “再说没有,我打到你老娘都不认识你。”熊然和高能找过他三次了, 这人每次都是同他们弯弯绕绕不给个准信,要不是高能拦着, 熊然早就把这人揍惨了。

  高能皱着眉头看着熊然一顿的拳打脚踢, 那力度光是听声音都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只是这一次他没有阻止。

  “英雄饶命啊...小的一定帮您在黑市上买到您想要的那东西...”

  从院子里面出来后高能满是埋怨的语气对熊然说, “你还真是鲁莽,要是失手打死了他,主子交由的事就毁在你手上了。”

  “咱只用了三成的力,他又不是瓷器一碰就碎!”熊然不以为意,他自幼力气就异于常人, 下手又没个轻重,以高能的性格根本看不上有勇无谋的熊然, 有时他甚至觉得早晚有一天熊然会拖他们后腿,可是又想到熊然把全部家当给了自己,他还是叹了口气好意提醒道,“你再这样脑袋空空做事不计后果,主子不会继续留你的。”

  熊然自己也感觉到了余夏对他的差别对待,同样是跟着这位主子,萧蒹和高能都有事做,萧山就更不用说了,余夏能把他留在身边足以证明信任程度,只有自己没有差事,高能的一句话更是让他陷入了随时可能被主子“抛弃”的焦虑之中。

  高能让熊然回去城西,自己单独来到王家向余夏复命。

  “主子,东西都准备好了。”

  余夏按了按太阳穴,一连几日都没有休息好让她的脸色很差,“嗯,现在我们还差了些人手了。”她站起身,抚了抚衣摆,饶有兴致的问,“高能你识人怎么样?”

  “应该还可以吧。”

  “那我们去个地方,给你挑点人当手下。”余夏和高能走到门口时正好碰到秦子庭带着两个生面孔进府。秦子庭毕恭毕敬的叫着余夏姑爷并低头行礼,余夏的视线短暂的停留在他脸上之后又看了看他身后的人,她有些好奇秦子庭身后的人,因为他们看上去有点怪怪的。

  不但那两个人奇怪,余夏身边的高能也有些奇怪,他盯着秦子庭紧锁眉头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余夏看出端倪问他是不是想说什么。高能犹豫再三还是把内心里的疑虑说了出来,他第一次来王府的时候就见过秦子庭,那时候他就觉得在哪里见过,刚刚一瞬间他突然间想到了。

  “主子的茶馆之前有人故意找茬,属下曾暗中跟着那些人发现他们是受人指派的,而那个指派的人和刚刚与我们擦身而过的人很像。”秦子庭为何要破坏余夏的茶馆,他自然也是听命于人,而这个人显然就是王家的家主。高能想到其中的牵连关系,他下意识的去看余夏的脸色。

  余夏却没有很惊讶的样子,他似乎没有那么在意,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以后他要是想坏我的事,可能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主子我们现在去哪?”

  “冷月山庄!”

  王慕倾和余夏的新婚宅院外,向东十丈的距离,王晋和背手而立,他身边站着秦子庭,他对面站着两个人,一个年纪轻些,一个头发斑白,他们弯着腰一副谄媚的嘴脸向王晋和问好。王晋和冷脸相对,有些不耐烦的让他们开始,同时还特意强调不让他们靠近王慕倾所在的院子,也不让他们大声喧哗。

  两个人分工明确,老者持着灵符嘴里叨叨咕咕,年轻的拿着桃木剑在地上划来划去。

  王晋和这些年虽然很少到王慕倾的院子里来,但却不是对他的女儿一无所知的,就像他已经知道了他的女儿又变了一副模样,那是之前从未有过的模样,他甚至觉得她的女儿又被新的恶鬼游魂附身了。

  对于恶鬼上身这种说法,王晋和是半信半疑的,若真是这样,那他这么多年找过那么多抓鬼除妖的人为何却救不了她的女儿。在他的心里也不想这般找那些大仙除妖的人跳着脚的围着她的女儿转来转去,但是作为一个父亲他又做不到什么都不做。

  他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他不愿相信她的女儿这一辈子都要活在这样随时失去她原本的模样,这样的一种痛苦之中。作为一个父亲,但凡有一点希望他都不愿意放弃,只是他现在会在不打扰女儿的前提下再做这样的事。

  {慕儿,爹爹总会有办法的,爹爹总会找到办法救你的...}

  王晋和盯着他们在那里跳来跳去,平静的询问身边的秦子庭,“查到了没有”

  “只查到姑爷让人到黑市上买了东西,似乎买了很多,但具体是什么东西还没有查到,姑爷手下那个叫高能的做事很小心,暂时只能查到这些。”

  “继续查!”王晋和有些心烦意乱,最近余夏做的事太奇怪了,王晋和觉得余夏大摇大摆的买地盖楼绝不是表面上那样简单。而偏偏他最近已经查不到他暗地里到底做了什么。

  {余夏啊余夏,我越来越看不透你了!} 王晋和的眼皮一直跳,心中有一个不好的预感。

  表面上一片风平浪静,余夏每日不是陪着芸绣就是窝在书房里,她再也没出门,对于芸绣的高强度的撩人,余夏越来越熟练的应对,偶尔真要顶不住的时候她也是把这笔账算在王慕倾头上。

  夜里书房的灯依旧亮着,余夏放下毛笔伸了个懒腰,她揉了揉眉心,“萧山、幻秋太晚了,你们快去睡吧...不用陪我在这里耗着了。”

  “萧山去睡吧,我再给姑爷裁些纸...”

  “我不困,主子。”萧山嘴上说着,可他眼下的乌青看着就不太好的样子。

  “你俩都给我回去睡觉。”余夏把他们赶去睡觉,自己又拿起笔伏案书写。

  不知道外面是几何几时,余夏只觉得身体和脑子都木了,人都变得机械了。她吹熄了书房的灯出到外面时天已经有一些亮的迹象。卧房的门口秀儿还在尽职尽责的守着,余夏小声的问她,“她中间有醒来么?”

  “没,一直睡着呢!”

  “嗯,你快回去睡吧。这几天也辛苦你了。”

  余夏轻轻推开房门,屋子里面一片黑暗,她什么都看不过到,但若要开灯可能会惊醒熟睡的人,她只能寻着记忆抹黑向前,黑暗中她的腿撞到了凳子,她吃痛的发出一声闷吭,然后吸着气揉了揉腿,她动作轻缓的除掉外衫,轻手轻脚爬上床,只是没想到刚躺下,身边的小人儿自然而然的顺着温度滚落到她的怀里。余夏嘴角上的甜蜜还没褪去就困倦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到了午时。

  再醒来是被一道炽热的目光盯着醒的,也可能是被嘴角上的痒意弄醒的,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就看见面前的小人儿一脸专注的看着自己,半梦半醒的余夏嘴角上扬,声音还带着一丝慵懒,她如每一次的早上醒来时那样对王慕倾调侃,“小家伙儿又盯着我干嘛,放心,我跑不了~”说完她才反应到面前的人不是王慕倾,而是拥有“芸绣”性格的王慕倾,她刚想拉开两人的距离...

  “余夏...”

  一个称呼让余夏瞬间醒了,芸绣会叫她公子,王二娘也不会叫她的名字。她睁大双眼看着面前小人儿看向自己的眼神,那样的熟悉,她是那样的喜欢,是她的小可怜儿,是她的王慕倾回来了。

  “慕倾!”余夏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她紧紧的抱住,手臂越收越紧,她恨不得将她融到自己的身体里,“我想你,慕倾,慕倾,我的倾倾...”她贪恋的叫着她的名字,有种失而复得的喜悦。

  “我不是一直都在你身边么。”

  “那也想你,每时每刻。”

  余夏想要亲王慕倾,王慕倾却害羞的躲开了她,她羞涩的说还没有洗漱呢...余夏也不生气,只是在心里苦笑不同的人格反差真是巨大。余夏先一步换完衣服去洗漱了,她在外面等了好久才等到王慕倾出来。

  余夏今日里很兴奋,上扬的嘴角就没下来过,话变得特别的多,也许是意识到王慕倾可能随时会“离开”,这让她珍惜和王慕倾在一起的每一刻,她的手一直就没松开过王慕倾,说每句话时一直是都是深情的注视,那种发自内心的喜欢是溢于言表。

  王慕倾自然也是喜欢这样的,她同样的方式注视着余夏,只是在她的内心深处还是有一根刺。

  变了,都变了。

  王慕倾在换衣服的时候发现她里面穿着的肚兜变了,她的记忆里停留在她穿着那件微透的肚兜,因为她想要余夏多注意她,她想要余夏一直喜欢她,所以才害羞的穿了那件肚兜,可是一觉醒来却变了。她的心思比较敏感自然能够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她仔细的打量余夏发现她并没有受伤才松了一口气。

  只是这样并不能消减王慕倾心中隐隐的痛,她觉得自己好自私,她甚至在想和余夏成亲是不是错了。她很爱余夏,她并不想让余夏承受太多的辛苦。虽然从来没有人和王慕倾说过她变成另一个人的样子,但是她能从别人的态度和闲言碎语中知道另一个人的样子很可怕。

  王慕倾很无措,不知道该怎么排解心中的恐惧,她没有朋友,又不知道向谁诉说,虽然余夏常说让她把心中想的告诉给她,可余夏本来就有许多事要做,怎么可以再给她增添烦恼,王慕倾内心里渐渐笼罩一团团黑色...正慢慢吞噬着她。只是还没等这团黑色变浓,余夏的话打断了她。

  “其实,你变成了另一个人,她有自己的名字叫芸绣,她说话的语气性格都和你不同,她是另一个你...”余夏也没想好最合适的时机,该用怎样的方式去告诉王慕倾这件事,但她想或早或晚王慕倾都会知道这个新人格,与其从别人哪里听来或者是她自己察觉出来,还不如由她来说。

  王慕倾从来没有想过余夏会用着这么平和的语气和自己说这些,她以为这是他们之间的禁忌...她以为...她还是禁不住好奇的问,“她对你好么?”

  “没有你对我好,所以啊王慕倾,多多陪陪我还不好?”

  王慕倾眨着眼睛那样的注视着余夏,似乎有千言万语,最后却连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

  晚风里有一点凄凉,连夜里的树都显得格外的孤独。小院的厅堂里,王晋和打开精雕细琢过的木质盒子,里面躺着两枚尚好的青色玉佩,他知道无论是多么天然的通透美玉,自家女儿也不会感兴趣,但若是送她成对的东西,她一定会很高兴,因为她会高高兴兴的把另一枚送给她的夫君。

  秦子庭匆忙赶来,他满头大汗看样子很急,“已经查到了姑爷买了什么。”秦子庭面露难色,“是火。药!”

  即使王晋和心里已经做好的准备却还是吓了一跳,而匆忙跑来的家仆所说的话更是让他一阵耳鸣。

  “老爷,宅院外有来历不明的人晃荡了半个多时辰了,还有一个人用轻功飞上了院子里的屋顶...”

  王晋和脸色铁青,匆忙放下盒子抬腿就往外面走。

  {余夏,你到底要做什么!}

  余夏和王慕倾还是像之前那样相处,余夏知道小人儿心里面还是有很多不安,她知道王慕倾在意什么,但也只能一点一点引导王慕倾往好的方面想。夜里风凉,余夏特意把外衫披在了王慕倾背后,她牵着她的手缓步走过花园。

  花园附近的屋顶之上两人正拼死打斗,他们已经打斗了十几个回合,仔细观察便能看出其中一人已处在劣势,劣势的人正是余夏的属下高能,而另一个和他打斗的人便是秦子庭。

  “余夏,我们还是回去吧?”王慕倾有些害怕,比起担心自己她更怕余夏受到伤害。余夏安慰的攥紧她的手,“等一等。”

  屋顶之上,秦子庭一个闪身躲避了高能的拳脚,回身一脚狠狠的踹中了高能的胸膛,高能身体从屋顶之上腾空...

  王慕倾只感觉到盯着屋顶看的余夏相握的手捏得更紧了,她侧着脸看向余夏,她怎么觉得余夏很紧张。

  在察觉到危险之时,高能声嘶力竭的喊了一声,“熊然...接住...”他手中的竹筒成抛物线一般抛到半空中,不属于同一人的两只手几乎是同时想要接住。高能摔到地上吐了一口鲜血却无心顾及自己,他马上爬起来,心跟着揪了起来。

  熊然,一定要接住啊!

  竹筒落到了秦子庭的手里,然而...熊然的大手紧紧的包裹住秦子庭的手。秦子庭只觉得自己的手都要被捏碎了。

  “你要是坏了咱的事,就废了你的手!”这一次,可得在主子面前好好表现,熊然这般想。

  “少废话!”

  熊然无意间一瞥,发现主子已经和夫人站在了那里,他顿时咧着一张嘴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还在嘴里念叨着,“兄弟对不住啦!”说完一个大巴掌就把秦子庭扇下去了,他这一巴掌用了九成的力,扇得秦子庭像个陀螺似的在空中转了几圈,再狠狠的摔了下去。

  竹筒差点也跟着掉落,还好最后被熊然抓在了手里,他从怀里拿出火折子点燃,瞬间一个红色的火光如火龙一般冲到天上去炸裂。

  这是是信号!

  {余夏究竟要做什么?} 王晋和想要冲过去质问余夏,可还没迈开步伐,视线的余光里似乎又有东西升上天空...他睁大眼睛,难以置信。

  余夏侧着头嘴角泛着笑注视着王慕倾,她发现王慕倾瞪大双眼抬着头看向天空,脸上的表情从害怕到惊讶,再到张大嘴巴,到现在声音比往常高了几倍的惊呼,“余夏,余夏...”

  黑暗的天空升起了一个紫色的火球停留在最上方,轰的一声炸裂,然后散落下无数的细小流光,那距离那样近,进到王慕倾觉得这流光都会落到自己身上,她满眼的兴奋,使劲的摇晃着余夏的手臂,“余夏,快看,是烟花!”

  余夏含着笑却没看那天空,只是注视着小人儿念叨着,“是呢,是烟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