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照入屋内, 光斑正打在床榻之上睡得香甜的年轻女子脸上。

  “嗯~”一声烦闷的哼声,女子翻了个身,用枕头盖住头, 她睡姿肆意的伸展,几乎要占了整张床, 那“形状”像是做出奔跑的动作,可能因为乏累, 也可能是因为姿势使其呼吸不畅,鼻间气息较重。

  清晨的风一点也不解风情, 吹到皮肤上让人汗毛都立了起来,她本能的扯了扯被子,并把冰凉的脚丫往被子里缩,大概是找寻到了热源, 她紧皱的眉头终于舒缓了下来。

  睡在她旁边,睡姿乖顺的小人儿睫毛微微颤动, 小腿上传来的冰凉感让她慢慢睁开了眼睛...

  一夜畅快之后,原本睡在床里的王慕倾此刻睡在了床外侧, 双人的薄被并未规矩的盖在两人身上, 大部分堆在了王慕倾身上, 而正在酣睡的余夏只盖了被子一角, 难怪这人脚那么凉,还真是的,怎么这么爱蹬被子呢!

  “还真像是个小孩子呢...”王慕倾把被子弄正,帮余夏拉好了被角。

  “倾倾...硌...帮我...”不知是不是余夏含混不清的梦语。

  “什么?”王慕倾的耳朵贴近余夏的嘴边。

  “身下...硌...”然后又是轻轻的呼吸声...这人大概是又睡着了。但王慕倾还是听清了她的话,她拉开被子往里面检查, 余夏的皮肤很白皙的,尤其是...不行, 不能乱看,王慕倾粉扑扑的小脸很是严肃,她确实发现余夏腰部缠着一件里衣。

  拉了拉,扯了扯。王慕倾好不容易把硌着余夏的里衣拉了出来,这里衣已经皱皱巴巴了,关键是这衣服是...自己的。

  王慕倾涨红着一张脸把衣服放在枕边,她缩回被子里,心情复杂的看着余夏,她的手指轻轻的戳了戳余夏的嘴角,口中轻轻的嘟囔,“坏坏的余夏...”

  “你不是很喜欢坏坏的余夏么?”闭着眼睛的人嘴角上扬,突然说话。

  “你醒了?”惊慌的小人儿差点从床上弹起来,“你,你什么时候醒的?”

  “你猜...”余夏闭着眼睛把脸埋进被子里,然后揽过惊慌失措的小人儿。

  王慕倾想起刚刚,“我没有偷看你...是你说有东西硌着你,我才帮你的...我没有看到,我什么都没有看到...其实我不是不故意要看到的,不,我只是瞟到一点,就一点点...”王慕倾还在认真的解释,只是她说了半天,只等来一个嗯声,“余夏,你...”

  湿润柔软在反复画圈,王慕倾护住余夏的头让她在自己怀里放肆。

  “叩——”叩门声响后,是隔着门的秀儿的声音,“小姐、姑爷你们醒了么?老爷让人来传话,说今日你们用完早饭后,到他那边...”

  “好了,知道了——”余夏的舌尖舔了舔嘴唇,“那个——秀儿,端进来一盆温水来!”

  “是!”

  余夏低下头轻吻了王慕倾的额头,看着眼中还带着水润的小人儿说温柔缠绵的情话,“余夏最喜欢王慕倾!”

  “王慕倾也最最喜欢余夏...”还有点懵的小人儿痴痴的看着余夏。

  余夏和王慕倾今日起的都不算早,但是动作却比每一日都快些。王慕倾知道父亲若是没有特殊的事是不会要求她过去的,而且今日还特意告诉让余夏也过去。

  王晋和未长在世家大族里,年少时就极少受条框束缚,他娶了白沂瑶后,常听妻子念叨着那些规矩无用且麻烦,因此两人便不管那些规矩,怎么舒适怎么生活了。在王家,他们从未要求王慕倾早上要向他们请安,只是小慕倾乖乖顺顺的每日的都要过来粘着他们,那时候的王晋和甚至觉得她有点碍事,打扰了他和妻子谈天说地,风花雪月。每每他的瑶儿看见他黑着一张脸,都会抱着小团子故意的说,“瞧瞧,爹爹又吃醋了呢...”

  回想那日子可真美呢,王晋和坐在偏厅里微眯着眼,看着手牵手一起走过来的小夫妻俩,仿佛看见昔日里他和他的瑶儿。

  “爹爹找我们可是有什么事?”

  “坐。”王晋和的眼睛紧盯着她们牵着的手,又看了一眼女儿,“慕儿,你外公病重,今日你们二人就随我去白府上探望他,我已经让子庭去准备马车了,你们也去准备一下吧。”

  “啊?外公...怎么会?”原本还眉眼带笑的小人儿脸上顷刻间挂满愁云。

  “别担心,外公他会没事的!”余夏捏紧王慕倾的手,王慕倾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我们先去准备一下吧!”

  此次出行两辆马车,王晋和一人独坐一辆,他身边依旧只带了秦子庭一人。余夏和王慕倾这边,带上了萧山和秀儿。在别人看来,余夏对王慕倾是又上心又细心,车子里面备着软枕和毯子,上马车的时候也是她亲自扶王慕倾上去。只是岳父看女婿依旧有诸多看不满,临出发前,王晋和趁着无人对余夏冷冷的说,“慕儿身子娇弱禁不住你夜夜闹腾...另外...别在让人能看见的地方留下印子...别人不会觉得是你余夏不知羞耻,是会把难听的话用在慕儿身上。”

  余夏口中像噎了个大馒头,噎了半天,臊红了脸回答道,“是,余夏明白了。”

  马车内里,余夏侧脸看着王慕倾,发现她的脖子上确实是有一个淡淡的吻痕,早知道今天要出门,她就不该这么不知轻重。

  “余夏,你说外公他会没事的对么?”

  “嗯,会没事的。”余夏搂紧王慕倾,老实讲她并不能真正的感受到此刻王慕倾的担忧,因为她的人生经验里,她并未真正体会过“隔辈亲”的关爱,在她的成长过程里,姥姥不疼,也没有舅舅,爷爷奶奶又嫌弃她是个女孩儿,连她吃口米饭都嫌弃,她是真真正正靠着自己跌跌撞撞长大的孩子。

  “娘亲说外公很是严肃,极少看到他笑,可是在我的记忆里,他却常常对我笑,每每过年,他总是会为我准备礼物,他会偷偷的塞给我不让我告诉别人,所以爹爹和娘亲也不知晓。他们都说家宴里,女子和小孩儿是不能上桌吃饭的,但是他却固执的抱着我,一口一口喂幼时的我吃饭...”

  “小可怜儿的外公是个很好的人,一定会没事的。”虽然王慕倾口中的外公和在她们大婚那天余夏看到的有点不一样,但因为王慕倾,余夏爱屋及乌的希望他能没事。

  半个时辰就到了白府门口,当朝丞相的白松的府上,高门大户,从府门外就能感受到气派和庄严。秦子庭先去同门口的护卫说明来意,很快就从里面出来一个二十多岁的身穿锦缎、头戴银冠的男子。

  “姑父有礼,阿知相迎晚了...” 男子态度谦和很有礼貌的样子。

  “是阿知啊,多年未见我差点都没认出来。”王晋和看了一眼他,“都是自家人,不需要这般讲究的。”

  “老祖宗留下的规矩万不可破,阿知自幼苦读诗书,懂礼法,作为晚辈该是好好恭敬长辈...”他的视线飘向王晋和身后,目光在每一个人面前稍作停留,却不会显得不得体,“一转眼表妹都长这么高了...”

  “嗯。慕儿还不叫人。”

  “表哥好!”王慕倾说完,看了一眼余夏,余夏还在想是不是自己也得叫上一声表哥,只是那男子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

  “我之前听说表妹成亲,本该是亲自到府上贺喜的,但是家中事务繁忙,恰巧府上我五夫人生产...便错过了时机,还请姑父莫要怪罪。”

  “哦!不知生的是男儿还是女儿啊?”王晋和眉间已经带着不悦,却仍旧和他客套的说。

  “是个男儿,哎呀,我倒是觉得女儿也不错,若是能像表妹那样乖乖顺顺也省心,只是如今五个都是儿子,也真是没有姑父有福气。”

  五个儿子,好嘛!年纪轻轻生了五个,这身体也真好!余夏在心里直嘀咕,要是过分的自谦就觉得虚伪了,面前的人怎么看怎么让他不喜。她对于人十分敏感,那点小心思,小伎俩她能轻易的识别,这人也不是特意的去显摆什么,但明显是想和王晋和套近乎,只可惜聪明没用对地方,余夏都知晓王晋和并不喜欢过分的、没有用的客套。

  “您看看,我光顾着说话了,快进到府里来。”

  “还没有介绍,这是慕儿的夫君,余夏。”王晋和介绍道,“余夏,这是慕儿舅舅家的白知,是你的大表哥。”

  “大表哥!”

  “表妹夫!”

  两个人就说了这么一句话,一路上便都是白知和王晋和在说话。余夏一个上门女婿,人家自然不会费尽心思同她讲话,不过她倒是乐得清闲,她拉着王慕倾一路赏花看景,还是颇为自在。

  白府的宅院里很大,毕竟是四世同堂,男子可以娶妻纳妾,子又生孙,孙又生儿子,再算下人婆子就凑足了那么一大家子人,家里宅院小都塞不下。

  白知终于闭嘴了,他领着他们进正厅,秦子庭、萧山、秀儿他们候在正厅门口。王晋和带着王慕倾和余夏,正面对着一个轮廓清晰五官端正的中年男子,那模样轮廓倒是和白松有点相像。

  “这是舅舅,余夏!”王晋和看着余夏说。

  余夏一愣,她没有想到王晋和能这般直接让她叫人,虽然震惊她还是本能的低头行礼,“舅舅...”

  白沂琳仔细的打量了一眼余夏,又看了看王晋和,他并不能理解王晋和是什么意思,王家的一个上门女婿而已,特意带到他面前让他认人?

  都是精于算计的人,此刻白沂琳却看不懂王晋和这般究竟是为什么!